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几乎一宿没睡,夜里她也曾想过悄悄溜走,可刚到庙门口,就看见呼延钊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宽阔的背影让人心生惧意。

如意心里难受极了,呼延钊能孤身一人就将自己从戒备森严的王府里掳出来,如意知道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此时的她定是跑不掉的,可想起祈云义,如意鼻子就是酸了,两人自成亲后,从不曾分开过,如今骤然离开了丈夫,如意只觉凄惶,即担心祈云义着急,又盼着丈夫能快些找到自己。

呼延钊本在闭目养神,听着身后的动静,男人睁开了那一双冷星般的眸子,也不曾回头,吐出了一句:“想跑?”

如意眼神一黯,她缓缓蹲下了身子,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却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呼延钊......”

男人一怔,转过身向着如意看去,他的眼底深沉,却是一笑道:“敢连名带姓的喊我,你倒是头一个。”

“你既然是漠格人,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大祁?”如意不解,想起丈夫,又是问了句:“你和我夫.....”说到这,如意心知失言,顿时闭上了嘴巴,改口道:“你和梁王爷,有过节吗?你为什么,要去他的府邸?”

如意说完,顿了顿,她看着眼前的呼延钊,他虽是高高大大的坐在那里,可许是察觉到他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如意倒也没那么怕他了,她鼓起勇气,又是问道:“你千里迢迢的跑来大祁,难不成就是为了和他打一架吗?”

呼延钊听了她的话,先是皱了皱眉,继而便是笑了,他的笑不似祈云义那般透着宠溺与温和,他的笑是粗犷的,豪迈的,是草原男儿的那种笑。

如意听着他的笑,心里更是不解了,小声问了句:“你笑什么?”

呼延钊眼睛黑亮,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心情却是莫名舒畅,他摇了摇头,与如意道:“我千里迢迢的跑来大祁,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和他打一架。”

“那你是为了什么?”如意脱口而出。

呼延钊默了默,刚要开口,耳朵中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声响。

呼延钊抬起头,就见两道黑影从院墙上跃了进来,向着呼延钊跪倒在地。

“属下见过将军。”两人声音恭敬非常说的却是胡语,如意一个字也听不懂。

“事情办的如何了?”呼延钊看着那两人,也不曾命他们起身,也是用胡语问道。

那两人闻言,视线却是落在了呼延钊身后的如意身上,见有外人在,两人目露踌躇之色,并未吭声。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听不懂咱们的话,你们直说无妨。”呼延钊看出了两人的心思,摆了摆手。

“是。”黑衣人对着呼延钊齐声相应,与呼延钊道:“启禀将军,事情一切顺利,党大人和贺术大人已经将大祁朝中的情形打探了清楚,其连与屈南大人也已经在梁王的军中安插了人手,还请将军放心!”

“好!”呼延钊闻言,便是朗声大笑,与两人点了点头,“事情办的不错,传令下去,明日咱们便启程回漠格。”

“是,将军。”两人齐声答应,其中一个却是看了如意一眼,与呼延钊道了句:“将军,不知这一位......”

如意怔怔的听着他们嘴巴里叽里哇啦的吐出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她对胡语一窍不通,压根不知道这几个人在说些什么。

直到呼延钊回过头,向着自己看来,如意也还是懵懂的,不解的迎上了呼延钊的眸子。

却见呼延钊微微勾了勾唇角,与那两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两人先是一惊,继而便是低下了头,竟是不敢再看如意。

呼延钊挥了挥手,那两人顿时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那两人走后,如意小心翼翼地看了呼延钊一眼,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

“你想知道?”呼延钊挑了挑眉,这一句说的却是汉话。

如意只觉得,他们所说的定是与祈云义有关,便是点了点头。

“他们问你是谁,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掳来的女人,要带回漠格封做将军夫人。”

如意大惊,只失声道:“你胡说!”

呼延钊便是笑了,眼底透着戏虐之意,他看了如意一眼,却是突然皱了皱眉,问了句:“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如意见他这般信口雌黄,根本不想理他,呼延钊见她不说话,便是向前微微逼近了一步,“不说?”

如意慌忙向后退去,她看着呼延钊的眸子,终是吐出了一句:“我......我叫宋如意。”

“如意?好名字。”呼延钊微微颔首,眉宇间虽透着凶悍,却并无丝毫恶意。

军营。

“王爷,您一日一夜不曾歇息,你这有伤在身,还请王爷多多保重。”幕僚看着祈云义双手负在身后,凝神站在帐口,心知他在为府上夫人被掳的事伤神,遂是劝道。

祈云义也不理会,只问了句:“何须东那边有消息了吗?”

幕僚一怔,只道:“回王爷,何将军那边还不曾有消息,只不过......”

“不过什么?”祈云义顿时回头向着他看去。

“殿下恕老朽多嘴,夫人被掳,老朽心知殿下着急,可如今非常时期,殿下万事也要有个分寸,您这般不眠不休带着人追查夫人的下落,此事已经落在了皇上耳里,郑贵妃向来将殿下视为眼中钉,这次定会趁机在皇上面前进言,中伤殿下,以殿下迷恋女色,为一个民女神魂颠倒为由去离间皇上与殿下的父子之情,想必事情这般演烈下去,就连御史台那边,也很快就会有人因此事弹劾殿下,如今三王妃怀有身孕,皇长孙极可能诞在三王府,殿下再这般.......”

“不必再说了,”祈云义皱了皱眉,打断了幕僚的话,因着受伤与焦灼的缘故,他的脸色铁青,眸中更满是不耐之色,幕僚看在眼里,便是立马三缄其口,不敢再说。

“报!”有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进来!”祈云义喝出了两个字。

“启禀王爷,御林军统领沈大人求见。”

闻言,祈云义脸色微变,只道了两个字:“快请!”

祈云义话音刚落,未几,就见一位身形风流,容颜英俊的男子自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殿下。”沈昭城向着祈云义抱拳行礼。

“沈兄不必多礼。”祈云义单手扶起了沈昭城的身子,他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心有淡淡的不解之色。

沈昭城却也不废话,直接道:“殿下,下官得知贵府出了事,特命人四处查探,此时得了眉目,特来告知殿下。”

“沈兄此话当真?”祈云义心中一动,眸心有亮光闪过。

“正是。”沈昭城看着祈云义的脸色,想起托付自己的妹妹,心里却是一叹,语气中却是丝毫不曾显露,只道:“下官查探出数日前,有一批胡人潜入了京师,昨夜潜入王府中的,当是漠格人无疑。”

祈云义点了点头。

“方才下官得到消息,在城外曾有人见过一支身形可疑之人,下官已命人跟上,自己则是前来请示殿下。”沈昭城拱了拱手,声音十分恭谨。

祈云义心知沈昭城驻守京城,统领御林军多年,耳目众多,对京师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了如指掌,他虽只说是可疑之人,祈云义却明白此事定八九不离十了,当下,祈云义亦是拱手向着沈昭城回了一礼,道:“还请沈兄带路。”

沈昭城口中只道不敢,却也不耽误功夫,只与祈云义一道离开了军营,两支人马一道向着京郊追去。

天色亮了。

如意迷迷糊糊的醒来,却见自己身上盖着男人的一件衣裳,她心下一惊,慌忙将那件衣裳推开,起身一看,却见周遭并没有呼延钊的身影。

如意心下一喜,来不及多想,便在向着庙外跑去,孰知不等她出门,就见庙门一闪,手中握着腰刀的呼延钊已是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如意,便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他也没说话,只将一袋干粮扔在了如意的脚下,与她道:“吃吧,吃饱了禺我上路。”

086章 我却不想放了

如意许久不曾进食,早已是饿得发慌,她看了那干粮一眼,却并没有去接,她望着面前的男子,只下定了决心与他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若真要带我走,那就......”

如意本想说“那就把我杀了吧”,可突然,她却想起了之前在西河村时,有一天祁云义不在家,嫂嫂却来了,要从她手里抢走祁云义买给自己的一块新布,她抱着不给,只让嫂嫂打倒在地,那时祁云义就曾和她说过,不论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他要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全自己。如意念及往事,心头顿时涌来阵阵温暖,她打起了精神,她知道,她的丈夫一定会来救她。而在祁云义赶来之前,她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

“那就什么?”呼延钊见她只把话说了一半,便是皱了皱眉,问道。

如意心里乱涛涛的,她看了一眼呼延钊,却是将声音放得十分轻缓,和他道;“我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掳走我,又为什么要带我去漠格,可我的夫君现在一定在四处找我,你....你武功这样好,你就不要和我为难了,放了我吧,行不行?”

“你夫君?”呼延钊听了这话就是笑了,他的目光在如意身上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娇娇小小的模样,一双眼睛灵秀到极点,若是在漠格,她这个样子,说是十三四岁怕也会有人相信。

“你才多大就有了夫君?”呼延钊蹲下身子,黑亮的眼底有逗弄之色。

“我十七岁了,在我们大祁,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当母亲了。”如意没有退缩,笔直的迎上了呼延钊的眸子。

“你有十七岁?”呼延钊不信。

“我不骗你。”如意眼睛满是真挚,“我十六岁就嫁人了,你把我捉了,我夫君会着急的。”

“你夫君是谁?”呼延钊眉心微蹙,问道;“是梁王手下的护卫?”

如意怔了怔,自是不敢告诉他自己的丈夫是祁云义,她看着呼延钊,违心的点了点头。

呼延钊睨了她一眼,却是扬了扬唇,与她道;“不要紧,我们漠格人没有你们汉人的规矩讲究,嫁过人的女人,”说到这,呼延钊顿了顿,而后吐出了三个字;“更抢手。”

“你.....”如意又羞又急,却又压根无法可想,她的目光落在呼延钊的胳膊上,念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倒是灵机一动,与他好声好气的开口;“你说过,你是因为梁王爷刺了你一剑,所以你才掳走了他的一个丫鬟。”

“嗯,是这样。”呼延钊点了点头。

“你若真想报这一箭之仇,不如去掳他的侧妃吧,我只是一个丫鬟,就算你把我掳走了,梁王也不会在意的,对不对?”如意大着胆子开口。

呼延钊闻言倒像是沉思的样子,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如意闻言顿时大喜,“那你......你就把我放了吧。”

呼延钊扬了扬眉,他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瞧着她因为欢喜而变得通红的一张秀脸,白里透红的样子可人极了,男人有片刻没有说话,直到最后,才终是一笑,与如意说了句;“当时的确是随手捉了你,可现在,我却不想放了。”

待沈昭城与祁云义赶来时,就见庙中空荡荡的,不见一丝人影。

祁云义最先下了马,向着庙里直接奔了进去,堂中燃着的火堆已是熄灭,仍是隐隐的冒着热气,显是此处的人刚离去不久。

“殿下。”沈昭城也是领着侍从赶了进来,他向着四周看去,与祁云义道;“咱们来迟了一步。”

祁云义眸底极深,他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庙宇,又一次上了马。

沈昭城见状,眼皮一跳,上前亲自攥住了缰绳,劝道;“殿下,您若信得过下官,就让下官带着人去追,您先进宫,面见圣上要紧。”

“沈兄不必多言,我必须亲自去。”祁云义的声音果决,念起当日在王府时,呼延钊当着自己的面将如意掳走,每逢想来便是无尽的愧疚与自责,这两日他亦是马不停蹄的追查着妻子的下落,甚至不敢去细想如意此时的情形,每逢想起心中便是焦灼欲狂,祁云义眉心紧拧,在马背上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指。

“殿下,夫人的下落固然重要,可殿下身上担着保家卫国的担子......”

“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家卫国?”祁云义声音沉稳,不等沈昭城说完,便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沈昭城闻言心底便是一震,他迎上祁云义的眸子,看出了男子眼中的坚决,沈昭城心知劝说无望,便是松了自己的手,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祁云义调转马头,领着身后的侍从又一次冲了出去,沈昭城身边的侍从上前,道了句;“大人,您看咱们.....”

沈昭城看着祁云义的背影,一叹道;“为了个民女,殿下便疯魔成这样。”

“属下听闻因着此事,圣上已有微词。”

沈昭城面色凝重,他沉默片刻,想起妹妹的嘱托,终是道;“罢,咱们跟随殿下一道前去寻人。”

“大人,恕属下多嘴,三王爷可是您的妹夫,咱们这般襄助梁王爷,此事若落在三王爷耳里,只怕......”

“你说的我何尝没想到,只不过......”沈昭城并未说完,只是一记苦笑,翻身上了马。

溪边。

如意从马车中探出身子,就见呼延钊半蹲在溪水前,将腰间的水壶取下,打了一壶清水,转身时刚巧迎上了如意的眸子,如意一惊,连忙缩回了身子将车帘放了下来。

呼延钊见状,眼底便有一丝笑意闪过,他走至车前,掀起车帘将水壶递了进去,道;“喝吧。”

如意的确口渴的厉害,她犹豫片刻,终是接过了那壶水,刚要道谢,可想着正是呼延钊将自己掳了过来,那道谢的话便是咽了回去,只打开壶口,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水。

待她喝完,呼延钊取回了水壶,仰头便将水壶送到了自己唇边,喝了起来。

“你.......”如意大惊,自己方才喝过的水壶,他哪里能再喝?一想着自己的口水还在上头,却被呼延钊给喝了下去,脸庞便是涨得通红,又急又气,说不出话来。

呼延钊喝了个痛快,听得如意的声音,便是随手抹了一把嘴,向着如意看去,“又怎么了?”

如意压根说不出口,只坐在那里不知要如何是好,想起丈夫,眼睛就是红了起来。

呼延钊摸不出她的心思,只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径自将水壶收好,他这一次孤身带着如意上路,身边并未携带侍从,只怕人太多会惹人瞩目,便是下令让那些属下扮做自己的模样分头离开京师,为的便是遮掩自己的行踪。

呼延钊在溪边寻了块石头坐下,解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伤口。

他手中握着一块棉布,在溪水中沾湿,将自己伤口处的血污的拭去,祁云义的那一剑刺的极深,刚一沾上伤口便是一阵钻心的疼,呼延钊皱了皱眉,将白药扫了上去,要包扎时,他侧过身子,向着如意看了过去。

“过来,帮我将伤口包上。”

如意听到他的话,却是不曾动弹。

“没听见?”呼延钊浓黑的剑眉微微拧起,他看着身后那个小人儿,眼底有无奈划过。

如意仍是没有吭声,只坐在那儿动也不曾动一下身子。

呼延钊见她这样,便是叹了口气,自己将棉布缠上伤口,只缠着歪歪扭扭,如意悄眼瞧见,心里一阵犹豫,终是下了车走到了呼延钊面前。

呼吁钊听到她的脚步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见如意的眼睛水盈盈的看着自己,与他道;“我帮你包扎伤口,你放了我,好吗?”

“好。”呼延钊竟答应的干脆。

如意先是惊,再是喜,不敢置信道;“你不骗我?”

“我堂堂漠格护国大将军,我会骗你一个毛丫头?”呼延钊嗤笑。

如意心跳的快极了,她听信了呼延钊的话,只小心翼翼的在呼延钊身边坐下,拾起了棉布,十分细心的为呼延钊包扎了起来。

“嘶......”呼延钊凝视着她姣好的侧颜,倒是故意从嘴巴里发出声音,做出一副吃痛的样子。

如意只当自己弄疼了他,生怕将他惹恼,当下便是慌忙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她的气息清甜,睫毛乌黑而纤长,吹气时便是微微轻颤着,如同一把小扇子般,似是要一路颤进人心里去。

呼延钊一震,伤口处的疼痛仿佛当真让如意吹跑了一般,他的黑眸似海,就这般盯着如意,思绪却是飘到了许久之前,儿时,每逢自己受了伤,母亲也曾这般轻柔的为自己吹着伤口。

“你还疼吗?”如意为他将伤口包好,她的眼睛纯澈,透着隐隐的担心之意,看着呼延钊时,只让他的心抑制不住的微微一动。

“不疼。”呼延钊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吗?”如意满怀期望的问着。

“不能。”呼延钊眸光灼灼。

“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如意失声。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兵不厌诈,懂吗?”呼延钊笑了,眉宇间分外豪气爽朗。

087章 重逢

“你这人......”如意既是气闷,又觉失望,她站起了身子,眼见四下里均无人烟,好似这天地间只有她与呼延钊两人,如意想起丈夫,心里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呼延钊看见她的泪水,皱起了眉头。

“我想我夫君.....”如意的泪水晶莹的挂在两腮上,她看着呼延钊,抽噎道;“你如果真把我带去漠格,我......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

说到这,如意难过极了,一颗心好似让人攥在了手心里似的,说不出的疼,眼泪不由自主的也是落得更凶。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护卫,又哪里能比得过我?”呼延钊不解,道;“你跟着一个将军,不比跟一个护卫要强?”

如意摇了摇头,她的眼瞳因着落泪的缘故,显得越发澄澈,“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我只求你,你发发善心,饶过我吧。”

“你这年纪还小,等你随我去了漠格,我们漠格有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皑皑的雪山,和看不到尽头的沙漠,你可以在草原上骑马,在沙漠上骑骆驼,你随我去过一阵子,保管你会将大祁的一切忘个干干净净。”呼延钊丝毫不以为意,开口道。

“不论我在哪,我都不会忘记他的。”如意脱口而出了这句话,想起与丈夫的点点滴滴,心里既是酸楚,又是难过,她看着呼延钊,倒是横下心,说了句:“你若真要带我去漠格,倒不如......你把我杀了吧。”

呼延钊见她眸心漾着的满是凄清与决绝之色,不免微微一怔,他坐在那儿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大祁的女子多是孱弱之辈,你又何必这般忠烈?”

如意眼瞳中浮起淡淡的氤氲,她忍着喉间的酸涩,轻声道:“当初,别人都看不起我,他们都骂我,欺负我,就连我亲哥哥......也都不管我的。”如意想起当初在西河村,她让夫家退婚,受尽了村人的唾骂,当真是走投无路了,而祈云义却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将她从泥泞中拉了出来。

“只有我夫君,他不嫌弃我,娶了我之后,他连一句重话都没和我说过,他把好吃的都留给我吃,家里的重活也从来不让我插手,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兴许早已不在人世了。”想起往事,如意鼻尖酸楚难当,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哽咽。

“他和我说过,让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可对我们大祁的女人来说,名节却比性命还重要。”如意将泪水忍了回去,她迎上呼延钊的眼睛,已是暗地里下定了决心,与他道:“我跟着你走了这些天的路,是因为我答应过我夫君,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可现在,我再不会跟着你走一步路了。”

呼延钊眉心拧了起来。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就算你有武功,我也不怕你。”如意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样子,她的眼睛清澈,虽是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眼底却如她口中所说那般,透着无畏。

呼延钊却是笑了,他睨了如意片刻,道:“你一个小丫头,我杀你做什么。”

“那你就放了我。”

呼延钊沉思片刻,他看着如意的眼睛,又是问道:“你自己想清楚,当真不愿跟我回漠格?”说完,呼延钊又是加了句:“回漠格,我会许你荣华富贵。”

“我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和我丈夫在一起。”如意说的是心里话,呼延钊听得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觉得莫名的震动,他收回目光,刚欲开口说个什么,耳朵却是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一阵马蹄声,在向着自己的方向行来。

呼延钊站起身,凝目望去,未过多久,就见一支轻骑出现在道路前方。

如意也是看见了那一支骑兵,她的心跳的快了起来,只不知道来人是不是祈云义,直到那一支骑兵离得近了,就见当先那人身形挺拔,胯下一匹骏马,黑发高挽,目似寒星,不说祈云义还有谁?

“夫君?!”如意想也不曾想,便是冲着祈云义喊出了两个字,她刚欲迈开步子,向着祈云义奔去,却被一旁的呼延钊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喊他什么?”呼延钊浓眉紧皱,“祈云义是你夫君?”

如意心中一“咯噔”,她吃不准呼延钊的心思,只不吭声,而远处祈云义即使在马背上,却也瞧见了呼延钊制住了如意的胳膊,当下男子面色一变,抽出了腰中的宝剑,大喝一声:“呼延钊!”

呼延钊抬眸看去,就见祈云义已是纵深离开了马背,手持宝剑,运出轻功向着自己袭来。

呼延钊不敢托大,他此时身边并未携带侍从,自己的胳膊亦是有伤,无法使出宝刀,看着祈云义,呼延钊眸心深敛,心知眼下绝非与祈云义动手的良机,只拉住如意的身子向后退去。

“你告诉他,我会在北境等着他,让他在战场上与我一较高下。”说完,呼延钊最后看了如意一眼,却是低声撂下了一句:“也等着你。”

语毕,呼延钊抬头,就见祈云义的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已是快到眼前,呼延钊左手一个用力,便将如意的身子向着祈云义投了过去,自己则是趁机向后退出了数米远。

祈云义看见如意,眸心一震,立时收回宝剑,徒手将如意接在了怀里。

“如意?!”祈云义失而复得般将如意紧紧抱在臂弯,再看呼延钊,已是去的远了,祈云义并未上前追赶,只揽着如意的身子,许久不曾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