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看见两三丈外一人抬臂拦着,看身形似是个女子,且还有点眼熟。

他蹙着眉头细思一番,没判断出是谁,便问道:“什么人?”

“骠骑将军…”那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意,话语顿了一顿,又说,“是我…我是琪拉,聿郸的妻子。”

席临川一愣,思量近来的事,不觉语气更沉:“夫人有事?”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将军。”琪拉气息不稳地轻喘着,银牙一咬,又道,“我有些事…想求将军,将军可方便么?”

“不方便。”席临川回绝得干脆,放下车帘便坐回去,吩咐车夫,“改道。”

“将军!”琪拉的喊声传进来,短短一瞬后,声音中添了哭音,“将军您…您救救他,那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第131章 琪拉

席临川眉头微挑,沉吟一会儿,看向红衣:“你觉得呢?”

“…什么?”红衣微怔,席临川吁了口气:“若请她入府,会耽搁睡觉,我看你今日挺累的了。”

她听言撇撇嘴,很想说一句“你今晚又要赖在我房里吗”,思了思忍了,问他:“那若不请她入府,会有什么麻烦不会?”

席临川认真思量一会儿:“她可能会在府门口折腾一晚。”

“哦。”红衣一点头,“在我房里或是你房里都听不见。”

“对。”席临川点头认可,接着,又说了下一个可能,“或者去皇城门口折腾一晚。”

“…”红衣沉默了,觉得让她闹到皇城门口大约不合适,万一皇帝当真召见了她、又听她说是因为席临川不见她才闹到皇城门口的…

她喟了一声揭开车帘,看一看不远处的琪拉,神色淡泊:“夫人稍候片刻,我们另派马车来接夫人。”

她才不想和琪拉同坐一辆马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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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先行回了府,差了马车去接琪拉后,红衣脚下走得快了些,有意引着席临川往他自己的住处走——近来他隔三差五就要到她那里“蹭住”,今晚摆明了又是这个意思。

但这点账她还是算得明白的,横竖都是两人挤一张床,他房里的床比她房里的大,人均面积上比较合算!

席临川任由她拽着走,看看她微红的面颊,大抵猜到她在打什么算盘,笑而不言地随着她去,踏入院门间吩咐疏影取套她的中衣裙来,果然被她回眸一瞪:“讨厌!”

“啧。”他啧啧嘴,手顺着她的胳膊扶上去,划过肩头,又从另一边顺下来,就势揽在她腰上,悠悠的话语十分坦荡,“反正你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你先去沐浴吧,我应付琪拉。”

“才不。”红衣美目一翻,径直进了正屋,又向右一拐走近卧房,有点疲惫地在案前坐下了,托腮看着跟进来的他,“大晚上的,我才不会让琪拉独自跟你待着。”

促狭的语气显然是成心的,席临川解了浅灰斗篷,抬眸迎上她的笑眼,诚恳道:“她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好歹是有夫之妇,你担心这个?”

“谁知道呢?”红衣提壶倒茶,递到唇边慢慢抿着,“她是为救聿郸而来,万一情急之下豁出去了来个美人计,你说怎么办?”

鲜见的小气和较劲在二人眼里都充满趣味,红衣认真投入地装着担忧,席临川也不扫她的兴,缓而一笑,随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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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拉过了一刻才道席府,由婢子领着到了席临川住处的正屋,红衣随着他一并迎出去,抬眸一看,不禁讶然。

方才外面太黑,看不清她的衣着容貌,现下定睛看去简直颠覆印象——就算是在皋骅的涉安侯府见到她时,她也犹是穿着赫契人的衣服的。目下却换了汉人的曲裾,和她的肤色眉眼相搭,看上去怪怪的。

且那身衣服的颜色看上去也并不鲜亮,尘土的灰黄遮住了原本的淡青色,左边广袖的袖缘被刮坏了一个角。

发髻也散乱了,许多碎发四散落下,固发的钗子歪着,看上去狼狈不已。

红衣见状难免吃惊,席临川却未在她的妆容上多做停留,微一颔首,淡声问道:“夫人有事?”

“将军…”琪拉扶在婢女手上的柔荑攥得直颤,强忍一番仍按捺不住那份哽咽,“我听说聿郸进了诏狱,求将军救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席临川轻一笑,手上闲闲地执着毛笔瞎划拉。

红衣看到他画了一个圈。

“他帮将军解了燃眉之急…”琪拉艰难道,“否则现在皇后娘娘…”

席临川摇头止住她的话,毛笔在圆上又添了两个小三角,淡声纠正道:“我去皋骅找他,是让他收拾自己惹的麻烦。事情本就是他惹的,敢造谣蒙太子,他活该进诏狱。”

“可他不是因为这个进的诏狱!”琪拉微有些急了,声音提高三分,被他眸光一扫,转而又低了下去,“将军您很清楚,他不是因为这个进的诏狱。”

席临川扯扯嘴角,在那圆的两侧各画了三道横线,口中又说:“那不过是先前陛下暂且忍了他罢了。现下加上丝缎这眼线的事,陛下不愿忍了,有什么不对?”

他清冷一笑:“丝缎可也是你们的人。”

红衣不插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底下画出的画。可算看出他要画什么了,便伸手一按,将纸抢了过来,再拽一拽,又把他手里的笔也拿过来。

席临川不理会她的小动作,任由她去继续画这画,手支了额头睇着琪拉:“现在夫人拿皋骅的事来,让我觉得我欠你们个人情,说得通么?”

琪拉哑住,身形略有不稳地向后退了半步,竭力想着如何作答。

红衣在那大圆中添了两个小圆,笔向下微挪一些,画了一条“w”型的曲线,在下面又有条“u”型曲线兜住…

“安插丝缎的人不是聿郸…”琪拉的气息愈显不稳,微转过头去,示意婢子退出屋外。

却是那婢子刚跨出房门,她就再也无力支撑,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声音低哑:“那是我父亲的人…”

红衣一怔,正在圆中写“王”的手顿住,看向琪拉。

席临川淡看着琪拉神色间的挣扎,一语不发地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又开了口:“和聿郸没有关系…是我父亲的人。”

迈过了这道坎,琪拉终于再又不着逼问,一五一十地说了下去。

红衣一边听着,一边低头写完那个“王”。又凑凑合合画了个身子,再在身上添了几道黑纹。而后抬头去看席临川的神色——目光所及之处,他一脸悠然,让她禁不住地觉得,他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琪拉的娘家是赫契的大贵族,是以她和聿郸从小就订了亲,注定会是他的王妃。

她的家中对汗王很忠心,也和汗王一样好战。从不赞同聿郸那求和的想法,只想用铁骑打得大夏服软。

却没想到,在二人完婚后,聿郸就决意向大夏投诚,琪拉思量后决定跟他同去。可再然后,席临川又胜一仗,取了汗王首级。

“贵族们恨极了将军…”琪拉望着席临川,急切地解释着,“是父亲再次在将军府上安插了眼线…我从中帮了忙,但是聿郸他不知道!”

席临川没有说话,她憔悴面容上的绝望又添了几分,嘶声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早就想与大夏讲和…是我不甘心!现下这些不该是他承担,将军您、您带我去见陛下好不好,我父亲犯下的过错该是我来赎罪…”

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做法,蓦地让红衣有点恍惚。

她一直以来都十分厌恶琪拉,不仅因为她手上沾着淮乡楼伙计的血,还因她本身的性子也不招人待见。

目下听她这般乞求,却忽而觉得其实她也很有些可怜——当然,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也很说得通,但红衣仍难免有点心软;再细想些更是觉得,若聿郸当真对丝缎的事不知情,因为这个治他的罪…

他还真有点冤。

“夫君…”红衣凑近了些一唤。

因疲惫而变得分外软糯的语声搅得席临川心中一酥,手直伸过去捂了她的嘴,继而闻得手心下传来一声幽幽的:“呜…”

“咳。”席临川清清嗓子,才把这立时三刻想扭头逗红衣玩的心态端正回来,探手拿过她画完的画,放开她的嘴,问她,“画的什么?”

“老虎啊…”红衣认真道。席临川微一笑,起身走向前去,将那张画递给琪拉:“夫人觉得是老虎还是猫?”

琪拉看了一看,神色变得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无关的事。

“其实我原想画猫来着,她非在头顶上写个‘王’。”席临川侧头一扫红衣,眼中隐有嘲笑闪过,他复又看向琪拉,“不过是猫是虎都没关系。猫,各户人家都养;虎,宫中驯兽院里也有不少。”

他的笑容一分分敛去,神色沉了许多,稍缓口气,续言道:“但愿夫人日后能明白这地方日后是谁做主,再仗着自己是头曾猛虎就四处惹事——我可以寻机会带夫人去看看宫中随意咬人的猛虎是怎么死的。”

末四个字狠意十足,连红衣都听得后脊一凉。琪拉面容愈白,跪坐在地怔了良久,才完全无力地道了一声:“多谢将军…”

“这回是夫人欠我人情了。”他口吻声音地提醒了一句,琪拉点一点头,他又道,“夫人现在就可以还。”

“什么?”琪拉浅怔,满是疑惑地望向他,问他,“怎么还?”

“如果我让涉安侯和夫人平安回到封地去,还请夫人也让两个人平安回到大夏。”

席临川负手而立,烛光在地上映出的影子颀长,又透着些许说不清的凉意。他一叹:“他们月余前落在了夫人的娘家手里,夫人可愿帮这个忙么?”

红衣忽地一懵。

她惊然抬头,惶恐不已地望向他的背影,心中骤升的猜测刺得浑身都凉了:“将军?”

他稍偏了头,听得背后说:“是…绿袖和…”

她直吓得说不完整,杏目圆睁地望着他,继而见他再度看向琪拉:“夫人看见了?他们对红衣很要紧。若他们出了什么事,让红衣承受不住,就算涉安侯已回了封地,我也必会再度把他抓回来。”

第132章 营救

是夜,席临川神情紧绷地策马入了皇城。

马蹄初踏过皇城城门,便见两名禁军立即翻身上马,同样直奔皇宫而去。

他们骑得更快一些,马蹄踏出的声声“嗒”音在夜色中几可连成一线。

席临川不慌不忙地驭马跟着,少顷,苍茫夜色中显现出了宫门的轮廓,便听得那两名禁军同时急唤:“前线要事,速开宫门!”

三声之后,偌大的宫门缓缓开启。初时只一条缝,而后慢慢地愈开愈大,远远眺去,更远处的下一道宫门也正开启,再往里看,大殿的暖黄的光线映入眼帘。

几年前皇帝就曾下旨,许他骑马入宫。但两世加起来,这也是他头一回这样做。

一路驰至宣室殿前才下了马,即有宦官两名宦官同时前来帮忙将马牵走。席临川甫站住脚,便足下不停地直奔长阶之上而去,门口的宦官立即推开宫门,恭请他进去。

皇帝尚未就寝,听闻他此时前来,心中一震,遂抬眸望去,沉声道:“如何?”

席临川驻足一揖,拱手禀说:“涉安侯夫人来过了。”

皇帝稍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也说眼线之事与涉安侯无关、是她父亲所为,臣明言可保涉安侯与她平安,需以惊蛰和绿袖交换。”他说着,朗然的声音一顿,话语转而变得有些黯淡,“但涉安侯夫人说,自她随涉安侯归顺大夏,便引得一众贵族愤慨。虽则赫契许多事情仍会告诉她,但想让她说服他们放了惊蛰…恐是不可能了。”

皇帝眉心一紧,冷声笑言:“押涉安侯夫妇到祁川去,惊蛰赴死的时日,送他们的人头回赫契!”

“诺。”席临川沉稳应下,默了一会儿,又说,“但臣还有个别的想法。”

皇帝一睃他,颔首:“你说。”

“涉安侯夫人无力说服她父亲放人,但告诉了臣赫契几大贵族目下驻扎何处。”他的话语中始终带着思索,一壁斟酌着一壁道,“其他几个且不提,但她父亲的住处…因她时有家书寄回,那地方该是真的。”

循着他的话思量下去,皇帝不禁轻吸了口气,眸色微凝:“你是想…”

“可以在惊蛰赴死之前,把他们抢回来。”席临川语气诚恳,“臣看过地图,虽则离大夏远了些,但若要智取也不难。陛下若是准许,臣带人去…”

“不准。”皇帝回绝断然,手指在案上一敲后,挥手让他告退,“此事朕自会同翰邶王解释,你回吧。”

“陛下!”席临川忍不住一喝,抱拳凛然道,“目下局势已然稳定,赫契不过是强弩之末,陛下不能让为此涉险多日的人此时冤死异乡。”

“所以朕不能让你们两个同时死在异乡。”皇帝语无波澜,一言驳回他的话后,顿了一顿,又道,“让朕想想。如是要去,朕会派禁军去。”

“禁军不如臣了解赫契地形,陛下派他们去,才是平白让人死在异乡。”席临川不作退让,抬眸一看,皇帝却也毫无改变决定的意思。

僵持片刻后,他无声一喟,终抱拳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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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黑暗已经持续了许多日。就算是作为地窖,这地方都太阴凉黑暗了些。

实际上却是个牢房…

绿袖回想着曾因看到诏狱的严刑而被吓哭的事,不禁一声自嘲,觉得那时真是太天真——相较于这地方,禁军们对待犯人的方式称得上“善良”。

几尺外的地方传来铁锁磕在木栅上的声音,绿袖费力地看过去,黑暗中依稀有两个人影。

她下意识地想躲,身上却使不上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近了,一左一右地将她“提”起来,半拖半扶地向外去。

行出数丈,眼前豁然开朗。数支火把整齐地插在石墙上的钉出的槽中,映得满屋灯火通明。

她虚弱中下意识地抬了眼,眼前的片片光团晃动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凝出明晰的画面来,这画面却让她狠狠一怔!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听上去发音奇怪的汉语从不远处响起,她费力地偏头看过去,他赫契人轻笑一声,又道,“一个姑娘,三天粒米未进,不好受吧?”

原来…刚三天?

绿袖回一回神,仍禁不住地觉得他是在蒙她,她明明觉得已过了大半月了。

仔细想想,又知大抵只是自己过得漫长而已——这些日子她都只有水喝却没有东西吃,若当真是大半月,只怕已然饿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绿袖的声音低得难寻,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们敢从大夏的地盘绑我过来…不怕官府查出端倪,触怒陛下么?”

“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那人蔑然一笑,遂起了座,踱步走向数步外吊着的那人,又回头看看绿袖,“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说的,这机会先给你,你看清楚我都会做什么,再决定是否主动告诉我。”

“你…”绿袖神色骤慌,未及说出什么,他已猛地扬了鞭子。

鞭子在空气中划出疾风,猛地落下间直吓得绿袖紧闭双眼。听得一声压抑着的惨叫,她又忍不住抬眸看去,见他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上又添了一道新伤,自左肩斜划而下,嶙峋的伤口中皮肉外翻,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一鞭子打出来的…

她颤抖着看向那人手里的鞭子,他淡声笑着,竟配合地走近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上面坠了两颗钉子,管用得很,毁你这张脸不是难事。”

她心中一阵狠颤。

“不然这样吧…”那人笑意未减,环视一周后,目光重新落回她面上,“我让你自己想一想。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人,你都可以逐样看个清楚。”

他说着便向外踱去,打了个哈欠,“善意”地提醒她:“最好记得想想这些东西落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听说你是个不错的舞姬,别给自己惹麻烦。”

这话音落下后,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狠狠关上。

门响激得绿袖浑身一栗,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拽门,但很快便知那门是从外面闩上了。

周身颤抖不止地回过头,她再度看向十余步外吊着的那人,凝望一会儿,眼中挣出泪来:“大人…”

那人闻声轻颤,抬头看向她,眸中骤然沁出痛苦:“他们还是找到你了。”

这并不是她进入这刑房后说的第一句话,他却是刚知是她。绿袖细思之下,便知他大约是方才已晕厥过去,又被新至的伤痛激得醒了。

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因怕触到他的伤口而不敢碰他,无力地扶住旁边的石壁,有满心的话又说不出。便怔怔地望着他默了好久,终于,她说了一句:“我们会出去的…”

“绿袖。”他疲惫地低着头,微摇了摇,目光移向侧旁,向她道,“你看。”

她顺着看过去,见他右脚边的地上画了数道横线,皆是血迹所画,看上去并不整齐。

“我来赫契前,曾与陛下议定…若我被俘,宽云会即刻飞回皇宫告知陛下。陛下会以大局为主,决定是否救我,一共有三十天时间。”他说着,虚弱一笑,再度看向那些横线,“若无人前来,我便在第三十一天的黎明自尽。已经第二十五天了…我觉得可能…”

朝廷大概不会派人来了。

希望被生生斩断的残酷让绿袖胸中窒住,她连连摇头:“不会的…”

“你活下去。”他抬眸看看她,笑意苦涩,“你一直只是传信而已,你知道的事情没有那么要紧。他们若非要逼问,你告诉他们便是…但凡他们肯留你一命,你就还有机会跑。”

她惊得说不出任何话,只一再摇头。他歇了一歇,又说:“宽云是我父亲给我的,它会带你去找他。唔…你自己去找他也行,随便找个官府,他们自会帮你。但你只告诉他们‘惊蛰’可不行,我…”

他长喘了一口气,刚能碰到地面的脚艰难地挪动了一些,离她近了一点:“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绿袖浑身僵硬地半点也挪不开,怔然望着他凑近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冲得她的神思猛然清醒。

她连忙迎了过去,屏息静听他说。

耳边一声熟悉的低笑,听得绿袖一阵恍然,感觉似乎还在长阳,他凑在她耳边以同样的笑音调侃她说:“大晚上的专程跑来给我送宵夜着实麻烦姑娘了,若不然,你索性住来我府里,宵夜归你管,府中事情也交给你打理好了…”

许久之前的回忆让她倏尔间又是眼底一热,狠狠咬唇不让自己再作乱想,忍着泪静听他的话。

他声音轻轻地告诉她:“我姓霍,名予祚。”

绿袖明眸一颤,霎显讶异。陡有一声惨叫传来,又惊然回头,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滴着凉水的石壁,和那扇紧阖的木门。

又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