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回到这边掩上屋门,就听到了晟广帝说的那两个字。

俞皇后慢慢站起身,“皇上——”

“是朕惩治了他。”晟广帝抬手示意俞皇后和冀行箴都不必多言, 与郑贤妃道:“此子罪大恶极,即便一死也难以谢罪。朕只重伤了他,已然是手下留情!”

郑贤妃泣道:“胜章究竟犯了什么罪?”

晟广帝沉声道:“大不敬,够不够?”

大不敬乃是冲撞了帝王权势的重罪,可坐斩。

郑贤妃没料到晟广帝会将这样严苛的一项重罪扣在郑胜章的身上,当即跌坐在地,怔愣着冷汗直流。

晟广帝一把将剑抛到地上。剑柄恰好触到郑胜章的伤口上,引得他又是痛极一阵哀嚎。

晟广帝换来了近卫御林军,“把他送到天牢,着人严加看管。”又道:“让陆敏进宫见我。”

陆敏乃是刑部尚书。这意思便是把事情交给了刑部去办。

郑贤妃哀伤地高喊了一声“不——”,又去拉皇上的衣裳下摆,“皇上,孩子一时无状,您就饶了他罢!”

“饶了他?”晟广帝盛怒,“他佯作喝醉,借酒生事,分明是刻意为之!你口口声声说他无辜,却是将朕置于何地!”

郑贤妃恍然真正意识到皇上亲口为郑胜章定下的是“大不敬”之罪。此罪便是触怒了皇上,肆意挑战帝王权威。

她全身如坠冰窟,瑟瑟发抖。想要再为郑胜章辩解,又怕多开口会牵连到自己,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

“还有你。”晟广帝看着目光空洞的郑贤妃,说道:“你无视皇后威严对皇后不敬,乱闯永安宫,罚禁足三月,不得出静雪宫半步。”

郑贤妃骤然醒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皇上,我是为了侄儿…”

“这等孽障,不要也罢!”晟广帝显然怒了,高声叱道:“又或者在你的心里,这个孽障的死活比宫规更为重要?!”

宫中规矩是老祖宗就定下来的。

俞皇后的地位仅次于帝王,且是后宫里的头一份。但凡有人敢随意挑战皇后的权势,依着老祖宗的规矩,便是砍了头也是没人敢质疑的。

郑贤妃没料到皇上会这样说,怔怔地坐到了地上,面无表情,半晌回不过神来。

晟广帝拂袖而去。又留了郭公公在这里看守,免得再有人对俞皇后出言不逊。

俞皇后任由郭公公和御林军统领派了人来清理屋中与外头的人。

她走上前去,一手拉了冀行箴,一手拉了徐立衍,把这两个少年硬生生往屋里拽。

“等下!”徐立衍忽地回过神来,又跑了回去。从地上捡起那把剑,紧紧握在手里。

待到进了屋后没有旁人,徐立衍方才解释道:“倘若郑贤妃那里有人认出这是太子殿下的剑,那么皇上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费了。”

提及刚才种种,冀行箴用力闭了闭眼,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好半晌方才缓过神来,轻声问道:“母后,二姐怎么样了?”

俞皇后刚才让冀若芙进的是里面另一间屋子,此刻冀若芙并不在这里。

“还好。”俞皇后说着,朝徐立衍微微躬身,“多谢徐公子出手相助。”

徐立衍赶忙去扶俞皇后,语气慌乱地道:“您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应该的。”

此时他衣衫单薄,脸上身上有好些个青青肿肿。

俞皇后听外头办事迅速已经将人清理走了,便唤了人来给徐立衍拿两身衣裳。

冀行箴虽然比徐立衍小一岁,却比他高许多。原先冀行箴穿过的衣裳有留在永安宫的,如今拿来给徐立衍倒是合适。

徐立衍刚刚收拾好没多久,冀若芙便也来了。

她已经在段嬷嬷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发、敷了脂粉。如今看上去倒是比刚才要精神些了。

俞皇后一看她就忍不住泪流,喊了一声“我儿”,上前抱了冀若芙泣不成声。

刚才俞皇后心里一直挂念着冀若芙。但是,今日若非徐立衍,女儿的清白怕是就保不住了。因此,她就暂时搁下了对女儿的担忧来先顾好徐立衍这一边,断然不能让这个仗义的少年有什么不妥。

可是如今见到女儿,她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担忧和焦虑,当着几人的面啜泣不止。

冀若芙与母亲相拥许久,俞皇后方才渐渐心情平复了些。

冀若芙上前向徐立衍行礼。

徐立衍赶忙避开。

冀若芙工工整整行了个全礼,温声道:“公子大恩大德,若芙没齿难忘。”

徐立衍磕磕巴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真没事儿。是个男人就得在那个手出手。当不得什么。”

他这样拘谨的样子倒是让冀若芙展颜笑了一下。

“公子心性耿直,自然觉得这是该做之事。可总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却会…”

说起这些,冀若芙的心又沉了沉。

她转眸望过去,才发现冀行箴一直沉默地立在旁边,不言不语,只垂眸敛目,低头把玩着腕间饰物。

虽然他一言不发,但冀若芙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面冷心热的。平日里看着他与她们颇为疏离,但是到了紧要时候,他会头一个跑出来护着家人。

郑胜章进了天牢之后便没能出来。

郑大学士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求得帝王改变主意。

冀若芙调整了一个多月方才重新出现在崇明宫的课堂上。

与以前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相伴。无论上学下学,这四个人都紧紧跟在她的身边,护着他。

自打出了这件事以后,冀行箴又开始光明正大地去崇明宫寻阿音了。而且,无论是上学还是下课,他都要和阿音一路同行。

阿音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紧张,生怕晟广帝会斥责她,说她不遵守诺言。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不要单独遇到晟广帝。

哪知千算万算,还是在去御花园玩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

阿音有些紧张的上前行礼问安,生怕晟广帝会斥责她“不懂廉耻不知礼数”。

谁知晟广帝沉默半晌后,却是叮嘱她:“女孩子身娇体贵,平日里多注意安全。倘若行箴他们肯日日送你来回,倒也没甚不可以。只留意着男女大防,莫要被人挑出错处便是。”

阿音对他这个转变很是讶异。但是想到往后能和冀行箴来往还不被斥责,她就暗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有想过,晟广帝的态度转变会不会和冀若芙前些日子的闭门不出有关系。

但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这事儿冀行箴知道,徐立衍知道。而且,常书白好像也知道。可就是没人告诉她。

不过阿音晓得,他们如果一致瞒着她,那定然就是不知为妙。她就也没多问过。

常书白见她一个字儿都不多问,很是稀奇。

他和冀行箴自小到大交情甚笃,且他是个守口如瓶之人,故而这事儿冀行箴没有瞒着他。更何况冀行箴也想过,倘若以后事情有变,常书白知道内情的话还能帮助一二,所以将这事儿与常书白说了。

不过常书白没料到阿音这么沉得住气。他们不提,她就也不问。

刚开始时常书白经常在想,许是明日小丫头就会憋不住要问他。然后第二天依然如故,她依然不开口。

一日复一日。

眼看着冀若芙都恢复如初回到了课堂上,阿音依然一个字儿不提,常书白自己倒是先憋不住了。

这日徐立衍没有进宫,只常书白和冀行箴二人上课。下了学后,两人一起守在崇明宫外。等到阿音出来了,便与阿音一同往清澜小筑行去。

常书白在阿音身边绕来绕去,寻她说话。先是从射课的拉弓技巧讲起,而后谈到了书课的写字方法。最后还拉扯到了舞课的跳舞好坏。兜兜转转许久后,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说你年纪轻轻,怎地就这么沉得住气呢。”

阿音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很有些莫名其妙,“我年纪轻轻?难道小白你已经老气横秋了?”

常书白哪里想到她会反问这么一句?顿时被她问得一哽,抬手就想敲她脑袋看她怎么想的。

屈起手指刚伸到半途,却被冀行箴抬手拦住了。

看到冀行箴警告的眼神,常书白桃花眼一转,摸摸鼻子未曾再多说什么。

两人把阿音送到清澜小筑门口,方才一同往景华宫去。

今日冀行箴要练剑,是少傅布置的课程。冀行箴寻了常书白一起练剑,这样对战的话,两人的剑法提高都能快一些。

走到半途,常书白想到刚才送小丫头回去时冀行箴的种种举动,忽地冒出个想法,扭头问冀行箴:“万一妹妹遇到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虽然他未明说,但其中意思已然十分明显,到底指的是什么事。

“若有人敢对她动手…”

冀行箴淡淡笑了。

“我就从大理寺的刑房里拿把趁手的刀,把那人一片片剐了。谁拦也不停手。”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头一次见人把凌迟说得那么清新脱俗…/(ㄒoㄒ)/~~

第55章

自从郑胜章因了“大不敬”而入天牢开始, 郑、俞两家的关系就愈发紧张起来。

虽然郑家不甚了解郑胜章经历的细节,但郑贤妃是明明白白看到了当时冀行箴出现在那屋子里。即便晟广帝表明是他重创了郑胜章,可在郑家人眼里,帝王许是为了维护太子故而做出这样的事情,而非搬到台面上的那“大不敬”之罪。

于是太子身后所能倚仗的俞家便成了郑家人的眼中钉。连带着和俞家有姻亲关系的几家也被郑家所敌视, 譬如俞三夫人的娘家程家。

与郑家同仇敌忾的还有与他们有亲的崔大将军府。

几方人马在朝堂上互不相让。

这年夏日的南方防涝问题, 冬日里战场的主战主和,凡此种种,尽皆成了各方争执的缘由所在。到了第二年开春, 则又开始为了赋税问题争执不休。

如今已经到了秋日,眼看着众人因了秋闱而又在朝堂上“忙碌”起来的时候, 中秋节也悄然临近。

这日是八月初九。

上完了课后, 又到了十日一次归家的时候。

教授诗词的陆先生拿着书册离开后,课堂上的女孩儿们俱都松了口气,或是将书册丢到一旁不愿再多看一眼,或是微笑着把书册收起来打算赶紧离去。

常云涵收拾好东西后便去寻冀若芙。见冀若芙朝阿音那边行去, 她便也跟着去到了阿音的桌旁。

冀若芙本就是温柔和顺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自打去年春日里刚刚回到课堂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后,她更是沉默起来。惯常除了三两好友外,甚少与旁人交流。偶尔不得不与旁人说话,也是简短几句便作罢。

下了学后她不是找了阿音同行, 便是寻了常云涵同出。因着冀行箴他们时常来接阿音,所以冀若芙大多数时候还是和常云涵一起离开的。

今儿冀若芙去寻阿音却并非是想要一同离开,而是为了另一桩事。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 母后说这一回怎么也得在宫里一起热闹热闹,特意让我和妹妹说声,十五那日就别回去了罢。倒不如请了舅父他们来宫里,大家也好聚聚。”

冀若芙的舅父,便是俞家的几位老爷。她这意思便是让俞家人一同来宫里参加宫中中秋家宴。

阿音知道俞皇后既是这样说了,便是到时候会遣了宫人亲自到俞家去请人。如今冀若芙和她提,就是提前与她知会一声,这样她回家后也可以告诉家里,让大家早些做准备。

“这敢情好。”阿音微笑道:“先前哥哥还说宫里的东西好吃,恨不能再过来蹭吃蹭喝。如今又有了机会,可是如了他的意。”

她的两个哥哥里,俞林琛性子沉稳断然不会这般。定然就是俞林安了。

冀若芙笑道:“他啊,镇日里没个正形。难怪三舅父每日里因了他而发愁,还和父皇商议怎么教他才好。”

阿音的父亲俞正明少时是晟广帝伴读,两人私交甚好。眼看冀行箴年纪轻轻便处事周全,俞正明心中喟叹之余,也真向晟广帝说起过这个问题。

阿音就道:“皇上告诉了父亲也是白搭。就我二哥那个脾气,即便是大理寺卿去教他,恐怕也难成气候。”

听了她这语气,常云涵和冀若芙不由得都笑了。

常云涵看看四周没有旁人,就用手半遮着口悄声道:“你爹也不用问皇上。虽然俞五少爷性子跳脱了些,但终究德行无亏。认真说来,还是三老爷更教子有方些。”

言下之意,晟广帝这边还有个大皇子冀符不着调呢。俞三老爷的两个儿子俞林琛和俞林安起码都脾性不坏。

阿音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侧首去看冀若芙。

冀若芙笑着推了常云涵一把,“竟然敢调侃父皇。你还想不想活了。当心治你个罪把你丢牢里去。”

常云涵顺口道:“莫不是要治我个‘大不敬’的罪名?”

听了这话,冀若芙的笑容僵住。

虽说阿音和常云涵不知道郑胜章和冀若芙之间的纠葛,但冀若芙因病不能来上课的事情她们是知道的,正巧就在郑胜章因“大不敬”而治罪后。况且,和冀若芙极其相熟的她们俩,知道冀若芙自那以后再也不肯听任何人说起郑胜章来。一丁点儿都不行。因此,她们隐约猜测到冀若芙的生病和郑胜章多少有点关系。

如今看到冀若芙的神色骤然变化,常云涵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让冀若芙想到了郑胜章定罪一事,赶忙改口道:“我看时辰差不多了,不如我们赶紧走罢。等会儿天色怕是要暗下来了。”

虽说已经进入了八月,但还不至于这个时候就会天黑。

冀若芙知道常云涵是口不择言地赶紧寻了个借口,却也不戳穿她。她知晓好友这般小心翼翼地回避开一些话题也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故而没有反驳,反倒是笑着道:“可不是。等会儿天若是暗了恐怕路会不好走。我们赶紧些罢。”

语毕她问阿音:“妹妹要不要一起走?”

“别了吧。”常云涵道:“书白他们少不得要来寻她一起…咦?说着人就到了。”

听她这样讲,阿音下意识就朝门口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三名少年正立在门外笑看着她。

冀若芙奇道:“他们怎能进来了?守宫门的嬷嬷做甚么去了?”

不待女孩儿们回答,常书白已经悠悠然地踱步进了屋子,笑着回道:“那嬷嬷倒是尽忠职守得很。只是我与她说了,过不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妹妹怕是拿了不少东西准备带回去,一个人搬不动。好说歹说让她放了行。”

常云涵哼道:“就你鬼主意多。怕是嬷嬷又被你绕晕了罢?阿音即便带东西回去,也不会搁在这里,定然放在清澜小筑等着回去拿。”

“这你都知道?”常书白瞪着好看的桃花眼笑看阿音,道:“我早说我姐料事如神,你不信。如今可算是瞧见了罢。”

阿音摆手,“可别把我扯进去。我可没说过什么信不信的。”

常书白就要凑过来继续说。

这时徐立衍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来道:“五妹妹别信他。他就喜欢满嘴乱跑车。明明是太子殿下和嬷嬷说了声,说是旁人俱都走了,只你们三个在,所以通融一下让我们过来看看。”

他们三人里,只徐立衍一个算是外人,冀行箴和常书白都与屋里三名少女是亲戚,亲近点倒也无甚大碍。

更何况这事儿是太子殿下发了话,嬷嬷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见到徐立衍后,冀若芙方才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笑着问他:“你怎地还没回去?别和他们两个瞎胡闹。这两个折腾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别牵连了你。”

徐立衍瞥了眼她的笑容,耳根有点泛红,讷讷地道了声“是”。

常书白不干了,抬起手肘撞了撞他,“你还真怕我们牵连了你?”

徐立衍刚才听了冀若芙的话后,并未仔细思量,下意识就点了头应了声。如今被常书白“提醒”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看了他怔愣的样子,冀若芙忍不住笑出了声,拉了常云涵道:“我们先走了。你们送妹妹回去罢。顺便帮妹妹把东西拿到车子上去。”

阿音每次归家,俞皇后都会准备些东西让她带回去。冀若芙说的便是这个。

常书白高声应了,随意地抬手朝冀若芙挥了挥,又和常云涵道:“你帮我和娘说一声——”

“知道了。你要送妹妹到家门口,许是会晚点到家。我晓得。”常云涵边走边远远地应着。

眼看少女们渐行渐远,徐立衍忍不住朝外挪动了几步,走到门外静静看着。

常书白就半倚在阿音的桌前说道:“妹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哥哥这几天帮你寻一寻。想要什么好的都尽管说来,我定然给你找到称心如意的。”

现在是八月初,再过一个月阿音就要十一岁。

现下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中秋节怎么过,他倒是避开这些不说,提前讲起了阿音的生辰来。

阿音有些出乎意料,笑道:“不劳烦你了。哪里需要特意找什么?你给我什么都好。”

“哥哥要送你些好的还不成?”常书白抬指弹了下她桌上的书册,“好歹你也叫我声哥哥。为了妹妹赴汤蹈火也是应当的。”

阿音正要反驳他,便听旁边响起了沉稳男声。

“哪里来的叫你哥哥?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她可是一直不曾这般叫过你。”

话语声渐渐离近,冀行箴已经缓步走到了二人跟前。

他身穿藏青色五福捧寿团花玉绸长衫,墨发用玄色发带束起。面容清隽,气度如竹。原本就比同龄人要高许多,如今年近十五,更是身姿挺拔。

冀行箴斜睨了常书白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记得,我的生辰应是比她早些时日。为何你还不曾问过我,反倒直接问了她?”

冀行箴的十五岁生辰在八月底。故而有此一说。

常书白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抬手搭上冀行箴的肩,“很简单。我是小丫头的哥哥,自然要顾念着她些。你想要生辰礼,可以。来,叫声哥哥给我听听。”

冀行箴笑骂了他一句,把他一把推到了门外头。又砰地下把门合上,从里头上了栓。

常书白前一刻还在阿音跟前笑着说话,后一刻就是鼻子差点撞到了关上的门板。

他和本就立在外头的徐立衍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终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自己被丢出来的这个事实。

冀行箴将门关好后,这才转身往女孩儿所在之处行去。

阿音今日穿了海棠红银线绞珠软绸长衣,耳戴珍珠耳坠,腕上套着羊脂玉镯子,打扮清爽又不失俏丽。

她本就容颜娇美,如今身段已经初初有了小小少女的模样,窈窕有致。虽说比起以前来长高了稍许,但她素来身材娇小,现站在高大的少年跟前,显得愈发娇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