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儿便是搂住他的颈,噙着笑道;“成亲前,我就听村里的人说你性子孤僻,最烦与人来往,如今家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我还真怕你会不习惯。”

袁武这才睁开了眼睛,望着怀里张娇美可人的小娘子,一双黑眸炯炯,只道;“那现在,你还觉得我孤僻吗?”

姚芸儿便是笑了,秋水般的眼瞳里满是柔情,轻声细语的说了句;“才没有,你的好,只有我知道。”

男人的眸光无声的动了动,他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小娘子揽的更紧,而后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姚芸儿嫁给他许久,对男女之事早已不似初嫁时那般窘迫了,虽然仍是羞赧,更多的却是温顺而娇柔,待他的吻落在自己身上时,那张小脸上则是无尽的妩媚,而当男人粗粝的大手探进自己的衣裳,抚上她白皙幼滑的肌肤时,纤细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轻颤。

袁武的喘息渐渐沉重起来,就在那一片意乱情迷时,却蓦然听得身下的女子细细弱弱的声音;“相公,不行,大姐她们在…”

姚芸儿想起家里还有旁人,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变得绯红,只伸出小手去推身上的男人,她的那点力气自然撼动不了袁武分毫,袁武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声音亦是沙哑而暗沉的,只道了句;“放心,她们听不见的。”

而后,再也不顾她的挣扎,一夜的雨催桃花。

翌日一早,姚芸儿刚起床,就觉得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那一双小脚踏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似得,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刚穿上衣裳,眼见着日头不早,便打算去灶房做早饭,岂料还不等她出门,袁武便是走了进来。

“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会?”男人看起来依旧是神采奕奕,见她站在那里,便是上前把她抱住,俯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

“相公,我腿疼…”姚芸儿瞧见他,便是忍不住将身子倚在他的怀里,只觉得腰膝那里酸软的厉害,甚至连路都不想走了。

袁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想起昨晚自己的确是没有克制,难免会伤了她,心下不免便是心疼起来,只微微紧了紧她的身子,刚要轻哄几句,却见大妞领着二妞走了过来,站在门口那里对着怯生生的道;“小姨,娘让我们来喊你和姨丈吃饭。”

瞧见孩子,姚芸儿一怔,慌忙从男人怀里抽出身子,一张小脸蓦然一红,光顾着和男人腻歪,居然把大姐和孩子忘了。当下赶忙答应着,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头发绾在脑后,也不再去瞧袁武一眼,便领着大妞和二妞走了出去。

066章小姨,你和姨丈打架了吗

早饭是米粥,配了黍子馒头,与一些腌菜,虽然寻常,但大妞和二妞在王家时可是吃不饱的,这些饭菜吃进嘴里,依然是十分香甜。

袁武吃饭时向来不爱说话,两个孩子自然也不敢去惹他,姚芸儿见大妞不住的拿眼往自己和袁武的身上瞟,便是夹了一勺子菜,搁进她的碗里,温声道;“大妞,快好好吃饭。”

大妞拿着馍馍,却是怯怯的看着姚芸儿,似是鼓足很大的勇气一般,小声道;“小姨,你昨晚和姨丈打架了吗?”

听了这话,姚芸儿有些莫名其妙,姚金兰却是将筷子搁下,伸手在大妞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呵斥道;“小孩子家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吃你的饭。”

大妞挨了母亲的打,很是委屈,眼见着小嘴一撇,却又不敢哭出声来,看样子可怜极了。

姚芸儿心下不忍,只将大妞揽在怀里,轻哄道;“大妞怎么了,小姨和姨丈没有打架啊。”

大妞瞅了袁武一眼,见男人依旧是一声不响的吃着饭,那胆子稍稍大了些,清脆的童音琅琅,让人听得格外清晰;“小姨,昨晚睡觉,我和妹妹都听见你和姨丈的床在响,娘说,是你和姨丈打架了…”

姚芸儿听了这话,那张小脸顿时火烧火燎的,一直红到了颈弯,姚金兰也是尴尬无比,只一把将大妞扯了回来,低头训斥了几句后,就见姚芸儿坐在那里,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而袁武倒是神情如常,似是对大妞的话闻所未闻一般,依旧在吃他的馍馍,姚金兰嗫嚅了片刻,终是开口道;“小孩子不懂事,妹夫可千万甭往心里去。”

袁武这才看了她一眼,只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说完则是将米粥推到了姚芸儿面前,低声道;“好了,快喝。”

姚芸儿羞赧的厉害,简直恨不得远远逃开,见夫君为自己递来了那一碗粥,便是抬眸嗔了他一眼,那眼眸里的意思,倒好像是在说;“都怪你。”

男人遂是一记浅笑,微微颔首,那便是仿佛是在说“是,都怪我”一般。

姚金兰对这一切尽收眼底,只默默垂下眸子,将米粥捧在手里,心头却是微微一叹,既是叹自己的凄苦,又是羡慕妹子命好,嫁了个这么好的夫婿。

到了晚间,姚芸儿便是说什么也不许袁武近身了,到了最后,男人无奈,只得扣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箍在怀里,终究是没有再进一步,只搂着她睡去。

因着快要过年,镇子里买肉的人也多,这几日袁武便是格外忙些,一大早又是整理好了半扇猪肉,去了镇里做买卖。

冬日里天冷,堂屋里已是烧起了炉子,姚芸儿还在炉子里扔了一些栗子,等烤熟了剥着吃。姐妹两在家,一面做着针线,一面聊些家常,两个小丫头便在屋子里玩耍,倒也安详静谧。

听得敲门声,姚芸儿将门打开,看到来人后,便是惊呼了一声;“娘!?”

067章姚母的主意

来人正是姚母。

姚金兰听到声音,也是从里屋走了出来,姚母瞧着女儿,难免又气又痛,也不顾姚芸儿的阻拦,上前便是朝着姚金兰的身上扭打了过去,一面打,一面骂道;“你这作死的丫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孩子带了回来,你让我和你爹的脸放哪搁?”

这几日姚母压根不知道女儿回到了清河村,也不知是那个长舌妇在袁家铺子里看见了姚金兰,跑到姚家告诉了姚母,姚母这才知道两个女儿竟是一道瞒着自己,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匆匆赶了过来。

姚金兰本就积攒了一腔委屈无处诉说,此时又见母亲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自己又打又骂,那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倒也不躲,就在那哭。

直到从姚芸儿口中得知那王家母子竟是要将大妞卖了,姚母顿时愣在了那里,就连脸上的肌肉也都是在颤抖着,瞧着地上哭泣的女儿,终是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将金兰抱在了怀里,也是在那哀嚎起来。

姚芸儿瞧着没法子,好说歹说的才将母亲和大姐劝进了里屋,瞧见外孙女,姚母的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只一手一个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想起那狠心的女婿,和他那难缠的老娘,姚母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只将王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翻了出来。

骂了好一会,姚母方才渐渐噤了声,大妞和二妞去了院子里和白棉儿玩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姚母与两个女儿。

“大丫头,你听老娘一声劝,你在芸丫头这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姚母心思百转,却实在想不出啥法子,姚金兰相貌平庸,又加上这些年在王家吃尽了苦头,那瞧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了许多,与娇滴滴的姚芸儿站在一起,哪有一丝姐妹的样子,怕是说成母女,也有人信。

这么个相貌,又带着两个孩子,就算给人做续弦,也是没人会要的,姚母为女儿细细考量着,却也只有劝她带着孩子回去,旁的也实在是无路可走。

姚金兰一怔,脱口道;“娘,王大春和他那老娘要把大妞卖了啊!”

姚母摆了摆手,只道;“这件事娘做主了,我回头和你爹商议商议,拿一半银子出来,至于剩下的,”说到这里,姚母又是转向姚芸儿,接着说了下去;“芸丫头,咱家就属你过的最好,你大姐如今遇上了难事,你若真想帮她,就和老娘一样,拿一半银子出来,帮衬着她家将这难关过了,你看咋样?”

姚芸儿一听,只觉得母亲说的有理,若是告诉了袁武,想必他也不会反对的,当下便是点了点头;“我都听娘的。”

姚母嗯了一声,眼瞅着姚金兰依然是木怔怔的站在那里,便是皱眉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儿去收拾东西,这里再好,也是芸丫头家,你和孩子在这里住着,也不怕被人笑话,连带着我和你爹都是抬不起头来,脊梁骨都差点被人戳弯咯!”

068章姚金兰被休弃

姚金兰被姚母说的心头不是滋味,她带着孩子在袁家住的这几日,倒真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舒坦的日子。袁武勤劳能干,又能赚银子,家里向来什么都不缺,就连些村里少有的稀罕物,袁家也是置办的齐全,再加上平日里家中的水和柴火无一不是满满当当的,那家务活干起来都是得心应手,至于伙食更是没话说,每日里不是肉就是鱼的,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大妞和二妞就是胖了一圈。

一想起在王家过的那些日子,姚金兰便是打心眼里的发颤,甭说她,就连孩子们也是,一听要回家了,都是咧着嘴哭了起来,尤其是二妞,更是攥着姚芸儿衣裳,说什么也不愿松手。

姚芸儿瞧得不忍心,只和母亲说了,再留孩子们住一晚,等袁武晚上回来,明日里一道将大姐母女送回去。

姚母一听也在理,有个男人在,走起山路来也放心些,便是不再多说什么,只道自己明早再过来。

送走了母亲,姚金兰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就连姚芸儿走近都没发觉。

“姐,我这里有块布料,马上要过年了,你留着给孩子做两身衣裳穿。”姚芸儿将那匹葱绿色的布料捧了出来,递在了金兰面前。

姚金兰回过神,粗糙的手指抚过绵软的料子,只道;“这料子这样好,给孩子们做衣裳太糟蹋了,你还是留着自个穿吧。”

姚芸儿摇了摇头;“姐,我前阵子已经做过新衣裳了,这些你就带回去吧,也让大妞和二妞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这料子,是妹夫买给你的吧?”姚金兰蓦然道出了这么句话。

姚芸儿微觉赧然,只点了点头。

姚金兰握住妹妹的手,推心置腹道;“芸儿,咱们姐妹三个,你的命是最好的,像妹夫这般的,在这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能嫁给他,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往后可一定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啊?”

姚芸儿听姐姐夸赞自己男人,心里便是一甜,小脸也是忍不住浮起一对酒窝,只对着姐姐点了点头。

姚金兰瞧着妹妹娇美动人的脸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欣羡,姐妹两这般说着话,一直到了临晚,王家村的张婆子却是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袁家,寻到姚金兰后,便是告诉她,王大春要休了她另娶,要她赶忙儿回去。

姚金兰听到这个消息,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整一个惨无人色,当下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连东西都没收拾,便带着孩子与张婆子一道回到了王家村。

姚芸儿也劝不住,只眼睁睁的看着大姐领着两个女儿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赶,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盼着袁武快些回来。

话说王大春本就和邻村的一个寡妇不清不楚的,那寡妇有些积蓄,一直想进王家的大门,王大春早就想将姚金兰休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由头,如今趁着姚金兰带着孩子回到了清河村,便是马不停蹄的找了个秀才,以姚金兰不孝婆婆,多年无子,七出之条犯了两条为由,写了一纸休书递到了里正那里。

069章今晚可不能躲着我了

待袁武回家,依旧是老远便瞧见姚芸儿站在铺子门口等着自己,瞧见她,男人眉宇间便是微微皱起,等小娘子迎上来后,他握住姚芸儿的小手,只觉一片冰凉,那脸色顿时一沉,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斥责;“不是和你说过别在外面等我,怎么不听话?”

姚芸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着凉,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只焦灼道;“相公,方才王家村的人来了,说是姐夫要把大姐给休了!”

袁武闻言,那脸色依旧是沉稳是瞧不出什么,只揽住姚芸儿的身子,道了句;“先回屋再说。”

回到家,姚芸儿焦急的很,一想起大姐如今的处境,便是抓肝挠心的难受。

“相公,你快想想法子,若是姐夫真要把大姐休了,大姐往后带着孩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瞧着她焦急的小模样,男人却是觉得有趣,径自走到桌旁倒了一碗喝水喝。

见他不说话,姚芸儿便是不依,只上前摇了摇他的衣袖,秀气的眉眼间已是带了几分委屈。

袁武微微一哂,只在椅子上坐下,将她抱在了怀里置于膝上,方才开口道;“我倒觉得离开了王家,对你大姐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姚芸儿满是错愕的凝视着自己的夫君,这年头,女子若被夫家休弃,可是天大的祸事,连带着娘家都要被人看不起的,怎么到了男人嘴里,却成了好事了?

见她那双剪水双瞳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袁武哑然,紧了紧她的身子,解释道;“你想想她在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连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受苦,不如自己带着孩子过。”

姚芸儿仍是摇头,道;“可大姐一个女人家的,自己哪能养活得了两个孩子?”

“不是还有咱们吗?”男人声音低沉,那一双黑眸迥深,唯有眉宇间却是噙着淡淡的宠溺。

姚芸儿听了这话,便是怔在了那里,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相公,你是要大姐和孩子都住在咱们家吗?”

袁武便是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道;“傻瓜,我是说咱们给她觅一处房子,让她带着孩子住,往后能帮衬的,咱们多帮衬些,总不至于过不下去。”

姚芸儿这才理会男人的意思,那心里便如同泡在温水里似得,说不出的暖,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却是蓦然一红。

“怎么了?”袁武低声开口。

“相公,你怎么这么好。”姚芸儿轻轻开口,声音糯糯的,让人心头一软。

袁武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若不是为了她,他又哪有这份心思,去管这些小事。

姚芸儿想了想,又是开口道;“相公,若是大姐带着孩子们回来,不如还要她们在咱们家住吧,这样平日里咱们也能省些银子。”

“不行!”男人沉声开口,那一声浑厚有力,差点将姚芸儿吓了一跳。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男人眉头一挑,深邃的黑眸望着怀里的小人儿,只将姚芸儿瞧得脸庞通红,心里方才明白了过来。

袁武见她羞涩的别开小脸,那柔美的侧颜落在他的眼底,更是妍丽的如同桃花一般,惹得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在她的耳旁低语出声。

“今晚可不能躲着我了。”

070章杏花树下,相许相约

姚芸儿听了这话,脸庞顿时落满了红晕,忍不住嗔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让大姐住在咱们家的。”

袁武没有说话,只微微笑起,刮了刮她的鼻尖。

姚芸儿想起这几晚,都是由男人抱着自己睡的,有时候都察觉到那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可她怕被大姐她们听见,总是不许他近身,倒也难怪他不愿让大姐和孩子们住在自己家了。

当下她垂下眼帘,只觉得越发羞赧,忍不住将脸蛋埋在夫君的怀里,一张小脸灿若云霞,更显娇美。

袁武最喜欢她这般娇羞的样子,只将她揽在怀里,两人依偎良久,一室温馨。

翌日一早,姚芸儿蜷在袁武怀中酣睡,袁武刚准备起身,她便伸出胳膊,搂住男人的颈,就是不让他起来。

袁武见她这般缠人,当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念着今日家里也没什么活计,索性便是继续揽着她睡去,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方才起来。

姚芸儿去了灶房,如今天冷,便想着做一锅热乎乎的年糕汤给男人喝,糯米是现成的,先放进水里泡着,等米泡软了,便是盛进海碗里,配上没过米的水,搅拌成米浆。一直搅的两只胳膊酸疼的快要抬不起来,方才将米浆搁进锅里,用大火将米浆蒸熟,隔一会儿便用棉布将海碗端出来,继续搅拌,直到米浆成了粘粘的粉团,遂是取出来揉匀实了,搁在一旁晾着,等冷却后,便好切成一块块的做汤。

趁着晾年糕的功夫,姚芸儿麻利的将青菜和香菇洗净,用刀切好,忙好这一切,那年糕也是晾好了,留下了一小块当点心,其余的全是留着做汤。

锅里刷了油,先是将青菜和香菇先搁进去翻炒,而后才将年糕倒了进去,撒了些盐,添了清水煮了起来。

剩余的年糕也是搁进锅里,用油煎香了,切成薄片,配着一小碟红糖端上了桌,留男人当点心蘸着吃。

这一顿午饭自是吃的十分香甜,袁武向来不爱吃甜食,那一锅年糕汤却是极对他的胃口,姚芸儿见他爱吃,自己碗里的汤便也不喝了,只挑着他不吃的点心吃了几块,好让他多吃点。

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听屋外有人吆喝着;“姐!快给我开门!”

是姚小山的声音。

姚芸儿匆匆走出屋子,去将大门为姚小山打开,就见小弟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那里,大冬天的,额上硬是跑出了一层汗珠。

“姐,大姐被王家赶回来了,娘让我过来,要你和姐夫赶紧儿回家一趟。”

姚芸儿一听大姐被王家赶了回来,心头顿时一紧,不等她回屋去找袁武,就见男人已是走了出来,对着姚家姐弟道了句;“走吧。”

当下锁好铺子的大门,三人一道往姚家赶去。

姚家此时围满了街坊,皆是聚在那里窃窃私语着,清河村的人几乎全知道了姚家大闺女被夫家休弃,连带着她生的那两个女儿,都是一道被赶了回来,一时间,看笑话的有之,说金兰可怜的有之,更多的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清河村地方小,村民们平日里闲来无事,一听姚金兰被休,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按耐不住的要来瞧一瞧。

姚芸儿不管这些人,刚踏进娘家的院子,就见姚老汉正坐在门槛上,一声不响的抽着旱烟,大妞揽着二妞,姐妹两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似是想哭又不敢哭一般,待看见姚芸儿后,两个孩子都是扑了过来,刚喊了一句小姨,二妞便是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姚芸儿瞧着心酸,只拿出帕子将二妞脸上的泪水擦去,姚父见到了女儿女婿,则是站起了身子,那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的,仿佛一夕间苍老了好几岁。女儿被夫家休弃,这种事落在谁家也都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姚父也没心思和女儿女婿多说什么,只一手指向里屋,对着姚芸儿道;“你大姐在里屋,你进去跟着劝劝。”

姚芸儿答应着,刚走进屋子,就见姚金兰面如金纸,正呆呆愣愣的倚在床沿,金梅手里捧着一碗粥,却是怎么也喂不下去,而姚母则是坐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大姐…”姚芸儿心头难受,瞧着姚金兰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眶也是湿了,姚母见到她,遂是哑着嗓子,道了句;“女婿咋没和你一道回来?”

“娘,他也回来了,和爹一道在院子里,没有进来。”姚芸儿说着,走到金兰身旁,刚想劝个几句,不料姚金兰一把攥紧了她的手,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姚芸儿的手被她攥的生疼,却也不敢乱挣,姚母和金梅也是围了过来,见姚芸儿那手腕都是被金兰攥红了,姚母赶忙扯住金兰的手,嚷了起来;“快给老娘松手,这是你妹子芸儿,你这是做啥?”

姚母只以为女儿受了刺激,一时有些不清不楚的,可纵使她用尽了力气,也没法将姚金兰的手掰开,姚金兰面色潮红,双眸只死死的盯着姚芸儿,那手劲更是大的骇人,姚芸儿又疼又怕,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

就这一声姐,才将姚金兰的魂给唤了回来,

“芸儿,姐要是有你一半命好,姐都知足了,你不知道,姐多羡慕你…”姚金兰这一句刚说完,那眼泪便是刷刷刷的落了下来,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与痛苦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发泄了出来,只哭的撕心裂肺,一面哭,一面在那骂;“那杀千刀的王大春,我给他们王家当年做马的累了这么多年,他和他那老娘平日里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让我吃的还没有牲口好,他和王寡妇那小蹄子勾搭在一块,这是说不要,就不要我了啊!”

姚金兰声泪俱下,旁人的劝也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到了后来那神智却又是有些不清楚了起来,竟是披头散发的要往外头跑,骇的姚母一把抱住,姚金梅和姚芸儿也是慌得上前七手八脚的好容易将她按在了床上,姚金兰犹如疯魔一般,竟是唱起了曲子,一声声的“长相思,摧心肝…”声声凄凉,吓得三个人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姚母便被姚金兰一把推在了地上,金梅赶忙去扶,姚芸儿一个人自然拉不动她,眼睁睁的看着大姐往外跑,只对外唤了一声;“相公!”

袁武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大步而来,刚一进门,就见姚金兰跟一个疯子似得,在屋子横冲直撞,就连椅子都被撞翻了,他站在门口,待姚金兰向着他奔来时,男人面色沉着,手势干脆利落,抬手便在姚金兰的颈弯处横劈一掌,姚金兰哼都没哼一声,便是晕了过去。

“大丫头?”姚母被金梅搀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将姚金兰扶住,那声音是颤抖的,见女儿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对着袁武大声斥道;“大丫头好歹也是你大姐,你咋能将她打晕过去?”

袁武面色如故,只道;“岳母放心,大姐要不了多久便会醒,趁着这功夫,还是请个郎中过来。”

姚母瞅了眼金兰的脸色,也是觉得袁武说的有理,便是赶忙让姚小山去请了郎中过来,那郎中诊治后,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一家人大吃一惊,姚金兰竟是得了失心疯。

姚芸儿将这事告诉袁武,男人脸色并无丝毫诧异,好似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两人一直在姚家耽搁到晚上,姚金兰醒来后,又是哭闹不休,等她睡着后,方才踏着月色往家赶。

姚芸儿想起大姐变成了这幅样子,就是忍不住的悲从中来,还没到家,那泪水便是一颗颗的往下掉。

袁武将她揽在怀里,由着她在自己怀里轻泣,姚芸儿念起儿时大姐对自己的照料,心头越发酸涩,经过一棵杏花树时,却是蓦然说了句;“相公,你往后,会不会也休了我?”

袁武的脚步当即停在了那里。

就着月色,但见小娘子的脸上落满了泪痕,一张小脸在月色中更是显得娇柔婉转,竟是比那月光还要皎洁。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休了你?”男人眉头紧皱,居高临下的望着怀里的小人。

“我很怕,相公往后若是休了我,我会不会和大姐一样,也会得了失心疯…”

不等她说完,便是被男人粗声打断;“别瞎想,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袁武这一辈子,定不负你。”

听了这一句,姚芸儿心头微微踏实了些,她将身子往男人的怀里偎了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的说了句;“相公,这一辈子我都跟着你,无论你去哪,做什么,我都要跟着你,你别不要我,好吗?”

袁武听着她怯生生的话语,心里顿时一疼,只将她揽的更紧,那一双黑眸漆黑如墨,只沉声道了一个字来;“好。”

071章是不是我不在,你睡不着?(二更到,还有三更)

一连几日,姚芸儿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到了年底,铺子里的生意眼见着好了起来,袁武每日里也是抽不开身,姚芸儿一面要料理家务,一面还要回娘家帮衬,这些天姚金兰的情形时好时坏,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连大妞和二妞都不识得了,一心要往外面跑,惹得姚父姚母都是精疲力尽,若是偶尔清醒,便是抱着两个女儿在一旁默默流泪,瞧起来也是可怜。

姚芸儿将袁武的话告诉了姚母,姚母听了心下也是感激,只盼着姚金兰将郎中的药吃了后,能渐渐好起来,有了袁武夫妇帮衬,这往后的日子总不至于饿死。

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姚金兰的失心疯总也不见好,时常三更半夜的从床上坐起起来破口大骂,当然都是骂那王家母子,只吓得两个孩子整夜整夜的哭泣,日子一久,就连姚家附近的街坊们也是看不过眼,一个个的在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的人说这姚金兰是离不开男人,等明儿赶紧再给她找一个,说不准这疯病就好了。

姚母听在耳里,倒也是动起了心思,一心想给女儿说个婆家,便是从村里寻了媒婆过来,要她打听着这十里八村的,有没有死了媳妇的鳏夫,或者是家穷娶不起女人的,眼下都是没得挑了,只要能将姚金兰娶过去就行。

见娘家实在乱的厉害,姚芸儿便是将大妞和二妞都接回了家,两个小丫头连遭变故,胆子比起之前更是小了不少,尤其二妞每到晚上更是缠着姚芸儿不放,非要小姨和姐姐一道陪着她睡觉不可。

姚芸儿心疼,只得和衣与孩子们睡在一起,等将姐妹两哄睡后,自己方才悄悄回房。

这一日,姚芸儿忙了一天,也是累的很了,待大妞和二妞睡着后,她也是沉沉睡了过去,岂料睡到半夜,便觉得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小声的唤了两个字;“相公。”

袁武抱着她回房,揽着她在床上睡下,这才合上眼睛,说了声;“睡吧。”

姚芸儿却是睡不着了,只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瞳仁,伸出手指在男人的胸口点了点,嗔道;“我只是陪孩子们睡一晚,你干嘛要把我抱回来。”

袁武依旧是合着眸子,听着姚芸儿的话,唇角便是微微勾起,也没说话,大手只在她的纤腰上拍了拍。

姚芸儿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身子,眉眼间却是浮上一丝赧然,道;“相公,是不是我不在,你睡不着?”

袁武这才睁开眼睛,英挺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他凝视着怀里的女子,却实在开不了那个口承认。

姚芸儿唇角的笑意越发清甜,眼睛也如同两弯月牙一般,又是点着他的胸口,催促道;“你快说,是不是?”

袁武哑然,只握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将她紧紧箍住,方才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嗯。”

姚芸儿瞧着他别扭的样子,心里却是柔柔软软的,只在他的脸上小啄了一口,这才倚着他的胸膛睡去,那嘴巴旁却还是噙着小小的梨涡,可爱灵秀。

一直待她睡着,袁武望着她甜美的睡颜,黑眸中遂是浮起淡淡的自嘲。

恰如姚芸儿所说,没有她在身边,他的确是睡不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独宿,就连之前颠沛流离时,其他人也是知道他的性子,从不敢来扰他。可自与姚芸儿成亲后,每晚他早已习惯了抱着小娘子温温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平静,轻而易举的便能让他忘记从前的事情,只想这么揽着她沉沉睡去。

这几晚姚芸儿都是去陪着大妞二妞,没有她在身边,他便是觉得心头空空落落的,今儿见她一直没回来,便再也忍不住,将她抱回了屋子。

男人眼瞳黑亮,轻轻一哂,只将怀里的小人儿揽的更紧了些。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姚芸儿便起床了,如今家里多了两个孩子,零碎的活比起从前也是多了不少,姚芸儿去了灶房,挖空心思,只想多做些好吃的,好将大妞二妞养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