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您.....”郑贵妃心惊肉跳。

“朕明日会正式下旨,待昭盈生下皇长孙,就立云祚为太子。”

郑贵妃闻言大喜过望,刚要拜倒谢恩,却听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郑贵妃凤目透出不满,抬头看去,就见是高公公一路小跑着奔了进来。

“何事这般匆忙?”洪化帝问道。

“恭喜皇上!方才从北境得到的消息,说是梁王身边的宋夫人怀了身孕!”

096章 好孩子

凤宁殿。

秀娥刚踏进内殿,就听得一阵巨响,是花瓶让人摔在地上的声音,秀娥不敢抬头,只低眉顺眼的走到郑贵妃面前,恭声唤了一句:“娘娘。”

“那个低贱的民女,她居然也怀了身孕!”郑贵妃眸底赤红,是一片狂怒之色,方才在洪化帝身边,她一直强压着怒火,此时便是再也按耐不住,将胸口的浊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娘娘息怒,宋氏虽有孕,可到底比三王妃晚了三个月,到时候,也定是咱们王妃先诞下孩子。”

郑贵妃银牙紧咬,只差绞烂了手中的丝帕,听的秀娥的话,她的凤目透出一股凌厉,对着侍女瞪了一眼道:“你晓得什么,倘若昭盈腹中所怀的是女儿,那民女却怀了男胎,就如当年秦氏那个贱妇一般,那又要如何是好?”

秀娥心中一跳,只慌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多嘴。

郑贵妃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她伸出玉手,刚在自己的额角上揉了揉,一旁的秀娥已是十分有眼色的上前为她按摩了起来。

郑贵妃在秀娥的服侍下面色稍霁,她的眼瞳蕴着寒光,向着周遭摆了摆手,内殿中的宫人便是全都退了下去,只余下心腹秀娥。

“娘娘有何吩咐?”秀娥见状,便是晓得郑贵妃定是有话要嘱咐自己。

“她腹中那块肉,断断留不得!”郑贵妃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眸心有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娘娘的意思是.......”秀娥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是十分沉稳的颜色,她轻轻蹙眉,小声道:“可宋氏如今远在北境,有大皇子在,咱们怕是......不好下手。”

郑贵妃一记冷笑,她的神色冷冽,缓缓道:“早在数年前,本宫的大哥就在北境安插了眼线,这些年,怕被祈云义察觉,一直也不曾动用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便是用着他的时候。”

听郑贵妃这般说来,秀娥便是福了福身,道了一句:“娘娘英明。”

“再有,你去命人从外头寻一些与昭盈月份相近的孕妇,将她们好生将养着。”郑贵妃向着秀娥看去,眸子中意味深长。

秀娥顿时会意,她垂下眸子,只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妥当,绝不会透漏出丝毫风声。”

“好。”郑贵妃缓缓颔首,与之道:“咱们务必要做两手准备,倘若昭盈这一胎是个女儿,到时候.......定要偷龙转凤,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秀娥深深俯下身去。

“嗯,”郑贵妃点了点头;又是低声吩咐了一句:“命人去郑府一趟,请本宫哥哥进宫来,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佳,思念他了。”

“是。”秀娥领命退下。

待侍女走后,郑贵妃独自坐在软塌上,想起如意的身孕,便是一阵得心烦意乱。

北境。

如意从睡梦中醒来时,就听四下里安静极了,偶尔听得守夜的士兵遥遥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此外,便再无丝毫声响。

如意的眼睛向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足足盖了两床棉被,虽说北境天气寒凉,可如今还不曾入冬,即便如意身弱怕冷,也还觉得两床被子重了些。

她转过眼睛,就见祈云义坐在案桌前,许是怕耽误如意休息,男人桌上的灯光十分昏暗,他便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处理着军务。

自从晓得如意有了身孕,祈云义便是将自己的军务全是搬到了如意的帐子,每日等她睡着后自己方才会去处理。

如意没有惊动他,她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忍不住将手脚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想着透透气儿,可孰料她刚一动弹,那边的祈云义便是有所察觉,他站起身子,脚步迅速而轻缓地走到塌前,先是将如意的小脚送回了被子,而后又是握住了她的手,刚要将妻子的柔荑送到被窝,不经意地抬眸,就见如意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躺在那里柔柔软软的看着自己。

“醒了?”祈云义唇畔浮起微笑,望着如意的黑眸中满是温柔之色,他没有让如意起身,只径自坐在榻上,将自己的胳膊撑在榻上,倒仿佛将如意圈在怀里似的。

如意看着丈夫的眼睛,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当祈云义晓得她怀有身孕时,先是惊,继而便是狂喜。

那日,祈云义早晨并未离开帐子,而是陪着如意用早餐,谁知如意还不曾吃的几口,便是转过身呕吐不止,祈云义看在眼里,只以为是如意不惯北境的水土,当下便是让人请来了军医,刚按脉便诊出了胎音。

如意已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祈云义年近三十,这个年纪换成旁人早已是儿女成群,他却一直膝下虚无,此时听闻他的夫人有孕,北境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俱是欢欣鼓舞,祈云义也是高兴极了,竟是破例在军中举办宴会,与士兵同乐,庆祝此事。

而在之前,哪怕是他当年打了胜仗,立下赫赫功勋时,他也不曾举办过如此盛宴。

“夫君.....”如意轻声喊了一句,刚要坐起身子,就见祈云义眼皮一跳,连忙按住了她:“别乱动,你要什么,我去替你拿。”

如意瞧着丈夫眼底隐有紧张之色,便是有些好笑,她从床上坐起,祈云义见状,便是从身后扶住她,温声道:“当心腰。”

“没那么娇气的。”见自己不过动了一下身子,祈云义便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如意忍不住抿起了唇角,向着丈夫嗔道:“先前在西河村时,周家王家的那些婶婶嫂嫂,快要生了都还下地干活呢。”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祈云义看着如意的眼睛,声音仍是透着温和的宠溺。

如意心头十分柔软,先前不曾怀孕时,祈云义便是一直将她捧在手心上,如今怀了孩子,倒更是不知要如何疼她才好了,怀了孩子的如意,倒好像是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祈云义不仅下令命士兵巡夜时要将脚步放缓,就连他自己也是连大声和如意说句话都不曾有过。

“军医已经说了,你如今刚怀上孩子,尚不足三月,胎象还不稳,一定要万事小心。”祈云义轻声哄着妻子,粗粝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脸庞。

他不曾告诉如意,军医还说了她身子孱弱,先前受的箭伤也不曾彻底养好,便跟随丈夫长途跋涉来到了北境,加上又是头胎,她的身子不定能保住胎儿,有孕初期极易滑胎。

祈云义担心军医的这些话会让妻子担心受怕,是以男人选择了隐瞒,只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就连军务上的事也都是搬了过来。

看着丈夫这般万事小心的样子,如意心里只觉甜甜的,就连那折磨人的孕吐也好似不是那样难受了。

“夫君,你太小心了。”如意虽也是初为人母,可到底是在民间长大的,先前在村子里时她是见惯了那些挺着大肚子的妇人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操持家务,带孩子的,是以倒也没觉得怀个孩子有多金贵,甚至要整天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着吃喝。

“小心使得万年船,”祈云义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落在妻子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乌黑的眼底便是有无限的慈爱划过,他伸出手隔着被子缓缓的摸上了如意的肚子,笑意便是止不住的从眼角蔓延开来,他的眼睛黑得发亮,只对着如意的肚子轻声吐出了一句话:“好孩子,爹爹等不及想和你见面了。”

如意听着他这一句话,从中感受到了无尽的爱怜,她心中柔软,小手也是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看着面前的丈夫,温声问了句所有怀孕的妻子都会问丈夫的那一句:“夫君,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祈云义抬起眸子,迎上了妻子的眼睛,与她笑道:“男孩女孩都好,若要我选,我倒更喜欢闺女。”

如意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倒好像有一块巨石落地了似的,她轻轻抿唇,又是说了句:“如果是个小丫头,夫君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祈云义轻轻揽过她的腰,自己则是侧身躺在榻上,靠近了如意的肚子,以一种爱护而怜惜的姿势将如意和孩子怀在臂弯,他的眼睛满是温柔,轻声与腹中的孩子说道:“爹爹就是喜欢丫头,等丫头长大,给爹爹打酒喝,是不是?”

097章 太子之位

祈云义说着,自己便是笑了,他的大手缓缓的抚上了妻子的小腹,他的手势那般轻柔,透出满满的怜爱,如意见他这般珍重这个孩子,自己心里也是暖融融的,她噙着笑,自己的小手也是抚上了丈夫的黑发,与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夫君,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听着这话,祈云义便是坐直了身子,他望着如意的眼睛,温声道:“是我要照顾好你们母子。”

“你的事情那样多.....”如意有些不忍,看着他桌上那些堆成小山般的公文,只觉心疼起来。

“事情再多,又哪里有你和孩子重要?”祈云义打断了如意的话,他的唇角含笑,便是这样一句话,只让如意的心口一甜,忍不住将身子埋在了丈夫的怀里。

祈云义十分小心的环住她的身子,他的大手仍是轻抚着妻子的小腹,眼底满是温柔之色。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在意这个孩子。”如意舒舒服服的靠在丈夫怀里,感受着他的体贴,整个人都是甜丝丝的,微笑着说道。

“傻瓜,这是咱两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在意他?”祈云义有些无奈且好笑,“再说,我这三十郎当岁了,好容易得个孩子,自然是心肝宝贝一样疼。”

“那.....”如意昂起了脑袋,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向着丈夫看去,问他:“你是更疼这个孩子,还是......更疼我呢?”

见小媳妇的话音里隐有醋意,祈云义忍俊不禁,他抵上了妻子的前额,温声道:“自然是一样疼了。”

“这还没出生呢,你就一样疼了,”如意听着丈夫的话,顿时不乐意了,只小声嘟囔了一句:“等着孩子出来,你就要把我忘了。”

祈云义看着她薄怒轻嗔的样子,心头却是畅快极了,只笑出了声,将如意揽在了怀里。

“傻子,逗你的也相信。”祈云义忍不住笑了,轻轻吻了吻如意的额角。

如意依偎在他的怀里,念起丈夫的身份,他贵为大祁的皇长子,之前又一直驻守北境,手中握着兵马大权,他若想要子嗣,世间少不得有女人想为他生,他这般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是因为喜欢自己的缘故吧。

如意念及此,只轻轻摇了摇脑袋,不愿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伸出胳膊环住了丈夫的身子,只想这般和他依偎下去,一辈子的依偎下去。

京师,楚王府。

沈昭盈刚喝下一碗安胎药,待侍女将药碗撤走后,沈昭盈抬眸,就见秋月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秋月看起来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颇为踌躇的样子。

“秋月,怎么了?”沈昭盈柔声问道。

“小姐,方才有消息从北境传回京师,说....说.....”

一听到“北境”两个字,沈昭盈心中便是一紧,她看着婢女的眼睛,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是不是他出事了?”

“不是的,”秋月连忙摇头,看着沈昭盈漾着担忧的眼睛,秋月心中一叹,只说道:“是梁王殿下身边的宋夫人。”

“宋夫人?宋夫人如何了?”沈昭盈问。

“宋夫人有身孕了。”秋月有些难为,声音很轻的吐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几乎不敢去看沈昭盈。

“她有了身孕?”听着秋月的话,沈昭盈先是有一瞬的失神,可是很快,她便是回过了神来,她的脸庞上仍是温婉而恬静的样子,只说了一句:“孩子还好吗?”

“这事儿奴婢哪儿能知道?只听说此事传进了宫,皇上和太后都高兴极了,只道是天佑大祁。”

沈昭盈生于世家,自是明白对一个王朝来说,子孙后代有多么的重要,历来,皇室子孙的繁荣与否都关系着一个朝代的兴旺,洪化帝年近六十,却一直不曾抱上孙子,如今沈昭盈与如意皆是怀了身孕,洪化帝与太后俱是十分欣慰。

“天佑大祁.....”沈昭盈默念着这四个字,她停顿了许久,终是微微笑了,“天不仅是佑大祁,也更是佑他。”

“小姐......”秋月唤了一声。

“他早该有一个孩子了。”沈昭盈眸心澄澈,轻声地说道:“他从小受尽了人情冷暖,不受父亲待见,秋月,你知道吗,他一定会给他的孩子许多许多的爱,他绝不会......让他的孩子像他小时候那样吃苦受罪的。”

秋月望着沈昭盈柔美的面容,心中却是酸的厉害,忍不住红了眼圈劝道:“小姐,您别难受......”

沈昭盈摇了摇头,“我不难受,我为他高兴。”

见秋月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沈昭盈缓缓站起身子,秋月见状,便是赶忙上前去扶住她。

沈昭盈向着窗户走去,默默的向着北方看去,她的容色哀婉,只低声说了句:“我只期望,宋夫人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好端端的过日子,就在北境,不要再回京城.....”

“小姐,您为何会这样想?”秋月十分不解,“北境那样荒凉,皇长子只怕不会甘愿在北境常驻的。”

沈昭盈摇了摇头,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抚上自己的肚子,似是与一旁的秋月开口,也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只不知道,我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宋夫人腹中.....又是儿子,还是闺女?”

“小姐,您如今已是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那宋夫人才刚刚有孕,到时候定是您先诞下孩子的。”说完,秋月顿了顿,又是小声道:“更何况,您这每日里都爱吃酸,您腹中怀的定是一个儿子。”

沈昭盈心中一动,她凝视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却是一阵心慌。

“若是儿子.....”沈昭盈的脸色一分分白了下去,她心知皇上如今病重,朝中的大臣又是将立嗣之事搬了出来,文臣武将,以郑相为首的文官皆是支持三皇子,而以曲阳侯、武昌候一众军侯为首的武将却是以遵循祖制为由,誓死反对洪化帝立楚王为嗣子,皆是奏请洪化帝立长子梁王为太子,如今两派人马为了各自的利益只争得你死我活,谁也不肯让步,朝中有关立嗣的争斗已是趋于白热化,眼见着这般下去便要影响国本,所有人都明白,立嗣之事实在是无法再拖下去,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祈云义却被皇上派去了千里之外的北境,他人虽不在京师,却仍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拥护太祖留下的祖训,为了在史书上留下忠臣的名头,不惜以命相柬,逼洪化帝立长子为嗣。

洪化帝原先打算只等沈昭盈诞下皇孙,便立祈云祚为太子,可不等其下旨,北境便传来了如意怀有身孕的消息,而今洪化帝迫于群臣的压力,则是下令,只道皇长子与皇三子中,谁先得子,便立谁为太子。

这一封圣旨明里虽是让皇长子与皇三子皆有继位的机会,可世人皆知沈昭盈的月份要大于如意,等沈昭盈生下腹中的胎儿,若是男孩,太子的宝座便是要落在祈云祚的手里。

“若是儿子,那皇上的龙椅,便是要交给王爷。”沈昭盈声音很轻,她说完这一句,则是向着秋月看去,“秋月,你知道的,到了那时候.....王爷不会放过他的......”

秋月自是明白沈昭盈口中的这一个“他”是祈云义。

“可是小姐,如果继位的是梁王,他.....也不会放过王爷啊。”秋月小心翼翼地看口,她望着眼前的女子,只下定了决心,在沈昭盈面前蹲了下来,一字字的道:“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吧,您不要再想梁王爷了,您如今是楚王的正妃,等他日您诞下麟儿,楚王就会是太子,您是太子妃,等着王爷继位,您就会是皇后,您腹中的孩子就是太子,等这个孩子长大,您还会是太后,这是天下多少女子都求不得的福分,您就不要再自己为难自己,您不要再去想梁王爷了,他.....他也都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了呀.....”

098章 恨不得在我肚子里

沈昭盈听到这句话,一颗心便是涌来一阵无法言说的剧痛,她垂下眼睛,轻声说了句:“是啊,我不该再惦记他。”

“小姐,恕奴婢多嘴,王爷虽说脾气暴躁了些,可他对您也是真真的好,那么多次郑贵妃要难为小姐,都让王爷给挡了回去,就说这次,郑贵妃逼着给王爷纳侧妃,王爷也没有答应,别说咱们王爷这般的尊贵,就连京城中那些稍微有点身份的公子,谁不是小妾通房的一大堆呢......”

“秋月,你不要再说了。”沈昭盈打断了侍女的话,她想起许久之前,她的清白被祈云祚夺走,他毁了她的姻缘,用尽手段逼她为妃,自那时起,她对他就只有恨,无边无际的恨,她甚至从没想过要去为他去生孩子,可如今属于祈云祚的孩子却好生生的长在她的肚子里,稚子无辜,她又怎能忍心不要他?

“我会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北境,军营。

如意躺在床上,早餐还不曾吃下几口,便是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直到将腹中的食物全都吐完,也还是难受的趴在那里,倒是恨不得要将胆汁都给吐出来似的。

祈云义守在她身后,瞧着她煞白的一张小脸,只觉心疼极了,他为妻子拍着后背,直到如意停住了孕吐,方才扶起了如意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侍从则是进来匆匆收拾了干净,望着那剩下的餐食,祈云义看了如意一眼,见她这般难受,倒也的确不忍心再逼她吃东西,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餐食一道端下去。

如意无力的依偎着丈夫,这些日子她的孕吐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连做饭时的油烟味也闻不得,祈云义便是下令命人在离军营数里外的地方安了做饭的营帐,做好后再让侍从将饭菜抬回军中。

如意压根不晓得这些事,她虽不愿让丈夫担心,可这孕吐却是遮掩不住的,尤其是如意眼下正值有孕初期,当真是吃什么吐什么,难受极了。

“这孩子倒是会磨人。”祈云义有些无奈,伸手抚了抚如意的小腹,他的手势仍是轻柔的,似是生怕弄疼了孩子,可看着妻子让孕吐折磨的憔悴下去的小脸,祈云义只是一叹,与如意说了句:“苦了你了。”

“才没有,”如意摇了摇头,唇角透出一抹虚弱却温柔的笑靥,“军医也说了,眼下是有些难受,等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祈云义闻言,微微倾下身子,与如意腹中的孩子说了句:“你要听话,别折磨娘亲。”

如意听了就笑,“他哪里能听见呢。”

祈云义看着她的笑,虽是孕中憔悴,可如意眉眼却是温温柔柔的透着初为人母的怜爱之色,祈云义看在眼里,只环住她的腰,在她的耳旁低语了一声:“我恨不得让他长在我肚子里。”

如意听着这一句,水秀的眉眼便是忍不住弯弯的,全是笑意,她轻轻推了一把丈夫,嗔道:“你就会胡说。”

祈云义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只在心中一叹,抱紧了她的身子。

两人这般耳鬓厮磨,蓦然,就听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祈云义听到这声音,神情顿时一变,与刚才的柔情蜜意仿佛判若两人,他剑眉微拧,就见有侍从匆匆进了帐子,向着他跪下道:“启禀王爷,漠格人突袭燕阳关,有上万人之众!”

祈云义闻言,眸心深处有凛然划过,他的声音沉稳,与之吩咐道:“传令下去,命全军将士随我出征!”

“是!”侍从领命而去。

祈云义回眸,就见如意眼底有着惊慌地看着自己,见他回头,她便是问了句:“夫君,你要去打仗了吗?”

“嗯,”祈云义点了点头,他握住了她的手,言简意赅的吩咐道:“你别怕,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

说完,祈云义拍了拍妻子的手,军情紧急,再无功夫多说什么,嘱咐完,男人便是起身大步离开的帐子。

如意刚欲起身相送,不等她走到帐口,就见祈云义已是去的远了,有侍从跟在他身后,一行人都是脚步匆匆,如意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都抽紧了。

她虽一直晓得祈云义来北境是要打仗的,可许是日子一直平静而安宁,竟是让她生出一股错觉,以为他们的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如今看着丈夫的背影,如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那般可笑。

打仗是男人的事,而至于她,只求丈夫可以平平安安的回来。

这一次漠格人偷袭燕阳关,倒是让守军措手不及,呼延钊率着草原上的勇士势如破竹,待祈云义率大军赶到,方才将战势扭转。

两人之前便在京师交过手,如今在战场相见,更是打得难分难舍,两军将士见主帅如此,彼此士气大涨,亦是打得越发凶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一仗,只让山河失色,地上尸横遍野,祈云义在与呼延钊交手的空隙中转眸一瞥,待看见地上的那些尸首后,男人眼底有肃然之色划过,在呼延钊举刀挥来的瞬间,祈云义向后一步,堪堪避开,而后,他看着呼延钊的眼睛,却是喝道:“够了!这一仗不论你的人还是我的人,都已死去了众多,你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呼延钊见祈云义停下了攻势,自己也是停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祈云义的眼睛,竟是一眼也不曾向地上的尸首看去。

“祈云义,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你们大祁儿郎孱弱,凭什么享有这世间最富饶的土地,最美貌的女人?你我都应该明白,弱者就要挨打!”呼延钊一番话只说的中气十足,他的声音嘹亮,说完,又是高声用胡语吐出了一句话来,似是在激励将士们前进,就听他的话音刚落,漠格的勇士呼声震天,向着大祁的将士厮杀过来。

对漠格的勇士,大祁的人本就心存畏惧,再加上那些胡人脸上皆是涂着张牙舞爪的油彩,他们挥舞着大刀,叫嚷着冲杀过来时,早已在气势上压倒了大祁的将士。

祈云义见状,浓眉微拧,他握紧手中长剑,身先士卒,冲到将士们前方,与身后的将士们高声道:“我们的身后,是大祁,是我们的家乡,天塌下来,有咱们要替他们顶着,胡人来了,咱们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守住燕阳关!”

他的声音坚定而高亢,话刚说完,祈云义便是举剑杀死了几个近身的胡人,许是见他这般英勇,身后的将士俱是得到了鼓舞,贵为亲王的祈云义都不畏死,亲自上了战场,他们身为士卒,又有何惧?

“弟兄们,冲!杀了这群胡虏,咱们就可以回家!”不知是谁厉声喊了一句,一时间杀声震天,大祁的儿郎士气大振,与胡人杀的难解难分。

正在这紧要关头,就听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似是有大军冲了过来,祈云义举目一看,就见远处有援军赶至,当先一人身着铠甲,一身戎装,面上却是带着一块面具。

祈云义眼底一亮,心知是四弟带着京师中的骁骑营赶到了北境。

“将军,大祁有援军。”有人靠近了呼延钊,在他耳旁低语。

呼延钊心知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眼见祈人的援军冲入了战团,方才还位于上风的漠格勇士瞬间变得寡不敌众,纷纷向后退去,呼延钊的眼睛盯着那一对兄弟,见带着面具的男子已是冲到了祈云义身边,两人肩背相抵,携手抗敌,短短时间内便是杀死了数人。

呼延钊眸心暗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与身后果断道:“下令撤退!”

“是,将军。”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胡人听得这声音,不再恋战,顷刻间便是向后退去,副将则是向祈云义请示,是否要去追,就见祈云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大哥,您怎么样?”待敌军走后,祈云飞

向着兄长看去,问道。

“我没事。”祈云义开口,他身上沾满了鲜血,有些是自己身上的,更多的则是他杀死的那些胡人身上的。

“你来得正好,若不是你带人赶来,这一场仗.......”祈云义没有说完,想起悍勇的呼延钊,便是皱起了眉头,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比起寻常的漠格勇士,呼延钊手下的战士更是凶悍非常。

099章 扶持你登上那个位子

军帐中。

祈云义赤着上身,方才在战场上,他与呼延钊交手时虽不曾受伤,可之后与那些胡人砍杀时却受了几处皮外伤,军医在其身边为他将伤口包好后方才退下。

祈云义握了握拳,刚攥住手心,肩胛处便是一阵剧痛,祈云义皱了皱眉,只担心自己的伤势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大哥,您感觉如何?”祈云飞身上也是挂了彩,胳膊上让胡人用刀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待军医为他处理好伤口,祈云飞便是向着祈云义问道。

“一点小伤,不要紧。”祈云义淡淡开口,他的眼睛在弟弟的胳膊上划过,言了句:“你怎么样?”

祈云飞一记苦笑,他自小便是养尊处优的过日子,这次来到北境,倒是头一回晓得战场上的残酷。他虽武艺高强,可面对那些源源不断的漠格将士,他也是不知要如何抵挡,关键时刻多亏了祈云义拉过他的身子,不然只怕他这一条胳膊就要留在了战场上。

“小弟惭愧,还不曾立下战功,自己就先挂了彩。”祈云飞说着,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