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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竹韵馆就开始歇业了。

谨淑翁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想说不答应都不成。

碍着席临川的面子又不好朝红衣绿袖发火,在府中生了许久的闷气,终于忍不住跑去席府撒气了。

席临川心不在焉地听着,写着奏章的手没停。待得她苦水倒完,奏章正好也写完,他书好落款,把笔一搁,问她:“歇业多久了?”

“大半个月了!”谨淑翁主秀眉一拧,气鼓鼓道,“我赔本是我乐意,她们两个直接给我关了算怎么回事!”

“嗯…”他双手垫在脑后,倚到靠背上,循循笑问,“这大半个月,你光生闷气来着吧?”

谨淑翁主一愣,应说:“是!怎的?”

席临川短促一笑,回想着近日所闻,悠哉哉道:“我也不知怎的。不过,近几天,对你竹韵馆感兴趣的富家公子…似乎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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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到底想干什么,席临川也不清楚,便不好随意跟谨淑翁主说。不过事情也并不难打听,长阳城里随口一打听便能听说,无论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还是较为贫穷的几个坊。

各茶肆的说书先生不约而同地说起了同一个故事,大致就是一个书生爱上了一个小狐仙之后的恩怨情仇。席临川听说了这“人人都讲同一个故事”的怪事之后,也特意去听了一次,还没听完就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花钱了。

故事平平无奇,虽然笔者算得文采斐然,细节之处栩栩如生,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属于听个开头就知道结尾的那一种。

过程之中某些格外引人入胜的描写倒是值得思考。比如,提起男女主的初见,故事中提到了平康坊东南角的竹韵馆,接下来洋洋洒洒足有千余字,皆在说这竹韵馆装修多么精致、服务多么到位、艺术价值多么高…加上作者近乎炫技的极力渲染,说得好像没去过这竹韵馆就枉为长阳人一样,在场听众中不少都浮现了向往之意。

恰到此处惊木一拍,说书先生带了点笑意,似是随口地续道:“这地方可是真有,不信,各位客官您到平康坊瞧瞧去!”

场中一片带着了然的惊喜应声。

从茶肆出来的时候,席临川并未觉得什么,走神想了想别的事情,然后觉得无聊了,才开始回思刚才听的故事。

思着思着,嘴角一搐。

因为那故事太平平无奇,几乎全靠笔力撑着,他连主角叫什么都没记住。但因为笔力到位,其中对竹韵馆的描写倒是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要不是因为他和谨淑翁主太熟、太清楚竹韵馆的情况,现下估计也会被吸引住。

又想了想,不禁有点暗惊——不论这故事有多不起眼,也耐不住全城的说书先生都在说,想去听书解闷的怎么也得听上一回。如同战场上杀敌一般,过只一个弓箭手放箭,那边可以躲得过去;十来个的命中率便高多了,可还是有的避;但若万箭齐发…

就是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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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韵馆的一处雅间里,红衣一边列竖式算着账,一边听着后院传来的歌声乐声。

绿袖侧坐一旁支着脑袋,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之后,终于问了出来:“红衣啊…”

“嗯?”

“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红衣把那一长串算出结果,收了个尾,搁下笔一叹:“谨淑翁主真是…有钱,人性!”

侧过头看看,绿袖还是一脸呆滞。

“竹韵馆每个月净亏损三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啊!”红衣看着计算结果痛心疾首,“这真是烧钱啊!”

绿袖的表情半点没变,目光毫无焦距地转向她,不咸不淡道:“你更厉害,竹韵馆曲谱那么多,你非请乐工另铺花的那三十几两就不提了。请个秀才写个故事五十两银子砸出去,二百多个说书先生一人给一两五钱…你这是嫌谨淑翁主烧钱不够快啊!”

红衣摇摇头,一哂:“我是希望竹韵馆能有该有的名气——你看,论背景人脉,大概哪家青楼也比不过竹韵馆;可论名气,这有翁主撑腰的还比不上三流妓|院呢。”

王婆卖瓜都自卖自夸,这谨淑翁主开舞坊半点宣传都不做,不亏才是奇怪。

竹韵馆里都是清妓,一般青楼能用的招揽客人、用头牌叫价一类的宣传手段搁这儿不好使,红衣只好另辟蹊径。

想来想去,末了用了“写软文”的法子——这炒作手段,在二十一世纪有微博营销号,放在大夏朝,说书先生也勉强能用用!

“对了。”红衣突然想起来个正事,起身到书架前望了望,抽了两本书出来,“我挑了几首词用来和舞,你看看,夹着签子的就是。”

绿袖把书接过去,依她所言去翻夹着签的书页,连扫了三四首就皱了眉头,抬起头看向她,不能理解的神色盈了满面:“为什么是这些…红衣你…没拿错书?”

第53章 准备

“不好么?”红衣眨眼看看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正翻到的那页,是《诗经·国风》中的《无衣》。

“…这是战歌啊!”绿袖认真道,“舞坊里哪有唱这个的?客人心情舒畅地进来,品着美酒吃的好菜,你给人家唱战歌?仗着他们在竹韵馆必定不敢动手打人么?!”

红衣笑而一喟,脚下蹭了个垫子过来坐下,花了些时间跟绿袖解释自己的想法。

“大夏现在的情况比较…纠结。单说歌舞,各府都有歌舞姬、青楼里的歌舞也不差,整体一片兴盛是不假,但我若问你哪一处的最有名,你说的上来么?”红衣问道。

绿袖想了一想,一点头:“有啊,锦红阁的花魁霓曲,看她一舞须掷千金,举国闻名。”

红衣没有否认,又问:“那她哪支舞最有名?”

绿袖浅怔,垂眸苦思一番,却是不知道从何作答。

红衣遂一哂:“她出名,并非因为她的舞有多出彩,而是因为她是锦红阁的花魁,除了歌舞不错,诗词歌赋也皆精通,除此之外,‘那方面’的功夫必定也…很好。”

绿袖点点头,赞同她这说法,红衣又道:“如她这般,以花魁之名红极一时的,舞兴许只是平平无奇的舞,练得精些好些便是,又或添些媚人的技巧,不比其他本事差、撑得住她这花魁之名就是了。但竹韵馆不一样。”

竹韵馆都是清妓,旁的青楼花魁能在榻上打广告,这里不能。就必须把歌舞发挥成特长,这便不是把流传已广的歌舞练精练好就足矣的了,还需自成一派,让人一提起这地方就想起某些典型事例或是路数才行,“特色”一词便显得极为重要。

“歌舞存在的价值不止是取悦宾客。”红衣神色诚恳,话语缓缓道出,“反应时代特点的作品才更能流传开来,因为可以引起人们共鸣。引起了共鸣,看过的人才会时时想起、才会记得跟友人提一提。”

而大夏朝眼下的“时代特点”如此明显。

与赫契的战争不断,纵使身在长阳都能嗅得到那烽烟。从边关到长阳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就算是出门时看见小孩子玩“角色扮演游戏”,都偶尔能见到有孩子扮成赫契人来捣乱、其他孩子一同抗敌的戏码。

歌舞里却很少见到。

如同绿袖所言,客人们来平康坊是图享乐的,此处的歌舞便都是歌颂太平盛世,或者道尽风花雪月——诚然保守安全,但红衣思量再三,还是认为走一走另一条道,未必就是错的。

“来平康坊的不全是纨绔子弟。”红衣道,“朝中重臣会来、忧国忧民的文人也会来,各人有各人的压力,来这醉纸迷金的地方偷得半日闲很是正常。也许他们本就是冲着温香软玉来着,但此时若有反应战事的歌舞出现,易容易叩住他们的心思——这是不一样的缓解压力的方式,和致力于道尽风花雪月的法子不一样,我们可以让他们觉得,竹韵馆忧他们之忧。”

所谓定位不同,产品便要有所不同。来平康坊享乐能暂时避开心头压力是不假,可踏出平康坊去,那些压力终究是避不开的。如此还不如顺着那些压力走,不给客人逃避的机会,但帮他们抒发出来。

这样同时也能“淘汰”一部分客人,避免某些仗势欺人的来惹麻烦——素质低些的不会这么忧国忧民,去别处找合心意的青楼就是了,根本不会来看这些歌舞。

“我不确信这样能成,但我们试试看。”红衣凝望着绿袖,言辞诚恳,“招良籍的舞坊太鲜见,咱们可不能让谨淑翁主觉得用不用咱们都可以。”

…并不会的!能进竹韵馆本来就是安排好的!

绿袖忍住了这大实话没说,再度思量一番红衣的打算,觉得虽然太罕见,但她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终于点了头:“试试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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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城里关于竹韵馆的宣传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席临川为此还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茶盏。

原是闲来无事开始没事找事,寻了几个军中旧友打算择日小聚,众人苦思冥想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设宴太客套,饮酒下棋太单调,出城打猎忒没悬念…

总不能跟皇帝请旨再跟赫契人打一仗以便战友叙旧,一片兴味索然间,副将余衡道:“要不去平康坊吧…”

话音未落,数道目光就一并横了过去,带着点吃惊,有人一语问了出来:“什么?!”

他们和文官不一样,据说有些文官时常到平康坊里聚一聚,叙叙旧甚至议议政事皆可。

可在这些一腔热血的将士看来,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怎么想怎么觉得七尺男儿就该做些男子气足够的事情,不能沉溺温柔乡。

再加上军纪严明,军营中夹带女人是绝对不行的,官衔高些的将领更是以身作则,就算是没有战事、身在长阳时,也绝对不会去和青楼女子缠绵。

是以余衡如此直白地当众提了这么个建议,众人都吓了一跳,余衡却面不改色,从容地又道:“我家在宣阳坊东北角,和平康坊里的竹韵馆一墙之隔。这几天日日听得竹韵馆里战歌大作,鼓声齐鸣能震得墙都打颤…咳。”

他说着轻一咳,顿了顿,又续道,“昨天拦了个馆中婢子打听这是要干什么,她说谨淑翁主新招了两个舞姬,正编排新舞,一口气把坊中二百多号人都用上了,以战为题,气势磅礴。”

“啪。”

一声脆响,还没回过味的众人又忙扭头去看另一边。

便见端坐正位的席临川神色讶异地怔了半天,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显窘迫地扫了眼从手中滑落下去的瓷盏,忙叫人进来收拾。

余衡说得这么明白,那“两个舞姬”只能是说红衣绿袖。

一个舞把竹韵馆二百多号人都用上?还是以战为题?!

席临川缓息平复着情绪,敛去面上讶色,声音沉沉的,说得似乎毫无私心:“竹韵馆都是清妓这事倒是众人皆知,诸位如有兴趣去看看这舞也无妨。”

他说得明明很公正,完全就是询问他们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在座将领还是隐约觉得骠骑将军他好像自己有心一观究竟。

于是在有人先行点了头之后,众人便都接连附和地表示乐得一去。如此就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席临川当即着人去谨淑翁主府上询问竹韵馆什么时候开张,以便另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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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韵馆里擂鼓震天,红衣在旁边看众人排练边做指导,默默觉得战歌的附加属性真棒。

——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不仅是对边关将士,对眼前的舞姬们也一样。刚开始还有点人心涣散,后来练得投入了连个喊累的都没有,极其齐整。

这其实已不全是汉唐舞的范畴,她适当运用了点现代元素。比如后面一整排身着轻甲反串兵士的在一齐击缶,那是跟第二十九届奥运会开幕式学的思路。

这种安排只要能做到整齐划一,就很有气势,即便她没有两千零八个人。

从曲到舞,红衣都在“气势”上费了不少心思。

曲子上尽量减少了偏柔和的丝竹笙箫,适当增加了各样鼓声,但也偶有一声箫音瑟瑟传过,好像关外沙尘拂过。

筝与琵琶也皆不走婉转婀娜的风格,新谱出的曲子旋律或大气或悲壮或威风凛凛,听音似能看到大军踏过沙场。

舞蹈亦减婉约添英气,服饰选用红、黑、金三色为主色调,一派庄重沉肃。

总览下来,红衣真心实意地觉得,可观性还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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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

一声喊从震耳的乐声中传来,听得并不真切。红衣回头看去,便见谨淑翁主在外面叫得费力,又因屋中满满的全是舞姬而进不来。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红衣左避右让地闪身出去,在她面前屈膝一福:“翁主。”

谨淑翁主伸手拉着她走远些,待得这乐声小了,指了指方才那屋:“分了五个地方练,但到时可是同台?”

“是。”红衣点头,遂睇了点院子,“我测过距离,湖心水榭外加三侧回廊当成舞台刚好,宾客在这侧看得清楚。”

听她想得周到,谨淑翁主眉眼一弯,笑吟吟道:“你想好了便是。我再问一句,这么大的阵仗,何时能全准备好?”

红衣心中大概数算一番各项用时,斟酌着回说:“应是不会太久了…最多年末,怎么也够了。”

“好,那我就先把信放出去了!”谨淑翁主说着就要走,红衣一听,连忙拉她:“放什么信?!”

“竹韵馆再开张的信啊!”谨淑翁主看着她道,“你先前的铺垫做得好,我着人打听一圈,已是满城都想来看看。自然要先放出风声去让旁人知道,总不能现在说得这么热闹,待得再开时门可罗雀。”

“翁主说得是,但风声不能直接放。”红衣悠悠一笑,将谨淑翁主拽到了更偏些的地方,附耳轻言了几句,谨淑翁主一声:“啊?!”

“准管用!”红衣一脸笃然。谨淑翁主的神色有点僵,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席临川已然决定要来了,又想想席临川的叮嘱,到底没敢说。

第54章 请柬

随着深冬的来袭,刮过长阳的风愈发地凉了。

年味也随着寒风的到来慢慢积攒起来,从开始的各家买颜色喜庆的布制过年新衣,慢慢地演变成了集市摊位皆在卖年货。

更有人尚未过除夕便已开始期待上元,有心要从灯市上拎一只精巧的花灯回家,不为有什么大用处,就为增添几分喜意。

在这没有战争、天下太平的新年前夕,席临川感觉像是刚吃了一场败仗一样憋闷。

手里执着书,目光却看着坐在几尺外的谨淑翁主,半天没说出话,感觉胸中有血要呕出。

“…君侯。”谨淑翁主强作平静地挑挑眉头,“这个…我也没辙啊;有意把您添进去,太刻意了吧?不如您就安心等着,我思量着,您战功赫赫风流倜傥,她们应该不会把您筛出去…”

“筛”…

谨淑翁主这精准的用词刺得席临川一阵气短,一时简直觉得自己就是沙筛里的一粒沙子,红衣拿着筛子左晃晃右晃晃,就没他什么事了。

眉心一跳,他长吸口气:“不能通融?你开口都不行?那可是你的地盘。”

谨淑翁主坦诚道:“若不想让她察觉出不对…就很难。”

他切着齿又吸了口气:“好吧…”

谨淑翁主见他松口,当即不多做耽搁,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绝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跟逃跑似的。

红衣出的这主意…

席临川坐在案前哑然失笑,真是想不到。

她显然很清楚长阳城里对竹韵馆的议论到了怎样的地步,又或者说,这都是她一步步推起来的议论,只是一切都合她的意料而已。

时不时地有风声“走漏”出来,而后有条不紊地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包括竹韵馆新排的舞有多规模宏大、曲子有多气势雄壮,以及服饰看上去有多精致用心等诸多线索…

消息传得多些的时候,甚至有年轻的公子忍不住跑去馆外想一观究竟,却连半个舞姬的影子都见不到…

——总之,就是吊足了人的胃口,又不让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并没有把众人的胃口吊倒了。

三日之前,竹韵馆前放了一串鞭炮。这该是预示着停业结束,然则却并没有就此开门。

那天,街头坊间传得最多的话就是:“听说竹韵馆上元节重开。”

后一句则是:“听说这头一场歌舞谁能有幸一饱眼福…不是钱说了算的。”

是的,不是钱说了算的,甚至不是名望和地位说了算的。

放出要上元开业的消息的同时,馆中新规矩说得明白,这场歌舞因编排得劳心伤神,编舞之人不肯让那些个俗人亵渎了这番努力,是以并不随意迎客,而是由竹韵馆“物色”顺心合意的客人,向各府发请柬。

诚然,受邀的人仍然是客,有权选择不来,但竹韵馆这架子摆得也是够大!

一时间,才学略差又年轻气盛的纨绔子弟就心里发虚了,心里发虚一会儿就恼了。听闻有直接骂出声的,但想想谨淑翁主,又不得不忍下。

长阳城中的青年才俊同时紧悬了一颗心,生怕友人受邀而自己未受邀,从此留下“庸俗人”的笑柄,这种气氛在长阳城里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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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这种紧张弥漫了几日之后,又一道消息从平康坊传遍了各处。

——竹韵馆定下具体人数,一共一百二十人,除却二十人由竹韵馆直接发请柬相邀以外,另一百人可自行递帖申请,再由馆中从这些帖子中挑人。

还没听说过商铺反向客人收请柬的呢!!!

各方从世家贵族到文人雅士,但凡称得上一声“公子”的,此时都绷紧了一根心弦,一边觉得自己居然被个舞坊逼成这样,一边又不得不继续纠结下去:递不递帖,这是一个问题。

虽然递了兴许更容易得到这机会,从而避免成为“庸俗人”,但若递了依旧没能有这机会…不是更丢人吗?!

是以这消息散出去的头一日,红衣如料只收到不过十余封帖子,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一一拆开,读过内容,淘汰一半;剩下一半呈交谨淑翁主,听她详细说过家世背景、处事性格之后,留下三个。

着人大张旗鼓地奔赴这三人的府邸奉上请柬,长阳城的上流阶层登时炸锅了。

这就白白看着三个人得了请柬,按十几个人算,这比例并不小。想想自己犹豫这一天,就这么把这机会放了过去,难免有人痛心疾首。

于是打从翌日晨曦破晓开始,各处帖子纷至沓来!

各种文风齐全,内容也让人眼花缭乱。大力阐述自家背景的有、说自己有何本事的也有,十分清高、只寥寥数字说清名字与住处的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