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会儿…却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席临川心里一紧,耳闻外面下人的气势越来越弱,不一会就安静得悄无声息。刚要唤人进来,便见那熟悉的纤瘦身影已迈过门槛、出现在几丈外的外间中。

“别进来。”他淡声道,看看红衣,显有不快,“不能听我的一次?”

于是红衣如言在他的房门门槛前定了脚,看一看他,也有愠色:“你明知我会不乐意这安排是不是?就来硬的?”

席临川一叹,撑坐起身,睇着她道:“这是为你好…你若非不听,我就向皇后请旨,把你接近宫里去。”

“…我顶不过你。”红衣一翻白眼,话语悠悠地道,“请旨就不必了——我原本是想来照顾你的,但后来想了想,自己改主意了,一会儿就走。”

“哦…”席临川一应,舒气之余,又被她这直截了当的说法弄得难免有那么点失落。

她又说:“但我会每天过来陪你说话,在你榻边的那窗外,行不行?”

他一时未答,安静一瞬后,听得她笑声轻微,她又说…

“我怀孕了。”

第160章 养病

并无旁人的卧房中,席临川看着她的双眸惊住,病重微白的薄唇翕动起来,大是不可置信:“你…”

“我怀孕了。”红衣张口就又重复了一遍,与他对视着的双眸淡泊认真又带着微微喜悦,“太医为我把过脉了,你若不信就问他去。”

席临川气息骤然一松,定在她目上的视线未有挪动,一时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她竟然…有孕了,在他们成婚四个月后有孕了。

他却是这样病着,因为那诅咒而病着——城中并没有闹起瘟疫,他却仍是就这样得了和上一世的瘟疫症状一模一样的病,可见那道诅咒凶狠而又正在应验。

如是他死了…

这孩子未出生就没了父亲。没有父亲是什么滋味,他是清楚的。

无所谓目下的席府如何显赫,家世显赫虽能不让这孩子如他一样因为身份而遭人嘲笑,但却抵不了看着旁人父母双全时的羡慕。即便这样落寞的心情并非时时会有,但在安静无人的时候,总会涌得十分浓烈。

是以有那么短短一瞬,他想开口告诉她,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决计要不得。这念头却又很快被一股自私些的想法压住…

席临川心存侥幸地在想,如若自己能活下去呢?他想看看这个孩子。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红衣,紧抿的薄唇将两个想法皆尽忍在口中。他不知该对她说哪个,一面知道头一个想法才是对的,一面又觉得虎毒尚不食子…

要他亲口告诉她不要这孩子,也委实是很难。

“你必须好起来。”红衣恳求地睇着他,贝齿轻轻一咬,“我从来没有过孩子,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你若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做母亲。”

席临川哑音一笑,思了思,回说:“我也没有过孩子。”

“但我们可以一起试着来…”红衣认真道,“你试着当个好父亲、我努力当个好母亲,他长大的过程中如是有什么难处,也有你陪我扛着…不然我一定会撑不住的,万一我也死了,他怎么办?”

这话绝非唬他。

在带孩子的事上,红衣是彻头彻尾的毫无经验。只知此事必定难得很,而大夏朝又比不得二十一世纪医疗资源、教育资源那么丰富,怎么想都觉得若独自应付这样的事,很快就会耗尽心力。

她艰难地维持着平静,凝视着席临川的目光半分不移,静等着他的答复,万分希望他此刻明确地对她说一句“好,我活下去”——哪怕她很清楚他说了也不算,还是当真希望他暂且糊弄她一回!

“好,我活下去。”

席临川颤意分明地说道。见门边的红衣一栗,略微一笑,又重复道:“我活下去,一定。我不会让这孩子没有父亲的。”

坚定的语气不知为何激得红衣眼眶一红,情绪复杂的眼泪初涌出来,却又破泣为笑:“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席临川颔首,苍白的面容上嘴角上扬,添了温润。他短短地思量一会儿,问她,“身孕有多久了?”

“两个多月吧…”红衣道,口吻轻松了些,“太医说得尚不太肯定,但也差不了多少。”

“那这孩子差不多八月份降生…”席临川笑舒着气,双手托在脑后向后躺去,“九月满月,腊月过百日。”

…算得有点远啊!!!

红衣一声轻咳,手不自觉地抚上尚未显形的小腹,又望一望他,道:“那…我先走了哦?明日上午到那扇窗外跟你聊天——你必须答应!跟下人交代清楚了不许拦我!”

“好。”席临川再度看过来,笑意满满地点了头。心下微沉,又不放心地补充说,“我自会好好养病,你操心也没用,所以别为我满腹心事,安心养你的胎。”

红衣点点头,浅抿笑意离开他的卧房。房外的天色又黑了一层,月初无月可赏,只在空中隐有几颗星辰初显璀璨。

红衣长舒口气,虽则清楚那些个星星其实和地球一样都是星球,还是忍不住“迷信”地许起了愿。

愿望许得很是贪心,又是祈祷席临川早日康复、又是念叨这孩子一定要平安降生,复又续上一条“再无战事”,末了想再来一句直截了当的“一切顺心如意”的时候终于忍住了——不能太贪心,不能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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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再到广和苑的时候果然无人拦她,她踏进花圃,叩了叩那扇离席临川床榻最近的窗子,笑问:“你感觉如何?”

里面的回话也带着笑音,他说:“感觉有些难度。”

“…什么‘有些难度’?”她一怔,隐约觉得两人的话题说岔了。

“起名字啊。”席临川语中的笑意愈显分明,继而似有短促叹气之声,再传来的话语就无奈慵懒起来,“我想了大半日,没有一个满意的。”

“谁问你这个了啊!”红衣扭头就瞪了旁边的窗子一眼,自行脑补这是瞪到他的,“我是问你觉得身体如何!起名字的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现在想了有什么用!”

“我男名女名一起想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离得近了些,似是靠在了窗边。答了这样一句后停顿了一会儿,问她,“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红衣道,“我家就我一个,叔叔伯伯家也几乎都是堂妹…我可想感受一下看着小男孩长大是什么感觉了,大概会很闹腾,让人急不得脑不得?”

她说罢顿了顿,问他:“你呢?”

“我想要女儿。”

紧阖的窗中传出的回答平平静静的,让她一愣,继而暗道:亏我做了那么久你可能会重男轻女的心理准备…

于是红衣问他:“为什么?”

“因为生个女儿大概会像娘?她娘比我好看。”他的理由幽幽传入耳中,红衣在外听得双颊骤红,心下头一个反应是:瞎说!明明是你比较好看!

不过,这话还真中听啊!

美目一翻,她反驳说:“都说女儿像姑姑。”

“但她没姑姑,只能像娘了。”席临川倚在窗框上,低低一笑,“再说,头一个是女儿…再安心生个儿子就是了。如果头一个是儿子,提心吊胆地再生一个,结果还是儿子,啧…太闹了。”

…这都担得哪门子心啊!!!

红衣在外面无语得直想捶墙。怎么听都觉得是这即将当父亲的人小时候太“熊”、黑历史太多,所以对和自己一样标着“儿子”属性的孩子望而生畏!担心两个都跟儿时的自己一样闹,把席府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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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数日,总是悲欢交集。像是在喝一杯糖盐皆有的水,而且糖和盐放得都不少,两种味道都很浓郁。

红衣一日不落地来和席临川聊天解闷,大多数话题落在孩子身上,偶尔也说些别的,总之都是开心事。

而席临川的病情…

用御医的话说:“将军为了夫人和孩子,尽心养病。”

这话不假,从下人们回禀的话中也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很尽心努力了,高烧中再没胃口也会迫着自己尽可能地多吃些东西,御医叮嘱过的话皆听得仔细,然后认真照做。

但纵是这样,他的病情也实在谈不上乐观。

烧从来没有完全退过,或高或低、反反复复。温度退下来最久的一次也不过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而后又烧到神志不清,忙得御医和一众下人焦头烂额。

如此这般,即便并未出现太差的情况,也还是让人揪心的。

再好的身体素质也耐不住日积月累的损耗,这样不停地病情反复,无疑是一天天地将他的身体磨得更虚。最终会有那么一天,连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

红衣在紧张不安中咬住牙关,但愿小萄的那番推测是对的、但愿他能熬过二十六日…

然后,但愿二十六日之后诅咒就会失效,他可以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如此,一直到了一月二十,红衣如常往广和苑去,另还备了道口味清淡、营养丰富的汤,想让他尝一尝。

踏入院门,却意外地又有两名家丁拦了下来。

二人皆比她高不少,沉默地挡在她身前,将去路拦得死死的。他们一欠身,告诉她说:“娘子今日别和公子说话了,公子还未醒。”

…未醒?

红衣心中一颤:“说清楚。”

二人一并偷扫了眼她的神色,才说:“昨晚…晚膳之后不久,公子就又高烧了,直烧得没意识,御医试了许多法子都不管用,到现在都、都没醒。”

红衣提着食盒的手一紧。继觉浑身一阵寒意,将那食盒交给了随来的婢子,强定心神:“怎么不早告诉我…”

“陈夫人不让说。”那家丁回禀间向后缩了缩,“彼时天色已晚了,陈夫人说若告诉您,您必定难以安寝,您又怀着身孕…就让我们不必特意去禀了,在您来时再告诉您便是。”

席临川是陈夫人的儿子,陈夫人权衡之后却怕她经受不住了…

红衣心里的恐惧在闻得这番解释后倏然腾了起来——连陈夫人都做出了这般显有取舍意味的事,是不是席临川的情况…

真的很糟糕了?

第161章 病重

一直到了晚上,席临川都仍未醒来。红衣在院中焦灼不安地踱来踱去,陈夫人来后劝了两次,她终于不得不停下。在婢子备在廊下的席上落了座,却连坐都坐不安稳。

大抵是有人入宫去回过话,其间又来了一位御医,另有几名医女。每每有医者进出时,或是陈夫人、或是红衣,总会忍不住拦下人来问个几句。

期初他们忙得很,没有闲暇同她们说得太细。逐渐入夜时再拦住的医女终于有了些空闲,哀声一叹:“烧退不下来,该试的法子都试了,两位大人都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名义…却也束手无策。奴婢得赶紧入宫向陛下禀一声去,将军目下的情状若是持续下去,还能撑多久…奴婢也不敢妄言。”

红衣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慌张地支住旁边的廊柱,陈夫人忙在她肩头一扶,眉头紧蹙:“你回去歇着。”

“临川…”她目光空洞地回望过去,觉得耳鸣不止。惨白如纸的面容直让陈夫人一嚇,缓着神一喟,又说:“你留在这里也无用。听我的,好好回去休息,有了任何事,我必定及时告诉你。”

红衣点点头,手一用力,紧紧反握住陈夫人扶着她的手,颤抖不止地道:“母亲一定要告诉我!”

“嗯,一定。”陈夫人颔首郑重承诺,又唤了婢子来,“备个软轿送娘子回南雁苑。走得慢些,别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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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便依言回了南雁苑,在房中坐着,强自缓神了许久,还是魂不守舍。

莫不是小萄想错了,其实并不可能那么乐观?那诅咒…带着“红衣”的全部愤恨,可能真的是无解的,可能真的会毫不留余地地取走席临川的性命,无所谓她们怎样努力。

一壁被眼前的情状勾得止不住地往这悲观的方面想,一壁又强迫着自己紧悬住一份信心…

除非他当真断了气,否则,她不可以往那最坏的结果想。

唤了人进来,她简单地盥洗了,便一语不发地走向床榻。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意识初迷蒙时便翻身摸向身边,手紧紧揽住,感觉出怀中之物柔软太过才意识到那是个多余的枕头。

自席临川病倒后,她已这样独自睡了二十天,却还是无法习惯。下意识里总觉得他必定在身边,可以随她踢随她拱,顶多捏住她的鼻子算作报复一下。

翌日再醒来时,目光稍移,便见绿袖和小萄皆在房中。二人在案前对坐,各品着各的茶。

闻得榻上的动静,她们一并侧首望过来,红衣一怔:“你们怎么来了?”

小萄没有说话,绿袖也抿唇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止我们来了。不少宗亲、重臣都来了,听说陛下一会儿也会到…广和苑和正厅都聚了不少人,我担心你,索性直接来看你。”

红衣心中一阵空荡,哑了许久,才强笑道:“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让不让人安心养病了?”

绿袖的凝视向她,薄唇翕动着,终究什么也未说。

然则这是什么意思,红衣并非真的不懂——这是他的情况当真让众人都紧张了,怕他就此醒不过来,是以来见这“最后一面”。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这样声势浩大的举动足以让她清楚眼下到了怎样的节骨眼上。紧一咬唇,她起身离榻:“我去招待宾客去。”

她不懂朝中之事,但是也多少知道情势复杂、看席临川不顺眼的人也不少。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各样的风言风语大约也更容易起来,不能让旁人觉得席府里因为没有主心骨已经乱成了一团,她这做将军夫人的,就得把该称的门面称起来。

红衣换了身天蓝色的曲裾,并不隆重也不算太清素,让小萄替她梳了个适宜会客的发髻,红衣的目光在妆奁中扫了两个来回,挑了组南红的钗子出来。

“娘子?”小萄接过那钗子时一愣,皱眉道,“会不会太华贵了?”

“赫契人的东西,将军征战时带回呈入宫中的,陛下又赐了下来。”红衣淡声道,“就用它。如若将军当真醒不过来,不能只让朝臣们记得他最后重病昏迷的事,得让他们多想想他的战功。”

小萄这才应了声“诺”,四支短钗在两侧簪得对称,一枚插梳端正地插在中央。红衣站起身,两名婢子一并上前,为她把大氅穿上,她对镜沉舒了口气,向外走去。

早春的凉意丝毫不亚寒冬,路中的一呼一吸皆带着白气。踏入正厅间又乍觉温暖得发热——也不全是炭火烧得太热的关系,更因厅中人多,温度自然高些。

陈夫人端坐主位,应付宾客应付得勉强。连日来她也心力交瘁,又已年纪不轻,疲惫之色十分分明。

红衣行道厅中,福身道了声“母亲”,陈夫人眼眸稍一亮,两旁的宾客也皆看过来。

霍予祚最先反应过来,虽未离座,但朝她深一欠身也很显尊重:“夫人。”

皇室宗亲见礼在先,厅中旁人也不得不放下对这舞姬出身的将军夫人的顾虑,或同样欠身、或端然一揖:“夫人。”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样独自面对这么多达官显贵呢…从前,要么是和席临川在一起,要么是在竹韵馆中同谨淑翁主在一起,她只要端着微笑寒暄几句便可。此时,重心却全落在了她身上。

红衣无声地沉了口气,蕴出些许淡笑,微垂的眼帘覆住心底滋生不断的不安,语声轻缓:“多谢各位来这一趟,想是来探病的,但我夫君目下见不了人,失礼之处,诸位莫计较。”

这话说来也就是客套,然则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温缓得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夫人,您不妨把话说得实在些——将军究竟能醒不能?若是不能,我等也好先行做别的准备了。”

“这位大人想先行做什么‘准备’呢?”红衣的目光在他面上一划,复又覆下羽睫,笑意未减,话中却是透了凉意,“夫君官居大司马骠骑将军,统领大夏军队。出了什么事,家中自然不敢隐瞒,必会及时、如实地禀告陛下,知会大司马大将军、丞相大人、御史大夫大人…却无可能知会朝中的每一个人。敢问大人您官居几品,能直接向我开口说要先行做什么‘准备’——恕我这个做妻子的,都不知夫君有什么准备需要大人您去做!”

她克制着怒意还是没能将话说得委婉——不是不知道不该当众不留情面,只是越想越觉得气恼:明知人家病重还过来给家属捅刀?这都什么人呐!再则席临川就算再得罪人,其实也有限度,他左不过是性子直些、脾气横些,除此之外…一个带兵打仗、保家卫国的将领,能干出多让人恨之入骨的事?

这位大人您的家眷死在他的军队手里吗?!

这么落井下石、连嘴上都不知积德,真是全方位展现人性的阴暗面!

至此,厅中安寂了一阵子。又过一会儿,大将军郑启到了席府,提及皇帝今日政务繁忙要改日才能来,众人便各自告辞离开了。

原本宾客满座的正厅在片刻间安静下来,红衣的笑意维持到最后一人踏出门槛,瞬间全身脱力。

“娘子…”小萄手快地扶住她,声音中满是担忧,“您快歇一歇…可记得自己是有身孕的人。”

红衣坐下身,接过陈夫人递过来的茶,静坐了许久,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一些。看向仍在座等绿袖的霍予祚,喟叹着道:“我想求殿下件事,但不知合不合规矩。”

霍予祚一点头:“夫人请说。”

“将军病着,朝中各方心思不一,这般前来造访的大概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母亲已身心俱疲、我有着孕,席焕到底年纪太轻…”她说着顿了一顿,犹豫着,向霍予祚道,“不知能不能请殿下下令派些禁军来?府中之人在外阻拦总难免有抹不开面子的时候,若是禁军…”

“不合规矩。”霍予祚答得干脆,红衣话语滞住,他想了想,又道,“但我可以去向陛下请旨,这比禁军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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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旨意在当日晚上就传出了皇城,洋洋洒洒地写了不少,字句严厉、带着斥责,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谁也别去打扰骠骑将军养病。

红衣听言后轻一点头,望着窗外夜色,心却没有因此而多半分安稳。

很快…今天就要过完了,明天是一月二十一日。

还有五天。

心弦紧绷得越来越厉害,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着转机。然则,直到一月二十四日,席临川才又醒来一回,意识不清到双目涣散,也知醒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再度坠入昏迷。

就这么几天而已,显得那么漫长,却又格外的快。

皇帝恰在二十六日傍晚到了席府,红衣的脚步在南雁苑门槛处进出了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提步去广和苑见驾。

可能是最后几个时辰了…

她眉头紧紧蹙着绷住眼泪,踏着几不可寻的月光走到广和苑的门口。

院中有好多人…

依稀能看见房中暖黄的光火中的那抹玄色,皇帝似是在向御医询问什么。院中这些,则皆是轻甲齐整,略有不同的甲胄制式显示着级别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