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这处想她还真有点担忧——她到底怀着孕呢,路上就算安排得再稳妥,连日颠簸也必定劳累,万一有点意外就糟了。

席临川却摇头:“不。小萄家就在长阳,还是我着人去提亲、直接在席府办昏礼方便,嗯…父亲有些过意不去,但说服他也不难就是了。”

红衣放了心。不用她怀着孕长途跋涉,这事就全然是好事一件了。席焕虽比不得席临川那般十七岁就建功立业,但也是个不错的人;至于小萄…在红衣眼里始终端正不了“主仆关系”的问题,总拿小萄当朋友或是小妹妹看,能看她嫁个好人家,自然也是格外高兴的。

席临川累日积攒下来的虚弱在七八天后好转得差不多了,席府上下也一切归于正常。陈夫人很快就离开了长阳,二月中旬的时候,席焕和小萄的婚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齐伯亲自带着彩礼去提的亲,傍晚时回到席府,却是直接来见的红衣。

齐伯的神情有点沉,为难地跟她说:“娘子,有的事…不知怎么跟公子说。”

红衣疑惑地看看他,只能道:“你先说来听听。”

齐伯一叹,又摇一摇头,才告诉她:“今天去小萄姑娘家里为少公子提亲,那边…应下倒是应下了,可小萄的父亲看着可真是精明人。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安生,觉得日后相处下去恐怕烦心事不少,您看…”

红衣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莫说是古代,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很多婚姻也不是“两个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别管席家是怎样的地位,日后都不可能完全将小萄的娘家置之不理,如是那一方心思多,“烦心事”只怕真是不会少的。

“你去跟公子直接说就是了。”红衣斟酌着答道,“小户人家,看女儿嫁给了将军的弟弟,想算计着从中多得些钱也是难免。临川不会在意这个,别让他们太过分也就是了。至于若贪到要谋个官位什么的…他原也不可能答应。”

若把席临川的优点排起来,这一点绝对算在头几条里——界限分明,不在意的事情可以潇洒地随便来,触及底线的事情又绝不可能答应,真让他不想忍的事,他当众翻脸连面子都不会顾——她可是在宫里亲眼看过他呛贵女们的。

“…不是这么回事。”齐伯愈显苦恼,踌躇一瞬后,上前了一步。在红衣耳边轻道了几句话,而后差点被她诧然的反应震聋:“啊?!”

齐伯点了点头:“嗯。”

红衣又道:“这不是有病吗?!”

“…”齐伯不知道怎么接她这话,只说,“娘子给出个主意?”

如此超乎她逻辑范畴的事情,让她给出个主意?!

红衣哑了半天,忖度不止。手在案上一拍,狠狠道:“别废话!这事跟席焕小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能为此影响他们的婚事。你就当不知道那边打的什么主意,让小萄安安心心过门,若是婚后他们真敢提什么…”

她一撸袖子,冷眸一扬:“我也不是吃素的!”

齐伯滞了一会儿,觉得这不是个法子,再想想,又感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还未及应下,忽见红衣已离座起身,疾步向外走着,连忙询问:“娘子这是去哪儿?”

“唔…我还是得跟临川商量商量。”红衣撇着嘴向外走着,解释得很不自信,语气又对此很坦然,“这种事我不拿手嘛。”

她边是说着,边是舒了口气,心中感慨这种有事能跟人商量着来的感觉真好…

差一点,就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

第164章 喜事

红衣同席临川认真说了齐伯所言之事,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辙——都觉得这事不是个事。

是以他们心里有数,未给席焕和小萄添堵,六礼一步步办得顺利。但在筹备昏礼宴席的事上,席焕主动找了席临川,委婉道出的意思,是请些熟人便可,不必办得太大。

席焕为何这样说,席临川和红衣都明白,无非是觉得自己在长阳已是给兄长添麻烦,就不想再在宴席上再添一次了——他在长阳尚无那么多相熟的人,如若真办得“宾朋满座”,必定大多数都是看在席临川的面子上来的。

他是好意无妨,二人一时却未敢答应,原因亦很简单——昏礼的事,是夫妻双方的事,他有这好意不要紧,万一让小萄心里不舒服了,不是反倒添乱么?就算小萄不明说什么也没有必要,昏礼这样的大事,还是努力让双方都觉得称心如意为好。

三月初,婚期将近的时候,席仲舒再次到了长阳。

住处早已备妥,席焕带着父亲前去,红衣听闻只是席仲舒独自前来,私底下委婉地问了席焕,才知他母亲早亡了。

四天后,又一场足以引得长阳上下争相议论的昏礼如期举行了。

能“议论”的话题太多,比如到场宾客十分尊贵——有皇六子、王世子、大将在列;再比如嫁妆很是丰厚——长长的队伍在街上铺开了一里还多,一只只红漆木箱看着就不轻,金银首饰、布匹绸缎齐全。

然则最引人私语不断的,还是新妇子的出身了。

这个说:“听说没有?席家少公子的这位夫人,原是将军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那个道:“不止如此,听说那些个嫁妆其实也不是娘家随去的,是席府先备好了送过去、成婚时再抬回来,为了给她撑门面。”

“嘿,真是好福气!”旁边第三位一叹,“不过席将军也真是洒脱——不管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现下到底在这个地位上了。自己娶了个舞姬当正妻不怕,亲弟弟要娶个婢子竟也应了…啧啧,随便换个官宦人家,这二位占个侧室也就完事了。”

“要不人家能这么年轻就当大司马呢?不在意那些虚的规矩,活得个快意恩仇!”

——各样的议论难免有传到红衣耳朵里的,听得她哭笑不得,只得白眼一翻:“关他们什么事!”

迎亲的队伍前往小萄家门口、再折回席府的时候,也已近黄昏了。满室吉意中,红衣越坐越觉得…自己这一侧的这几个席位,气氛诡异。

抬眼一划,最顶头自是做父亲的席仲舒,而后给席焕的亡母留了空席,后面是席临川,席临川边上是自己,自己另一边是郑启夫妇…

抽了口凉气,怎么看都觉得郑启面色阴郁得…异常。

倒也是难免。席临川的母亲郑念是郑启的姐姐,席仲舒早年“不负责”的事必让这对母子都承受了很大压力。目下郑启眼见席仲舒同席,自是心中不忿的。

红衣扯扯嘴角,轻一拽席临川的衣袖:“大婚的好日子…他不会揍他吧?”

席临川啜了口酒:“谁啊?”

“舅舅啊。”红衣一脸担忧,席临川抬眼看了眼郑启,又问她:“他揍谁啊?”

“父亲啊!”

“…不会。”席临川淡定道,“他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至于我父亲,他要揍早就揍了,还用等到今天?”

“…”

好有道理,淄沛可是郑启的妻子的封地,想收拾席仲舒太容易。

于是见席临川没主动解释郑启为什么不高兴,红衣也就不加追问。片刻后新郎新娘到场,同牢合卺礼仍是庄重肃穆,礼成后,又一并离席敬酒。

二人自先到了席仲舒面前,席焕先作揖道了声“爹”,小萄亦红着脸随之一唤。

下一瞬,席临川猛地呛了口酒,红衣微惊之下忙看过去,席临川清着嗓子连连摆手说:“没事…这席焕,突然会照顾人了。”

她茫然地望向他们,这才见小萄空着手站在旁边有点窘迫,席焕手里却拿着两只酒杯——大概是怕小萄喝得不舒服,所以自己抢过来替她饮了。

想想席焕刚到长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红衣啧嘴道:“啧啧,成了家就是不一样了。”

“嗯…”席临川点头,她一睨他,又说:“你当时都没替我挡酒呢!”

他面色一沉,再扫向席焕的目光符合了三个字:有杀气。

二人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席焕尚不知自己方才“得罪”了席临川,恭敬一揖:“兄长。”

小萄屈膝一福,也道:“兄长。”

接着,他们转向红衣,席焕说:“嫂嫂。”

小萄也说:“嫂嫂。”

然后席焕转过头,要从婢子捧着的托盘中拿酒盏来敬酒,定睛一看——托盘竟是空的。

一时愣住,他正不解,这厢席临川也回了头,从自己身后婢子的手里拿了两只盛满酒的碗来,碗口足有两掌大小。

其中一只往席焕手里一递,语气豪气万千:“来,你我兄弟畅饮——”

“…”席焕顿时傻眼,小萄在旁脸都白了,红衣怔了三秒后想到了原因,顿时笑得栽在席临川肩上:“哈哈哈哈…”

那日,满座宾朋都知道,这位席焕公子在长阳的时日不长,从前宴饮的机会少些,酒量不敌他兄长。

自那日之后,满座宾朋都说:“唉…席公子也忒惨,宴席刚开始没过多久,被骠骑将军一碗酒灌下去,还得硬撑着继续敬酒。”

红衣私底下埋怨了席临川好久:“那是你亲弟弟哎!下手真狠!”

“没有,明明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席临川没脸没皮地驳道。

她美目一翻:“呸!你就是仗着这是自己的府邸,敞开了欺负他!”

“对,难得当一把地头蛇。”席临川悠悠笑着承认了,将红衣揽在怀里,在月色下的府中小道上走得怡然。

红衣又道:“新婚之夜啊!这么灌他…你就不怕影响人家芙蓉帐暖…”

“不会的。”席临川平静摇头,“喝点酒还助兴呢。”

“…滚!”红衣一喝,同时一声轻拍声传来,“不许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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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日之后,席府里便从“一双夫妻”变成了“两双夫妻”。

小萄如成婚前一样规矩极佳。席焕在时她和席焕在一起,席焕入宫给六皇子伴读时她就来陪红衣,奉茶也好帮别的忙也罢,弄得红衣第二日就受不了了。

傍晚,没精打采地躺在席临川榻上,什么也不干,理由是:“发现自己太不贤惠,正在破罐破摔。”

席临川坐到榻边,浅含笑意地摸摸她刚勉强能看出点弧度的小腹:“别摔,你现在是个套娃。”

…套娃1?!

你才是套娃!!!

红衣狠一瞪他,拽过被子睡觉,以无声表示抗议!

第三天一早,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小萄又在。

“…”红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今天不是你归宁的日子么?早去早回,我不差你这一个礼,真的。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别这么客气…”

她说得很诚恳,小萄低垂着首踌躇了一会儿,却道:“我今天…大概不用归宁了,我父亲来席府了。”

…啊?

红衣愣住。归宁又称“回门”,说白了就是新娘子回娘家,据说礼数还挺复杂,娘家还要备宴什么的。但她在现代时没嫁过人,穿越后的父母皆不知是谁,自然也省去了这一步,自己并没有体验过。

但、但说什么也不应该是娘家人一早上过来啊?!

“我跟他说了,兄长和夫君都不在。”小萄仍低着头,咬着嘴唇嗫嚅着,“他就说想见见嫂嫂。我…我劝不住。”

单看她这神色,红衣也能觉出这是有什么隐情。仍是假作未觉地一笑,回说:“你刚嫁嘛,家里怕你受委屈也难免。他想交待什么,我去听听就是,等我梳妆。”

她笑睇着小萄,眼见小萄的神色在她应下后陡然变得更加复杂,眼眶微微一红像是要哭出来。仍未直接追问,她挑了身合适的衣服、又叫婢子进来梳了个略华丽些的发髻,才带着小萄一起,往正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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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缓缓而行,离正厅还有几丈远的时候,红衣抬眸扫了一眼:正厅中一身形微显佝偻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走来走去东张西望,偶尔还笑着对候在厅中的婢女说几句什么,那笑容让红衣浑身不自在。

蹙眉挽过小萄的胳膊,二人继续往里走去。至了门口,小萄轻声一唤:“爹。”

正往另一边踱步、恰好背对着她们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目光看向她们,小萄垂眸介绍说:“这是我嫂嫂。”

“哦…将军夫人。”那人陪着笑拱手一揖,这一揖看着也端正得很,却还是让红衣觉得别扭。

“您坐。”她勉强蕴笑道。又与小萄继续往里走去,理所当然地在主位落了座。

再度抬眸,却见他未落座,小萄低覆着羽睫站在她身边,也没有坐下的意思。

红衣稍沉口气,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抿笑道出的话语又客气、又客套:“今天该是小萄归宁的日子,想不到您先来了。将军和席焕皆不在,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第165章 气结

中年人作了个揖,仍旧维持着那副让红衣不自在的笑容,先行自我介绍道:“在下田汇,是小萄她爹。”

红衣亦笑容未变,缓一颔首,示意他继续。田汇便又道:“哎…正如夫人说的,今儿该是小萄归宁的日子。不过在下想着,席公子平日都忙,回了府来小萄不在,也不合适。所以我过来看看她便是了,就不用她走这一趟了。”

这理由听着多有点牵强——红衣直觉得他就算扯个“家中贫寒,设不起像样的归宁宴”听着都比这理由说得过去。

但牵强归牵强,真挑错也不好挑。她便又点点头,附和道:“您说得是。小萄和席焕成了亲,日后两家也得多体谅着。”

“哎,是这个理。”田汇的笑容又添了几分,话语停了片刻,又说,“按规矩说,女儿嫁人,我这做爹的得给她备嫁妆,不过家里实在…”

他说着干笑一声,遂又续言:“还多亏席公子肯费心,聘礼不少,嫁妆竟也一起办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什么可拿来当回礼的…”

田汇的话到此再度顿住,打量着红衣,显然在等她应个话。

红衣也听出这是快说到重点了,偏不应话,神色清淡地端了手边的香茶来饮。

田汇面上尴尬了刹那,只好兀自继续说下去:“倒是小萄有个妹妹,叫小茉。今年十四了,什么活都会干,我便想着,让她到席府服侍夫人您来…”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红衣犹未搁下茶盏,浅抿了一口,悠悠续道,“席府不缺人手,纵使小萄嫁了,我身边人也够用。”

田汇似是料到她不会答应,一听这话便又要开口,红衣淡一扫他,语气稳当,出言却比他快:“再说了,这事也不合适。”

她缓缓一笑,视线落在手中瓷盏上,将那淡青的瓷盏稳稳地放回了手边矮几上:“小萄的妹妹搁我身边当婢子,若出了错,我按不按规矩办?若不办,席府的规矩就坏了;若办,我这不是让小萄难堪么?”

红衣的话点得明白,田汇低头略作思忖,连连点头:“是、是,这我倒没想到。那…不让夫人难办,让她在她姐姐身边,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

“‘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红衣当即神色一凌,扬声重复了一遍这话,笑而打量着田汇,口吻不咸不淡,“您这重点,是‘她姐姐’呢,还是‘少公子’呢?”

气氛一滞。

红衣目光中半点退缩都没有,心下只觉这种明明他在想什么却还不便直接戳穿、只得看他自作聪明的感觉真是憋屈。是以她主动挑开的这么一句,实在是不耐至极的做法。

田汇怔了怔,竟是笑道:“夫人您聪明!”

红衣面色一僵,心中大呼:真不要脸!!!

循循地沉了口气,她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嘲讽:“哦…您这意思,是让小茉来给席焕做妾啊?”

——一边说一边觉得或许不该这么直白,但那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她又实在不怎么拿手。

田汇一作揖:“我是想…能多个人陪陪小萄、也把少公子服侍得更周到。”

红衣一阵反胃。下意识地忍回去之后,又有点后悔:就该不忍!当着他的面吐个爽快!然后美其名曰“我害喜”!

“嗯…”她把这想恶意吐槽的心思静了静,继续心平气和,“这事吧…席府的事,我虽是大半做得了主,但席焕纳妾的事,我这当嫂嫂的做主给他纳妾也不合适。倒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可以跟您说说——您知道么?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搁在贵族世家里是丢人至极的事,当然,让陛下看上选进宫去的另说。其他的,若姐妹二人嫁给同一个人,一个做妻、一个为妾,娘家会觉得很丢人的。”

她觉得这话说了就应该够了:我都说这样是丢脸了,你总不能还明目张胆地不要脸吧?

孰料,这田汇…还真是个顶不要脸的!

“我们田家也不是那样的‘贵族世家’。”田汇又堆起笑来,“这些面子上的事,我不在意,能合席公子的意就是。”

红衣黛眉一挑,内心暴躁得有点想打人。

轻声一咳,她淡声说:“您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没辙了。这样吧,小萄是席焕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跟她商量。”

她说罢抬眸睇向小萄,田汇笑意未变的也看向小萄。

小萄今日着了一袭水粉色曲裾,颜色和暖温雅,仍带着几分初成婚的喜气。眼部的淡淡妆色也是偏粉一些,但目下眼眶一红,离得很近的红衣还是明显能看出来。

“我…我没意见。”小萄死死低着头,刚呢喃着道了一句,田汇便接口道:“您看,她没意见!能嫁给席公子是她的福分,岂会计较这些事?”

红衣有些意外地凝视了小萄好一会儿,思量着其中纠葛。终于目光挪开,哑声一笑:“得,我算是明白了。”

这事要搁她身上,别说是亲爹的意思,就算是皇帝下旨,她也绝不接受。和旁人分享一个丈夫已有违三观,这人要还是亲妹妹…还得天天见面粉饰太平,恶不恶心啊!!!

但小萄到底不是她。

此前,红衣也多少有所体会,小萄就是个在封建制度下长大的普通又“传统”的姑娘。一方面,礼数仪态端庄,没什么可说的;但另一方面,“三从四德”必也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从父、从夫、从子什么的,打小就觉得男人比天大,现在让她奋起反对自己的父亲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红衣什么也不管地任由这事成了,然后看小萄天天不开心、甚至连席焕也别扭,她也是做不到的。

红衣有点郁结于心,连续深呼吸三次后,她看向田汇。面上的笑意一分分地敛去,视线也愈显冷意:“您这是早先跟小萄谈过了是不是?她刚成婚三天,逼她答应这种事,您可真是亲爹啊!”

田汇略一僵:“您这是什么话…”

“我什么话您听不明白啊?”红衣微扯嘴角,露出了点要撸袖子叫板般的痞劲儿,“小萄和席焕感情怎么样我比您清楚。您这非要再塞个女儿进来、竟还能让小萄先行点头的做法…啧啧,让我猜猜,您是怎么干的?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还是告诉她‘若不答应纳妾就是犯七出’?够狠的啊,让她先点了头,席焕不答应让她妹妹进府,就成了不给她这正妻面子了,是吧?”

她快语如珠、抑扬顿挫地说着,一时甚至有了点眼前是个屏幕,自己正在微博上义愤填膺的感觉:“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两个女儿进了席府,您收两份聘礼不说,日后月钱也是双份。至于她们两个过得好不好,您一点都没考虑是不是?我一而再地表示不肯让她进府,您绝不是听不出来,非得让她过这道门,您就一点不担心我这做嫂嫂的给她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