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秋月一怔,她站起了身子,刚回眸看去,就见身后已是站了两个身着黑衣,蒙着脸庞的男子。

秋月大惊,然而不等她叫出声来,就见那当先的一个男子已是扯开了面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英俊而冷酷的面容。

竟是被皇上下令禁足的祈云祚。

“王.....王爷?”秋月不曾想到居然能在此看见他,她知道皇上下了旨,不许祈云祚离开楚王府一步,他这般潜进宫,若让人发觉,乃是大罪。

祈云祚压根不曾理会秋月,他大步向着沈昭盈的床榻走去,在看见沈昭盈柔弱无依的躺在那儿时,祈云祚眼底有痛色划过,他也不曾回头,仍是凝视着妻子的面颊,与秋月问道:“燕儿近日如何了?”

“回王爷的话,小姐......小姐的身子一直没有起色......”秋月对齐云祚一直心存畏惧,听他问话,秋月只得实话实说,说完,她看着沈昭盈消瘦的身子,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与难过。

祈云祚听着秋月的话,眸心中的痛色越发深邃,他无言的握住了沈昭盈落在被窝外的手,他自幼在深宫长大,对宫里的拜高踩低自是了然于心,他心知自己与母妃如今失势,必将连带着沈昭盈也受尽牵连,这些日子,她们主仆在宫里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

“明日,张太医会来为燕儿请脉,至于其他,本王也都做了安排,那些宫人也会回到清和宫,你这些日子务必要悉心照顾你家小姐。”

祈云祚终是将目光从沈昭盈的脸庞上收回,他向着秋月看去,对着她低声吩咐。

秋月压根不敢告诉祈云祚,祈云义已是派遣了太医与宫人,她没有多嘴,只轻声称是。

“等燕儿将身子养好,本王会寻机会,将你们接回王府。”吩咐完,祈云祚面露不耐之色,只冲着秋月与随行的侍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内殿中,只剩下祈云祚与沈昭盈两人。

祈云祚微微倾下身子,他望着沈昭盈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想去她当日那般决绝的打掉了他与她的孩子,他一心盼望的孩子。

他从未告诉过她,他曾那般期待过那个孩子,糅合着他们骨血的孩子,甚至他曾可笑的想过,若是她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她是不是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他生出一丁点的情意,可她.....却当着他的面,用那样残忍的方式,硬生生的把他的骨肉从她的身子里打掉,没有丝毫的眷念,也没有丝毫的不舍,犹如打掉一个令她恶心的脓疮般,那般让人绝望。

祈云祚的视线落在沈昭盈已变得平坦的肚子上,他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她的腹中,再不会孕育他的骨肉。

祈云祚闭了闭眼睛,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苦涩。

他伸出了手,缓缓抚上了沈昭盈的睡容,她的肌肤一如既往的细腻与光滑,祈云祚久久的看着她,低声喊出了她的名字:“燕儿.....”

沈昭盈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她仍是睡着,可在昏睡中,却是将眼前的男子当成了祈云义。

“义哥.....”她动了动唇,轻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两个令祈云祚愤怒与痛苦的字。

“你还想着他!”祈云祚眼底赤红,他望着沉睡中的沈昭盈,手指却是微微用了力气,将沈昭盈的身子从床上一把拉到了自己面前。

“你为了他,不惜将咱们快要出世的孩子打了,你宁肯豁出性命,也要让他当上太子,沈昭盈,你有心吗?”祈云祚声音嘶哑,近乎嘶吼般的道出了这一番话,侍从在外听见他的声音,便是匆匆进了内殿,眼见着祈云祚这般震怒的模样,侍从心下担忧,只向着他跪地行礼道:“王爷,咱们还是快走吧,眼下的情形,万不可让皇上知道您离开了王府。”

祈云祚闻所未闻,他的视线仍是落在沈昭盈身上,想起她即使在昏睡中也是对祈云义念念不忘,想着她口中的那一声“义哥”,只让人心如刀绞。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他日皇上赦免王爷,王爷大可迎王妃回府,夫妻团圆,不急在一时。”

即便侍从不说,祈云祚也明白自己如今的情形,当初洪化帝将自己母子下令禁足,绝非仅仅因为母妃陷害祈云义之事,更因母亲的母族近年来越发嚣张跋扈,郑家的人因着郑贵妃母子的缘故,早已是满门富贵,可却仍不知足,贪赃枉法,圈地占地,欺压百姓,横行霸道之事数不胜数,自祈云义回京后,他虽身在天牢,可他手下的徐中庭,潘志涛等人却一直在收集着郑家这些年来的罪证,那一桩桩的罪,其中单选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以令郑氏一门倾覆,之前的那些年,洪化帝对郑氏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令郑家的人越发有持无恐,许是郑氏太过猖狂,惹得洪化帝有心打压,此番借郑贵妃陷害皇长子之事,洪化帝一道圣旨,将母子两打入冷宫,祈云祚知道,在宫里,前朝与后宫的关系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郑家与自己母子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洪化帝勒令他们母子禁足,便是意味着他要腾出手去收拾郑家。

而今,若能得太子之位,尚可一博,可如今......祈云祚晓得,自己继位的希望已是十分渺茫,若再泄露行踪,让人晓得自己偷潜进宫,更是罪上加罪。

祈云祚不再说什么,他最后看了沈昭盈一眼,念起今日一别,不知下次何时再能见到她,男人心头的愤怒逐渐消散,心疼与不舍取而代之,他轻俯下身,紧紧的抱了抱沈昭盈的身子,而后将她放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后,祈云祚不再停留,起身离开了内殿。

“将军,大祁的皇后派人来请将军,说是在宫中设下宴席,恳请将军入宫。”

呼延钊听的侍从的话,便是皱了皱眉,一笑道:“大祁的帝后看本将孑然一身,倒是想给本将做媒,恨不得本将从他们大祁娶上十几二十来个大姑娘才好。”

前些日子,皇后也曾请呼延钊进宫,男人刚踏进大殿,就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当下,呼延钊心里便是有数了。

128章 给,还是不给

“大祁的帝后倒是将主意打到将军身上了,”呼延钊手下的侍从也是笑了,他看着面前的男子,道:“将军,大祁的女子貌美娇柔,若是将军有看得上眼的公主,倒也可娶回漠格,做将军夫人。”

呼延钊摇了摇头,眸底有精光一闪而过,唇畔浮起淡淡的笑意,“看上眼的公主倒没有,嫁过人的小媳妇却是有一个。”

侍从闻言,也压根不以为意,漠格民风开放,此时听得呼延钊这样说来,那侍从当即就道:“将军看上了谁家媳妇?待咱们将她抢来便是!”

呼延钊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想起那日在宫中,如意明明是伤心欲绝,可却仍是倔强的,即使他承诺将整个天下都捧在她面前,她却还是不愿意和他走。

“义战,你看本将如何?”呼延钊放下杯盏,一双虎目向着手下看去。

那侍从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不解道:“将.....将军?您这话是......”

“你就实话实说,”呼延钊有些不耐烦,他看着侍从的眼睛,又是加了句:“你看本将讨不讨那些小娘们喜欢?”

那侍从睁大了眼睛,憨笑着的开口:“将军,您这话还用问?您可是咱们漠格第一英雄,甭管是老娘们还是小娘们,谁不想嫁给将军,做将军的将军夫人呢?”

“偏生她不想。”呼延钊自嘲一笑,将杯盏举起一饮而尽。

“将军,依着咱们的实力,不管这个小媳妇是谁,咱们抢来就是。”那侍从话说的十分干脆。

“这小媳妇的夫君,也是个人物。”呼延钊眸心黑亮,想起祈云义,男人唇角的笑意逐渐隐去。

“属下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将军。”侍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呼延钊淡淡笑了,他端起酒杯,一双眸子却是深不见底,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祁后曾说,不论本将想要谁,她都会为本将去做媒。”呼延钊唇角浮起几分玩味之色,终是一笑道;“我若去要祈云义的媳妇,倒不知她还愿不愿为本将做这个媒。”

梁王府。

如意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她刚动了动身子,就听一道温煦的声音已是响在耳畔:“醒了?”

如意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祈云义坐在床前,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

“夫君.....”如意糯糯的喊了他一声,她如今月份大了,行动间十分不方便,见她要起来,祈云义连忙俯身抱住了她的身子,扶着她的后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如意如今已是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孕肚圆滚滚的的,私底下王府里许多人都曾私下里议论过,只道如意这一胎,十有八九都是个闺女。

“夫君,嬷嬷她们那天背着我说话,刚巧让我听见了。”如意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轻声和丈夫开口。

“她们说什么了?”祈云义微微皱眉,担心那些下人会在如意面前胡言乱语。

“她们说,我腹中怀的,八成都是个女儿。”说完,如意有些担心的向着丈夫看去,虽然之前祈云义和自己说过他喜欢女儿,可自己腹中的孩子关系重大,如今郑贵妃母子失势,这孩子直接干系到他能否当上太子,若是他心意变了,又想要了儿子了,那该怎么办?

祈云义心知如意如今有孕在身,自是要孕中多思一些,听她这般说来,男子宽阔的手掌亦是抚上她的肚子,温声道:“闺女正好,长得像你,我不知道会有多疼她。”

“可那样,你就不能当太子了。”如意声音小了下去。

“我和你说过,我从没觊觎过那个位子,也从不想要那个位子,”祈云义的眼睛黑亮,与她一字字的开口,“如意,在这世上,即便是皇位,也没有你和孩子重要。”

如意心口一震,听到丈夫的话,简直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她明白,如果这番话出自一个寻常男子之口,那也就罢了,可他是祈云义,是大祁的皇长子,他与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却告诉她,即便是皇位,也没有她与孩子重要。

若这个男子素来会花言巧语,游走于花丛之间,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值得让人走心,可他是祈云义,他是征战于沙场的铁血英豪,他曾身先士卒的去保家卫国,也曾豁出性命去与敌人决一生死,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话,怎能不让人震动。

如意晓得丈夫的人品,她知道,即使他不是皇长子,也不是戍边的勇士,他的这一番话都是取自真心,一样的让她要为之鼻酸,为之流泪。

“夫君,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多很多的福气,这辈子,我才能遇见你。”如意微微笑了,可眼睛中却是涌来了泪花,她心知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民女,可祈云义却从不曾嫌弃过她,这一份情意她会永远放在心里,同时,她也会越发珍惜他,不能辜负他。

如意将脸庞靠在丈夫的胸膛,即使怀着身孕,可她的身子却还是纤细的,如今挺着个大肚子,更是让人看着怜惜。

听着如意的这一番话,看着她红起来的眼睛,祈云义心里也是一阵柔软,他紧了紧她的细肩,低声吐出了两个字来;“傻瓜。”

皇宫,朝阳殿。

“什么?”洪化帝眉心紧拧,“呼延钊当真如此说?”

“是啊皇上,臣妾万万没想到呼延钊会提出此事,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来回禀皇上。”皇后坐在洪化帝的塌前,眉宇间中亦是透着几分忧色。

“这个呼延钊,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洪化帝眸心带着几分揣测,慢慢开口:“他放着咱们大祁的公主郡主,金枝玉叶不要,却去要一个民女出身的侍妾?”

“皇上,若只是个侍妾,倒也好办,可此事难就难在那宋氏如今怀了梁王的孩子,眼下也已经有七个多月了,眼见着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这个孩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孙儿啊。”

“嗯。”洪化帝微微点头,与皇后道:“这个宋氏倒没什么,可她腹中的孩子却是金贵,你去和呼延钊说,若是他当真想要这个女人,就等此女生下孩子,朕就将这个女子送给他。”

“皇上,呼延钊说......”皇后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洪化帝问。

“他说,若咱们此时就将宋氏赐给他,他会将燕外七州送给大祁,当作聘礼。”

洪化帝面色一变,“燕外七州自古以来都是两国必争之地,他当真舍得?”

“呼延钊是何身份,他的话自然是值得相信的,不瞒皇上所说,他今日来与臣妾说出这番话,本宫都吓了一跳,一是惊诧他的胆量,二是惊诧他的大方,若得到燕外七州,于咱们大祁可谓是天赐良机,日后无论边疆形势如何.....咱们大祁......再也不必担心漠格突袭了。”

洪化帝没有吭声,似是在衡量。

“至于宋氏腹中的孩子,”皇后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洪化帝抬了抬眼,他的声音十分沉静,只问道:“如何?”

“呼延钊说,会一路小心的将宋氏带回漠格,等到宋氏生下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他都会遣人将孩子送回大祁。”

“他当真如此说?”洪化帝似是不信。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咱们大祁也可派人去抱回孩子.......”

“不,”洪化帝摇了摇头,目光炯深,“朕是问,他当真会为了一个怀有身孕的民女,甘愿将燕外七州拱手相让?”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皇后开口。

“他为何要这般做?”洪化帝十分不解,“那丫头并非倾城之色,又怀着云义的孩子,呼延钊究竟是何目的?”

“皇上,臣妾也不知呼延钊何至于此,只不过......臣妾命人打探过,呼延钊之前曾悄悄潜入过京师,还曾将宋氏从王府中掳走,可能从那时,他便存了心思。”

“哦?”洪化帝一怔,“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皇后点了点头,“所以皇上,您看这件事,咱们究竟要如何是好?这个宋氏,咱们给,还是不给?”

请假条

十分抱歉带着孩子在外地,27号和28号请两天假,29号恢复更新,望大家海涵。

129章 何必要告诉他

洪化帝眸色暗沉,并没有立刻出声。

“再有,此女虽出身卑微,可到底也是梁王的侍妾,此事,倒不知梁王可否答应.......”

“他有何不可答应?”不等皇后将话说完,洪化帝已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洪化帝抬起眼睛,虽在病中,可帝王的那一双眼睛却仍是炯炯有神。

“呼延钊掌管漠格的军政大权,漠格大汗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他既然开口问咱们要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亲王侍妾,咱们若不给,他一怒之下领兵南下,咱们又要如何是好?”洪化帝开口。

“是啊皇上,臣妾也是担心此事,眼下老四和忽兰婚事已定,两国好容易可以终止百年来的战事,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为了区区一个侍妾惹怒呼延钊,倒实在是不值当。”

“嗯。”洪化帝点了点头,将身子靠在软枕上,疲惫的叹了口气,“连年征战,如今的大祁国力衰退,国库空虚,别说呼延钊这次要的是一个侍妾,哪怕是问朕要自己的亲闺女,朕,也不能不给。”

听着洪化帝的话,皇后顿觉酸楚,只柔声安慰:“皇上不必忧心,眼下两国已经停站,咱们大祁国土辽阔,物产富饶,待咱们好好的休养生息几年,大祁的国力定会远胜从前。”

洪化帝微微颔首,他看了皇后一眼,终是吩咐道:“你去告诉呼延钊,就说宋氏,咱们可以给他。”

皇后心里一惊,踌躇道:“可若是梁王不愿,那......”

“他有何不愿?”洪化帝皱了皱眉,道:“他母亲就出身于民间,如今他这般随随便便从民间带回来一个女子,就说是他的妻子,这世上,哪有这般没有三媒六聘,连父亲都不晓得的妻子?”

“皇上,您别生气。”皇后轻声劝慰着。

“他带了这么个女子回来,摆明了是给朕难堪,他一直怨朕,觉得朕对不起他母亲,”说到这,洪化帝一声冷哼,声音也是低了下去:“他的心思,朕一直晓得。”

事关父子恩怨,皇后不好开口,只沉默了下去。

“等把这个女人送给了呼延钊,朕自会给他补偿。”洪化帝淡淡道。

皇后心里一咯噔,“皇上的意思是......”

“朕,会立他为太子。”洪化帝眼眸雪亮,“不论那女子腹中怀的孩子是儿是女,朕都会立他为太子,只要他.....能促成此事。”

“若梁王从中作梗,不愿将宋氏交出去......”

“但愿他没有那么蠢,”洪化帝闭上了眼睛,慢吞吞地吐了一句:“若真如此,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面。”

清和宫。

沈昭盈醒来时,但觉四下里静悄悄的,她浑身无力,刚转过身,就见塌前守着一个侍女,她本以为是秋月,岂料待那个侍女察觉到动静,抬起头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容。

“王妃,您醒了?”那侍女上前,轻声开口。

“你.......是谁?”沈昭盈望着眼前的侍女,小声问道。

“奴婢......”那女子先是有两分踌躇,而后看着沈昭盈的眼睛,与她道:“奴婢是梁王殿下派来的,照顾王妃娘娘的起居。”

“是他......”沈昭盈的眼睛微微一怔,她向着四周缓缓看去,又是问了一句:“秋月呢?”

“秋月姐姐昨儿在娘娘身边守了一宿,今儿个换奴婢值夜。”

“劳你,喊秋月来一趟。”沈昭盈心下乱滔滔的,压根不知自己昏睡时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晓得祈云义为何要派来一个侍女与秋月一道照顾自己。

听得沈昭盈醒来,秋月立时赶了过来,待看见沈昭盈果真醒了之后,秋月鼻尖一酸,只扑到沈昭盈的床前,刚喊了一声:“小姐......”眼泪就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沈昭盈唇角露出一抹柔弱的笑窝,她竭力从被窝里伸出手,与秋月的手握在了一处。

“小姐,您真的吓死奴婢了......”想起沈昭盈当日流了那样多的血,最凶险的时候,甚至连太医都要说,她是活不成了。

“让你担心了。”沈昭盈秋水般的眼瞳中蕴着歉意,即使她一直病着,也能想到自己当时的情形究竟有多么吓人。

毕竟,那个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她硬生生的摔走了那个孩子,即使是旁人听着,都会觉得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

沈昭盈心里一阵绞痛与愧疚,只咬了咬唇,将此事压下。

而秋月则是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秋月.........”沈昭盈喊了一声。

“怎么了小姐?”秋月抬起了泪眼迷蒙的眸子。

“他......他还好吗?”沈昭盈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迫切,秋月知道,她口中的这一个“他”自然指的是祈云义,她刚醒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小姐,您放心,皇长子很好。”秋月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沈昭盈,“他早已让皇上下令从天牢中放了出来,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在搜集郑家的罪证,他想扳倒郑家......”

沈昭盈闻言,一颗心顿时抽紧了,哑声问道:“那如何了?”

“郑贵妃被查出陷害皇长子,已经被皇上下令禁足了。”秋月与沈昭盈说着,虽说郑贵妃是沈昭盈的婆婆,可说到底,郑贵妃失势,虽也会连累沈昭盈被人轻视,可郑贵妃嚣张跋扈,先前也不知道为难过沈昭盈多少,如今她被禁足,秋月心底只隐约觉得畅快。

“那,王爷呢?”沈昭盈又是问了一声,她知道,既然郑贵妃被禁足,那祈云祚绝不会一点事儿也没有。

“王爷......被皇上得知了几桩与郑家的人一道贪赃枉法的事,皇上大怒,只下旨让王爷在王府中闭门思过。”

沈昭盈沉默了下去。

她心知,她打掉了祈云祚的孩子,便等于打掉了他太子的宝座。郑家的人这些年一直是横行霸道,而待她怀有身孕,皇上下旨谁先得子便立谁为太子之后,郑家的人倒觉得太子之位已是祈云祚的囊中之物,更是为所欲为,而今,怕是连皇上也无法再容忍。

“秋月,我刚见这里有一个很面生的侍女,她说,”说到这里,沈昭盈顿了顿,才涩然开口:“她说,是他把她派来的.......”

秋月心了一怔,她咬了咬牙,却是“扑通”一声,在沈昭盈的床前跪了下来。

“秋月?”沈昭盈见状,想要去将她扶起,无奈身上毫无力气,只让她自己快些起来。

“小姐,刚才那侍女的确是皇长子派来的。”

“他为什么要派来侍女?”沈昭盈心跳的快了起来,隐约觉得秋月有事在瞒着自己。

“是奴婢去找了皇长子,奴婢告诉皇长子,因着郑贵妃母子失去圣宠,您在宫里的日子也是举步维艰;然后,皇长子就派来了太医和侍女,来服侍小姐。”

“就这些?”沈昭盈脸色苍白,又是问了一句。

秋月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开口:“奴婢........奴婢还告诉了他,小姐是为了他,才打掉了自己腹中的胎儿.......”

“秋月?!”沈昭盈失声喊了一句侍女的名字,她的身子轻轻颤着,不知是从何得来的力气,她竟是拖着病体从榻上微微坐起了身子,她的眼角含泪,满是苦涩的味道,她喘息看着眼前的婢女,哑着声音着开口:“你告诉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他?”

“小姐,”秋月扑在床塌之上,噙着泪儿道:“奴婢不忍心看你这般苦一辈子啊!”

说完,秋月拭了一把泪,又是说了句:“奴婢不仅将您这次小产的事说了,奴婢还把当年......您为何会失约的事.......也全都说了。”

沈昭盈心下大惊,颤声道:“你全都说了?”

“嗯,”秋月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豁出去的勇气,“奴婢全说了,没有丁点的隐瞒。”

沈昭盈说不出话,她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处仿似被什么堵着,难受极了。

“何必要告诉他,”不知过去多久,沈昭盈终是开了口,她的声音很低,秋月第一回并没有听清,只问:“小姐,您在说什么?”

“何必要告诉他,”沈昭盈又是喃喃的吐出了这句话,她的眼底含泪,只轻声道:“告诉了他,只会让他的心里一直难过,我自己孩子的一条命,又何至于担在他身上。”

130章 如意,你要听话

“小姐,奴婢没有说假话,奴婢句句属实,既然都是实话,咱们为什么不能让皇长子知道呢?”秋月不解,只握着沈昭盈的胳膊,凄声道:“如果奴婢不把真相告诉皇长子,他会一直以为您当初背叛了他,会以为您贪慕虚荣,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您抛弃了他,他会恨你的!”

“我宁愿他恨我,”沈昭盈眼睛中满是凄楚之意,她看向秋月的眼睛,轻声呢喃:“秋月,这件事儿,你的确做错了。”

“小姐......”秋月心神一慌,跟随沈昭盈多年,不论她犯下什么错,沈昭盈都不曾说过她一个字,只有如今,她说她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