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虽是这般说,身子却是向着地上倒去,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心口那里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痛入骨髓般,他想要站起来,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看着沈昭盈无知无觉的面容,他终是停下了所有的举动,他就那样看着她,又是喷出了一大口血。

170章 为了你,我必万死不辞

“娘娘?您怎么来了?”

城门口,待看见如意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守城的将领顿时一怔,连忙上前,与如意行了一礼。

“吴将军,殿下在哪?”如意认出了那将军,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吴将军见她的眼睛中满是担心之色,便是回道;“娘娘稍安勿躁,刚才收到的消息,殿下和四王爷已经打下了逆贼的军营,这京师已是守住了。”

听得吴将军的话,与如意同来的嬷嬷顿时露出了笑容,额手相庆道;“娘娘大喜啊,殿下打赢了!”

如意心里也是舒了口气,只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是松懈下来,她仍是抱着儿子,又是与吴将军问道;“那殿下他,此时在哪?”

吴将军刚欲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回头看去,就见一支轻骑向着城门行来,当先二人正是祁云义与祁云飞,见状,吴将军微微一笑,与如意道;“娘娘请看,殿下和王爷回来了。”

如意踮起脚尖,待看见丈夫的身影后,女子柔美的面颊终是露出了笑涡。

“夫君,你回来了。”待祁云义下了马,如意抱着孩子迎了上去。

祁云义见到妻儿,遂是伸出手,从如意怀中将儿子接了过去。

父子两多日不见,孩子早已认不识父亲,刚到祁云义的怀里便是哭了起来,只向着如意张着胳膊,要母亲抱。

祁云义紧紧抱着孩子,听着孩子哭,他也不曾松手。

如意看着丈夫,唇角的笑意却是渐渐隐去了,她的眸子里有担忧浮过,对着祁云义道;“夫君,你怎么了?”

如意细心的发觉,虽然打了胜仗,可是丈夫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的脸色苍白,衣襟上落了一滩刚刚凝固的鲜血。

如意看着,心都是提了起来,她攥住丈夫的衣襟,问道;“你受伤了吗?”

“你别担心,我没受伤。”祁云义声音温和而沙哑,他的眼睛落在如意身上,见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他默了默,告诉妻子;“如意,燕燕没了。”

如意一怔,起先还不懂丈夫话中的含义,她向着祁云飞看去,就见祁云飞立在丈夫身后,见自己看向他后,祁云飞动了动唇,道了句;“三嫂.....在三哥面前自尽了。”

如意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她心下沉甸甸的,复又向着丈夫看去,她看见了丈夫眼底的痛苦,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丝毫的埋怨与醋意,而是什么也没有说,上前抱住了祁云义。

祁云义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便是将妻子牢牢抱在了怀里。

如意眼睛里涌来一股热潮,她不知要和丈夫说什么,亦不知要如何安慰丈夫,她只是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着丈夫的后背,与他道;“我和孩子都在,你还有我,还有我和孩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太难过,好不好?”

祁云义抱着她的身子,听着她的话,心头便是一阵难言的苦涩。

“如意。”他低声喊着妻子的名字,他紧紧的抱着她,将脸庞埋在了她的发间。

“我在这。”如意轻轻拍着祁云义的后背,她察觉到自己颈间的温热,自己的眼泪便也是跟着掉了下来,她的手势那样温柔,犹如哄着一个婴儿般,近乎是柔声的哄着面前高大的丈夫,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

祁云飞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便是微微一叹,他看了祁云义一眼,却是对兄长生出几分歆羡之意,娶妻至此,夫复何求。

帐子里静到了极点。

祁云祚知道,帐外全是祁云义的人。

他怀中仍是抱着沈昭盈,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只觉,他感不到累,也感不到饥饿,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已是麻木。

他凝视着沈昭盈的面容,却是缓缓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裳,露出了男子精壮的胸膛,而在那靠近心口的地方,竟是赫然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

他的黑眸透着无尽的深情,他微微倾下身子,与沈昭盈低着声音说了一句;“我早已将你刻在了心上,你能往哪儿跑。”

说完,祁云祚微微笑了,他低下头,在沈昭盈的额角轻轻印上了一个吻,而后,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他最后看了沈昭盈一眼,将匕首高高举起,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等着我,燕儿。”祁云祚的眼瞳渐渐放大了,他最后吐出了几个字,语毕,男人的身子与沈昭盈躺在了一处,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仍是落在她的身上。

“王爷,祁云祚自裁了。”陈玉生赶到祁云义身边,与他低声道了这一句话。

祁云义的眼角微微一动,他抬起眼眸,向着远处的军营看去,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是说了一句;“将他葬在乾陵。”

“殿下,乾陵是皇家陵墓,祁云祚一介反贼,怎能.......”

不等陈玉生将话说完,祁云义看了他一眼,当下,陈玉生便是住了口,只道了一句:“是。”

说完,陈玉生又道;“殿下,还有这楚王妃,她之前可是被楚王休弃了,如今却和楚王死在了一起,这后事......”

念起沈昭盈,祁云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男人的眼底深黑如墨,只说了一句;“将她......与楚王合葬。”

“是,王爷。”

待陈玉生走后,祁云义走至城楼,就见远处灯光通明,他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直到有传令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启禀太子殿下,齐王和赵王的兵马眼下已是赶到了京师。”

闻言,祁云义心下却是无尽的苍凉,他并未回头,只言了一句;“他们终于来了。”

“是啊王爷,他们终于来了。”传令兵附和。

祁云义不再言语,他一语不发的向着远处看去,一夜已是逐渐过去,东方现出隐隐的蟹壳青色,远方的青山秀水现出朦胧的轮廓,这个天下,无数人想要的天下,已是尽在其手,可那个从前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他“云义哥哥”的女子,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太子府。

“娘娘。有人求见。”嬷嬷进屋后,对着如意恭声开口。

如意正在喂着孩子吃米粥,听得嬷嬷的声音,如意心里有些疑惑,便是将孩子交给乳娘,自己刚走到前厅,就看见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那儿。

“呼延钊?”如意脱口而出。

男人回过头,露出了一张英挺冷毅的面容,在看见如意的刹那,那股子冷毅生生退了不少,变得温和。

“你的伤好了?”如意看着男人神采奕奕的站在自己面前,当下就是欣喜道。

“好了,”呼延钊点了点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若再不好,我还有什么脸面回漠格,去做漠格的大将军?”

听他这样说,如意便是笑了,看到她这一抹笑,呼延钊黑眸深邃,心里却是一阵怅然划过,他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意,与她道;“祁云义马上就要登基当皇上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他当皇上,我为什么不能笑?”如意不以为意。

“他当了皇上,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往后有你受的。”呼延钊说到这,便是顿了顿,他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却是微微倾下身子,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又是说了一句;“跟我去漠格吧,我向你保证,我只娶你一个。”

如意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她的眉眼弯弯,忍住笑说道;“呼延钊,你怎么还没死心,我才不会跟你去漠格。”

呼延钊眼眸一暗,他叹了口气,说了句;“楚王妃虽然死了,可祁云义心里仍然有她,你就不生气?也不难过?”

听他这样说,如意唇角的笑意隐去了,她默了默,才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气他,燕燕走了,我只会对他更好,他虽然失去了燕燕,可我和孩子,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他,我不会怨他,我只会更心疼他。”

呼延钊皱起了眉心,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道;“宋如意,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女人。”

如影微微笑了,她低下眼眸,轻声说了下去;“燕燕为他付出了那样多,他心里记着她,我能体谅。何况,日后在他身边的人,”说到这,如意抬起头,她的一双眼睛清亮动人,与呼延钊说了三个字;“是我啊。”

呼延钊一震,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不知过去多久,男人终是收回了目光,终是自嘲一笑道;“祁云义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先我一步.....遇见你。”

如意微怔,听着呼延钊这一句话,心里却也是生出几分感慨。

“再见了,宋如意。”呼延钊抬起头,最后一次向着如意看去,“我就要回漠格了,这一别,怕是今后再不会见面了。”

如意心里一酸,她看着呼延钊,只说了一句;“你.....你多保重。”

呼延钊笑了笑,却是从怀中取下一把弯刀,递到了如意手中,“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儿子的,等他长大,你让他不论遇到何事,都可以来漠格找我,为了你,我必万死不辞。”

为了你,我必万死不辞。

如意听着这一句,鼻尖便是酸了,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呼延钊......”

“保重,小如意。”呼延钊抬起手,似是要抚上如意的面容,可却在快要触到如意肌肤时停在了那里,最后,他只是抚了抚如意的发顶,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终是头也未回的离去。

171章 我不想让你当皇上

“娘娘,方才殿下派了人,要接您和世子进宫。”嬷嬷走到如意身边,与如意恭声开口。

如意闻言,便是转过身来,这些日子,祁云义一直忙的不见人影,自从那日祁云祚自裁,齐王与赵王的兵马赶到京师之后,楚王的余孽已是被赶尽杀绝,她和孩子也是回到了东宫太子府。

这些日子,如意一直是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在府里过日子,除了那日呼延钊临行前来与她道别,如意见了他一面,其余的功夫,如意都是呆在内院,她知道丈夫刚刚平叛,齐王与赵王又已回京,京师中各方势力风起云涌,祁云义一定是诸事缠身,她帮不上他的忙,便是用心照顾自己和孩子,只不愿给丈夫添乱。

此时听得嬷嬷说丈夫要接她和孩子进宫,如意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想起那日呼延钊与自己说的话,他说祁云义马上就要登基,等他做了皇帝,定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到时候有的她受的。

当时她听着不以为意,可此时一听说要进宫,那些话便是冒了出来,若是真如呼延钊所说,等祁云义做了皇上,他身边环肥燕瘦,会有那样多的妃子,她又该怎么办呢?

如意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她抱起了儿子,只让侍从与侍女一路护送着进了宫,当初因着祁云祚兵临城下,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一片的愁云惨雾,而今京师之围已解,偌大的皇宫又是恢复了往日的奢华。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如意抱着孩子刚从车里探出身子,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已是站在那里,看样是已是等候了多时,如意看着他的面容,当下就是喊了一声;“夫君。”

“嗯。”祁云义答应着,看见她和孩子后,便是走到了车前,伸出了胳膊,将她和孩子一道从车上抱了下来。

“夫君,嬷嬷说你让人接我和中儿进宫。”如意看着丈夫,眸中有浅浅的不解之色,“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进宫呢?”

祁云义从她怀中接过孩子,另一手则是揽住如意的纤腰,一家三口向着深宫中走去,听着如意的话,祁云义起先并未开口,直到越过宫门,看见三大殿之后,祁云义缓缓停下了步子,他看着如意的眼睛,与她道;“如意,我若是告诉你,将你们母子接进宫,是因为我要登基为帝了。”

他的眼睛黑亮,如意刚听完他的话,脸庞的血色便是褪了一干二净。

“夫君,你......真要做皇上吗?”如意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整个人如坠深渊,她怔怔的看着丈夫,她想起他曾与自己说过,他从没想要过那个位子,他也从没争过那个位子,可那个位子却偏偏落到了他手里,若不是天意,怎会如此?

祁云义一个眼神,便有乳母上前将孩子从他的手里抱走,祁云义双手握住如意的肩头,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的问道;“你希望我做皇上吗?”

“我......”如意鼻子一酸,她摇了摇头,告诉丈夫;“我不愿意。”

说完,如意不知从何来的勇气,又是道;“我不想让你当皇上。”

“好,你不想让我做皇上,那我就不做皇上。”祁云义声音温和,他的手指抚上如意的面容,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若闲话家常一般。

如意大震,忍不住道;“夫君,你在说什么?”

祁云义淡淡笑了,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前方那雄伟辉煌的三大殿,他沉默了片刻,道;“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皇宫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却也是最肮脏的地方。”

说完,祁云义转过身,看着妻子那一双清亮澄澈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告诉她;“我不愿过父不父,子不子的日子,如意,我想让你的眼睛一直这样干净下去。”

如意有些听不懂他的话,祁云义见状,便是紧了紧她的手,与她道;“走吧,今日接你和孩子进宫,是去见皇祖母。”

听着丈夫这样说,如意回过神来,想起太后,如意才想起自己和孩子都是很久不曾和她请安了。她不再多想,只随着丈夫一道,领着乳母和嬷嬷,向着寿康宫走去。

祁云义和如意赶到时,李太后已是起身,坐在了软塌上。

洪化帝的身故,给了她极大的打击,不过短短月余的功夫,太后看起来已是苍老了许多岁。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祁云义领着如意一道在太后面前跪下,在进寿康宫之前,如意便是将孩子从乳娘怀中接过,抱在了自己怀里。

“来,快把孩子抱给哀家瞧瞧。”太后眯着眼,对着如意伸出了胳膊,如意见状,便是连忙站起身,抱着孩子向着太后走去。

刚一抱到孩子,太后的眼睛就是红了一圈,她哆嗦着手指,摩挲着孩子的小手,颤声道;“让曾祖母好好抱抱,这往后,可是想抱也抱不着了。”

一语言毕,太后的泪水落了下来,一旁的如意听着却是心惊,她不懂太后的意思,她悄悄向着丈夫看去,就见祁云义眼底也是红了,他仍是跪在那里,他的声音沙哑,只说了一句;“皇祖母,是孙儿不孝。”

见丈夫如此,如意只垂下眼睛,又是跟随丈夫一道跪了下去。

太后老泪纵横,她吸了口气,与祁云义与如意抬了抬手,说了声:“起来,都起来,”

祁云义与如意站起乐身子,太后望着眼前的孙儿,哑声道;“云义,你都想清楚了,你要放下这个天下,将皇位让给云飞?”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想的很清楚。”祁云义迎上了太后的视线,他的眼瞳中是坦然与坚决之色,便是这样一个眼神,让太后彻底明白,他是当真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太后眸心微窒,颤抖着向着孙儿伸出了手,祁云义见状,便是单膝跪在了太后面前。

孩子在曾祖母的怀里睡的正香,太后一手抱着曾孙,另一手则是握住了祁云义的手。

“云义,祖母年纪大了,你如今一走,祖母......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再见到中儿。”

“祖母......”祁云义心下一阵难过,就连声音也是低哑的厉害,念起儿时祖母对自己的种种照拂,他抬起头,看着太后的眼睛,哑声道;“孙儿往后定会带着妻儿,回京看望祖母。”

“好,”太后点了点头,她颤抖着手指,缓缓抚上了祁云义的面容,“一眨眼,你都这样大了,云义,你要答应祖母,不要让祖母等的太久。”

祁云义眸心温热,他深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向着太后深深叩首。

“夫君,太后刚才说,你要将皇位让给襄王爷?”

离开寿康宫,如意看着丈夫的侧颜,与他开口道。

“嗯,云飞出身高贵,文武双全,他会比我更能做好这个皇帝。”祁云义也是停下了步子,他的唇角噙着笑意,看着面前的妻子。

“可是,你真能舍得吗?那.....可是皇位啊。”如意忍不住问。

“因为有你和孩子,所以能舍得。”祁云义的声音温和,抚上了如意的面颊,与她道;“咱们带着中儿,一起离开京师,远离所有的是非,过咱们的日子。”

如意心底一震,鼻尖却是酸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下,她也是笑了,问丈夫;“那咱们带着中儿,去哪里呢?”

“先回西河村,咱们走了太久,应该回去了。”祁云义牵着她的手,一面向前走着,一面和她说着。

如意听得丈夫这般说,想起西河村的一草一木,想起他们修缮好的那个家,只觉一颗心都要飞了回去,“是啊,中儿从出生,还不曾看过咱们的家呢。”

祁云义微微一笑,两人这般走着,如意蓦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下了步子,和丈夫说道;“可是夫君,京师里那么多的大臣,他们都会同意夫君放下皇位吗?再有襄王爷......他,他能放过夫君吗?”

祁云义闻言眼底便是一软,他捏了捏如意的小脸,与她道;“你放心,我自会打点好一切。”

说完,男人顿了顿,又道:“至于云飞,他是我兄弟,我会将北疆的兵权全部交给他,然后,安安心心的陪着你和孩子。”

如意听到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也是彻底明白了丈夫要带着自己和孩子离开京师的决心,她不知要说什么,只轻声喊了一句;“夫君......”

看着她这副样子,祁云义眼底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如意自己也是莞尔,她垂下眼睛,也顾不得身后的侍从和嬷嬷,只将身子埋在了祁云义的怀里。

祁云义紧紧地揽住她,男人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想起这一路的风风雨雨,只觉泼天的权势与富贵,在这一刻都是变得缥缈起来,远没有怀中的女子来的真实。

她是他的温暖,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要与之携手共度终生的那个人,也更是他触手可及的幸福,脚踏实地,属于人世间该有的幸福。

172章 往家去(大结局)

乾陵。

“大哥是下定了决心,要舍下这个天下,将那把龙椅让给小弟?”祁云飞立在祁云义身后,看着男人在祁云祚与沈昭盈的墓前上了一柱香,祁云祚是戴罪之身,虽被开恩葬在了乾陵,葬礼却是一切从简,陵墓的规格也只是亲王的一半大小,可有沈昭盈陪伴在侧,九泉之下,他也必将瞑目。

听得弟弟开口,祁云义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墓碑,而后转过身,与祁云飞道;“云飞,你比我更适合坐上那把位子。”

“大哥,”祁云飞微微苦笑,他摇了摇头,“我不瞒大哥,我是想要那个位子,我想当皇帝,想去做九五至尊,可我明白,不论文治武功,我都比不上大哥,我实在不懂,大哥为何要这样。”

祁云义无声的按了按他的肩,他看着弟弟的眼睛,告诉他;“云飞,我或许可以做一个皇上,可如意却无法成为皇后,我若坐了那把位子,那便必定要辜负她。”

“恕小弟直言,大哥就为了一个女人,要将江山弃之不顾?”祁云飞微微皱眉,“父皇临终前,曾嘱咐过大哥,要守好这个天下。”

“不错,我答应过父皇,要守好江山,”祁云义目光平静,继续道;“如今天下已定,边疆太平,齐王与赵王已回封地,云飞,眼下的天下,并不需要我再去守护。”

“大哥......”祁云飞还欲在说。

“云飞,”祁云义打断了弟弟,他的身形笔直,看着祁云飞的眼睛,又是与他说道;“我出身于深宫,虽有太后照拂,可仍是如履薄冰的过日子,这些年,我戍守边疆,躲避郑贵妃的刺杀,被父皇贬黜,被朝中官员中伤,云飞,京师里的日子,我的确是倦了。”

“可这些都过去了,等大哥登基当上皇上,又有谁敢违逆大哥?”祁云飞仍是劝道。

祁云义却是淡淡笑了,他摇了摇头,说了句;“在我身上流着一半庶民的血,比起在深宫里当皇上,我更想归隐山园,去做一个清闲自在的平民百姓。”

说完,祁云义看着面前的弟弟,眸心中有自责与愧疚之色划过,他的声音低沉,只说道;”只是对不住你,要你去承担这副担子。“

“没有大哥在,我只怕,我做不好这个皇上。”祁云飞微微苦笑。

祁云义犹如儿时般握住祁云飞的肩头,他将额头抵上祁云飞的,兄弟两已是很多年不曾如这般亲密过,祁云飞心里一酸,仿若回到儿时,每逢受了委屈,亦或功课做不完,被父皇责骂后,他总是会去找祁云义,而祁云义亦会手把手的教他,在他难过时,他也会这样握住他的肩,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云飞,相信你自己,你会做一个好皇上。”祁云义手下微微用了力,其间,满是殷切的希望。

祁云飞闭了闭眼睛,他默了默,道;“大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祁云义松开自己的手,对着他点了点头。

祁云飞微微垂下眸子,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不再多言,”说到这,祁云飞抬起头,他的眼睛灼亮,透着坚定的光芒,与祁云义一字字道;“大哥既然将江山给了我,我自会竭尽全力,守住大祁的基业。”

“好。”祁云义点了点头,眸中有欣慰之色划过。

“待登基大典之后,我会命礼部重新拟一个日子,迎娶忽兰为后。”祁云飞又是开口。

听他这般说,祁云义眼睛一亮,唇角亦是浮起了笑意,“你能与忽兰公主履行婚约,对大祁是一件幸事。”

祁云飞一记苦笑,说了句;“我虽不喜欢她,可娶她为后,两国必将再无战事,这一点,小弟明白。”

祁云义拍了拍他的肩,似是安慰,也似鼓励。

“不知大哥这一次,打算带着大嫂和中儿去哪?”祁云飞与祁云义一道向前走去,一面走,祁云飞一面开口。

“先回西河村,然后,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些日子。”祁云义将心中的想法尽数告诉了祁云飞。

“若日后,京中生事,”祁云飞停下了步子,问道;“大哥,可会回来?”

祁云义也是停下了步子,兄弟两四目相对,彼此了然,祁云义目光沉稳,只告诉了祁云飞;“我虽答应过皇祖母,要回京为她送终,可我知道,我只能愧对于她,云飞,我既然离开,自然永不回京。”

祁云飞闻言,心底深处便是微微松了口气,他面上不曾表露,只说了句;“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等皇祖母仙逝,亦或朝中遇到大事,大哥还可随时回来。”

祁云义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祁云飞听到这一句,心下便是浮出几分惭愧,亦有几分怅然,他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大哥。”

祁云义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与弟弟微微一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