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急浪高

又是一步臭棋,何方远深刻地摇了摇头。马大勉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冲进江武的办公室和江武、海山、高路三人理论或是谈判,而是应该搬一把椅子坐在立化员工们的中间,推心置腹地以平等的姿态和众人谈一谈,从对未来的展望,到提高待遇,再到如何解决空中书城员工的收入是立化员工收入两到三倍的不公平待遇的现况,等等,必须要有一个开诚布公的态度,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空中书城是马大勉上任兴众文学CEO之后上马的一个渠道拓展项目,上马三年多来,每年都是巨额亏损,但空中书城的员工都是他的亲信,收入比立化的员工多出两三倍有余,而立化每年赢利占据兴众文学一半以上,此事,一直是立化员工对马大勉成见极深的原因之一。

空中书城作为马大勉的政绩项目,对外宣传时,一直当成他职业生涯的亮点来吹嘘,只不过在兴众文学内部,除了空中书城的员工之外,人人都知道空中书城是一个专为马大勉一人脸上贴金的面子项目,私下里,都称空中书城为空中楼阁。

马大勉本来在立化员工的心目中就形象不佳,现在他又目中无人地直奔江武的办公室而去,可以说,他的出现还不如不出现。何方远心中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在人情世故方面,自诩高人一等的职业经理人马大勉,欠缺得太多了。

现在局势已经针锋相对了,马大勉还以为和江武三人面对面对话,会有什么效果,笑话,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以为他出面让江武收手,江武会卖他一个面子?

不直接轰他出来就不错了。

果然,马大勉在江武的办公室待了不到三分钟,他脸色铁青而来,又气势汹汹而出,摔门出来时,脸色由铁青转为通红,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快步穿过格子间,来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按钮后,似乎才想起什么,回头冲众人说道:“我希望你们再慎重考虑一下辞职问题,辞职不是儿戏,也不是义气,是关系到自身前途的大事,另外,谁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到办公室找我,我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姿态还是不够低,何方远不等马大勉走进电梯,就坐回了座位,微微摇了摇头,他期待中马大勉盛情挽留辞职员工的场面是不会出现了,也就是说,梅荏苒想在最后的关键时期给老大们留下好印象的机会,没有了。不过这样也好,梅荏苒就会留下来,成为和他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就算他对梅荏苒没有男女关系上的想法,但有一个美女做同事,也正应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老话,也是好事。

何况梅荏苒确实是一个可靠的同伴,有她助他一臂之力,相信他的计划的成功性会增加一成。

“黄是道、何方远,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在上电梯的一刻,马大勉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黄是道和何方远的身上,扔下一句话后,电梯门一关,他又将自己的精英气息隔绝在了电梯间里,再次错失和立化的草根气息对接的最佳时机。

何方远站了起来,看了黄是道一眼,二人都不说话,低头朝电梯间走去。

“喂,何方远,我怎么办?”梅荏苒不顾场合,朝何方远的背后大喊了一声。

“等我回来。”何方远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还有你,徐子棋,你输了,要说话算话。”

“何哥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范记安看了出来,何方远不但想留下,而且还想拉梅荏苒和徐子棋也留下,明显是在下一盘大棋,“他是想成立班底了,美人靠、胖棋,想不想和何哥一起打天下?”

“成立班底?何哥到底想做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梅荏苒双手托住下巴,一脸的茫然和疑惑。

“我也想不明白,何哥明显是想留下了,他不怕马大勉给他小鞋穿?马大勉会提拔他这个创始系当副总?不可能吧。”徐子棋有气要生,“我都递交了辞职报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可是我又输给了何哥,这可怎么是好?要是让别人都知道我辞职了又收回了辞职报告,我还怎么做人?范贱,你评评理,美人靠,你也评评理。”

“评什么理?在人生的节点面前,需要的不是评理,而是一双可以拨云见日的慧眼。”范记安轻笑一声,笑声中有说不出来的轻蔑,“听我的,没错的,跟着何哥走,功名利禄全都有,万一哪一天何哥成为第二个小马哥,我们就是跟随小马创业的班底,是用五万投入换来十几亿身家的创始人之一。”

“小马哥?哪个小马哥,马化龙还是马匀?”徐子棋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出惊喜的光芒。

“随便哪一个都行。”范记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紧闭的电梯门上,既像是说给徐子棋和美人靠,又像是自言自语,“何哥今天早上一反常态给我们讲的几个故事,其实就是在暗示我们,互联网第四次财富神话的浪潮,来临了。前三次,成就了乔国界、小马哥、大马哥和李颜红,第四次,就要成就何方远、范记安了,当然,说不定还会再加上两个人,比如梅荏苒和徐子棋。”

“真的假的?骗人吧?”梅荏苒笑逐颜开,又一脸的不相信,“范记安,你是在拍何哥的马屁,还是在做白日梦?”

“都不是。”范记安冷笑了,“你想多了,我是就事论事,何哥这个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你们也许没有注意到,去年十周年的年会后,何哥就每天都在关注三大巨头的动向……”

如果何方远在场的话,他也会佩服范记安的洞察力。去年的年会,是立化成立十周年的年会,意义重大,但与会者除了立化的员工和邀请的版权方之外,兴众文学没有一人参加,不但作为立化顶头上司的马大勉没有露面,就连兴众文学的副总裁冷家栋也没有出现,也就是说,作为兴众文学最有变现能力的支柱网站立化十周年的庆典,居然没有兴众文学一个重量级人物现身。这等于是说,兴众文学和立化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当时何方远就看得清清楚楚,马大勉和三位创始人的不和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事态,濒临到了失控的边缘。

摊牌,只是早晚的问题,十年了,资本意志和创始人的管理理念的较量,持续了整整十年,距离去年年会还不到一年之后的今天,终于到了一分胜负的最后时刻。

“各位同事,中午一起吃个散伙饭,我请客,请各位务必赏光。”范记安话未说完,海山从办公室出来,拍了拍掌,“身离江湖远,心忘江湖愁,江湖不远,就在各位心间,几个月后,江湖再见。”

话一说完,海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何方远的座位上,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内容。

中午的散伙饭,参加的人数是三十五人,而立化的核心员工才四十五人,等于是说,近百分之八十的立化的核心员工参加了聚会。参加聚会的员工,都是铁了心要追随三位老大再打天下的员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个怪现象,黄是道没有参加聚会也就算了,何方远却也没有露面,不但何方远没有露面,和何方远关系最为密切的三位核心员工梅荏苒、徐子棋和范记安也同时没有到场。人人都注意到了江武、海山和高路的脸色多少有几分难堪,却人人都很聪明地谁也没有提及何方远。

不过,许多人心里对何方远多了不好的看法,做人不能忘本,作为最受江老大器重的一人,何方远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江老大一手提拔的结果,而他在江老大最需要他的时候,不但临阵退缩,还留在了敌对的阵营中,以后注定会是江老大的对手,何方远怎么能这么恩将仇报?

聚会最后,一些人借着酒劲公开谩骂何方远见利忘义,指责何方远忘恩负义,最后还是被江武劝住了。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方远选择留下,我尊重他的选择。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以后,江湖再见!”江武酒杯举过头顶,郑重其事地一饮而尽,“我的辞职报告还没有批准,而且我还有竞业禁止协议,不过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你们放心,凡是跟着我一路同行的兄弟姐妹,山高水长,我就一句话,我几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不多,几千万是有的,当作保障金,如果创业失败,我保你们两年的工资。”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管会不会喝酒,都目光坚定地一饮而尽。江武的江湖义气和草根精神,他和所有员工同富贵共患难的破釜沉舟的勇气,是自诩精英阶层的马大勉永远体会不到的另一种精神境界,也是马大勉可以在正面利用权力压制江武,却永远无法在侧面利用人心所向打败江武的最大不足之处。

三天后。

立化超过三十余名核心员工集体辞职事件,震动了互联网业界,连日来,各大网站连篇累牍地报道立化的巨变,从或专业或外行的角度分析此次事件对兴众文学上市造成的重创,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立化釜底抽薪的集体辞职事件,对兴众文学的上市计划是致命一击,不但让兴众文学第三次冲击纳斯达克的愿望落空,也让乔国界雄心勃勃的互动娱乐帝国的计划接近彻底破产的边缘。

还让马大勉近乎完美的职业经理人生涯,蒙上了一层再也无法抹去的阴影。

此次事件,就如一枚重磅炸弹,在IT业内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门户网站推测此次辞职事件的幕后推手到底是三巨头中的哪一家,是有意打造影视帝国的企鹅,还是试图打开多方渠道的千方,又或者是只做战略投资不做财务投资并且擅长布长线钓大鱼的芝麻开门?反正不管是哪一家,最后都得出了一个结论,肯定是三巨头之中的其中一家,为了打破兴众在版权最上游的垄断优势,终于有巨头出手要撬兴众的墙脚了。

这一撬,是惊天动地的一撬,不但直接搬空了立化的根基,还成功地狙击了兴众文学的上市,让乔国界十年布局的互联网版权产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同时,也让精心培育的互联网版权市场面临重新洗牌的重大改变。

现阶段仍然弱小的互联网版权产业,放到互联网大潮之下,不论产值还是利润,确实并不起眼,但如果从长远来看,作为影视、游戏和所有娱乐互动项目的版权起点,互联网版权可以成为众多庞大的文化产业的最上游产业。

所以,对于实力雄厚现金流充足的三大巨头来说,拿出几个亿投资互联网版权,是一个十分合算的长远布局,最主要的是,还直接打破了竞争对手兴众的互动娱乐帝国梦,让乔国界布局长达十年之久的互联网版权战略一败涂地,眼见就要成熟时,被他人摘了桃子。

相信乔国界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想当年,三巨头刚进入IT业界时,小马哥青葱年少,在深圳四处碰壁,步履维艰;大马哥初入门径,还骑着大二八自行车在杭州的街头,渴望遇到高山流水一般的知音,和他畅谈芝麻开门的帝国梦;而李颜红正在北京用他留学国外的经历,用他夹杂半生不熟的英语单词来鼓动投资者相信他的千方搜索会成为中国互联网财富神话的一个新的传奇,而其时的乔国界,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首富了,正在享用互联网财富神话的成果,春风得意放眼天下无敌手。

当时小马哥的企鹅帝国还是一棵幼小得经不起任何风吹日晒的幼苗,摇摇欲坠,差点儿倒闭。小马哥为了筹措资金而四处求人,甚至还求到了乔国界的门下,希望乔国界注资企鹅。乔国界没看上弱不禁风的企鹅,对小马哥关上了大门,他也失去了以极低的代价入主企鹅的最宝贵时机。不久,在企鹅差点儿以60万的价格卖给某运营商未果之后,中国移动的“移动梦网”业务模式的推出,拯救了企鹅,让企鹅从风雨飘摇中渡过了创业初期最艰难的危机,一举站稳了脚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飞冲天。

此事,让乔国界追悔莫及,而小马哥是否因此对乔国界耿耿于怀,就不得而知了。眼下风水轮流转,乔国界的兴众帝国和小马哥的企鹅帝国差距之大,就如一只狼和一头大象的差距,早已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如果真是小马哥撬了乔国界的墙脚,乔国界想起当年的往事,会不会再次痛心疾首当时没有出手收购了企鹅?

“如果不是小马哥出手,是大马哥出手呢?”三月的下江,忽冷忽热,夜色下的黄浦江,景色迷人,坐在江畔的旋转餐厅中,手中摆弄一杯拿铁咖啡,梅荏苒睁大一双灵动而好奇的眼睛,大胆地直视何方远的双眼,“何哥,为什么老大们不直接说出是哪一家投资呢?幸亏我没辞职,否则现在心里还真没底,要是确实是小马哥出手,跟着老大们重新打天下,才有底气,如果投资方不是三巨头之中的任何一家,我都觉得还不如留在立化。”

“投资方肯定是三巨头的其中之一,至于到底是谁,现在我也说不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跟着老大们走,不会吃亏。我们既然没有辞职,也不要胡乱猜测了,只能祝老大们高歌猛进,前景广阔了。”何方远坐在主位上,他的对面是梅荏苒,右侧是范记安,左侧是徐子棋,四人相约来到旋转餐厅共进晚餐,此时距离中午老大们的散伙饭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何方远几人没有参加散伙饭,散伙饭后,徐子棋没有要回辞职报告。辞职报告江武虽然批了,但还需要上报兴众文学批准。所有的辞职报告到了马大勉手中后,马大勉迅速批准了其中的一部分,留下了大约二分之一的辞职报告没批,同时放出话说,他要和个别核心员工一对一谈话,要竭力挽留重点员工。

马大勉此举,意在分化辞职员工的凝聚力,将辞职员工分成两类,一类是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一类,随便走,公司不会在意,另一类是公司的主力员工,公司会不惜一切代价挽留。如此一来,辞职员工必然会心生嫌隙,互相猜疑,最终让员工失去团结而丧失战斗力。

第七章 底牌

马大勉太想当然了,他的计策并没有影响辞职员工的凝聚力,没有被批准辞职的员工都是有四五年经验以上的老员工,其中也包括徐子棋。至于三剑客的辞职,海山和高路已经办妥了相关离职手续,江武的辞职正在上报兴众董事会,在等乔国界从国外返回后召开董事会讨论。

确实到目前为止,关于新公司投资方是谁的消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有人说是小马哥的手笔,有人说是大马哥横刀夺爱,也有人说是李颜红平空杀出,是千方想寻求多渠道发展战略,不再只以搜索为发展方向,而是要打造版权基地。

甚至还有传言说投资方是新浪或网易。

为什么三人不公开谁是投资方?据何方远推测,原因有三,一是具体投资方是谁,还没有最后敲定,还在谈判之中。

从方方面面传来的消息汇总在一起,大致可以得出结论,创始团队为了避免重蹈在兴众旗下只有管理权没有经营权的覆辙,在寻求投资方时,必然要寻求管理权和经营权全部抓在自己手中,也就是说,必须控股。而以创始团队自有的资金实力,在几个亿的投资面前,想要控股,很难,不过创始团队的优势也很大,除了拥有一支业内最有经验的员工队伍之外,还掌握了业内最顶尖的数百名版权方资源,可以说,创始团队是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队伍,只要搭建好战场,创始团队马上就可以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之中,正如海山所说,创始团队有能力用一年时间从十走到一百。

在这样的信心支撑之下,创始团队既想要资方有雄厚的资金投入,又想自己一方控股,必须要让资方让步,需要一场艰苦卓绝并且漫长的谈判。

二是投资方已经敲定,但由于涉及竞业禁止协议,不便透露,同时,也出于保护资方的需要。

当然,创始团队之中除了三位老大之外,也不乏出类拔萃的管理者,随便由一个人出面担任网站的负责人,完全可以绕开竞业禁止条例,那么为什么三位老大不公开投资方是谁以稳定军心呢?原因在于担心乔国界不顾一切的报复,唯恐过早公布投资方的消息,会导致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

何方远不相信不公开投资方的原因是因为投资方还没有敲定,以三位老大稳健的行事风格,在没有谈妥投资之前,不会冒险辞职,就算会,也不会拉上全部员工作陪。三位老大是性情中人,多年来宁肯亏待自己不肯亏待属下,那么说来说去就只能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原因了——资方已经敲定,谈判已经谈成,但为提防乔国界盛怒之下报复的后手,所以守口如瓶。

“我知道了,老大们肯定早就找好了下家,之所以不对外公布,还是担心乔董的报复。”范记安切开一块比萨放到了嘴里,又吃了一口沙拉,“乔董这个人,心狠手辣,老大们这么做,等于是断了他的后路,他不恼羞成怒才怪。有一句话你们不是没有听过,乔董一怒,天下缟素。”

也别说,几人中,范记安虽然为人刻薄刁钻,还经常范贱,但他的眼光最犀利,看问题往往能看到本质,何方远点头附和范记安的话:“乔董的为人……呵呵,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快讲,快讲。”梅荏苒兴奋了,“最爱听何哥讲故事了。”

在刚刚加入立化时,怀揣成功梦想的何方远就系统地研究过乔国界的为人。既然投身到IT行业,并且在乔国界一手缔造的兴众帝国工作,不了解IT界的传奇人物乔国界的生平,怎么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登高望远,从而成就一番事业?

乔国界是何方远生平最佩服的IT界精英之一。

如果非要让何方远为乔国界的为人下一个定论的话,他会用八个字概括——敢于冒险,大刀阔斧。如果再为乔国界的性格做一个总结的话,也是八个字——独断专行,喜怒无常。

当年乔国界靠一款游戏起家,在所有人都不敢涉足网游时,他以超前的眼光和非凡的勇气开始了网游之路,结果大获成功。而他在攻城略地的扩张之中,提出了许多在当时看来匪夷所思不可能实现的创意,不久之后,他的创意或说设想,却陆续得以实现,尽管实现了他的创意的并非是他的兴众公司,而是别的公司,至少也说明了他的超前眼光和创意的正确。

不过,最让何方远佩服乔国界的不是他的创业史,而是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之前的一次壮举。

“乔董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突发奇想,要从下江骑自行车到苏州去玩。下江距离苏州一百多公里,换了一般人,可没有这份胆识,也没有这份毅力。”何方远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用力仰了仰脖子,“在乔董的带领下,三四个同学就从下江一路骑到了苏州,花了整整半天多时间。到了苏州后,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地游玩去了,乔董却蹲在路边看人下棋,最后他还挽胳膊上阵,亲自和人厮杀起来,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骑了半天的自行车到苏州,却和一帮陌生人下棋,乔董真让人捉摸不透。”徐子棋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又一撇嘴说道,“何哥,你说这件事情说明了乔董什么样的性格?”

何方远淡淡一笑:“说明乔董为人干脆利落,想到做到,只问结果,不管过程。既然说到了骑自行车,我再说另外一个骑自行车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大马哥——马匀。大马哥在创业初期,经常骑一辆大二八自行车在杭州的街头流窜。有一天晚上他回来晚了,路过一个昏黄的路段时,发现有几个人在偷井盖。他见几个人人高马大,没敢管,就骑了过去,觉得不甘心,又绕了回来。本想喊住对方,一想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打不过,就算好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踩住车镫子,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才大声冲偷井盖的人喊了一声住手……”

“结果呢?”梅荏苒、徐子棋和范记安都被故事吸引了,异口同声地问道。

“结果就是……”何方远卖了一个关子,故意停顿了片刻,见梅荏苒情急之下要伸手打他,才摇头一笑,“结果从旁边忽啦啦出来了一帮人,把大马哥围在了中间,吓得大马哥魂飞魄散,没想到敌人太狡猾,还有伏兵,这下惨了,跑都跑不掉了。谁知一帮人出现后,围着大马哥就要采访他,原来,这是杭州电视台拍摄的一个测试路人反应的节目,路过的路人有几十人,大马哥是唯一一个出面制止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范记安连连点头,心领神会地笑了,“乔董骑自行车去苏州的故事说明乔董为人有狼性,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很少先考虑后果。而一旦达到目的后,他又不会去享受成果,兴趣却又转移了。乔董是一个做事情三分钟热度而耐心有限的人。而大马哥做事情,不会脑子一热就拍板决定,而是会先留好后路。何哥,你留在立化,想在立化脱颖而出,迈过黄是道的阻拦,冲破马大勉的围堵,最终直接和乔董面对面,让乔董对你委以重任,困难很大,虽然你在下一盘大棋,但我要说,你走的是一步险棋。”

“什么什么?范贱,你说何哥想做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梅荏苒还沉浸在乔国界和马匀骑自行车的故事中,一下没有想明白范记安话里的转折,“你的意思是说,何哥不跟随老大们一起征战天下,留在立化,是想取代马大勉当上兴众文学的CEO?”

“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生当如是。”徐子棋嘿嘿一笑,“我支持何哥脚踢黄是道拳打马大勉,在立化一手遮天,不,在兴众文学一手遮天,报三位老大被马大勉压制的一箭之仇。”

范记安气定神闲地吃完了盘中的比萨:“何哥可不是只为报仇这么狭隘的目标,何哥目标远大,深谋远虑。等着瞧好了,抓住了这个机遇,何哥绝对可以一飞冲天,秒杀对手,并且再创互联网财富神话。”

“行了,吹牛时间结束,下面该说正事了。”何方远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我留下来,也拉你们留下来,不是不想和老大们一起重新创业,而是想给自己、也给你们,创造一个放手一搏的机会。跟随老大们的脚步,省事省心,一切有老大们冲锋在前,我们只管跟在背后服从指挥就行了,但仔细一想的话,跟随老大们的人足够多了,不缺我们三四个。实际上,老大们在创业初期遇到的最大阻力不是人手不够,而是来自兴众的围堵和狙击。”

徐子棋连连点头:“没错,何哥分析得对,一开始我还为何哥留下愤愤不平,现在一想,当时我还是太冲动了。”

“乔董这个人,铁腕、独断、恩怨分明,老大们这一次辞职,等于是触动了他的底线,他必定报复,而且还很有可能是猛烈的报复。”何方远自认他对乔国界的了解,不但比在座几人更详细,甚至也比三位老大更有独到的见解,“也许有人认为,创始团队如果留在兴众文学,并跟着兴众文学一起上市,其收获的名利未必比他们现在重新创业差,其实不然,说这些话的人显然对乔董缺乏足够的了解。乔董的为人,从骑自行车上就能看出大概,还有一件事情,足以看出他对创始人的态度了。

“一年前,乔董看中了一个项目,先让创业者自己投钱来启动一个项目,口头约定兴众只占20%的股份。而等项目的业务到达一定规模之后,又要求创业者签署一个投资协议,要求按照注册资本金的现金投入来分配股份,并要求兴众占股80%……”何方远说起了他早就关注过的一个真实案件,“后来,兴众看到该项目发展良好,以虚假承诺以注册资本金的对价获得了创业者10%的股份之后,还想要以低于市场价值的价格收购最后的10%股份。创业者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方案,于是兴众把创业者的门卡注销掉,让他无法进入办公室,然后宣布他因为无故旷工而被解聘,其股份也被兴众以低于创业者实际出资额的对价邀约收购。”

“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梅荏苒气恼了,“乔董怎么这么无耻?”

何方远叹息一声,微微摇头,“也不能说是无耻,在商言商,商人逐利,有时候会使用一些并不光明正大但却合法的陷阱来损人利己。遇到这种事情,创业者只有一条路可走——打官司,而愿意打官司的创业者毕竟还是少数,最后大多数创业者往往选择鱼死网破,通过转移核心员工和资产的方式让原企业运营不下去,再去另起炉灶重新创业。说到底,三位老大的出走,和乔董始终没有改变的这种经营理念不无关系。乔董这种压榨创业者,自己独赢的投资理念,最终的结果是没有赢家,不仅很多创业者损失惨重,兴众也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近年来,兴众在创新业务上停滞不前,基金投资的项目倒闭的超过了60家,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亿人民币,间接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从兴众市值连年下跌就可以看出来了,以前的兴众是执互联网牛耳的角色,登高一呼,群雄变色,现在的兴众,已经由在国内呼风唤雨的互联网龙头企业,落魄成了偏安在下江之地的区域企业了。”

“何哥,你和黄是道被马大勉叫到办公室,谈了些什么?”范记安嘿嘿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和子棋、荏苒现在可是你的班底,你想大干一场,让我们几个人追随你,你就得给我们几个人吃一颗定心丸。”

三人中,范记安心眼最多,想法也最灵活,何方远也没隐瞒什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马大勉和我谈了些什么,无非是劝我留下,并且许诺只要我留下,最少是副总待遇。”

“你怎么回答?”梅荏苒接过话头。

“我说考虑一下。”何方远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底牌,不能早早就亮出来,否则,就没牌可打了。”

“何哥,照你这么说,辞职事件最后会怎么收场?”徐子棋想不通了,“会不会董事会一直压着江武的辞职不批?还有,乔董会怎么报复三位老大呢?”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何方远站了起来,“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回家了,明天,又是一次艰难的选择。”

几人出了餐厅,沿外滩步行。没走多远,忽见不远处一前一后两个人快速地冲了过来。前面是一个妙龄少女,边跑边哭,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边追边喊:“蓝妺,等等我,你别跑呀。”

“顾南,你滚开,你别跟着我,我讨厌你。”蓝妺回头将手中的包扔向了顾南。

被称作蓝妺的妙龄少女,瓜子脸,凤眼,眉如黛,面如月,漂亮是漂亮,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傲,又哭得泪雨纷飞,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不过她再漂亮再楚楚可怜,和何方远也没有关系,何方远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女,只不过他现在心思不在,不但没有留意到蓝妺的丽质,也没有注意到蓝妺扔来的包。女人扔东西的准头一向很差,蓝妺也不例外——不偏不倚,她明明朝顾南扔包,包却一偏,飞到了何方远身上。

仅仅是飞到何方远的身上也没什么,一个女士包,也没多重,只是很不巧,包却偏偏打在了何方远的头上,而且包里明显还有手机,“咚”的一声,梅荏苒在一旁只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疼。

何方远确实被砸得生疼,他伸手接过包,心中生气,不等他抱怨几句什么,顾南赶到了,伸手就要从他手中拽过包,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人:“哪来的乡巴佬?走路不看路,滚一边去!”

平常在公司,何方远淡定从容,很少和人争论,更不会和人打架,在梅荏苒等人眼中,他即使不是好好先生,也是五好青年,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梅荏苒几人都目瞪口呆!

何方远一伸手将包藏到了身后,一错身,抬腿就是一脚,踢得还挺准,正中顾南的膝盖,顾南正在急速奔跑之中,收势不住,一下就摔倒在地。

摔倒也就算了,偏偏被踢中的是膝盖,他就很不情愿却控制不住地膝盖一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正好跪在何方远的正前。

何方远哈哈一笑:“怎么这么热情,一见面就磕头,我可承受不起。”

“哇,何哥太威风了。”梅荏苒花痴一样惊叹,“以前我总以为他是面条,没想到他还是威猛先生,只听说过百变女郎,没想到还有百变男人。”

第八章 权宜之计

“你懂什么?”范记安习惯性轻笑了一声,“有些男人是小溪,一眼就可以看到底。有些男人是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深不可测。何哥是不是大海还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小溪,至少也是黄浦江。”

“你干什么你?”正说话时,蓝妺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地抬腿就踢,“你是谁?你凭什么打他?你浑蛋!”

蓝妺踢的不是让她痛哭大骂的顾南,而是踢何方远,不但踢,还推搡何方远:“你滚开,你是浑蛋。”

梅荏苒怒了,向前一步,一把拉住蓝妺的胳膊:“喂,你傻了还是呆了,他是在帮你,你还打他,你有没有长脑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和顾南的事情,要他来管?我又不认识他,他算什么东西?”蓝妺用力甩开梅荏苒的胳膊,“你也一样,离我远点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有些人生来就觉得高人一等,对别人的帮助不但不知道感恩,还会觉得多余。梅荏苒气坏了,伸手从何方远手中抢过蓝妺的包,一扬手扔到了地上:“不管就不管,你以为你们哭哭闹闹的狗血感情闹剧,谁愿意欣赏一样?如果不是你的破包砸到我们,我们还不如欣赏旁边的两只狗打架呢。”

范记安乐了:“美人靠,服了,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的伶牙俐齿,以后我不惹你了,太损了。”

“你才是狗。”蓝妺听出来梅荏苒话里话外的讽刺,怒了,“破包?我的包是LV,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一个,乡巴佬,穷鬼!马上给我捡起来,否则,你赔我一个新包。”

“赔你新包?凭什么?”何方远懒散地抱起双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明明是你乱扔东西,如果不是砸到了我的头上,你的包早就掉在地上了,现在扔到地上,是我的权利,我没有要你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蓝妺,别理这群穷光蛋,我们走。”都以为被何方远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顾南,会很有血性地跳起来和何方远没完没了,不料他站起来后,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若无其事地一拉蓝妺,“和他们吵,有失身份,穷人永远理解不了有钱人的生活,他们眼界太低,没见识,没教养,没素质。”

“说谁没素质,有种你再说一遍?”范记安平常喜欢冷嘲热讽,关键时刻却不掉链子,挺身而出,气势凌人,“如果说有钱就有素质,满大街开豪车横冲直闯的王八蛋是穷人?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老子现在是没钱,但有朝一日一定会比你更有钱,你现在有钱,不代表你永远有钱。总有一天,我会拿钱砸死你。”

“就凭你?”顾南讥笑地摇了摇头,“你这辈子想和我一样有钱是没希望了,我生下来就是千万富翁,现在是亿万富翁了,看你的样子,肯定生下来就是穷鬼,一个贫二代,拿什么和高富帅比?认命吧,这个社会,一穷穷三代。”

何方远向前一步,昂首挺胸,足足比顾南高出半个头,他居高临下地讥笑一声:“富二代只是有一个有本事的爹而已,爹有本事,不代表自己有本事。别动不动都拼爹,你还年轻,你爹年纪大了,总有辞别人间的时候,难道到时候你要抱着骨灰盒壮胆?”

“你,你,你……”顾南气得满脸通红,情急之下,似乎要动手一样,不过看到何方远人高马大的身材以及对方人多势众,就又软了。

“高富帅是吧?”何方远又向前逼近一步,顾南被他的气势所逼,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高,比我矮了半头,还高什么高?富,也许吧。帅,就你这形象如果还叫帅,葛大爷的光头就是天下第一了。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你有没有我一半帅?”

顾南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确实既没有何方远高,也没有何方远帅,唯一的自信就是他自认比何方远有钱,高富帅只剩下了富,也算是丢人到家了。

“比我高怎么了?浓缩的才是精华。比我帅又怎么了?男人又不靠脸皮吃饭,除非想当小白脸吃软饭。”顾南在蓝妺面前觉得丢了面子,想扳回一局,就向前迈了一步,和何方远顶在一起,“告诉你,穷光蛋,就凭我比你有钱这一条,你就永远被我踩在脚下。一个男人,不高不要紧,不帅也不要紧,如果没钱,长得再高再帅,也是软蛋。”

高富帅就永远是高富帅?草根就永远是草根?何方远冷笑了,不甘示弱也向前迈出一步,一下就将顾南顶退了两步:“告诉你顾南,富二代不会永远是富二代,贫二代也总有逆袭的一天,也许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你会发现,原来我比你有钱多了。”

“哈哈……”顾南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也顾不上和何方远较劲了,拉过蓝妺扬长而去,“好,我记住你了,你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你的长相,下江虽然大,但富人的圈子也不大,希望有一天能在哪个酒会上见到你,也好让我惊讶一下。”

“顾南,记住了,我叫何方远。”何方远豪情万丈地冲顾南的背影喊道,“后会有期。”

“怎么就让他们走了?”梅荏苒犹不解气,“我还想见识一下蓝妺的驴包到底有多好,说实话,我还真没有见过真的驴包。”

“是LV包好不好?你不要仇富。”范记安凝视顾南和蓝妺的背影,若有所思,“LV包本身没有错,错在拿LV包炫耀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的收入足够买得起LV的时候,你就会喜欢上LV。”

“才不会,我怎么会喜欢这么虚荣的包?”梅荏苒嗤之以鼻。

徐子棋半天一直没说话,忽然就悠悠地说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了,何哥,你肯定是想借这一次事件的东风,搭上互联网第四次浪潮的大潮,成为互联网新一轮财富神话的新贵。行了,我决定了,既然我的辞职报告被马大勉压下没批,我也不辞职了,以后跟定何哥了。”

何方远没有说话,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夜空,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夜空,随后,轰隆隆的雷声由天边传来,由远及近,猛然在头顶炸响。

以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为分界线,之后的雷是春雷,之前的雷是惊雷,今天才是二月初一,这肯定就是惊雷了。据说龙抬头之前打雷,预示着会有大事发生,难道说,明天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次日一上班,何方远就被马大勉叫进了办公室。

立化中文的办公区,空空荡荡,有一半已经被批准了辞职的编辑不再上班了,另一半还没有被批准辞职的编辑,也是人心惶惶,无心工作。平常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的海山和高路,自从递交了辞职报告后,没有再踏进立化一步。

奇怪的是,江武的辞职报告没批,他也没有再来上班,而是请了病假。

乔国界还在国外参加一个互联网会议,说是正在返回,不过最快也要三天以后,相信江武是在等乔国界回来最后摊牌。

马大勉的办公室,何方远是第一次来,以他立化副总监的级别,还不够资格直接向马大勉汇报工作。不过形势比人强,现在的他,已然是立化仅次于黄是道的第一人,马大勉现在无人可用,只能重用他。

“方远,想好留下来了吗?”马大勉微微欠了欠身子,语气平和,态度亲切。

果然,人都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以前马大勉对待立化的员工,态度虽说不是傲然,却是漠然而冷淡,就算对他这个副总监,也从来没有放下姿态平等地对话过一次,现在的马大勉和以前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不过何方远心里明白,马大勉表现得越谦和,证明乔国界的怒火就越大。自从兴众成立以来,乔国界炒掉的CEO不下十几人,虽说在立化的集体辞职事件上,乔国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开发表评论,但猜也能猜到,经此一事,马大勉在乔国界那的印象会大大失分。

马大勉不过是乔国界的兴众帝国中十几名CEO的其中之一,去年由于兴众游戏业绩下滑,乔国界曾一口气炒掉三名CEO,此事也曾在兴众引发不小的轰动。

乔国界为人过于直观强势,如果和他谈得来,又有他认可的能力,他会只凭两次见面和几次电话交往就任命CEO,当年马大勉也是只和乔国界见过一面,通过三个电话,乔国界就拍板任命了马大勉为兴众文学的CEO,年薪高达300万元。

而和乔国界只凭个人好恶拍板任命CEO的做法不同的是,小马哥如果任命一个CEO,最少会和其人会面三五次,每次交谈一个小时以上,等他做到对此人完全了如指掌时,才会召开董事会讨论任命。正是由于乔国界和小马哥截然相反的办事风格,业内人士对乔国界和小马哥放在一起对比,各有一个评价——乔国界是疾如风侵略如火,小马哥徐如林不动如山。

“还没想好。”何方远也不等马大勉开口请他坐下,就径直坐在了沙发上,“马总,我很喜欢诸葛亮的《出师表》中的一句话——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马大勉脸色微微一变,他是中文系出身,自然清楚何方远的弦外之音,现在立化内忧外患,正是坐地起价的大好时机,何方远是嫌一个副总的位子太低了?他心中闪过一丝愠怒,一个本来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现在也敢冲他叫板了?

“立化现在只有一半人辞职……”马大勉才不想遂了何方远之意,况且就他的本意,他压根连副总的位子都不想给,只是事发突然,一时空缺了这么多岗位,就算马上招聘,也来不及,只能先暂时重用何方远一段时间。就他认为,副总对身为创始系的何方远来说,已经足够恩赐了。

就算任命何方远担任副总,也是权宜之计。马大勉早就打定了主意,等危机渡过之后,一旦他找到合适的人选,就会替换掉何方远。何方远背叛创始三人留在立化,他的品行就让他不齿。

何方远听出了马大勉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告诫他,别太自以为是了,他不是非用他不可,立化还有一半人可用。看来,马大勉还没有看清形势,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被批准辞职但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的一半员工,难道还会因为他的许诺而留下?

作为一个脱离了基层太久的CEO,他的目光看远不看近,太让人失望了,何方远不得不点醒马大勉:“马总,如果现在就赶快招聘编辑,也许在乔董回来之前,还能让立化的办公区好看一些。”

“什么意思?”马大勉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方远,“你认为剩下的一半员工,都不会留下来?”

“只要是递交了辞职报告的员工,最后能被劝说改变主意留下的,不超过五个人。也就是说,总辞职人数还是会占员工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何方远十分笃定地说道,“最终留下来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十个人中,除了黄是道之外,还有四人是何方远以及他的同盟,剩下的五个人,是平常老实巴交不善于和人交往的员工,属于中立派,不属于任何一方,之所以不跟随老大们一起征战天下,是安于现状,不想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