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飞收敛心神,与祁云义一道,兄弟两离开乾陵。

一个月后。

京师,街边茶馆。

“你们说,这先太子好端端的,打退了楚王的大军,又怎会突然薨逝?”几个茶客凑在一处,当先一人压低声音,和其他几人开口道。

“可不是,先太子骁勇善战,之前驻守北疆多年,熬了这么久,眼见着被先帝封为太子,都要熬出头了,可却偏偏死了,这怎么不让人奇怪?”

“你们有所不知,我听说,先太子就因为之前驻守边疆多年,和胡人打了太多仗,身子早已坏了,又加上楚王作乱,先太子带兵平叛,楚王虽然没了,可先太子自己也是心力交瘁,一病不起,这才跟着先帝去了。”

闻言,便有人一声长叹,哀叹道;“先太子一心为民,若是登基,也必定是个好皇帝。他这么一走,倒是便宜了襄王。”

“嘘!”当即有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向着周遭看了一眼,才低声道;“话可不能乱说,襄王再过三日就要登基当皇上了,若让别人听到你这话,岂不是要掉脑袋?”

刚才说话那人听了这番话,也顿觉自己失言,他缩了缩脑袋,不吭声了。

余下的几人仍是在那里窃窃私语,直到听到一阵马车的车轱辘声响起,见有人来了,几个人都是闭上了嘴巴,一道向着那马车看去。

就见那马车寻寻常常的样子,众人都不以为意,直到驾车的男子勒住了马,下了车走到了茶摊前,掌柜的连忙迎了上去,抬眼一瞧,就见那人身形高大,五官英挺,虽是一身布衣,看起来却也像个人物,猛一看竟是有些面熟,掌柜的却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

“劳驾,拿几个馒头。”那人开了口,声音低沉悦耳。

“得嘞。”掌柜的答应着,将馒头给他包好,趁那人付钱的功夫,掌柜的搭腔道;“客官这是要往哪去?”

“往家去。”那人微微一笑,从掌柜手中接过馒头,将钱递到了掌柜手里。

掌柜见他的手掌中落满老茧,看起来倒像是一双舞刀弄枪的手。

待那人告辞后,掌柜的仍是在茶摊前站着,他看着那人掀开车帘,有一只素白的小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从男人手中接过了馒头,掌柜的见那男子在车帘掀开的瞬间,面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他看着他唇角含笑,似是与车中的人说着什么,隐约还有孩子的哭闹声萦绕其中,掌柜的怔怔的瞧着这一幕,直到那男子重新驾车离去,掌柜的却还是在站在那里,目送着马车远去。

“在看啥?”有人凑上来,莫名其妙的向着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只道;“看方才那客官,有些像我之前见过得一个人。”

“是谁?”有人问。

“是个出身显贵,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他在领兵回京时,我曾挤在人群里见过他一面。”掌柜的说起,似乎觉得好笑一般,他将银钱收起,冲着那几个看热闹的人道;“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先太子薨逝,襄王捡漏,要当皇上啦。”有男子嬉笑着开口。

掌柜的收拾着茶摊,听到这一句,便是暗暗说了句;“先太子薨逝?我看倒不一定。”

说完,那掌柜的抬起头,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去,想起方才那与太子殿下酷肖的容貌,掌柜的心下一阵怅然,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心中默念了一句;“希望他,还活着。”

官道。

“夫君,你累了吗?”如意从车里探出脑袋,向着丈夫问道。

祁云义回过头,刚看见妻子红扑扑的小脸,祁云义便是微笑起来,与她道;“不累。”

如意抬起衣袖,为丈夫擦去额角的汗水,祁云义眸底满是温和,问了句;“小家伙呢?”

如意抿唇一笑,“小家伙刚才吃饱了,已经睡着了。”

听得孩子睡着,祁云义心下一松,干脆大手一揽,将如意的身子从车里抱了出来,坐在自己怀里,与他一道赶起了车。

如意长这样大,还是头一回驾车,她又是新奇,又是有些害怕,只忍不住往丈夫怀里钻。

祁云义忍着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护着如意的纤腰,就这般让马儿慢吞吞的走着,带着一家人往家的方向赶去。

如意倚着他的肩头,看着远方的路,念起在京师的两年,想来便如同做梦一般,但好在,他们要回家了,离开家时,还只有他们两,可如今,他们却还带了一个小家伙。

想到这,如意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祁云义察觉到妻子的笑涡,自己也是勾起了唇角。

“我在想,我们离开家时,只有咱们两个人,可如今回去,却是三个人了。”

“以后还会成四个人。”祁云义声音低沉,听在如意的耳里,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有些害羞的推了推丈夫,自己想了想,却说道;“也许还有五个人,六个人.....”

祁云义忍俊不禁,“好,还有五个人,六个人......”

如意脸庞红晕更甚,她靠着丈夫的肩头,只觉心中满是甜意,忍不住叹息起来,“咱们要回家了。”

“是啊,咱们要回家了。”祁云义说起这一句,心中也是感慨。

“你不会后悔的,是不是?”如意抬起头,向着祁云义看去。

“永不会。”祁云义温声吐出了这三个字,如意听着,眼圈便是红了起来,祁云义看在眼里,揽紧了她的身子,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亲,透着无尽的情意。

如意唇角的笑容满是甜意,虽然回家的路很长,可是与要回家的人在一起,不论路有多远,日子有多长,她的心都是踏实的。

只要能他在一起,哪里都会是她的家。

全文完

番外 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

午后的寿康宫十分静谧,太后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偌大的一座宫室,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此外再无别的声息。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独自一人在池塘边喂着鲤鱼,她肤如凝脂,眉目若画,年纪虽小,却已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的唇角噙着清甜的笑涡,只将手心的鱼食不时的向着池塘里投去,池塘边的石头早已被池水浸润的十分光滑,随着女孩这般动弹,那石头便是晃动了起来,女孩身子不稳,竟是掉进了池塘中去。

那池塘的水虽算不得深,可淹一个七八岁得女孩儿却是绰绰有余,那女孩儿竭力向着水面伸出了小手,远处的宫人却压根不曾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渐渐地,那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倏然,就见一道少年的身影瞬间跳进了池塘,将那女孩儿抱了出来。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他五官俊郎,低眸,就见怀中的少女已是醒来,正不住的往外吐着水,他望着女孩的小脸,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赶来,少年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大哥哥,你等一等。”见他要走,那女孩儿回过神来,脱口就是唤住了他。

少年停下了步子。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能不能转过身,让我.....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女孩的声音娇软甜糯,因着刚刚落水的缘故,她的身子哆嗦着,一双眼睛只落在那少年的背影上,她看见他穿着锦袍,袖口那里却是绣着一条金龙。

“你不必知道我的样子。”那少年却是撂下了一句话,说完,便是大步离去。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被奶娘瞧见,奶娘大惊失色,当下就是失声喊了起来;“我的祖宗,您这是怎么了?”

女孩回过神来,她回头向着奶娘看去,就见那奶娘匆匆奔了过来,一面环住了她的身子,一面让身后的丫鬟去告知夫人。

“奶娘,你不要告诉娘亲,扰到太后就不好了。”女孩小脸苍白,一面哆嗦一面和奶娘开口。

“我的祖宗,你还知道这是寿康宫,夫人今儿带您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您怎么能自个乱跑?”奶娘揉着女孩的身子,心疼道;“你这怎么了?难不成是掉河里了?”

女孩惭愧的点了点头,她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是与奶娘道;“奶娘,刚才有一个哥哥救了我,他不是宫里的太监,他的袖子上还绣了一条金龙,他是谁呀?”

奶娘闻言,便道;“这宫里的哥儿,既不是太监,袖子上又有金龙,那自然是皇上的皇子了。”

说完,那奶娘又是加了一句;“能在寿康宫里救你的,肯定是太后身边的大皇子。”

“大皇子?”女孩眼睛一动。

“就是那个宫奴所生的孩子,”奶娘压低了声音,告诉怀里的女娃;“我的祖宗,往后见到这大皇子,你可要离得远远的,也不要和旁人提起今日的事,知不知道?”

女孩听了这话,还想说什么,那乳娘却是打断了她;“好了,你什么也不要说了,等着待会见到夫人,看着你这副模样,看夫人罚不罚你。”

乳娘一面说,一面将女孩抱了起来,女孩的眼睛仍是看着那一片池塘,想起刚才的那个少年,与听到的那些有关皇长子的传言,只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若是让贵妃娘娘知道,奴才们可要掉脑袋的啊!”服侍祁云祚的内侍看到祁云祚湿漉漉的回来,当下就是大惊,只一面为祁云祚解下被池水浸湿的衣裳,一面絮叨。

祁云祚面色冷峻,少年一语不发,只张开胳膊,让奴才们服侍着自己换上了干净了衣裳。

“殿下,您刚才到底是去了哪儿了?”内侍将湿漉漉的衣服收起,让人拿了出去,自己则是跟在祁云祚身后,又是问了句。

“我去了寿康宫。”祁云祚开口。

“殿下,贵妃娘娘可是说过,不让您往太后那儿去得呀。”内侍吃了一惊,念起祁云祚的样子,又是猜测道;“是有人欺负殿下,将殿下推到了水里?”

祁云祚摇了摇头,“无事,不要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听祁云祚这般吩咐,内侍顿时低头称是。

“下去。”祁云祚道。

待内侍走后,祁云祚却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香囊,那香囊湿漉漉的样子,仿佛刚刚在水里泡过,那香囊做工精致,上面栩栩如生的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燕子,而在香囊一角,则是绣着一个“沈”字。

番外 因为阿爹喜欢一个祁人

我打小就知道,我不是阿爹的亲闺女。

我亲生的爹爹在战场上为阿爹挡了一箭,没了性命,从那之后阿爹就把我接进了他的将军府,将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着。

阿爹身为漠格的大将军,他位高权重,掌管着数十万的雄兵,别人都说,就连大汗都要让阿爹三分,阿爹的一句话,便可以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他的一个命令,就可以改变成千上万的人的命运。

我从小就知道,我的阿爹很厉害,虽然他不是我亲爹爹,可我还是以他为荣。

阿爹的将军府里有很多的美人,有些是大汗赏的,还有些是邻国送来的,可这些美人儿却都只是姬妾,阿爹身为堂堂大将军,却一直没有娶妻。

这些年,漠格的骑兵在阿爹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只让周边诸国闻风丧胆,像大渝,西梁这些国家,都是向着咱们漠格俯首称臣,年年纳贡,但唯有和咱们接壤的大祁却是硬气的很,从不纳贡不说,在边境也是寸土不让,说来也怪,阿爹对大祁倒是十分包容,他宁肯绕道去打那些小国,也不曾占过大祁的一草一木。

甚至,就连大汗的掌上明珠,也都是嫁给了大祁的皇上,我起先不懂,只以为大祁的士兵比咱们漠格的骑兵还要厉害,阿爹是怕了大祁,直到有一次我去阿爹的书房,却听见他在和部下们商议着战事,他的那些部下都在劝他,他们说,咱们漠格的公主在大祁虽然贵为皇后,可丝毫不受宠爱,大祁的皇上此举分明是蔑视漠格,他们都在请求阿爹下令,与大祁开战。

我躲着帷幕之后,就见阿爹不怒自威的坐在主位,他看着那些老部下,只和他们说了一句;“在我有生之年,我绝不会再杀一个祁人,也不会再与大祁开战。”

那些部下还欲再说,可阿爹已是一个手势,命他们退下。

待他们走后,我从帷幔里跑了出来,来到了阿爹身旁,阿爹对我总是十分纵容,他看见我偷跑来书房,他非但没有责怪我,还将我抱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膝上。

“阿爹,你为什么不和祁人打仗?”我心里好生奇怪,“是祁人很厉害吗?”

“不,祁人孱弱,在我们漠格铁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阿爹神情温和,耐心的与我说道。

“那阿爹为什么不和他们开战呢?”我更不明白了。

“因为,”阿爹笑了,他捏了捏我的脸,告诉我;“阿爹喜欢一个祁人,大祁,是她的故乡。”

我睁大了眼睛,“阿爹也有喜欢的人?”

阿爹将我放在地上,他的笑声爽朗,说:“阿爹自然有喜欢的人。”

“那我怎么没见过她?”我不懂,“阿爹怎么不和她在一起?”

我清晰的从阿爹的眼睛里看到一抹黯然,他没有说话,只是抚了抚我的头顶。

自那日之后,我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到阿爹,漠南那边有羯人作乱,阿爹领兵平叛去了,阿爹一走,没人管我,我更是无法无天起来。

直到那一日,我正带着几个侍女在院子里玩耍,就见阿爹身边的副将匆匆跑了过来,他看见我,二话不说,抱着我就走。

我吓坏了,在他怀里又踢又咬,他吃痛,只告诉我;“我的小祖宗,你阿爹受伤了,我来接你去见你阿爹。”

听他这么说,我愣住了,等我被送到阿爹身边,看着阿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我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只哭着喊;“阿爹。”

那几日,我一直在守在阿爹身边,我看着那些大夫进进出出,那些将领进进出出,甚至就连大汗也来了,旁人让我行礼,我也只是木怔怔的,我不知道阿爹究竟怎么了,我只知道,阿爹伤的很重,不论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

直到那一天,副将眼睛红红的,不停的把我往阿爹的床前推,我不愿,我只挣扎着,直到听阿爹低低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先是一愣,然后扑倒了阿爹的床边,一面大哭,一面喊他“阿爹”。

阿爹笑了笑,他似是想和我说什么,可却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看着我,张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中有一样小小的,很精巧的东西,我停住哭泣,将那个东西拿在了手里,原来,那是一把小小的如意。

写在最后

《娇妻如意》到这里要和大家说再见了,这篇文里有很多地方都处理的不尽如人意,从五月中旬开始几乎只保持每天一更的龟速,其间甚至还请了几次假,关于这些都很抱歉,只希望今后能努力克服这些不足,为大家带来更好的故事。

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