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进京时,京师百姓夹道欢迎,一些妇人莫不感激涕零,匍匐在地,去触皇长子的衣角。”

“继续。”洪化帝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

“皇长子下了马,亲自将一位老妇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此举深得民心。”

那内侍的声音毕恭毕敬,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洪化帝的眼色,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皇长子离去前,曾后退数步,向着黎民百姓俯身行礼,见他如此,百姓们则是跪在地上还礼,直到皇长子一行离开,也不曾起来。”

洪化帝闻言,有许久都不曾出声,隔了片刻才道:“此外,还有什么?”

“还有.....那些百姓说....说.....”那内侍似是不敢说下去。

“你直说无妨。”洪化帝吩咐。

“是。”内侍大着胆子,道:“他们说,说圣上先前将皇长子贬黜,乃被奸人蒙蔽,是为.....是为昏庸。”那内侍声音小了下去,只深深垂首,压根不敢去看洪化帝的脸色,他的额头布满了一层细细的冷汗,继续道:“那些百姓还说,此番圣上为皇长子平反,便是为天下苍生,做了件好事。”

听着内侍的话,周公公心下一凛,他暗暗抬头,看了眼洪化帝的脸色,就见洪化帝仍是端坐在龙椅上,面上无惊无怒,唯有眼底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洪化帝挥了挥手,示意那内侍退下,见状,那侍从如蒙大赦,从殿中匆匆退了出去。

“皇上......”周公公上前,欲要开口。

“你不必多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洪化帝已是打断了他的话。

周公公沉默了下去。

洪化帝的目光深远,望着窗外的楼宇,缓缓道:“他在民间备受拥护,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闻言,周公公顿时明白洪化帝口中的这一个“他”指的是谁。

见周公公没有说话,洪化帝向着他看去,却是道了句:“就连你,也一直是为着他讲话,从心里向着他。”

周公公心下大震,忙不迭迟的向着洪化帝跪了下去,“皇上,老奴不敢。”

“你敢不敢,朕心里有数。”洪化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是。”周公公战战兢兢,刚爬起来身子,就听宫人来报,说是皇长子一行已是进了宫。

洪化帝闻言,与宫人吩咐道:“先让他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来见朕。”

宫人领命而去。

下了马车后,如意便被眼前的皇宫镇住了。

她看着面前那连绵起伏的琼楼玉宇,金碧交射,锦绣交辉,她怔怔的站子那儿,只仿佛来到了九天之上。

直到祈云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如意才回过神来。

“夫君.....”如意小声喊着丈夫,想起先前在西河村时,他们家刚修好房子,如意还曾说过,哪怕是皇帝的屋子来和她换,她也不愿,那时候,她压根不晓得皇上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而今,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了,才明白自己当初的话是多么的可笑与幼稚。

“走吧,咱们先去见皇祖母。”祈云义眸光温和,他晓得如意的慌张,只将声音放的十分低柔。

如意答应着,看着那些毕恭毕敬的宫人,一颗心却还是砰砰跳着,她不敢东张西望,只紧紧的跟着丈夫,随着那些宫人向着深宫中走去。

每走近一步,便离西河村更远了一步。

寿康宫。

李太后晓得孙儿今日回京,已是在宫中等候多时,听得宫人来报,只道皇长子已经进了寿康宫,李太后眼睛一动,与左右吩咐:“快让他进来!”

未几,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自宫外走了进来,李太后瞧着,一声“云义”还不曾唤出口,就见孙儿的身边竟还依偎了一道清秀纤瘦的,女儿家的身影,那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后,似是担心她会走丢一般,祈云义一直握着她的小手,就连进了寿康宫也不曾松开。

直到走到了太后面前,祈云义方才松开了如意的柔荑,他看着面前的祖母,有片刻的功夫都是不曾说出话来,直到太后红着眼睛,唤了一声孙子的名字:“云义.....”

祈云义心中一涩,直接向着太后跪了下去,“孙儿不孝,当日不辞而别,还请皇祖母恕罪。”

“起来。”李太后眼底含泪,与孙儿吩咐,祈云义站起身子,一年多的日子未见,太后的身子却已大不如前,祈云义看在眼里,心中只觉难过。

“你当日的苦衷,祖母都明白。”李太后微微前倾着身子,打量了祈云义一番,见他一如既往的挺拔魁梧,眉目间虽是风尘仆仆,却仍是蕴着果决之色,李太后看在眼里,心中顿感安慰,只微微颔首,目光一转,落在了如意身上。

如意刚迎上太后的眸子,心中就是一震,她从未在一个老太太的身上见过如此雪亮而锐利的眸子,刚被太后这般一打量,如意的心就是怯了,忍不住向着丈夫的身边依了依。

祈云义挽住了她的身子,用眼神安抚着妻子,示意她不要怕。

“祖母,这是孙儿在民间所娶的妻子。她姓宋,名如意。”祈云义向着主位上的太后看去,见祖母神色有异,祈云义心中微微一凛。

李太后的目光只在如意身上扫了一眼,便是收了回去,她看着孙儿,只道:“让高嬷嬷先带她下去歇息,祖母有一些话,要与你说。”

祈云义神情微动,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媳妇,温声道:“先跟着高嬷嬷去歇息,我一会过去接你。”

祈云义话音刚落,高嬷嬷已是垂首上前去,与如意道:“姑娘,请。”

听着她的称呼,如意还不曾有什么反应,祈云义眉头却是微微拧起。

“夫君....”如意看着丈夫的眼睛,不过是方才的一个眼神,如意心里便是隐约明白,太后并不喜欢她。

“听话,去吧。”祈云义微微握了握如意的手,这一幕落在太后眼里,太后微微皱眉,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待如意跟随高嬷嬷离开后,祈云义收回视线,向着主位上的祖母看去。

“云义,祖母问你,寻常百姓成亲,需得什么?”李太后声音十分平静,问着面前的孙儿,不等祈云义回话,她却是自己说了下去:“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祈云义神色一动,“皇祖母.....”

“何况,你是大祁的皇长子,你的婚事,本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太后打断了祈云义的话。

“还请皇祖母体恤。”祈云义眼瞳黑亮,迎上了太后的眼睛。

太后微微皱眉,祖孙两对视片刻,祈云义自幼在祖母身边长大,他的性子,没人比李太后更清楚,太后晓得自己找个孙儿最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他认定的人,认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云义,你自己要想清楚,你没有母舅家可以依靠,若再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妻子,你如何与郑氏相抗?”李太后声音虽低,却十分有力,希冀着可以让孙儿回心转意。

“皇祖母,孙儿想的很清楚。”祈云义眼底是一片坦然之色,一字字道:“孙儿甘愿娶她为妻,还请皇祖母成全。”

“你的母亲,也是民间女子,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没有母族依附的女子,在深宫中寸步难行,日子是有多么难过。”李太后提起了祈云义的生母,言下之意,还是要孙儿打消念头。

“那是个好孩子,虽只一眼,祖母便晓得她心思干净,”李太后仍是徐徐出声:“她既来自民间,你就将她送回民间,你若真喜欢她,就放了她,让她去自个该去的地方。”

“皇祖母,如意心思单纯,视我为天,她离不开我。”祈云义声音平静到极点,他看着太后的眼睛,又是说了一句:“而我,更放不下她。”

070章 我想等你回来

太后微微变了脸色。

“你若真喜欢她,祖母也可允你将她留在身边,等她诞下子嗣,也可将她封为侧妃。”太后沉思片刻,终是开口。

一个地位卑微的民间女子,能留在亲王身边封为侧妃,在李太后看来,已是天大的福分,这也是她作为祖母,为孙儿所做的最大的让步。

“不。”祈云义摇了摇头,他的眉宇间透着坚定,道:“她必须是正妃。”

“云义!”太后凤目透着威严,随着孙儿喝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郑氏巴不得你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你此番,莫非是要忤逆祖母,去顺郑氏的心意?”

“孙儿不敢。”祈云义向着太后复又跪了下去,他看着太后的眼睛,却是低声说了句:“皇祖母,孙儿不曾求过您什么,只有这一次,孙儿求您成全。”

太后看着长孙在自己面前跪下,如此恳求,心中先是震动,继而便是心软了,她心知祈云义素来心气极高,如他所言,自小到大,他从不曾求过她什么,哪怕他为大祁立下那赫赫战功,逼得西北胡族连年上贡,他也不曾向朝廷要过任何赏赐,唯有这一次......

“云义,你当真想清楚了?”太后最后一次相问,“京师中多的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你谁都不要,偏偏要一个民女为正妃?”

“孙儿想的很清楚。”祈云义抬起头,他的眼瞳是十分沉静的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吐出了一句话来:“孙儿只要宋如意。”

“你.....”太后心下长叹,面对祈云义的固执,只让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她毕竟出身卑微,骤然封为正妃,实为不妥。祖母会下懿旨,让她以工部侍郎徐敬之的义女身份嫁给你为侧妃,日后,她若有那个造化,为你诞育子嗣,到时你若心意不变,祖母便将她抬为正妃。”

祈云义明白事已至此,已是最好的结果,他闭了闭眸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与太后道:“孙儿谢过祖母。”

“你父皇在朝阳殿等你,你这便去吧。至于你媳妇,就让她待在我这里,等你们父子见过面,你再来接她。”太后静静吩咐。

“是。”祈云义恭声应道,语毕,他站起身子,与祖母行礼后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延禧宫。

祈云飞已是换了蟒袍,入宫与母妃请安。

看见儿子,闻妃唇角顿时有笑意划过,亲自扶起了儿子的身子,她的眼睛满是慈爱,玉手拂过儿子俊秀的面容,温声道:“这一趟,我儿清瘦了许多。”

祈云飞不以为意,眉目间一派英气爽朗,只扶住母亲的胳膊笑着问道:“母妃,您身子可好?皇祖母可好?”

“都好,自你走后,母妃日夜牵挂,可算是把你盼回了京师。”闻妃拍了拍儿子的手,让他与自己一道坐下。

“你父皇那里,你可有去请过安?”闻妃从水晶盘中选了一颗葡萄,亲自为儿子剥去了果皮,递给儿子后问道。

“母妃放心,儿子已经给父皇请过安,儿子从朝阳殿离开的时候,刚好看见大哥从寿康宫赶过来。”

“这一回迎皇长子回京,我儿也是立了功劳。”闻妃看着祈云飞的目光中满是母亲对儿子的爱护与宠溺,她轻声开口,手中也是不停,仍是在给孩子剥着果皮。

“这一次,我倒也不曾想到,父皇居然会昭告天下,为大哥平反,还派人迎大哥回京。”祈云飞与母亲说起此事,眉心也是微微蹙着。

“你父皇这一年来身子大不如前,母妃虽不常在他身边服侍,可也晓得,他心里也是惦记着大皇子的。”闻妃压低了声音,细细与儿子开口。

“母妃说,父皇他惦记着大哥?”祈云飞说来,唇角便是浮起了两分笑意,似是在笑母亲所说的匪夷所思,世人都知道洪化帝厌恶长子,偏爱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甚至不惜违背祖训,与朝臣僵持数年,贬黜的官员无数,到如今也迟迟不肯立太子。

母妃竟说父皇惦记长子,这岂不是笑话?

“你父皇专宠郑贵妃多年,郑氏一脉平步青云,到如今已是大有把持朝政之势,云飞,你可知道,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

祈云飞眼睛一动,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

,脱口而出:“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当是外戚当权。”

“不错,”闻妃眼中有称赞之色,与儿子道:“皇长子这次回来,正可以牵制郑贵妃与三皇子。”

“母妃,儿子不明白,”祈云飞唇角的笑意慢慢隐去了,他看着面前的母亲,道:“父皇这般宠爱郑贵妃,又最疼爱三哥,他为什么要牵制郑氏?”

郑氏一脉的势力越是强大,祈云祚继位不是更有希望?

闻妃摇了摇头,她轻轻的握住了儿子的手,柔声道:“云飞啊,你要记得,你父皇首先是一国之君,他是大祁的皇上,其次,他才会是郑贵妃和母妃的丈夫,是你们的父亲。”

昭阳殿。

祈云义踏进内殿时,就见殿中并没什么侍从,显是已被洪化帝呵退,皇帝身边唯有周公公一人。

周公公看见祈云义,顿觉五味杂陈,他向着祈云义拜了下去,口中只道:“老奴见过殿下。”

“公公请起。”祈云义说完,目光则是向着主位看去,待看见洪化帝的那一刻,祈云义掩下眸子,向着父亲跪下了身子。

“儿臣见过父皇。”祈云义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洪化帝看着面前的儿子,一年多未见,祈云义的身形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他虽是跪在那里,肩背却仍是宽阔笔挺,许是戍边的缘故,比起其他皇子的清贵俊朗,祈云义身上则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透着统帅三军的将帅之气。

洪化帝的视线落在祈云义的五官上,扪心自问,祈云义的五官并不如何像他,比起老三的高贵,老四的俊秀,老五的风流,老六的儒雅,在他所有的儿子中,祈云义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在他身上,既没有属于皇子骄奢的习性,也没有皇子独有的尊贵,他仿佛生来便不属于皇宫,也正因此,洪化帝越发觉得在这个儿子身上,有一半是庶民的血,在祈云义儿时,每逢看见这个儿子,洪化帝都是越发不喜与嫌恶。

直到祈云义去戍边后,竟能以皇子之身与底层士兵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多年来为大祁立下无数战功,捷报犹如雪片般飞回京师,直到那时候,洪化帝才觉得,自己竟一直低估了这个儿子。

他也曾愧疚,甚至因着这份愧疚,他给了这个儿子更大的权利,更多的兵力,直到祈云义羽翼渐丰,洪化帝倚重这个儿子,却也忌惮这个儿子。

“先起来说话。”洪化帝对着儿子开口。

祈云义站起了身子。

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威武的长子,洪化帝心中微紧,面上却不曾表露分毫,只问道:“这一年来,你去了哪里?”

“回父皇的话,儿臣去了母亲家乡。”祈云义沉声作答,声音不高不低,不喜不怒,没有丝毫情绪。

听他说起母亲,洪化帝微微蹙眉,他沉默片刻,才道:“朕明日上朝,会恢复你的爵位,赐还你的府邸。”

“多谢父皇。”祈云义拱起手,道:“儿臣听闻边疆不稳,胡人作乱,还请父皇下旨,肯许云义带兵前往北境支援。”

“这些事容后再议,你刚回来,便先在京师住上一阵子再说。”洪化帝轻描淡写,将此事揭了过去。

祈云义回到寿康宫时,天色已是昏暗。

如意待在屋子里,几个宫女站在一旁,桌子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她却是一块也没有动,直到听到丈夫的脚步声,如意心中一跳,待看见祈云义推门走进,如意站起身子,奔到了丈夫身边。

“夫君.....”如意声音很小,软软的,她的手指攥住了祈云义的衣袖,倒好像是在说,你终于回来了。

祈云义心知自己将如意孤身一人留在寿康宫,周遭的环境是陌生的,所有的人也是陌生的,的确是难为了妻子,他揽住如意的身子,不等宫女与自己行礼,便与她们道:“你们都下去。”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屋子里只有夫妻两人。

“她们难为你没有?”待众人走后,祈云义看着怀里的小媳妇,声音温和而怜惜,倒是生怕有人会欺负她。

“没有,”如意摇了摇头,“她们都很和气,还拿了点心给我吃。”

如意说着,小手向着桌上一指。

祈云义看了一眼那些点心,温声问道:“怎么不吃?”

“我想等你回来,一块吃。”如意轻绞着手指,原先在西河村时,不论祈云义回家多晚,她也都是要等着他的。

071章 只要夫君认我

祈云义闻言,晓得别说是这些点心,哪怕是一块馒头,如意也都要等着他一起吃的。

当下,男人心中有柔情划过,只揽过如意的纤腰,与她一道在椅子上坐下,他拿起一块点心,送到了妻子唇边,温声道:“吃吧。”

如意咬了一口,顿觉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当真是长这样大。都不曾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

“好吃吗?”看着她的样子,祈云义微微笑了,伸出手指,为她将唇角的碎屑拭去。

如意点了点头,“夫君,你也快尝尝,这点心比你从云水镇给我买的还好吃。”

祈云义并不爱吃点心,看媳妇吃的高兴,自己则是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如意面前,嘱咐道:“慢点吃,当心噎着。”

如意有些羞赧的冲着丈夫甜甜一笑,小手攥着点心,倒跟个孩子似的。

祈云义抚了抚她的发顶,见如意吃的差不多了,男人方才开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如意.....”

“嗯?”如意抬起头,看着丈夫的眼睛。

“我方才将咱们的婚事禀报了皇祖母,”祈云义握住如意的手,看着她那双澄如秋水的眸子,倒是不知要如何开口。

“夫君.....怎么了?”如意看着丈夫的脸色,心里便是微微一紧,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太后.....不许你娶我吗?”

“不,”祈云义眉心一跳,顿时开口:“如意,皇祖母会让你以工部侍郎义女的身份嫁给我,为侧妃。”

最后那三个字,祈云义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无奈与艰涩,生在皇室,处处皆是身不由己。

“侧妃?”如意不太懂。

祈云义不忍告诉她,侧妃其实就是妾,是要向正妃磕头奉茶的妾。

“如意,这侧妃咱们不要也罢,你只需记得,咱们已在民间成过亲,不论别人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妻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他的眼睛亦是深邃的透着坚决,他望着面前的妻子,心中既有愧疚,更有怜惜。

听到这里,如意才慢慢明白了丈夫话中的含义,想起刚才在寿康宫时,太后先让人支开了她,想来,便是与丈夫说了一些诸如她身份卑微,不能陪在他身边的话。

而将她封为侧妃,如意明白,也一定是丈夫与太后极力恳求才得来的,如意心下有些酸,她反握住丈夫粗砺的手指,小声道:“因为我,太后是不是怨你了?她责怪你了吗?”

见她一心惦记的只是自己,祈云义眸心一软,只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低声道了三个字:“傻孩子。”

“夫君,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就像你说的,咱们已经在村子里成过亲了,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娘子,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认我,可是.....只要夫君认我,我就足够了。”

如意的眼瞳轻灵如水,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一番话只说的祈云义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没有出声,只将如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楚王府。

“小姐,听说今日在朝堂上,皇上恢复了大皇子的爵位,也归还了殿下的府邸。”秋月走到沈昭盈身边,轻声和她开口。

沈昭盈正在那里为太后缝制着护腰的垫子,听到秋月的话,沈昭盈的手势微微一顿,她没有说话,只继续默默的绣着手里的垫子。

“还有.....”秋月有些担心的瞅了沈昭盈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一事,奴婢和小姐说了,小姐不要难过。”

沈昭盈闻言,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垫子,柔声问道:“是什么?”

“大皇子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奴婢听闻,大皇子身边还带回了一个女子,说是.....说是殿下在民间娶的媳妇。”

秋月声音越来越下,一句话说完,几乎不敢去看沈昭盈的脸色。

沈昭盈听了秋月的话,眼底有瞬间的失神,脸色也是苍白了几分,可她的唇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极轻柔的笑靥,说了句:“这样很好,有个人能在他身边照顾他,体谅他,我也能放心了.....”

“小姐.....”秋月眼睛红了一圈,她握住了沈昭盈的手,只觉说不出的心酸与难过。

“秋月,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沈昭盈美目盈盈,忍着其中的水意,看起来宛如湘水般动人。

“奴婢听说,那女子年纪尚小,今年不过十六七岁,拘束是个乡野女子,小姐,您说皇长子是什么身份,他怎么会和一个乡野女子结亲呢?”秋月满是不解。

“乡间的女子心性淳朴,敦厚善良,这样的女子,是他想要的。”沈昭盈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悦耳,她说着便是微微低下了头,秋月与她离得十分近,便是看见有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美眸中滚来滚去,她只是忍着,不让那些泪水落下。

“小姐,你若心里难受,您就哭一哭吧。”秋月心里难受,倒是忍不住带了哭腔。

“我哪里还有资格,去为他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