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只点头应了下来,又听赵老太太道:“璃姐儿,瞧瞧你的任务又来了,这一个月里头,你得让下人把你二叔和你二婶娘还有弟弟妹妹们住的地方给打扫干净了,她们房里头的东西,走的时候收拾了不少带走,我给你一对对牌,你只管往我的小仓库里去取。”

萧瑾璃闻言,顿时脸就变色了,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差事等着她,只皱着眉头不肯应。孔氏自然也是心疼萧瑾璃只想了想道:“老太太,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这些,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赵姨娘办吧,如今她也不过就是帮着照看兰姨娘的身子,别的也没什么,老太太不如把这件事情交代了她罢了。”

赵姨娘原本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站着,闻言顿时就有了精神,脸上堆起了笑来,赵老太太看了一眼赵姨娘,只点了点头道:“那行吧,这事情就你来办吧。”

赵姨娘一脸堆笑的福了福身子,只等着赵老太太把对牌给拿出来,谁知赵老太太竟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若是缺什么东西,只开了单子,去璃姐儿那边领去。”赵姨娘一听,顿时脸上又有了几分蔫菜的表情。

孔氏只抿嘴笑笑,看来赵姨娘在赵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不知道赵老太太有多少的体己家当。

第48章

众人从荣安堂回来,又折回了孔氏的海棠院,孔氏对于要把这个家交给萧瑾璃也是多有不放心,只千叮万嘱道:“平常家里头也没什么大事,你若是打不定主意,就去问你哥哥,横竖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萧瑾璃这时候倒也懂事了起来,只拧眉道:“哥哥看书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空顾这些,太太放心,我自然留心着,多的不敢说,就这两个月还是能熬过去的。”

萧谨言见萧瑾璃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终究也放了些心下来,只笑着道:“你放心当你这个家,实在不行还有大姐姐呢,皇上可是下了旨意让她留京养胎的,你若是真的有不懂的地方,只管坐车去请教大姐姐去。”

萧瑾璃只撇嘴道:“大姐姐在京城那是为了养胎的,亏你还给我想这种办法出来,她又是一个火急火燎的脾气,万一要往家里跑,可就不好了,依我看,万事求稳,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两个月才好呢!”

孔氏难得见萧瑾璃如此一本正经的时候,顿时也安慰了几分,只一个劲点头道:“说的是呢,千万别惊动了你姐姐养胎,至于你二叔家,反正国公府也是他自己家,算不得是来做客的,也就一切从简吧,若是他们来的比我们早了,那就等我们回来了,在给他们接风也不迟。”

萧瑾璃只点了点头,一时间已到了巳时初刻,孔氏便领着萧瑾璃一起到外院的回事处去见管事媳妇们了。萧谨言见孔氏要离去,只忙急着开口道:“太太能把阿秀借我用一天吗?”

孔氏只拧了拧眉头,转身问:“怎么了?文澜院的丫鬟还不够用吗?还要到我的房里来借?”

萧谨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是小郡王想见见阿秀,上回提出让小郡王回京的主意,还是阿秀提醒的我,在皇上面前我已经白担了这个好处,总不能在小郡王面前还白担着吧?”

孔氏闻言,只无奈摇了摇头道:“你这家伙,越大越发不懂的避嫌了,我把阿秀从你的房里弄出来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懂不懂?”

若说一开始萧谨言还有点不理解,可这一段时间下来,他也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孔氏是想亲自调粉教好了阿秀,好让她以后进他房里服侍的,但是话虽这么说,这整日里只能瞧上一两眼,不能在怀里搂搂抱抱的滋味,还是很难熬的。萧谨言一面一本正经道:“我自然知道太太的一片苦心,只是我在小郡王面前已经答应了要让阿秀过去,这若是不去了,岂不是失礼?”

孔氏见萧谨言诸多借口,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只叹着气转身吩咐道:“春桃,你去叫阿秀,让她今儿跟着世子爷出去一趟,记得让她穿好看一些,别丢了国公府的人。”

春桃脆生生应了,抬起头就瞧见萧谨言那张俊美容颜正带着笑看自己,春桃只当没看见,淡然的转过身,就出去了。

阿秀这会儿正在茶房里头看着小丫鬟烧热水,见春桃过来找她,以为太太有事找她。春桃说明了来意,阿秀才明白过来,便只先回了房换了一身衣服。既是要出门,倒是不拘只穿着国公府丫鬟的衣服,阿秀便从箱子里头拿了一套兰嫣送她的藕荷色衣裙,外头穿上前几日太太赏的葱绿色貉子毛小袄,倒是相配的很。

阿秀穿好了衣服,理了理头发,难得在发鬏上扎了两根五彩丝带,瞧着拾掇的差不多了,这才往前面去。萧谨言这时候已经在正方门口等她。外头阳光明媚的,萧谨言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狐裘大氅,轻裘缓带的站在阳光底下,整个人都流光溢彩了起来。阿秀只站在抄手游廊底下看见萧谨言,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

萧谨言转身,正巧就看见阿秀站在远处,十来岁的身子虽说没长开,但也细细长长的看着很窈窕,一张白皙红润的笑脸在日光下更显得光彩照人,萧谨言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前世萧谨言第一次见阿秀的模样。穿着外院小丫鬟的粗布衣服,从井口打一桶水上来,若不是那日他去的晚了一些,就不会抄小路走那边的院子,更不会瞧见阿秀吃力的拎着一桶水,小脸涨的通红的模样。虽是那样狼狈的阿秀,在那种时候却还是没能掩盖住她的美貌来,萧谨言只是一眼就已经牢牢地锁住了目光。

阿秀走到萧谨言跟前,萧谨言只上下打量了阿秀一眼,眸中带着暖暖的光泽,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转过身子,让阿秀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上回你跟我提起的小王爷的事情,后来老爷跟皇上提起了,皇上还亲自褒奖了我,不过小王爷知道是你的功劳,只让我邀了你去他家做客,。”

阿秀跟在后头听着,见萧谨言这么说,只忙不迭道:“小王爷也太抬举奴婢了,做客奴婢可当不起,奴婢还是陪着爷一起去应约吧。”

萧谨言转身看了阿秀一眼,只笑道:“也不是什么约,不过就是去瞧一瞧,他的身子还没痊愈,所以皇上只让他留京修养,我算是过去探个病吧,顺便也带你出去玩玩。”萧谨言说到这里,只顿了顿,继续道:“我说好了开春了要带你出去踏青的,但是太太们出门这么长时间,这中间我可不能把你随意带出去,不然的话,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就有罪受了。”

阿秀抿着唇瓣笑了起来,没想到萧谨言还记着这事情,便只笑着道:“世子爷如今用功功课,等世子爷高中了举人,老爷一定不会罚世子爷的。”

萧谨言听阿秀这么一说,顿时也有点脑子发胀,只拧眉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大好的时光更应该留在家里头念书才是了。”

阿秀见闻,只忍不住就急了,张着嘴巴想要说不是,才抬起头就看见萧谨言那戏谑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只撇了撇嘴道:“世子爷若是不想带奴婢出去,那奴婢就不出去了。”

萧谨言越发喜爱阿秀现在的样子,不像前世那样万般乖顺,偶尔耍一些小脾气,更是自然灵动,只忍不住转过身子,伸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道:“我不带你出去,带谁出去,你这个越发会使坏的小丫头。”

却说太后娘娘殡天之后,礼部的那些人一味惧怕安国公府的势力,居然并没有任敢提议将恒郡王周显从紫卢寺接回京城,直到阿秀提起了此事,萧谨言才向许国公爷提了出来。许国公爷昔年和恒亲王也是故交,所以在皇上面前提起了这件事情,继而群臣附议,皇帝本就不是那种不顾念手足之情的人,况且子侄辈中,他又向来疼爱周显,皇后娘娘更不用说了,本就是周显的亲姨母,这样一来,皇上当天就命人讲周显接回了宫中。

谁知周显在紫卢寺的时候,并没有好好将养,病情反复,回宫的时候曾一度高烧昏睡,皇上得知之后,更是怒斥了礼部那些人,指责他们要让他做不仁不义之君。幸好老杜太医把得一手好脉搏,又道出前几日杜少爷曾去紫卢寺为小王爷看过诊,虽然小王爷的病看似来势汹汹,却并不危及性命,皇上听了杜太医一席话,才算是稍缓了震怒,所以周显一直在宫里住了十几天,直到身子骨基本上痊愈,皇上和皇后才放了他出宫回府。

“那现在小王爷的病已经好了吗?”阿秀听萧谨言说起周显的这些遭遇,眼中无不透着几分同情。虽说做丫鬟的命苦,可像小王爷这样的人,年纪小小就无父无母,虽然生在富贵之门,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受尽了苦楚,阿秀想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萧谨言见她那副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受用了,怎么阿秀说起小王爷的事情,这么上心也就算了,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对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呢!

“他的病早好了,你也不想想,皇帝是他的亲叔父,请了十几个太医围着他看病,他能不好吗?”萧谨言故意带着几分挖苦道。

阿秀便道:“那也是因为他病了才这样的,人若是一直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那才是最好的。”阿秀说着,只闭上眼睛,按了按胸口,她的胸口挂着除夕夜萧谨言送他的那一枚铜钱,她坚信这枚铜钱会给她带来好运,可以消灾祛病,永保平安。

萧谨言看着阿秀闭上眼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不住的翕动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一样,萧谨言只低下头,悄悄的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啜了一口。

阿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萧谨言便立马换上一副一本正的表情,时不时清一清嗓子掩饰几分尴尬。

恒王府离安国公府并不远,不过就只隔着三个街道,大雍皇城的建制就是如此,西北角上都住着公卿侯门,大家联络起感情也方便。这一代除了恒王府,还有明慧长公主府、恭王府、安福侯府等好几户人家。当年恒王出征,骁勇善战,先帝对恒王很是器重,谁奈何先帝病危之时,恒王尚在边关,大敌当前,若是不抵御鞑子,只怕当时大雍又要有大祸患,等边关一站告捷的时候,先帝也已经驾崩了,当时的徐贵妃把持后宫,便伙同安国公等人,将现在的皇帝推上了皇位,虽说也有先帝遗诏,但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有许多大臣对这个结果保持异议。谁知恒王回京之后,并没有任何一丝不悦,主动放弃兵权,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

那时候恰逢恒王妃有孕,皇帝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恒王妃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却没想到愣是遭遇了难产,在努力了三天三夜之后,生下周显撒手人寰。恒王从此可以说是一蹶不振。直到后来南方起了战事,东南叛军企图挥师北上,恒王爷才再次出山主持大局,两年功夫将叛军杀至岭南,剩余叛军在南海边投河而死。在剿匪的过程中,恒王爷纳了钱塘总兵明远淮的庶女明若玉为侧妃,就是陆妈妈口中的明姨娘。听说当时在路上曾生过一个小郡主,只可惜叛军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从此寻寻觅觅了整整十年,再没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当然这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也就只有恒王府家里头几个老奴才知道。

恒王爷死后,恒王府就越发落败了,只留下周显这一颗独苗,原本是寄予厚望的,但最后还被太后娘娘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弄得赌气去当了和尚,周显的外公永昌侯为了此时气的差一点起不来床。

马车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骨碌碌前行,萧谨言稍微向阿秀讲了一下周显的遭遇,其实这些阿秀前世都知道,但都是道听途说而知,如今听萧谨言亲口说出来,更觉得这中间残酷的让人叹息。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恒王府的左角门口,看门的小厮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瞧见了萧谨言的车,只急忙就迎了上来,笑道:“我们家爷一早就惦记着世子爷要过来,让奴才起个大早在门口候着。”

阿秀跟着萧谨言下车,才瞧见这小厮原是在庙里服侍周显的小和尚,如今也跟着还俗了,头上便带着一顶西瓜皮毡帽,所以方才一下子没看出来。阿秀便想起了初一来了,只抬起头问萧谨言:“爷,这两天我没在府上瞧见初一,她是不是还在服侍小王爷。”

那小厮便笑着道:“姑娘放心,初一姑娘在里头呢,我们府上原来的奴才都遣了出去,如今光家生子不过就是十来户的人家,都在庄子上干活,这两日我奶奶才走访了几个庄子,让各家各户够了年纪的小姑娘都进府来,到时候让小王爷好好甄选一番。”

阿秀只一边跟着萧谨言往里头走,一边道:“小王爷身子不好,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劳动他的好,让你们管事妈妈做主就好了。”

恒王府是亲王府,规制破大,比国公府还要大上几分,国公府里头便是进了院子,若是路远都有车接送,可这恒王府里头却连一辆车也没有,阿秀心道,这大抵是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果然又走了一小会儿,到了一处小院,进门就是长长的抄手游廊,游廊上头的红漆都掉了色,看上去很是落魄,上头连半只会叫的鸟儿也没挂上。

阿秀看着就觉得有些叹息,同样年纪的人,萧谨言活得这样滋润,周显却这般清苦。

“世子爷,我记得文澜院里头有一对八哥,您常说它们吵着你念书都不安生,不如送了给小王爷吧,你瞧这里头静悄悄的,哪里像个人住的地方。”

萧谨言看了阿秀一眼,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假装生气道:“我倒不知道,原来阿秀你也有这么个败家的毛病?”

阿秀便低下头,略略撅起嘴,模样调皮可爱。正说着,三人已经来了正厅门口,那小厮在外头通传了一声,就瞧见门帘子一闪,初一挽了帘子从里头探出头来,见了萧谨言和阿秀,只急忙上前将两人引了进去。

阿秀才进门,就瞧见周显正从里屋出来,身上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外头披着一件同色的大氅,头上戴着毡帽,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但神色已经瞧出有了几分精神。见萧谨言进来,急忙就请了他入座,阿秀和初一同去茶房沏茶,两人在路上边走就边聊了起来。

“怎么还只有你一个人在身边服侍,府上没有其他丫鬟吗?”阿秀只随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和阿福先被送了回来,小王爷在宫里头住了十来天,听说皇后娘娘赏了好些个宫女姐姐给小王爷,可小王爷愣是一个没要,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初一只皱着眉头继续道:“我平常也不做什么,就是熬个药,沏个茶什么的,其他的都是阿福服侍的。”

阿秀听初一这么说,只拧着眉道:“这可不行,你得学着服侍了。”阿秀看着初一,只郑重其事道:“你是想留在小王爷身边呢?还是跟着世子爷回国公府?”

初一见阿秀这么问她,顿时就有些疑问了,只睁大了眼睛问道:“我还可以不回国公府吗?”

阿秀看了一眼如今这恒王府的光景,只想了想道:“如今这儿连几个像样服侍的人也没有,世子爷肯定是想让你留下来服侍小王爷的,你服侍的日子长了,小王爷必定就离不开你了,到时候只怕世子爷会把你刘在小王爷身边也说不定了。”富家公子之间送几个丫鬟使唤,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恒王府如今是这个光景,萧谨言不可能不出一点力的。

初一只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就先不回去了,我瞧着小王爷身子还没全好,这早中晚三趟药还是得有人关照着点。”

两人说着,只洗过了茶壶茶杯,泡了一壶好茶送进去。

萧谨言在厅中做了片刻,只开口问周显道:“皇上有没有说,等从东郊回来,让你去哪边应卯?”

周显见萧谨言这焦急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皇上倒是提过,可是我没应,太后娘娘才刚死,安国公那边的势力不容小觑,皇上这个时候让我回去,有些操之过急了。”

原来皇帝虽然是太后娘娘的亲子,却也痛恨安国公打着老国舅爷的名号,在朝中结党营私,奈何太后娘娘一直健在,所以皇帝也没有办法,如今太后娘娘死了,也确实给皇上提供了这么一个时机。

萧谨言急得却不是这件事情,前一阵子去豫王府的时候,他曾向豫王妃谈起了今年淮水要闹洪灾的事情,可在宫里头见了豫王几次,很明显豫王妃并没有把这事情告诉豫王。萧谨言想起再过两三个月,洪水来袭,生灵涂炭,心里就说不出的焦急,想着这时候若是有人能去翻了工部的账目,看出一点这修河造堤出入来,也可以引起警觉。可这事情背后定然是牵扯甚多,不能莽撞行事,唯一的办法是要找一个皇帝信得过的人,去把这事情说出来才行。

而周显这三年不曾参与过任何政务,正是清清白白,若这事情让他查出来,皇帝不可能怀疑他任何一点居心,必然会一查到底。萧谨言这几天蒙在房里读史书,其实也是在想办法。

“我本也有意报效朝廷,奈何我父亲非要让我考上了举人,才肯为我上书求一官半职,如今也只能在家里温书干着急,这几日我翻了郦道元的《水经注》,倒是发现河道水系之事很有意思,心里头还想着,若是能出仕,不如去工部当两年堂官,多看看那里的存书。”

这时候阿秀和初一送了茶盏进来,阿秀将茶盏送至两人手中,周显接过阿秀手中的茶盏,低头看着眼前这秀美灵动的小姑娘,心里总是浮起一丝想要亲近之意,可她毕竟是萧谨言的丫鬟,若是真的说了出来,反倒显得自己失礼了。

周显便低下头,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去年大雪一直下到了早春,按着大雍的年记,今年恰巧是三年一涝的年份,我前些天在宫里的时候跟皇上提过这事情,皇上说去年光花在治水上的银子就有两千万两,为得就是能保今年的平安。”

阿秀闻言,心里头却砰砰跳了起来,只忍不住开口道:“这么多银子都花在了刀刃上了吗?若是到时候该冲毁的田还是冲毁了,该死的人还是死了,那这些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萧谨言这时候也暗暗一惊,只抬起头来看了阿秀一眼,阿秀只慌忙低下头,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失礼了,奴婢只是害怕、害怕发大水而已。”

周显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垂眸顺耳侍立在一旁的阿秀,又转过头看着萧谨言,忽然觉得也许这其中并不只是巧合,只沉吟了片刻,抬起头道:“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我进宫去见一见皇上。”

萧谨言和阿秀的脸上无疑都露出了笑容,周显只垂眸饮茶,并没漏掉两人同步的神色。阿秀只高高兴兴的上前为周显添了一杯茶,一时间外头有丫鬟来回话,说是明姨娘已经吩咐厨房的人备好了午膳,小王爷这里可以开席了。初一便熟门熟路的出去,领了那几个婆子从一旁的小门进去,把午膳安置在了右次间里头。和大厅里隔着一道帘子,很是清静。

阿秀心头一闪,原来王府还有其他人。不过想想也是,当王爷公爷的,谁没个三妻四妾的,恒王妃虽然去世了,王府里头还有几个寡居的姨娘,也是常事。

萧谨言听说周显要进宫,早已喜上眉梢,只笑着道:“你也不用特意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只说你想去工部历练历练,准他让你查看工部的一些资料典籍,估计也就够了。”记得前世事发之后,工部的账本就查出了很大的问题,那些人胆大包天,本以为万无一失,出了事情之后,也只没了推脱。而这一世,只要趁着太后出殡这一段日子,把工部账册上的证据找出来,到时候那些大臣都在东郊送葬,也顾不上京城里的事情,况且那些人从不把周显放在眼里,比起豫王亲自去工部查账,目标更小一些。

周显已从萧谨言的目光中看出了笑意,只低眉道:“都说你自从去年落水之后就转了性子,还当真是这样,以前你从不喜欢这些仕途经济上的事情,我和孔文拉着你聊两句,也会被你数落上了半天,如今倒是整个都变了。”周显说完,只挑眉看了萧谨言一眼,问他:“佛家有涅磐重生一说,不知你是否相信?或许去年你落水之灾,不过就是一场劫渡,让你能涅磐重生。”

萧谨言闻言,心下已是微微惊讶,这小王爷过了三年吃斋念佛的日子,当真还有些得道高僧的感觉了,怎么就能说的这么准呢?萧谨言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只笑着道:“照你这么说,人生一次病、受一次灾,都可以叫做劫渡了?”

周显见他有意避过这个话题,也只微微一笑,两人揭过了这几句。阿秀站在一旁,倒是心跳的厉害,再抬起头看萧谨言的时候,心里越发就紧张了起来。难道小王爷说的是真的?阿秀仔细回想这一世重遇萧谨言之后的点点滴滴,越发觉得萧谨言比起前世对自己更是异常体贴,若不是因为前世的缘分,今生为何一见面,萧谨言便就看上了自己,这委实也有些说不过去。阿秀抓着红漆茶盘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瞧见薰笼上茶壶里头的水少了,只慌忙的端着茶盘,福身出去添茶去了。

外头正是冬日里最暖和的阳光,几个粗使婆子提着食盒往这边送午膳过来,阿秀抬起头,瞧见那垂花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瘦削却容貌清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衫,乌黑的发髻上带着雪白的珍珠钗,一双眸子剪剪含忧,就像是望不尽眼前的悲伤一般。阿秀一下子被她的样子吸引了注意,鬼使神差一样放下手中的茶盘,提着裙子走到垂花门口,抬头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有着片刻的愣怔,再清醒时已经瞧见了阿秀站在跟前,只稍稍愣了愣,见跟前站着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脸上便挤出一丝笑来,只问道:“你是许国公家的小丫鬟吗?”

阿秀也不知为何,原本远远看看着的时候,瞧着她有些冷淡,可如今听了她柔和的声音之后,便觉得她是再温婉不过的一个人,只笑着道:“奴婢是世子爷跟前的丫鬟,不知夫人怎么称呼。”这个年纪的人,多半是恒王爷的妾氏,但若是贸然开口就喊了人姨娘也是不敬的,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夫人,最有礼数。

明姨娘眉梢带着点点的笑意,见阿秀如此乖巧懂事,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心里头却想道:若是自己的闺女没有丢了,这会儿子估摸着也有这么大了。明姨娘想到这些,心口就隐隐痛了起来,只忍不住偏头掩着嘴咳了几声,见阿秀正关切的看着她,这才开口道:“你进去吧,我是久病孀居之人,不便进去,若是你家世子爷有空,请他多来瞧一瞧小王爷,年轻人之间要多走动走动才好呢。”

明姨娘说着,只转身离去,身后连半个丫鬟也没有跟着。阿秀福了福身子送她离去,一路上看着她那孤寂的背影,忽然生出了几分亲近之心。恒王府如今没落了,她一个女人还能一心一意的守在这里,想必也是对这里有真感情的。阿秀想起自己的前世,虽然一样是做姨娘的,不指望着世子爷心里头只有自己一个人,只盼着能长长久久的能在世子爷身边呆着就好,即便只是做个使唤丫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阿秀端着茶水回去的时候,次间已经上了一桌的菜肴,萧谨言略略用了几口,只夸赞道:“竟然还是三年前的口味,你们王府的厨子倒是没有换?”

周显便低下头,眉梢略带着点笑道:“明姨娘说别的人走了都好请,若是这厨子走了,以后再想吃这个口味的菜就难了,所以家里头的下人都打发全了,唯独厨房的几个厨子都还留着。”

“明姨娘的身子好些了?”

“好些了,这种病就是这样,天气一冷就犯病,这几日太阳出来了,日头底下走动走动,就好了很多,也怪我太执拗,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这宅子又大又阴的,也不适合养病。”

一般侯门府邸的宅院,三五年就要重新粉刷一遍,恒王府没什么人住,这一步自然就省了,久而久之这宅院就看上去老旧得很。周显说着,只抬起头道:“我原本打算吩咐了陆总管,把明姨娘住的院子先修一修,如今遇上了太后娘娘孝期,也不能用上红漆,只能再等一阵子了。”

萧谨言只笑着道:“这些事情你慢慢来,要撑起这恒王府的门楣可不容易,你如今才回京,也应当先韬光养晦。”

周显便笑道:“你方才才哄着我去皇上那边求一个工部的职位来,如今又让我韬光养晦,我到底是听你哪一句好呢?”

萧谨言一时无语,只夹着一筷子菜,放入周显的碗中道:“多吃些,难为了你家厨子,隔了三年才为你做出这几道菜来。”

周显用了两口,瞧见阿秀正垂眸站在一旁,这房里本就没别人,周显便开口道:“阿秀,你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阿秀正在想那方才遇见的明姨娘,一时间有些走神,冷不丁听周显这么喊她,只慌忙就回过神来,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萧谨言索性就伸手将阿秀一把拉住了,往身边的位置上一按,并没有半点要避嫌的样子,只伸手搂着阿秀的腰肢,恨不得轻浮的蹭上她的脸颊去。

周显早就知道萧谨言对着丫鬟很不一般,如今见他这副样子,早已经心知肚明了起来,心里暗暗笑道:才夸他终于懂了些仕途经济里头的道理,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稍微出挑些的姑娘,便轻浮孟浪了起来。瞧着阿秀的年纪,不过也就是十岁开外,这萧谨言还真是胡闹。

萧谨言见周显眼神中露出的一丝无奈神色,便知道他又在心里头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回,只松开手让阿秀自己坐着,阿秀想起身为两人布菜,却又被萧谨言给按住了,眉宇中透出一些郁色来。阿秀见萧谨言这个模样,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只乖乖的坐下来。只听萧谨言开口道:“等过几年,你这小郡王的位置坐稳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你收了阿秀当一个义妹,若是能有办法让她沾个郡主的封号那是最好,若是没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萧谨言想让阿秀做正室,最难的问题就是阿秀的身份,以她一个国公府丫鬟的身份,便是做一个普通的通房,也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周显难得见萧谨言这样一本正经的求人,倒也佩服起他的用心来了,对这样一个青涩的小丫鬟如此上心,已经改变了方才他心中对萧谨言的看法。周显只低眉想了想,恒王府人丁稀少,他连半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唯一有的一个妹妹,也不知是死是活。阿秀如此乖巧,到时候若是实在找不到那亲妹妹,只让阿秀替代了她的身份活着,倒是可以帮了萧谨言这一回,又可以让明姨娘好好高兴一番。周显想到这里,微微就有些兴奋,只开口问道:“阿秀,你多大了?”

阿秀便小声道:“奴婢是甲申年冬天生的,今年虚岁十一。”

周显眉梢的笑意就越大了,竟是同一年生的,周显只抬头问萧谨言道:“既是如此,何不现在就认了,让她在我们恒王府当几年的郡主,到时候再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有何不可?”

两个半大的男人,居然毫不避讳就在阿秀的跟前谈起了这些,阿秀虽然也不只是十岁的孩子,终究还是红透了半边脸颊。只听萧谨言一本正经的回道:“那怎么行呢,我还想让阿秀在身边多留几年呢,你少打她的主意,白得了个便宜妹子,还想让她陪你几年,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周显闻言,只哈哈笑了起来,端着热茶饮了一口道:“好,那这事情,便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今后可要记得还。”

萧谨言看看阿秀,不觉就露出了喜色,只笑道:“以后让阿秀给你生个小外甥玩玩,就够了吧?”

阿秀这时候是真的坐不住了,你们两位好歹考虑一下这席上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呢,如此露骨的话,如何就能说出来了呢!阿秀瞧了一眼周显那毡帽下还未长全的头发,心里暗暗哀叹:果然脱离了佛门之地,就六根不净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周显这样哈哈的笑起来,阿秀心里头也觉得高兴的很。

第49章

三人用过了午膳,萧谨言见时辰不早了,只起身告辞。外头的太阳正好,暖暖的照在院子里头,虽是寒冬草木枯荣之时,这时候也有了几分生机。周显送他们到垂花门外,萧谨言只请了他留步,周显瞧见阿秀乖顺的站在萧谨言身后,一张笑脸被风吹的有些泛红,便带着几分调侃道:“言世子,如今阿秀可是我的义妹,她若是在国公府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我可是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第一眼瞧见阿秀开始,这种想要亲近的投缘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周显的心里,但他知道这种感觉有别于男女之情。周显的视线从阿秀的身上收回,还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自嘲,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在寺庙里头住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对一个外人,有这样的亲近之感?

萧谨言这儿心里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还是一举两得的办法。如今在明面上提出了要让阿秀当周显的义妹,周显就算是心里头对阿秀有什么念想,只怕也只能埋在心头了。他虽不是吝啬一个丫鬟的人,可阿秀对自己来说,也是意义非常的。

“外头风大,小王爷不必送了。”萧谨言拱手告别,带着阿秀离去。

外头的日光尚好,周显便没有回院子,而是顺着夹道走了几步,没想到竟不由自主的到了明姨娘住的地方。周显年幼丧母,从小周围就只有奶娘和丫鬟,恒亲王虽然疼爱周显,毕竟是个男子,不能给他心灵上的抚慰,直到明姨娘进府。恒亲王常年征战,府上只有明姨娘和周显相依为命,两人虽不是亲生母子,却也有了别样的感情。

明姨娘住在后花园的一个小偏院里头,里面种满了紫藤花,夏天的时候满院子都是紫色的花朵,就像是铺在房顶的绸缎一样,可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凋敝。隔着一道布帘,里头传出了沉沉的咳嗽声音。明姨娘患有肺疾,一到冬天就药不离口,算算已经熬了好几个冬夏了。

周显年少时候有着一份少年的桀骜,出家为僧是他做过最桀骜不驯的事情,那时候明姨娘哭着对他道:“我这一生有一子一女,女儿才生出来没几天就丢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个儿子,也要出家为僧了。”周显那个时候还不明白明姨娘的心境,可此时想来,却也难掩悲伤。在垂花门口站了片刻,周显转身离开,想起方才和萧谨言商量的事情,换了一身衣裳,进宫求见去了。

萧谨言坐在马车里头,半眯着眼睛靠在马车的角落,脸上神色带着几分潇洒恣意,这一世活的没有上一世浑浑噩噩,可他越活却觉得比上一世更精彩,他睁开眼睛,看见阿秀正靠在马车壁上,双眼阖眸已经睡着。萧谨言挪了挪身子,伸手将阿秀抱在了怀里,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能让萧谨言闻到了就觉得越发清醒。萧谨言低下头看着阿秀白皙嫩滑的脸颊,这一世他要给阿秀的,一定要比上一世多的多。不过,对于周显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谨言也觉得很奇怪,毕竟皇家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涉及到朝廷,要给阿秀求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秀回到海棠院的时候,院里的粗使婆子正在整理明日的行装,把八个大箱子都搬到了门口的抱夏里头,只等明日一早,孔氏吩咐了出发,就直接搬到二门外,由小厮运到马车上。每个箱子上都打着封条,外面写上了编号。

孔氏正在房里跟春桃和王妈妈说话,言语中尚且带着几分不安:“这越到要出发的时候,反到越放心不下了。”阿秀送了茶上去,孔氏只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问道:“世子爷也回来了吗?”

阿秀便应道:“世子爷已经回文澜院了,说一会儿过来用晚膳的时候再和太太请安。”孔氏瞧了一眼阿秀那低眉顺耳的样子,也是打心眼里头喜欢,见她换了茶盏下去,远远的掀开帘子走了,这才开口道:“我这一走,还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

王妈妈倒是看出了几分孔氏心里头的担忧,便只开口道:“太太是怕把阿秀留在这个院子里,不放心?”

孔氏眉梢一挑,略蹙眉道:“我也不是不放心,只不过春桃是肯定要跟着我去的,你又要帮衬着璃姐儿打理家事,剩下两个大丫鬟,我还要带走一个,只留下秋菊来,最是不能担事情的,我原本把阿秀弄来海棠院,也不过就是想多护她几分,那些刁奴之所以会向她动手,分明就是看在言哥儿年纪小,护不住她罢了。”

王妈妈很明白孔氏的担心,一个丫鬟对于国公府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要弄死一个小丫鬟,也不过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因为丫鬟的命太不值钱了,所以大家伙也从不把小丫鬟的事情,当作什么大事情,况且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死了个把个下人,能算什么事情呢?

王妈妈低头想了片刻,这才抬起头道:“太太不如让阿秀回兰家住一阵子吧,眼下这个节骨眼,若是再把阿秀送回到文澜院去,只怕越发引得一帮人眼红心痒的,没准就有人想趁着太太不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太太既然定下了心思想把阿秀给世子爷,索性就护到底了,世子爷如今越发懂事了,肯定也知道太太的这一番苦心的。”

孔氏揉了揉眉梢,抬眸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便笑着道:“王妈妈说的是,太太不在家,就算把阿秀送回了文澜院,如今世子爷这年纪,也正好是…”春桃说到这里,只顿了顿,继续道:“阿秀却只有十来岁,万一一个没当心,出了点什么事情,到时候便是国公府的丑事了。”

孔氏心下一冷,越发就紧张了起来,给长成了的公子哥房里放人是家家户户常有的事情,可再没听说过哪家小爷是喜欢十来岁的童女的,这要是真闹出些什么笑话来,萧谨言以后的仕途也就完了。孔氏拍了拍脑门,一个劲儿道:“我是忙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幸好你们提醒的及时,我最怕的就是我走了,那个赵姨娘到处使袢子,要是让她把言哥儿的名声给败坏了,那我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孔氏心下想了明白,就打定了主意,只抬眸道:“春桃,你去把阿秀喊了来,让她收拾几件衣服,跟王妈妈一起回兰家去。”

阿秀刚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正在房里换衣裳,听见春桃来传话,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孔氏一走两个月,她在这海棠院里头,可是说是孤身一人,便是有什么事情,萧谨言也无暇顾及,可若是这个时候孔氏又把自己送回文澜院,面子上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先回兰家住一段时间。

阿秀揣着一个包袱到厅里头见过孔氏,孔氏只招手让她过去,见她鬓边掉下几缕碎发来,只亲手为她理了理,笑着道:“明儿我就要启程了,你在这海棠院也没什么事情,我把你送回兰家,跟你们姑娘住一阵子可好?”

阿秀只乖顺的点了点头,住在兰家确实比住在国公府安全很多,清瑶和张妈妈虽然都已经打发了,可她们都是国公府的老奴才了,难免没有几个相熟的,孔氏若是不在家,有恃无恐的人只怕会更多。阿秀上次逃过一劫还是靠的运气,她也实在不能保证,她的运气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

孔氏见阿秀答应了,眉宇舒缓,请春桃去库里头准备了几样礼物,差王妈妈亲自送阿秀走了一趟。只可惜走的太急,并没有什么时间去跟萧谨言道别。

马车驶出国公府的后大街,王妈妈瞧见阿秀有些走神,便笑着道:“阿秀,怎么?让你回兰家,你不高兴吗?”

阿秀只慌忙摇了摇头,其实她知道这是孔氏的一片好意,只是这样被真的当作十岁的孩子一样对待,还是让她很不习惯,但至少阿秀心里明白,孔氏是真心要护着她的,有孔氏的庇护,以后不管国公府未来的少奶奶是谁,她都不会过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