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俞皇后卧病在床的时候,他去永安宫的时候少,往静雪宫去得多。如今事情颠倒了下,他自然便不太往静雪宫去了,反倒是时常探望俞皇后。

这一回他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去见过俞皇后好几次了,甚至于还与她吃了两次饭,却才往静雪宫里一次。

也难怪今儿早朝刚下的时候,有个静雪宫的小宫女斗胆拦住了他,和他说娘娘看着那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想邀了他一起看。

晟广帝想到往年时候红袖添香的美好情形,心里愈发期盼着见到郑贤妃,往那里走的时候脚步愈发快了些。

谁知他到了静雪宫后头先看到的却非郑贤妃,而是俞皇后。

晟广帝负手而立望着自己的发妻,眸中的急切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提防:“你怎地在这里?”他上下打量着端庄清雅的俞皇后,“往常的时候你从不来这里。”

俞皇后先是意外地喊了声“皇上”,说道:“您怎么来了?”而后朝晟广帝福了福身,“妾身听闻郑妹妹一直不见好,所以过来探望。只是她不让妾身进去,这才被阻在了院中。”

晟广帝听闻她是来探望郑贤妃,目光里的地方便瞬间散去。

在他的记忆力,皇后是自我而独立的,很少会服软也甚少有温柔小心的时候。

如今看到了俞皇后这娴雅顺和的样子,他的心里先就满意了五六分。再听俞皇后称呼郑贤妃为“妹妹”,不由心中愈发欢喜起来。

“你们本该就这样。”晟广帝道:“和睦相处如姐妹一般。”

“皇上说的是。”俞皇后语气柔和地道:“原先也是我不对,忽略了妹妹。”她朝屋子看了眼,有些犹豫有些忧愁,“只是妹妹始终不肯见我。我即便担忧她也是无法。”

晟广帝哈哈大笑,“你随朕来就是。”说罢当先朝里行去,又不时地回头看皇后跟上了没。

进了屋子后,首先看到的便是郑贤妃披了外衫由嬷嬷扶着前来恭迎的身影。

看到郑贤妃那娇娇柔柔的样子,俞皇后厌烦地调开了目光。

她心知郑贤妃本未抱恙,不过是借了生病来做出病美人的姿态来吸引皇上。而且,让皇上时时刻刻看到病中的她,也能因此而想到正在水深火热中的郑家。想必要以来时不时地提醒皇上,劝皇上对郑家手下留情。

俞皇后对此颇为不屑。

郑贤妃对晟广帝了解的还是少了些。

他首先是个帝王,其次才是那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晟广帝做事,时常是在为了冀家的江山社稷着想,很少愿意去体谅旁人。

比如他对太子冀行箴的态度。他之所以重用太子,不见得是多么喜爱太子,而是觉得太子能将政事处理妥当。

偏偏郑贤妃在明知郑家人做错事的情形下一次次地为郑家求情,这可是触到了帝王的底线。也正因为这个,晟广帝许久不来静雪宫。

俞皇后心知晟广帝不说话就是正在旁边看着她们的行事,就上前亲切地握了郑贤妃的手,“妹妹在床上歇着便是,不必特意出来迎我。”

郑贤妃气得心里怄着气。

她分明是来迎接晟广帝的,哪里是来迎皇后?

只是这话当着皇上的面不方便明说,故而郑贤妃强笑道:“娘娘是一国之母,我前来相迎也是应该。”

她期待着晟广帝帮她说几句话。哪知晟广帝在旁只静静地站着,不曾为她说什么。

郑贤妃心念电转努力思索。可是她还么来得及想通透,手就再次被俞皇后握住了。

俞皇后拉着郑贤妃,侧首与晟广帝道:“郑妹妹病得太久了。原是我忽略了妹妹,未曾把她的康健放在心上。如今想想也是不该。我和她都是伺候陛下的,为何要争个你先我后?合该和和美美的才好。我看她缠绵病榻许久不好,心疼得紧,特意为她寻了个名医来看诊。此时名医就在京中。倘若皇上允了的话,妾身明日就让她进宫来见。”

说罢,她特意好生说道:“那是位女名医。”

晟广帝听闻后点点头,露出笑意,“既是女子,正可以留在静雪宫为贤妃好好调养。”

郑贤妃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惊。

“多谢娘娘担忧。”郑贤妃娇弱地说道:“我本也是因着有心事放不下,这才惹了身子不好。”她朝晟广帝望了一眼,飞快地垂下眼帘,“怪只怪我心病重,担忧着家中亲人。这却是无药可解。”

“话怎能这么说呢。”俞皇后见郑贤妃三句不离郑家遭受的苦处,每时每刻都在暗示皇上放过郑家她就能好,不由得心中愈发厌恶起来。

她望向郑贤妃,笑容和蔼声音柔和:“妹妹不用与我客气。即便汤药不能解除病根,但是慢慢调理身子总能越来越好。”

语毕,俞皇后担忧地与晟广帝道:“其实,我也是为了陛下方才特意请了名医来。”

晟广帝方才听了郑贤妃提及郑家后有些厌烦,闻言问道:“皇后此话怎讲?”

“郑妹妹日日身子抱恙,体弱多病,皇上时常来看她,若是一个不小心难免会被她传染上了病症。我也是担忧皇上的安危,故而想着尽快将妹妹的病治好,免得往后传染了陛下。”

晟广帝听闻,当即朝着远离郑贤妃的方向迈了两步。

郑贤妃急道:“陛下!董仙人说过,我这病症是心疾引起,不会传染人!您难道不信董仙人了么?”

“董仙人许久未来郑妹妹这儿。”俞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怕是不知道妹妹的病症已然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因着董仙人每次见到郑贤妃后都会为郑家求饶,晟广帝厌烦之下已经禁了他来静雪宫的权利。

听了俞皇后的话后,晟广帝愈发觉得可信,便不再理会郑贤妃的一再辩解,与俞皇后道:“你看着办罢。”

语毕,他大跨着步子快快离去,再不肯往后多看一眼。

郑贤妃看晟广帝离开依然听不到这儿的谈话,压低声音恨声道:“你若是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话听着有趣。”俞皇后扶着门框淡笑,指甲上红红的蔻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亮光,“我是妻你是妾。我是后你是妃。你能怎么不放过我?”

俞皇后嗤笑一声,抬手把门掩上。

在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瞬,她缓声道:“你就好好待着罢。”

而后门砰地一声响,屋内彻底归于沉寂与黑暗。

这一年的夏日,徐立衍和冀若芙的亲事彻底定下来的时候,吴欣妍便已经回到了洪都府待嫁。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郑贤妃都卧病在床,未能起身。而冀家、俞家、吴家和徐家则在欢欢喜喜地准备着亲事。

到了转年的秋日,在阿音迎来了自己十四岁的生辰时,俞家和徐家也就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作者有话要说:徐阁老进京的时候是春日,那个时候阿音十二岁半。那年的秋天,阿音十三岁。于是转年的秋天,阿音十四啦!

太子表示,本章确实是比较重要的吧?嘿嘿~媳妇儿十四岁啦~好开心︿( ̄︶ ̄)︿

第91章

入了九月, 天气愈发寒凉。单薄的衣衫已经无法抵挡如今的冷意,人们开始换上了夹层的棉衣来御寒。

阿音这个月可是忙得很。初七那天她十四岁生辰,到了初九是冀若芙出嫁的日子,而十三那天则是吴欣妍嫁到俞家。

无论哪一桩事情都和她脱不开干系。

初七那天阿音起了个大早。起身不见冀行箴身影,便知他已经去到外头练武去了。

阿音唤了锦屏她们进屋伺候, 起身后并未问起自己过生辰的事情, 反倒是询问起冀若芙的状况。

“昨儿说的那日要用到的果子点心可曾备好了?当时说要做些栗子糕出来,又说桂花糕更好。可曾问过姐姐到底择了哪一种么?”

她口中说的这糕点,并非是说招待宾客所用。待客的单子早已拟了出来, 这个却是要做成一口一个大小,准备放在荷包里让冀若芙出嫁那日饿了时候吃的。

君眉扶了阿音到梳妆台前坐好, 边拿了篦子给她梳发边道:“听说是要桂花糕, 只是二公主还没最终确定。说是今儿看看备下的栗子和桂花哪个更好再说。”

阿音颔首后又细问起明日的菜单缺少的那几样东西来。明日是给冀若芙添妆的日子,友人们都会在她作为姑娘的最后一天里来探望她,顺便送上添妆礼。

如今俞皇后身子虽然康健了不少,到底病根未除, 身子禁不得累。因此阿音自打嫁过来后就开始帮忙处理后宫事务。管理妃嫔她是不能插手的,俞皇后就将除了这之外的大部分事情手把手地交给了她。

平日里的膳食本也不需要太子妃亲自过问。只是关系到二公主的出嫁,诸事都不能有半点的闪失。阿音就将这些事儿一一帮忙看顾着。

说着话的功夫,发绾好了,该吩咐的事情也已经吩咐下去。阿音这才让人摆膳, 又问太子现在何处。

“刚才太子妃醒了后小的已经禀给殿下,想必不多久就要过来了。”银峰恭敬说着,一旁的云峰往屋外看了眼, 欣喜道:“殿下回来了。”

阿音便让人把午膳摆上来。

冀行箴不喜宫女伺候,他一回来,君眉和锦屏她们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云峰他们几个在里面帮忙布菜。

因着早上练武,冀行箴回来后就先往浴池沐浴。待到他一身清爽地出来,云峰他们也已经将膳食摆好,出屋守在了廊檐下。

阿音正要喊了冀行箴一起用膳,还没来得及开口,腰身一紧已经被人从后抱住。

冀行箴从后把她抱在怀里,朝桌上看了眼,笑问道:“今儿早晨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难得可以休息,却还那么早就起身。莫不是饿了?”

因着这个月接连有喜事,阿音事情多忙不过来,故而俞皇后亲自和先生们说了声,让阿音自初五到十五都歇息。

虽然说是歇息,可是要处理的事情多得很,阿音哪里能够显闲得下来?自打初五那天开始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早早就起了身,比平日里上课时候还要更早一点。

想想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有三日。

阿音放松身体往后靠在冀行箴的怀里,“刚才还不觉得饿,刚刚忽然发现好像还真是饿得狠了。可见这个字不能随意提起,一说就要往它上面靠。”

冀行箴笑着在俯身在她额上轻吻了下,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紧紧将她搂着,低声道:“阿音,你总算是长大了。”

他的声音有点发沉,有点哑,透着让她不曾感受过的某种深浓情愫。

阿音正仔细体会着这是何种感觉,却发觉他的手在她腰侧流连。

她瞬间身子开始紧绷。

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他什么过分的举动都没,如今的她就是有点忐忑,有些慌乱。

冀行箴发现后不由莞尔。

“放心,既是葵水未来,我也不会多做什么。”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轻喃道:“我自然会等着。可惜这事儿也没个准头。”

早先俞皇后就和阿音提过,及笄的这前后几年时间差不多就是葵水将来的时候。女孩儿需得来了葵水才能圆房,不然对身子损伤过大。

阿音本以为这种事情只她自己知道,没曾想冀行箴居然也晓得。

他前些年可是一次都不曾提起过。

阿音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冀行箴笑着松开双臂拉着她往桌边去。而后两人挨着坐下,冀行箴给她在面前的清粥里放了点小菜。

因着是过生辰,故而早膳里有长寿面。阿音和冀行箴稍稍吃了点东西便把那长寿面一起吃掉了。

冀行箴如今已经不在崇宁宫中学习课业,稍稍陪了阿音一会儿便往昭宁殿处理政事。

阿音则是将明日的各种单子又仔细地看了遍,确认无误了,这便往永安宫行去。

一进院子,便嗅到若有似无的浅淡馨香。正是秋菊的香气。

景华宫里冀行箴让人栽种了各色的花,如今正值秋季,恰好菊花盛开,各色花朵在风中摇曳,甚是美丽。

俞皇后觉得那景色极美,比匠人打理得十分漂亮的御花园还没,就也挑了些自己喜欢的菊花品种在永安宫里也栽满了。

用俞皇后的话说就是,皇上不给她移栽花,没关系。她自个儿就能让人栽了。何须去麻烦皇上?

俞皇后喜欢的花色与冀行箴不同。

冀行箴偏爱淡色菊花,甚是清丽雅致。俞皇后喜欢颜色浓艳的花,很是贵气逼人。

阿音四顾看着这满院的缤纷色彩,进屋就道:“母后选的花可是漂亮极了。原先看着我们那儿的就够好看了,如今见了母后这里的方才觉得我们那里的太素淡。”

俞皇后笑道:“你就可着劲儿地夸我罢。谁不知道你和行箴就是一条心的,他种什么样的你都觉得好。偏到了我这里要奉承我两句。”

说罢,不待阿音开口,俞皇后指了阿音与身边的女儿说道:“若芙你看看,这丫头整天就是这么口不对心。明明那么喜欢行箴,偏要说我这儿的好。”

俞皇后无意间说漏了话,明明说的是“喜欢行箴的花”,却说成了“喜欢行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阿音顿时想到了早上冀行箴在她耳边低喃的那些话,顿时羞红了脸。生怕俞皇后发现,忙岔开话题道:“我觉得明儿的菜式可以依着昨日里刚送进宫里的干货改几道。就是不知道姐姐是个什么意思。”

冀若芙抿着嘴笑,“哎呀音丫头脸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那个臭小子了。”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阿音不惧她,反笑回去,“嫂嫂也是脸红得很。莫不是想到了徐哥哥?”

她这一回却是没有叫姐姐,而是依了徐家那边跟着叫了声“嫂嫂”。

冀若芙原本还较为淡然,这回可是脸红了个彻底。轻拍了下阿音的手臂嗔了一句“你个坏丫头”,自己赶紧用微凉的手捂住脸颊上的绯色。

俞皇后在旁看后笑得开怀,喊了阿音到身边坐着,“不管她,都要嫁人了还那么怕羞。往后怎么和夫君相处。”

冀若芙哭笑不得,“母后!您怎么能尽帮着她呢。”

“母后只帮有理的!”阿音仗着有俞皇后撑腰,又和冀若芙说笑了几句。

待到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俞皇后拉了阿音,两人凑在一起把那要改动的菜式商议了一遍,最终敲定。

待到这事儿处理毕,俞皇后和冀若芙就各自掏出了个小匣子,交给跟在阿音身边的珍眉,又笑着祝贺她生辰快乐。

阿音喜滋滋地手下了礼物,起身谢过了俞皇后和冀若芙,这便匆匆忙忙地去御膳房与他们说起这些新准备的菜式。

冀若芙扬声喊了她一声,不过阿音已经出了屋门没听见。

冀若芙低声叹道:“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和身边伺候的说一声把单子送过去不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过去?今儿还是她生辰呢。”

“就让她去罢。”俞皇后说道:“她这是心疼你,所以怎么都想着把最好的给你,她自己累点也没关系。甚至于连自己的生辰也顾不上,只想着给你把事情安排妥当。还有行箴。”

俞皇后望向冀若芙:“平日里行箴多疼阿音你是知道的。如今他看阿音忙成这样却半点怨言也没有,任由她为了你忙里忙外。可见你弟弟心里到底是很珍惜你的。往后无论什么境况下,你和立衍都要守好了他们夫妻俩。别忘了这两个孩子对你们的情谊。”

“我知道。阿音是我妹妹,我定然好好护着她。”冀若芙认真应道:“我也知道弟弟一直都待我很好。”

往年的她,或许还会认为冀行箴是个疏淡的性子。可是自打郑胜章做出过分事情的那一日起,她的想法已经截然不同。

那天的冀行箴拿着长剑冲进屋中,为了她怒而直刺郑胜章。她就知道,自家弟弟是个外冷内热的。

俞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握住了女儿的手,想到不久后将要别离,再也无法日日看到,不禁潸然泪下。

冀若芙也是心里难过得紧,边给母亲擦着泪,边自己也泪流满面。

虽然阿音自己顾不上自己的生辰宴,不过冀行箴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到了晌午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冀符和郑贤妃自然是没有请的,孟淑妃和冀茹也没来。不过顾嫔带着冀薇和冀萱来了这儿。

阿音当年刚刚入宫做伴读的时候,五公主冀萱方才两岁,亦是顾嫔之女。如今她已经长成了个十岁的小小少女了。五官和冀薇有些像,比冀薇更为秀气一些。

后来就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晟广帝也出现了,甚至于还赏了阿音一个翡翠做的菊花盆景做生辰礼。

一顿午宴十分和乐。之后阿音继续忙碌,到了晚间回景华宫的时候,刚一坐下就忍不住地打瞌睡。

冀行箴心疼得紧,让人上了午膳后陪着她吃了些。两人各自洗漱过后,就相拥着同塌而眠。

阿音累得狠了倒头就睡。

冀行箴抱着她,想到他的女孩儿在开始长大了,却是心中升起了百般思绪无法舒缓。最后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转眼到了冀若芙出嫁的那一日。

头天晚上,宫中各处便挂上了大红灯笼,彻夜燃着。

翌日是正日子,一早不等天亮,大家就在灯笼的红光下起身梳洗打扮,而后凑到了冀若芙的住处陪伴她。

阿音却是起得较之旁人稍微晚了一点。

原因无他,前一天冀若芙添妆,宫里来了好些女眷来祝贺,又有冀若芙相熟的那些京中贵女一同前来,着实不少人。宴席都摆了足足一个院子。

这可是忙坏了阿音,前前后后的看顾着,一刻也不得闲。

因此,虽然前一晚她睡得不算太晚,可是今天早晨真的有些起不来。

阿音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坐起来,让宫人给她穿好衣裳又穿戴齐整。看看天还黑着,眼睛就忍不住直打架。

“打盆水来。”阿音看玉簪去准备洗漱用的水,赶忙吩咐道:“要凉的。不要温的。”

玉簪看着她这下一刻就要睡着的样子,明白过来,应声而去。

冀行箴瞧着她困倦的样子心疼得很,搂了她到怀里,温声道:“要不要多睡会儿?左右现在好多人在忙着,你倒是不必即刻过去。”

其实该安排的阿音昨晚之前已经尽数安排妥当了。今天只要依着她之前的吩咐,各处就不会出岔子。

阿音摇摇头,“这可是芙姐姐一生一次的大事,今早过去却不是为了忙碌什么,而是多陪陪姐姐。”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冀行箴的怀抱太过温暖,她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地还是睡了过去。

不过睡得时间并不长。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她便醒了过来。这次可是神清气爽了许多。

冀行箴不许她用凉水,又让人给她在凉水里添了些热水。看着温度适宜了方才让她洗漱。

冀行箴吩咐云峰他们摆上早膳的时候,凑着这个间隙,阿音去了趟冀若芙那里。今日原本也是陪伴为主,她看冀若芙在绞面无法说话,就回了景华宫用膳。

一路归来,一路望着道路两侧的红灯笼。

阿音进屋后就和冀行箴指了那鲜艳的正红色笑道:“这颜色瞧着真是喜庆。今儿倒是觉得比过年时候都要让人来得欢喜。”

冀行箴朝那些红色望了一会儿后,默然不语地拉了阿音到窗边坐下。又揽了少女入怀,让她靠在他的肩上,用力抱紧。

阿音抬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冀行箴许久都没说话,只是出神地望着那红艳的色彩。最后方才长长地喟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