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四月底五月初的一个黄道吉日,日子是沐溪的妈妈特意研究了一番挑选的。

那天是池欢喜欢的晴天。

碧空如洗,高而空旷,万里无云,风暖不热,很舒服。

教堂还是民一国时期建立的,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经过后期的修葺,既有年代古老的庄严,内外部也完整得适宜举行婚礼和平常的礼拜。

鉴于池欢的影后身份和墨时谦这个亚洲区总裁的人脉,当天虽然没有请媒体,但圈内大咖云集。

除了宁悠然和唐越泽这种关系亲近的,墨时琛和温薏也亲自到场了,当然,沐家一家三口就更不必说,两人亲友寥寥,但全部都在。

耶稣的十字架下,头发花白的神父宣读誓词。

池欢身穿白色的婚纱,头纱亦是披落至腰间,手里抱着捧花,听着神父的声音,想起前段时间无意中看到的一段话——

对一个人终极的爱,无非是选择无条件非但这个人的命运,像结婚誓词里说的那样,无论疾病健康,无论富贵贫穷。

这大概就是,结婚的意义。

她看着就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能无比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深暖的宠溺和专注,微微一笑,朝他道,“我愿意。”

——end。

正文 第559章 番外一

江城。

江城的海浪和风声似乎永远不会停。

温薏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面,平静,遥远,看不到尽头。

一分钟前,墨时谦推门而出,大概是去找池欢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她闭上眼,淡色的唇扯出寥寥的笑,还真是有情啊。

“咚咚”,安静的海浪声里响起了两声扣门的声音,随即高级病房的门便被推开,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由远及近。

温薏没有回头,声音很淡,夹杂着些不深不浅的疲倦,也凉薄,“那女人死了么。”

极有磁性,又极端冷漠讥诮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盼着她死?”

她一怔,转身回过了头,果然一张俊美阴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墨时琛这张脸,丝毫不亚于墨时谦,甚至他没失忆的时候,气质矜贵清漠,优雅绅士,是标准的贵公子做派,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更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半身染血,暗红阴鸷,一双眼睛暗沉得不透光,居高临下投在她身上的眼神里,绞着桀骜阴冷的嘲讽,唇角扯出的弧度也净是似笑非笑的讥诮。

温薏心里失笑,这些年她位居高位,倒真是没几个男人敢摆着一张嘲讽脸对着她了。

还肆无忌惮,料峭嶙峋,一分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这男人当总裁的那会儿还喜行不于色,是所有女人眼中的翩翩贵少。

现在捕个鱼他满身都是嚣张啊。

她微微歪头,袅袅的笑,“如果我说我盼着她就这么死了,难不成,你还想把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他盯着她,淡淡的开口,“你是墨时琛的妻子?”

温薏看着他淡漠下来的脸色,也扯了扯唇,“你是不认自己是墨时琛,还是不认我是你妻子?”

男人勾起了唇角,露出低低柔柔的笑,“我是想问,你是他自己选的女人,还是别人强行塞给他的?”

她五官难寻痕迹的僵硬都被他纳入眼底。

男人迈开长腿,接近一米八七的身形逼到了她的身前,只稍微低了下头,从远处看去便像是亲密的耳语,可只有温薏自己能清晰的捕捉到他的嗓音里隐着的恶意,“我来猜猜看,你从头发丝到鞋跟都写着名门千金和社会精英…简直像行走的模板。”

他修长却好似犹带着血腥味的手指挑起她一缕黑发,低低笑开,那恶意融得更深了,“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会喜欢和挑选的类型。”

他离她太近了。

很久没有男人离她这么近,近得让她大脑的内容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她,淹没了她的嗅觉,那味道跟她记忆里已经不大一样了,可是变得更浓郁,也更有侵略性了。

温薏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他的范围。

她挑起眼皮,轻轻嗤笑,“李千蕊那样的更像是你会喜欢跟挑选的女人?”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轻鄙和优越也不难揣测。

尤其是墨时琛这样的人,他即便是失忆了,这点能力还是在的。

她也的确有底气轻鄙和优越。

因为论美色,论学历,论家世,几乎论方方面面,她都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在渔村长大的李千蕊。

墨时琛眯起了眼睛,勾着唇角阴阴柔柔的淡声道,“你不该这样说,温小姐,第一,她早就是我心里未婚的妻子,任何人在我面前说她半个字的不是,我都不喜欢,第二,她受枪伤去了半条命,是替我挡的子弹,如果真的死了,就是为我死的,即便他日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再多的过去,都不会再忘掉她。”

还爱他么。

从在巴黎收到消息,直接飞过来到现在,这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里,她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其实五年,足以忘记一个人了。

哦,好像有时候也不太够,就像墨时谦忘不掉池欢,再恨也铺着爱的底色。

她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只有充盈浑身的喜悦。

她还很爱他吗?

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把她的爱消磨殆尽,将她的少女心磨砺得又冷又硬,惫懒得再难起波澜。

除了他“死”的时候,她被伤恸的绝望包裹。

他“活”了,她仍然惊喜得不能自已。

这些年她想起他,并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感觉,只是大段大段时间出神发呆。

除了生死这等大事,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其他事情,早已经看得很淡了,可这句【她早已经是我心里未婚的妻子】这句话,还是如一根冰冷的尖针,扎在了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真是过分啊。

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觉得,她是可以被肆无忌惮伤害的对象。

那些窒息的情绪都被她沉入心底,温薏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刺入手心,脸上却泛出了微微的笑,凉凉的道,“你心里未婚的妻子可真多啊,不巧,你上次跟我说了以后,还是灰头土脸的娶了我。”

墨时琛唇上牵出更冷漠的弧度,“看来,你从前就是很不招人喜欢的样子。”

“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配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都是因为我十年前眼神不好,”

温薏看着他这一身“破烂”,却仍然俊美不减半分的脸,蜷起手指转过了身,重新面向深蓝的大海,面上恢复了她这些年一贯的温淡,“Abel。”

她这一声,门外立即走进来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是她的保镖。

他走到墨时琛的身后,恭敬的道,“温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她淡淡的道,“去商场买一套衣服给你们大公子,然后安排最好的医生,准备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保镖接话,安静的退了出去。

墨时琛看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义务,”她没回头,眼睛似远处的深海,眸面平静无澜,深处是谁都探不到的暗涌,“我叫温薏,七年前嫁给你,这段日子我会照顾你,你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我,没关系,但你应该对我好一点,因为你出事之前,一直后悔曾经对我不够好,希望能弥补我。”

正文 第560章 我是贫乳?你要不要亲眼看看?

墨时琛从后面无声的盯着她。

她的长相其实属于很温柔的类型,声线也很好听,连落在脖子里的黑色短直发,看上去也是很柔软的触感。

脖颈和肩膀的线条很优雅,背脊笔直。

裸粉色的衬衫面料昂贵,款式高级,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得高贵。

可高贵之余,又似乎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他的眼神淡漠又事不关己的揣测着,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男人而落寞么。

这短暂的沉默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急切的脚步声就响起了,“李儒…李儒,”喘着气照过来的是李千蕊的父亲,“千蕊…千蕊醒来了。”

温薏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转了身。

然而等她转过身,男人已经夺门而出了。

她看着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面上并没有呈现出太多的情绪波澜。

温薏在原地站了差不多一分钟。

然后便踩着高跟鞋跟着走了出去。

李千蕊已经做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她甚至因为过于担心自己挂念的男人,在重伤的迷迷糊糊中也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李儒,李儒…”

温薏站在病房的门口,身后伫立着静默不语得仿佛没有存在感的保镖。

李千蕊的眼睛闭着,没有醒过来,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在叫男人的名字。

真是…情深义重的厉害啊。

温薏是真的不明白,李千蕊之前见过墨时琛吗?她这一腔深情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把他从海里捞起来,倾家荡产的救他,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能为一个陌生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她真是自愧不如。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跟女人相缠而握的手上,呼吸道像是堵塞着棉絮。

半响后,她转身走出医院。

温薏在医院门口遇到从商场回来的Abel,她架着墨镜,遮掩住了她大半边秀致的脸蛋,嗓音很淡,淡得好似没有情绪,“把他带到我定的酒店房间来。”

Abel愣了下,但随即还是恭敬的说好。

“他大概不会听你的话,也舍不得离开那女人,你就告诉他,他对我的配合度,就是医院治疗李千蕊的配合度。”

“我明白了,温小姐。”

温薏嗯了一声,便朝着停车坪走去了。

另一个保镖开车,直接驶向江城最昂贵的酒店。

温薏前脚到酒店,一个澡还没洗完,男人后脚就到了。

Abel是她这些年换过的保镖里,话最少,执行力最强的一个,从三年前开始跟着她,直到现在。

虽然墨时琛现阶段的自我定位是李儒,但客观而言他毕竟是劳伦斯家族的大公子,是温薏的丈夫,所以保镖也不敢让他在外面候着。

他就站在客厅里,衣服还是那一身沾着血的衣服,越等越焦躁,越焦躁越是面无表情。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寒着一张脸侧首看了过去。

只是视线碰触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女人时,俊颜极其短暂的怔了半秒。

她洗完澡出来的。

身穿白色的浴袍,裙摆刚到膝盖的部分,裸一露的部分也只有小腿而已,洗过的头发也擦过了,湿漉漉的微显凌乱。

皮肤很好。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似乎能看到她正散发着湿润的香气。

她出浴后的模样,比穿着衬衫和女士西裤半休闲正装时俨然年轻了几岁,少了几分精致和高贵,多了随意和柔软。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是他的女人。

他可能见过她浴袍下的身体,他们以前甚至可能做过最亲密的事。

思维控制不住的发散,一时间便出神了。

温薏见他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直了眼,轻轻笑道,“怎么,觉得我的身材比你心里未婚的妻子要好吗?”

墨时琛这才反应过来,他喉结上下的滚动了一下,收回视线,连脸都别过了,开口才发现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让我过来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才重新看向她,眯起的眼睛敛着嘲弄,“难道是打算用你这贫乳来勾引我?”

贫…贫乳。

温薏静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

这男人对她胸的嘲讽,真是亘古不变啊。

她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扒了她的bra时,就边摸边淡淡的嘲笑了一把,“我爸找的儿媳妇果然是最优秀的,连胸都是A。”

她的罩杯已经升级到B了,为什么还要被这混蛋看不起?

温薏抬脚走到了他的跟前,仰头若无其事的笑着道,“我是贫乳?你要不要亲眼看看?”

墨时琛,“…”

她说完,手真的伸向腰带,作势要解开。

这女人…

他喉结一滚,连呼吸都不自觉的重了几分,劈手就扣住了她的手,冷声低吼道,“够了,谁他妈有兴趣看你的胸。”

看上去一脸的矜持不可亵渎,竟然直接把男人叫到酒店,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宽衣解带。

饥渴成这样,这些年怕是没少找男人。

温薏耸耸肩,也是不太在意的样子,直接将手抽了回来,转身就往沙发里走去,“去浴室里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吧。”

墨时琛看着已经坐到了沙发里的女人,哂笑着道,“你用千蕊威胁我,就是为了这点无聊的事情?”

温薏抬头看着他,笑了下,“你以为我威胁你是为了什么有聊的事情?让你来满足我寂寞的生理欲望?”

男人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懂威胁两个字的意思,还是李儒先生你看不清自己眼下穷的只能任人宰割的处境,或者觉得我人有多美心就有多善,不会动你那心里昏迷不醒的未来妻子?”

墨时琛脚步顿住了。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掐住她的下颌,手指力度很重,喑哑的浸透了冷漠阴鸷的味道,“别动不动就把她怎么样,温小姐,这话我不爱听,懂吗。”

她皮肤白,且比想象的还要柔嫩,他这么一掐就掐出了红痕,男人语调不变,极其低冷的陈述,“你如今敢拿她怎么样,我以后就能把你怎么样,对于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你我也都心知肚明,嗯?”

正文 第561章 就算让你卖身当鸭,你也只能乖乖的伺候我

温薏挑起眼皮,抬手将男人掐着她的手拨掉了。

她转而摸了摸自己被他手指碰过的地方,皱起眉不掩嫌弃的道,“你手洗了吗?”

他这一身的血,根本就没怎么洗过吧?

她眼神从他身上扫过,随时拿起抱枕搁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手端起去浴室洗澡前事先沏好的茶,轻轻吹了一下,吹出氤氲的茶香,“李先生,你真是失忆了所以连基本的局势都看不懂了,”

女人低柔的嗓音因慵懒而显得轻慢,“第一,现在Clod一Summer大权在握的是你弟弟,他即便是肯把总裁这个位置还给你,那也只是因为他迁就他现在的女人选择留在兰城,但集团持股最多的还是他,第二,我们温家呢,虽然是比不上你们劳伦斯家族家大业大,但也不代表…我随随便便的被欺负。”

温薏对上男人眯起的暗眸微微一笑,“何况你距离能欺负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墨时琛低头盯着她看了将近半分钟。

没人说话。

温薏安之若素的坐着,垂首边吹边慢慢的抿着茶水。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转身就往浴室里走去。

“衣服。”

墨时琛听到这两个字,又转身折了回来,将Aleb领他进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搁在茶几上的几个购物纸袋拿了起来。

他径直走进了浴室。

宽敞,明亮,干净,自他恢复意识醒来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但他也只是眼神漠然的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镜子上薄薄的水雾和空气里残留的沐浴乳香气,彰显着外面的女人刚才在这里洗过澡。

他脱去被鲜血浸泡成暗红色的廉价衣服,拧开花洒,让温热的水彻底冲去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神经随着身上的肌肉缓缓放松。

脑子里不期然的浮现出刚才女人的那张脸。

妻子么。

是恩爱缠绵的妻子,还是相敬如宾的妻子。

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他闭着眼睛,水顺着他的下颌如珠子般的连续不断的掉落,洗净了那一层味道,连轮廓的线条都变得性感矜贵了起来。

他又想起她的眼睛。

那并不是一双包含感情的眼睛,尤其是看惯了李千蕊爱意满满的专注眼神,她更显得冷淡和寡情。

墨时琛在浴室里洗了挺久,因为顺便将头发也一块洗了。

在医院时无暇顾及,此时洗起来才觉得无法忍受,他骨子里毕竟还是个爱干净到接近洁癖的男人。

等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出去,他才发现沙发上的女人竟然趴在扶手上,怀里抱着抱枕,歪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他就洗了个澡,她就睡着了?

墨时琛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准备直接弄醒她,但手伸出去还没碰触到她的衣服,就顿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随意的一个低头,就看到女人松垮散开的浴袍下,露出的曲线。

就她这点分量的胸,能看到沟,想想都知道她露了多少。

这女人是在装睡勾引他?

他抿起唇,又收回了手,将微微弯下腰的身躯站直了。

然而就这么站了大概两三分钟,沙发里的女人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反倒是好像因为姿势不太舒服,蹙着眉头扭了扭。

这么一扭,裸一露出来的地方就更多了。

墨时琛的脸冷沉的几分,这下毫不迟疑的伸手推了一把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