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神色舒缓了些，有两分无奈。
我便又再接再厉道：“其实我也不打算在这里留这么几天的，但药师亲自给烬哥哥炼药，可能近两天就好了，你不来找我近两天我也出去找你了啊。”
后来珏似了然地问：“阿寻，你把喜帖给药师，药师收了么？”
我道：“收了啊，不过我想他估计不会去。”
“哦？”
“那是一个冷清的人，估计习不惯仙界里的应酬，也十分难以接近。”
珏来了琉璃界，这是一件新鲜的事情。在我的印象当中，仙妖族人是不能随便进琉璃佛界的。这些还都是托了白襄的福，一再打破了这个传统。
本珏是没有权力通过混沌灵界的，混沌灵界的守门人去向白襄通报了一声，白襄一听是我的相好儿，便将他给不大意地带进来了。
其间珏与善逝只打了一回照面，珏不失恭谨地和善逝打了招呼寒暄了两句，随后陪着我在琉璃界度过了两天美好的时日。而我再也没见过善逝一面。
直到云烬的忘情丹炼好了，他才肯主动在我面前现身。
那日云淡天长，霞光淬金。珏牵着我的手，善逝便从和栾宫的药殿里堪堪走出，银发轻扬衣角纷飞。
素白的手指往我眼前一递，钳着一只琉璃锦盒，善逝不咸不淡地与我道：“这是为太子殿下所炼制的忘情丹。”
第368章 道别【四更】
我小心接过，指尖与他相碰，一股淡凉。我道：“药师仁慈，广德厚载，多谢。”
“还有”，他眉间一动，忽而又拈出一枚药丸，没有拿盒子装着便直接递给我，“听白襄说帝君夜间多梦，帝君服下这个，往后情况便有所缓解。”
我愣了愣，仰头看着他。他亦半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我。脑海里，蓦然浮现起那句话语：别哭，想嫁便嫁罢，我不阻拦你。
心里触痛着，我伸手从他的手指间取下那枚药丸，毫不犹豫地便仰头咽下。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想着哪怕他给我的是穿肠毒药，我也会不带一丝迟疑。眼角莫名其妙地发酸，再看他时他眸色闪过诧异旋即幽邃了下来。我咧嘴笑笑：“谢谢你。”
善逝手指轻抬，像是要来抚我的眼角。
却适时地被珏挡下。珏向善逝告了别，便牵着我离开了琉璃界。临走前还道：“阿寻近来在药师这里叨扰数日，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药师海涵。不日我与阿寻的大婚，希望药师能来。”
善逝淡淡点头：“有空一定来。”
走了很远，我再回头时，仿佛依旧能看见宽敞的药殿前，一动不动地站着的那抹金色冷影，以及丝丝飘飞的长发。
珏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神色不明，道：“阿寻，在看什么？”
我沉吟道：“总觉得，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不会来的样子。”
“你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我道：“喜帖都送了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来，不过他要是实在很忙抽不出空闲来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能来，便不来罢。
私心里，这种感觉十分矛盾。似乎他不能来，我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要去九重天给云烬送药，这药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摆到云烬面前然后告诉他“这是忘情丹，足够你永生永世都记不起你的小离了，你快吃下罢”，得找一个极其隐蔽的方儿诓着云烬喝下。
但我又觉得很苦恼。若是云烬晓得是我将忘情丹给他吃的，往后大半辈子他不是得恨死我？我与他的兄妹情谊，怕是就此作罢了。
我将我这一烦恼说给了珏听。彼时珏正在妙严宫帮我处理大堆的折章。
我这东极帝君，也不完完全全是一位不理世事的帝君，只不过这些由下往上呈来的折章，部分来自于我母亲一脉的荒海龙族，东极的琐事尚且可有几位师兄帮忙料理了，这些折章我得空看一部分，另一部分多数由珏亦或是天上的流锦小姑看。
但见珏手里擒着墨笔，另一只白皙的手指在桌沿上悠闲地敲了敲，挑了挑眉，闲散自在道：“届时你的烬哥哥服下了忘情丹都不记得心中的那个人了，还会记得是你给他吃的药？你就是想他记恨你，也无法。”
我豁然开朗。然后便又觉有些悲凉。
这样一来，云烬连记恨我都不能了，何其可怜。
我问珏：“那你觉得，让烬哥哥忘记红尘俗事千千万万年，究竟好还是不好？”
第369章 诛仙台下魂【一更】
我问珏：“那你觉得，让烬哥哥忘记红尘俗事千千万万年，究竟好还是不好？”
珏放下手中笔，看着我，道：“所有人都想为烬殿下好，但究竟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看着琉璃锦盒内的忘情丹，犹自回味。
珏顿了顿，又道：“阿寻，你便按照天帝天后的愿想，将这枚忘情丹给烬殿下服用罢。反正，他也没几日的念想可有了。”
我愣了愣，问：“为何？”
珏叹了叹，道：“覆水难收，你答应天后去帮烬殿下取药，殊不知这几千年来烬殿下靠的便是诛仙台下那缕千疮百孔却仍旧执念不散的幽魂做支撑，若幽魂消散，你说他人会怎样？”
我心下一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诛仙台下的魂魄，怎么会消散呢？”
珏若有所思，道：“我也是无意当中听九重天里几个神将私底下的谈话得知，天帝近日应当会肃清诛仙台下面的所有离魂。烬殿下服了忘情丹忘记前尘自然是好，然而想必就是阿寻你没能将忘情丹送去给烬殿下服下，天帝也会那么做才好彻底断去烬殿下的念想。”
我不由感慨：“真他娘的狠啊…天帝是他亲爹么？”
这天风和日丽，我去九重天找云烬之前，特意先转去了诛仙台瞅瞅情况。诛仙台是整个天上最严峻的刑场了，但凡罪大恶极的神仙被押往诛仙台受刑的，比遭那些天刑受皮肉之苦毁仙家修为后果要厉害得多。痛苦程度，诛神魄毁仙身，堪比扒皮拆骨，随后残破之魂还得被扔下诛仙台，生生世世不得轮回超生。
云烬的小离，原本是一介凡人，岂有资格被扔在这诛仙台下边。都说云烬执迷不悟，那个叫小离的凡人女子每每投胎转世，他必跟着下凡。后逆天改命，企图将一个凡人魂魄强行灌入仙格惨遭天刑，而那缕凡人魂魄亦被天帝罚下诛仙台，她有了少许仙气，与云烬一般无二有着非凡的执念，才足以支撑着她在诛仙台下不毁不灭。
怎料还没进得刑场大门，外头便有神将把守着。
见我去，神将将手中银枪一横，与我道：“天帝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诛仙台，还请帝君回罢。”
看来珏说的是真的了。我眯眼笑笑，道：“莫不是今儿在处置个什么罪仙不成？”
神将刚正不阿：“帝君请回。”
不能进去探个究竟，我只好作罢，讪讪再折去了别栖宫。
别栖宫里，青竹正盛。云烬一袭暗红色锦袍，行走其间，恍若一抹荼靡凄绝的青天云霞。他对我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反正这别栖宫里他便只允我一人来去自如。
云烬淡淡然笑，眉间有着疏懒的孤寂，道：“都快成亲的人了，这段时日理应是忙得很，却往我别栖宫里跑。”
我道：“成亲后我都不知我是常住在东极还是跟珏常住在妖界，所以预先再与烬哥哥你叙叙旧也不为过罢。”
第370章 竹林花【二更】
一切照旧，云烬在竹林下煮茶。片刻，幽幽竹林中便漂浮着一股清淡的茶香。他给我添了一盏，也给他自己添了一盏，道：“这头，如何说也算是你的娘家，你何时想来便来，想留多久便留多久，成亲以后也当是如此，难不成还生分了？”
“烬哥哥说得是。”我瞅了瞅他，捧茶啜了一口。
透进竹林来的光线，都被满目的竹叶淬了一层青色。云烬肤色白皙，长发流泻在暗红色绣着云纹的衣襟上，神态闲雅，修美的手指端着茶盏，光景十分美。
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喝茶的动作又停了下来，睨了我一眼道：“不过你与珏，我虽不是很喜那人，但你嫁给他，应该会蛮好的。”
我点点头：“那是那是。往后你也会更好的。”
后趁他不注意，我抬手指了指他身后，惊道：“烬哥哥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可怕？！”
云烬很配合地转过了头去。
好家伙，当是时，我从袖兜里掏出一粒药丸子便扔进云烬的茶盏中，施以仙法让药与茶水迅速融合，无色无味。
再抬头时，却见云烬迟迟不曾转回头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愣。
竟是青竹开花了。
白色细小的竹花，稀稀疏疏，却也无法让人忽视。因为花开竹亡。
这日我在别栖宫里所见到的景象，是我甚少见过的，印象深刻之至。彼时云烬手指指节掐着石桌桌沿，微微泛白。而竹中小花，开始只是稀疏平常的几朵，随后向四周蔓延，不多时竟蔓延了整片竹林。
一片纯粹的青色里，有了缕缕苍白，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烬哥哥…你没事罢？”我不知该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他回过神来，兀自浅浅一笑，那笑里分外苦涩发凉，道：“终归不是灵竹，即便是养在富有灵气的地方，也还是活不过千年。”
云烬的模样，让我感到很是沉闷。我道：“不就是竹子而已，若烬哥哥你实在是喜欢得紧，大不了我去南极讨几株灵竹回来供你栽着，想栽多久便多久，万八千年也实乃小菜一碟。”
云烬想了想，笑着问我：“倘若珏送你的红玉竹马碎了，我再去帮你寻普天之下名贵非凡的玉石来刻一只竹马，你还会觉得跟红玉竹马一样么？”
我紧张地握紧腰间的小竹马，信誓旦旦道：“我会好好珍惜，不会弄碎的。”
“呵”，云烬目色哀凉，“曾，我也是你那么想的。自以为是，凭着自己是仙界太子，便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想追随一个凡人女子便能生生世世在最恰当合适的时候与她相遇，再在最恰当合适的时候让她喜欢上我。我以为我想让她长生不老长生不死她便如真如我愿不老不死，我以为我想让她位列仙班与我千秋万载她便能伴我左右不离不弃。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连最珍惜的人都保护不了，害得她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我愣怔在当场。
他的话语缠绕在耳边迟迟抹不去：“小寻儿，你哪里来的自信呢，只因为你是东极的帝君吗，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殊不知，一枚小小的玉竹马，只要稍不留意，绳须断了，坠落在地，也能摔得粉碎。”
第371章 云烬之劫【三更】
我摸着玉竹马，那样绯艳的颜色在手心里，仿佛就如珏的翩翩衣袂。
云烬又笑了，道：“不过小寻儿幸运，遇到的是珏。珏这个人经摔，轻易摔不碎。只要你别隔三差五就将他摔一回便好。”
他喝茶的时候，我直直地盯着他，忽然问：“烬哥哥，你忘记那个女孩子不好么？你是仙界太子，什么如花美眷没有，大可从头来一次。这一次你循规蹈矩，就不会轻易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了。”
云烬顿了顿，道：“没有从头再来了，此生都绝无可能。”
眼看着那温茶氤氲，就要淌入云烬的口中了。只要喝过那茶，从此生生世世他都不用再记得自己曾心心念念着一个人，也不用再感觉到求而不得的痛苦。
一切，都是可以从新开始的…
我透过云烬，看着竹林里的白色竹花，心中一恸，再回神看他时，倏尔不受控制地伸手拂去。他的茶盏被我打落在地，他也只是沉默着。
我轻声道：“竹花开了，你想办法别让它们死了就是了。它们不同于灵竹，但也是特别的存在。”
云烬瞠了瞠眼，有些错愕。
我寂然地笑了笑：“那茶水喝不得，有药效强烈的忘情丹在里面。还有，诛仙台要被肃清了，里面的魂魄将会一个不留。天帝不想你再执妄。”
云烬霍然站起，被我拉住了手臂。我顿了顿，再道：“现在天色尚早，我来之前去了诛仙台那边看过了，有神将把守，你是赶着去送死么？这次别犯错，再犯错你就全毁了。”
我的意思是让云烬晚上去，去到诛仙台下边将那凡人魂魄给弄出来藏好，等天帝肃清了诛仙台以后他再想办法好好安顿。最要紧的一点，别供出是我提供给他的线索。
只是，闯诛仙台是何等危险又高难度的事情，若是能够一举成功云烬早就救出了凡人魂魄，何须伤怀几千年。最终，这件事还是被他搞砸了。
我不仅没能帮他，反而又害了他。但他站在刑台上笑了，那笑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的尤为真心实意的笑。
仙界太子烬殿下，本就风华绝代。
暗红色的衣袍，修长挺拔，风流倜傥。半勾的薄唇，英俊无双。
他笑着与我道：“小寻儿，谢谢你。”
云烬逻辑一向与常人不符，我将他推到如此境地，还换来他一句“谢谢”。
同时，因我白天去过诛仙台被神将认出，因而我坐实了和云烬串通的罪名。继云烬之后，我也得了一顿好揍。
就连我嫁给珏那天，都是带伤的。
那天凤冠霞帔，东极曜日升起。长长的迎亲队伍在东极的山脚下往上整齐地列着，占足了整条白玉长阶。
而珏便是站在妙严宫的宫门口，身着大红喜袍，笑若春风温文沉雅地接我。
我坐在云轿里，随他一起去了妖界。彼时妖界一派欢腾热闹百妖齐拜，珏牵着我的手将我带了出来，而后与他一起走进恢弘的妖王殿。
第372章 闯新房【一更】
我坐在云轿里，随他一起去了妖界。彼时妖界一派欢腾热闹百妖齐拜，珏牵着我的手将我带了出来，而后与他一起走进恢弘的妖王殿里。
他与我十指紧扣，见我走路不慎平稳，不由带着温柔的笑意，低低问：“伤还疼？”说着手便伸了过来，不顾大庭广众那么多视线，扶住了我的后腰，几乎是将我半揽着。
我道：“也不是伤痛，就是这嫁衣太繁琐了些，走起路来颇为不习惯。”
“阿寻再忍忍。”
依照妖界的规矩，眼下白日里我随珏来妖界，要等到入了夜才和他行成亲礼然后入新房。
中途这段时间，便是跟他一起受百妖朝拜，当是举行一个步骤繁杂的大典。
待到下午时，我总算能够歇口气，珏招待八方来客时，我便坐新房里缓一缓。随意吃了些小果，便听见屋外足迹重重，还有妖女们柔媚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大抵都是在花痴着珏今日如何如何风靡万千。
我回神细细一想，委实觉得珏今日蛮好看的。
但…天帝天后都来了，善逝也没有来。约莫他是真的很忙。
腰间系着那枚小巧玲珑的玉竹马，我拨弄着看得出神。云烬说，不管我怎么小心着，就是这绳索断掉了，玉竹马落下来也能摔得粉碎。
但他说珏是个很能经摔的人。
可我舍不得看着玉竹马碎，也舍不得让珏狠狠地摔。
如今我嫁他，成了他的妻，往后该怎么做暂时还是一片茫然。
后思绪忽然被莽撞的推门声给打断。走进来的是一只粉粉嫩嫩可爱的小妖童，他一见我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快跟我走！”
我不明所以地被他踮起脚尖拉住了手，问：“你谁啊？你这么大胆来拉新娘子的手你们妖王知道吗？”
小妖童一跺脚，满脸急躁，道：“哎呀你快跟我走就是了，我找了你很久了！”
只是他小小的身板儿哪里是我的对手，只要我不肯走他便拿我没辙。他急得哭了起来，执着道：“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凤，你快跟我走呀，我师父他、我师父他快死了！”
小凤？师父？
我眼皮蓦地一跳，见他摇身一变，竟变成了虎纹头发，头顶两只毛耳朵，煞是可爱。我一下便认了出来：“慕罹？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罹可怜道：“小凤小凤，你快帮我去救救我师父，他有难了！我找不到别人可以帮他了！”
东阙有难？
“别急啊你别急，让我想想。”我也有些乱了，“什么时候来找我不好，非得要今天我跟珏大婚的时候？你师父有难你怎的不早来找我呢，这个时候，你莫不是想逼得我逃婚不成？”
慕罹跺脚：“你们仙界那么大，就是我晓得你在东极，我也定是还没挨着门槛儿就被拦下去了啊，怎么可能见得到你！今天你结婚，大家都疏于防备，我才能给混进来的！”我在房里来回踱步。他又十分毛躁焦急道，“别耽搁了，一会儿被发现我们就都走不了啦！小凤你快跟我走罢我求求你啦！”
第373章 逃婚【二更】
一边是我跟珏的大婚，一边是东阙跟七音绝，究竟哪个更重要一点儿？
我还没去找东阙不想慕罹就先来找我了。上次东阙拿了七音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害得我被天帝一顿鞭子好抽，如今总算是有下落了，怎么却是受伤了？不管怎么说，他一声不吭带走七音绝的做法，有点儿不仗义，我也对他颇有怨言。
但他受伤一事，我不能不管。
后来我估摸着，跟珏的婚可以再结，但东阙常年足迹飘渺漂浮不定，此次若是失踪下次要再想找到他拿回七音绝指不定何年何月了…
我心下一沉，立马褪下一身凤冠霞帔，那大红的嫁衣看在眼里有一种凄艳非凡的美，裙摆层层叠叠，我小心地将它叠整齐，把凤冠明铛放在嫁衣上面，道：“珏，你等我回来再嫁好不好？”
只是，凤冠霞帔怎会回答我。
出门的时候，手里一直紧张地攥着玉竹马，蓦地又回想起云烬说的那一番话来。
我怔怔地看着玉竹马，不舍，心疼。最终还是将玉竹马取下，与嫁衣放在了一起。“我粗心，但也明白了，最能不让它碎的方法，便是不拥有，不随身带着，放在角落里，远远看着。”
珏，我是真心想嫁你。云烬说得对，他们都说得对，我自己也觉得我嫁你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往后与你一起生活一定会很美满很幸福。
可我不能丢下东阙和七音绝不管。若是，若是你能再等我这一回，往后余生，我都不会再让你等我。
只可惜事与愿违。
往后许久，这已是我与珏，最接近的交集。从此再无可能越走越近，他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他用他所有的最美的年华来守护了我，结果却缘尽于此。
我想，他应当也是很疲惫了。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才发现总是那么让他不安定，患得患失。
等到终于失去了的时候，他应该觉得很轻松。
出了新房，慕罹幻化成那个小妖童，而我便幻化成一般的妖女，想了想还是捻了一面薄纱来挂在面皮上，两人鬼鬼祟祟地摸出了妖王殿。
临走前，我不禁蹿去了前殿，再看了一眼珏那身长玉立的绯色身影。
我随慕罹出了妖界，外头一片寂静，与妖界里喜庆洋溢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我捧了捧手臂，意外地觉得有些悲凉。
我问：“慕罹，你师父在哪儿？”
慕罹只顾着在前带路，道：“你跟我走就是了，我们快点罢。”
后来，两人竟是去了人界。
途中听慕罹说，东阙是因为给我入梦布置结界，强行驾驭七音绝遭到了七音绝的反噬，原先算不得伤有多重，可偏生东阙在离开修养的途中，遇到了一个邪仙。
我问那邪仙长何模样有多厉害，慕罹只道：“邪仙，长得蛮好看的，也十分的厉害，逼得师父走火入魔。”
…他说与没说有区别吗？
慕罹带着我往一条深邃的巷弄里走，巷弄十分幽寂少有人迹。潮湿的青石路板上生了青苔，两边墙角长着顽强的杂草。
第374章 堕仙【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