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是道终于明白了陈果是要拿他开刀立威,而且还是狠手,他不干了:“陈总,主意是范记安替我出的,也经过了马总的批准,我是有错,但不能所有问题只让我一个人扛。”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受屈。”陈果拿起电话,“范记安,你来一下。”

范记安进来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似乎是讥笑,又似乎是冷笑,反正他的笑总能让一些人看了舒坦,更让另外一些人看了心烦意乱。

“记安,打电话威胁离职员工家人的事情,是道说是你出的主意?”陈果上来单刀直入,直接问到了本质问题。

“是呀,是我的主意。”出乎黄是道意料的是,范记方丝毫没有狡辩,大方地承认了。

“现在出了问题,黄是道说你也要共同承担相应的责任,你有没有意见?”陈果又问。

“当然有意见了。”范记安还能笑得出来,笑容有三分讥讽四分嘲弄,“为什么要我承担责任?我又没打电话,又不是负责人,我没责任。”

“范记安,你……”黄是道被范记安理直气壮的无耻气得跳脚了,“你出的馊主意出了问题,你没有责任?你也太厚颜无耻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黄总监,你巴巴地跑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离职员工回来,我随口说了一个办法,你就去做了,是你没有深思熟虑想到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怎么能怪我?就比如你问我怎么自杀最快,我说是跳楼,你难道就真的从十八楼跳下去,然后死了还要去阎王爷面前告我一状,说我害死了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你有问题问我,我尊是你总监,当然要回答,可是你身为总监却没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力,一出事情就推卸责任。黄总监,我真的很看轻你的为人。”

“你……”黄是道差点没气昏过去,范记安这脸打得也太用力了,不但当着陈果的面打,还左右开弓,打得他无地自容,打得他无言以对。

“好了,范记安,你少说几句。”陈果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范记安一出门,黄是道就咬牙切齿地说道:“陈总,你也看到了,是范记安故意陷害我……”

“范记安故意陷害你?”陈果轻蔑地笑了一声,“刚才范记安说你没有头脑,我还不信,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你做事情太欠考虑了。好了,你也出去吧。”

“陈总,我还有话要说……”

黄是道见事情不妙,就想再解释几句,陈果却不给他机会了,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还要向乔董汇报一下工作。”

黄是道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他被人坑了,到底背后有没有何方远的阴谋,他还不敢妄下结论,不过他严重怀疑,他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上当受骗了。

不行,得找马总说理去,不能让陈果一上任就拿他开刀,黄是道起身上楼,敲开了马大勉的办公室。

马大勉正在打电话,他见黄是道进来,示意黄是道坐下。

马大勉一直打了足足有十分钟电话,在马大勉的电话声中,黄是道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放下电话,马大勉不满地瞪了黄是道一眼:“你干的好事!乔董发火了,你的常务副别想了,我替你争取了一个副总的位子。”

黄是道汗水直流:“常务副……是谁?”

“陈果推荐了何方远,乔董……批了。”

“啊?何方远坐我头上了?”黄是道最担心噩梦成真了,千算万算,千提防万提防,最终还是在最后关头被何方远秒杀了,他太亏了,“我不服呀,马总,何方远他凭什么?他,他,他……”

马大勉摆了摆手:“本来留下的老员工中,你和他是资历最老的两个,你是常务副,他是副总,都报上去了,差不多就要定了,结果出了威胁离职员工家人的一桩子事,这事儿办得天衣无缝也没什么,偏偏你怎么就让人录了音。也不知道谁把录音发给了乔董,还嘲笑乔董做事情下作,乔董是什么性格?当时就火了,要不是我保你,你连副总都坐不上了。”

“我被人暗算了,妈的,我咽不下这口恶气,一定得还回来。肯定是何方远背后捣鬼,这小子,贼得很,早晚有一天,我得还回来。”黄是道愤愤不平,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也是,任谁在最后一秒被对手翻盘,都是无法接受的失败和奇耻大辱!

“何方远当上了常务副,也没什么,总监和副总监不就地提拔,要从外面招进,人选已经定了。到时我提前为你引荐一下,你和总监、副总监处好关系,他一个常务副,下不接地气,上不通我这里,吊在半空,也不会好过。”马大勉现在确定了一个事实,何方远不会和他齐心了,他必须联手黄是道,再拉拢新任总监和副总监,才能化解何方远和陈果的联手。

立化是兴众文学的命门,不牢牢掌控立化,他这个兴众文学的CEO就当得名不副实,早晚避免不了被炒掉的命运。而且很明显,陈果担任立化的总经理,是乔国界的一招长远布局,如果在陈果领导下的立化迅速稳定了局面并且消除了辞职事件的消极影响,并且在以后恢复了立化鼎盛时期的气象,那么一年半载之后,陈果替代他的位置从而进一步全盘接管兴众文学,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马大勉知道,乔国界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的集体辞职事件,至少让兴众文学损失一亿美元以上。乔国界表面上没有对他表示不满,其实还是对他有了意见,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江武三人针对的是乔国界还是他,他都难辞其咎。

下午快下班时,两则消息传出,在兴众文学内部引发了不小的反响,同时,也在业界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第一则消息是乔国界终于发声了,他在内部会议对马大勉力挺:“最近几年来,兴众文学发展跃上了新台阶,无论是品牌,还是收入规模,或是产业链布局,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这表明马大勉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作为CEO,很称职……”

乔国界的公开力挺,让马大勉在兴众遭受质疑的威望,恢复了几分。人人都看了出来,辞职事件之后,马大勉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甚至头发都花白了,眼神中除了文青的忧郁之外,又多了忧国忧民的沧桑。

兴众文学上下议论纷纷,乔国界的话虽然透露出来的内容不多,但对马大勉的力挺力度不小,再次表明了他对马大勉的信心,不少认为马大勉经辞职事件之后就会走人的猜测,也在乔国界的表态之后,烟消云散了。

马大勉的地位,得到了巩固。

如果说第一则消息对马大勉而言是好消息,那么第二消息就让他哭笑不得了——之前他在访谈中,先后告诫了企鹅、千方和芝麻开门三巨头,访谈发布后,虽然在业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三巨头却没有一家出面反驳,仿佛马大勉的话不存在一样。

实际上不出声比出声更可怕。以三巨头目前的实力,远非兴众所能相比,但兴众在互联网版权产业上的布局长达十年,拥有了完善的生态系统以及庞大的版权作品库,十年的建设和积累,再雄厚的资本力量也不能一朝一夕超越,一天时间盖不起一座罗马。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企鹅没出声,千方没露面,而业内都认为最不可能说话的人却说话了——大马哥。

大马哥的话并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提及兴众文学和立化,但明眼人都看了出来,大马哥剑光森然,所指之处,赫然是立化闹得沸沸扬扬的辞职事件。

而且大马哥的话,还是赤裸裸的打脸——员工的离职原因林林总总,只有两点最真实:第一、钱,没给到位。第二,心,委屈了。这些归根到底就一条:干得不爽。员工临走还费尽心思找靠谱的理由,就是为给你留面子,不想说穿你的管理有多烂、他对你已失望透顶。仔细想想,真是人性本善。作为管理者,一定要乐于反省。

这话如果在辞职事件之前说出来,没有人会多想,偏偏在之后说出来,又是在马大勉公开叫板芝麻开门之后,再联想到大马哥的为人和善于长远布局的手腕,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纷纷猜测莫非创始团队的幕后推手,真是大马哥?

据说马大勉在看到大马哥的言论后,脸色极差,当场摔了鼠标。

下班后,何方远又被陈果叫去了办公室一趟,回来后,一脸欢喜,主动提出请梅荏苒几人吃饭,范记安感慨万千:“牺牲我一个,幸福所有人。何哥,你得到了常务副总的宝座,我可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你的牺牲有多巨大?”徐子棋对范记安的邀功很是不满,“不就是牺牲了一下厚脸皮,你的脸皮反正坚不可摧,也没什么。”

“切,说得轻巧,厚脸皮也是一种人生态度,不是谁都有脸皮可以牺牲。如果牺牲脸皮可以换来何哥当上立化的总经理,我宁愿再牺牲一次。”范记安笑了笑,嘲讽徐子棋,“很多时候,说来容易做到难,不信你牺牲一次让何哥再秒杀了马大勉?”

“我……”论辩论,徐子棋哪里是范记安的对手,被范记安呛得无言以对。

“走了,吃饭去,不闹了。”何方远人逢喜事精神爽,招呼几人跟他一起去庆祝升迁。

“等等我。”梅荏苒电话响了,她到一边接听了电话,又亟亟跑了过来,一脸难色,“明天再庆祝行不行?徐子棋、范记安,我向你们告个罪,想借何哥一用。”

“啊,怎么个借法?”徐子棋曾经亲眼目睹了何方远和梅荏苒之间的暧昧举动,瞪大了眼睛,“是不是何哥今晚就不回来了?”

“想什么呢你?下流。”梅荏苒踢了徐子棋一脚,“我让他陪我去一趟我家,让他当我的盾牌。”

“这么快?”何方远以为他配合梅荏苒演戏是以后的事情,没想到说来就来,“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事儿,男人都不需要心理准备,女人才需要。”范记安会意地笑了,“没事,去吧何哥,饭局先记上,下次请也没问题,还是见丈母娘重要。”

“你再说!”

梅荏苒急了,又要打人,范记安和徐子棋哈哈一笑,转身就跑。

“是见咱爸还是见咱妈?”下楼后,何方远见梅荏苒闷闷不乐,就有意逗她开心。

“什么咱爸咱妈,是我爸我妈,你别得寸进尺,我们是在演戏,知道不?”梅荏苒眼睛一瞪,眉毛一扬,还真有几分飒爽英姿。

“知道,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技高明,人生成功。演技糟糕,活得草包。”

“去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梅荏苒扑哧乐了,一笑,如雪后初晴的第一道阳光,亮丽而妩媚,“说真的,何哥,我真的很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我因为爸爸对妈妈的背叛,心里对爱情婚姻就有了阴影,从高中到大学,拒绝了许多人的追求,到现在,我都害怕爱情。妈妈一个人孤苦伶仃了十几年,女人为什么要被男人伤害得这么深?”

何方远无言以对,幸福是相似的,不幸却各有不同,他无意去评价梅荏苒的家事,也不想去指责梅长河的自私,只是梅荏苒因此而关闭了心门,也不应该。

“爸爸非要介绍顾南和我认识,说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我不喜欢他,油头粉面,没一点儿男人样,太娘了,我最讨厌娘炮的男人,感觉和娘炮男人在一起,跟同性恋似的。我以为妈妈会反对爸爸的决定,这么多年了,基本上爸爸说什么她都会说不,谁知道这一次她不但不反对,还非常赞同,还说爸爸十几年来做出的最有眼光的事情,就是介绍顾南和我认识。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听妈妈的话。妈妈一个人带大我不容易,我不想让她伤心,可是感情上的事情,真的勉强不来。何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打败顾南,我以后绝对当你最坚定的追随者。”梅荏苒扬了扬拳头,一脸义无反顾的神情。

“帮你没问题,谁让你是我的人。”何方远沉思片刻,“怕就怕,万一咱妈,不,你妈真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相中了我,我怎么办?我可是地道的纯情单身正太,不能被你这个冒牌女朋友毁了名声。”

第十六章 刁难

“想得美,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妈绝对不会相中你。她给我定下的三有标准是,有下江户口、有下江房子、有下江牌照的汽车,你一条也不符合,她会坚决反对我和你来往。”

何方远转身就走:“那我不去了,当挡箭牌也不够资格。”

“你回来。”梅荏苒气笑了,“你秒杀黄是道的勇气和本事哪里去了?你敢单挑黄是道,还敢脚踩马大勉和陈果两条船,怎么连面对我妈刁难的勇气都没有?”

“撼山易,撼下江丈母娘难,我宁愿相信有朝一日我可以坐到马大勉的位子,也不敢想象会有打败下江丈母娘的一天。”何方远摇了摇头,一脸深刻的表情,“不瞒你说,美人靠,我这辈子宁愿打光棍,也不当下江丈母娘的女婿。”

“你……你真没出息。”梅荏苒拉住何方远的胳膊,“不行,不能临阵退缩,必须跟我回家,否则,你非礼我的事情,马上就全公司都知道了。”

“太丢人了,这点小事竟然成了人生污点,美人靠,我恨你。”

梅荏苒得意地笑了。

梅荏苒家的房子还不错,地点不算偏僻,一百多平方米出头,粗略算下来要300多万。300多万,何方远不吃不喝也要十年。

好吧,就算他十年后拥有了一套下江住房,他也没有一个千金难买的下江户口,就算他有了下江户口,想有一辆下江牌照的汽车,也要花七八万去拍,还不一定拍得上。

难,太难了。

梅荏苒的妈妈刘薇薇打扮得很新潮,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不见多少皱纹,一看就知道平常非常注重保养。

“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何方远。”梅荏苒拉着何方远的手,热情地将他推到了刘薇薇面前,“方远,这是我妈。”

“伯母好。”何方远礼貌地问好。

“伯母?”刘薇薇眯着眼睛,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何方远几眼,“我有那么老吗?还伯母,难道我比你妈妈大?”

“伯母比我妈妈小,而且看上去年轻了也不止十岁,不过如果依照我们那里的风俗得叫伯母婶子,我觉得婶子的称呼不如伯母的称呼更显得尊敬,所以就叫了伯母……”何方远虽说对下江丈母娘有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但既然来了,就得正面面对,他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性格。

“哼……”刘薇薇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你是荏苒的男朋友?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你?”

“刚确定了关系。”何方远偷眼看了梅荏苒一眼,见梅荏苒冲他挤眉弄眼做鬼脸,差点失笑,忙又收敛了几分,唯恐被刘薇薇看出猫腻。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是配合荏苒演戏骗我?方远,你说实话,是不是荏苒拉你当挡箭牌?”刘薇薇目光如刀,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何方远的演技。

“怎么会?伯母,我这么诚实的人,怎么会演戏?”何方远伸手一拉梅荏苒,将梅荏苒揽在了怀中,“伯母,我们不但是真恋爱,而且还生米做成了熟饭……”

“啊?什么,你说什么?”刘薇薇大惊失色,“你,你,你和荏苒都发生了……荏苒,你告诉妈妈,这不是真的,快说呀。”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何方远也吓了一跳,现在婚前同居都很常见了,他生米做成熟饭,也不算什么吧。刘薇薇打扮挺新潮,难道思想还很传统?

梅荏苒狠狠地瞪了何方远一眼,拉住刘薇薇的胳膊摇晃:“妈,方远说话比较夸张,拉拉手他也会说是生米做成熟饭。”

“对,对,伯母您误会了,我和荏苒的关系才发展到接吻,还差最后一步。”何方远也不知是故意捣乱,还是诚心气刘薇薇,句句说不到刘薇薇的心里。

梅荏苒气得不轻,连瞪了何方远好几眼,何方远假装没有看见,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跷起了二郎腿,嘴里还轻轻哼起了小曲。

也不知梅荏苒在一旁和刘薇薇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刘薇薇又恢复了平静,还亲自倒了一杯水递到何方远手中:“方远,晚上就留下吃饭吧。”

难道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何方远还没有弄清状况,刘薇薇又微微一笑:“等一下还有两个客人来,正好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怎么个情况?”刘薇薇去了厨房,何方远忙拉过梅荏苒,“吃饭就吃饭,怎么还有客人?你妈摆的是鸿门宴还是唱的十面埋伏?”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不说,看样子,你被识破了。”梅荏苒施展拧人大法,在何方远的胳膊上用力一拧,“何方远,在公司是你上司,但私下我不怕你。我警告你,演砸了不要紧,不要毁我名声。如果让我妈知道我婚前跟人上床,非杀了我不可。你再敢乱说,我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我早就后悔交友不慎了。”何方远一分无赖九分无谓,“要不,我现在就走?”

“你敢!”梅荏苒拿何方远没办法了,“何哥,就帮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一边说,她一边推动她大大的眼镜,再配合她楚楚可怜的表情,萌得让人无法拒绝。

何方远嘿嘿一笑:“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偿还。”梅荏苒立刻喜笑颜开,却没有深思一下,她被何方远三言两语绕了进去,本来何方远袭胸是被她抓住了把柄,现在倒好,何方远反手一推,却成了她被动了。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梅荏苒开门一看,顿时惊呆了:“怎么是你……你们?”

谁们?何方远站了起来,也愣住了,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是顾南,女的……他也认识,竟然是蓝妺。

怎么会是他们?何方远迷惑了,如果说顾南登门是刘薇薇故意安排想要达到狭路相逢的效果的话,那么顾南来就来吧,怎么连蓝妺也带来了,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哪里有上门拜见未来的丈母娘还带着前女友的人物?

“怎么就不能是我……们?”顾南笑容灿烂,手中大包小包一大堆礼品,比起何方远来时只拎了一个小包的寒酸,他可谓财大气粗多了,“荏苒,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梅荏苒有气无力地让到一边,“请进。”

“欢迎。”何方远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主动地握住了顾南的手,“顾南,欢迎来家里做客,不过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吧,非要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何方远反客为主,以主人身份迎接,倒让顾南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他又轻蔑地笑了:“我以为荏苒看上的人是谁,原来是你,你是三无人员,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带着前女友上门,怎么着,是想让她和荏苒对比一下?是不是想货比三家再决定要哪一家?你当荏苒是什么人?你也太高抬自己了吧?”何方远先下手为强,要的就是置顾南于不利之地。

何方远行事,一向谨慎,只要出手就从来没有过失手,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顾南却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伸手拉过蓝妺:“来,介绍一下,蓝妺,我表妹。”

表妹?不是女朋友,何方远和梅荏苒当时就惊呆了,不是女朋友,上次在外滩怎么上演了那么狗血的一幕,是哪门子表哥表妹情深深雨濛濛呀?

“你好,何副总监。”蓝妺大大方方地伸出纤纤素手,“自我介绍一下,蓝妺,立化新任总监,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新任总监?何方远再度震惊,不是吧,新任总监怎么会是她?简直太让人震惊太让人无语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何方远仔细一想,想通了其中的一个环节,蓝妺好歹也是拎LV包的白富美,以她买得起几万元手包的财力,一个年薪三十万的总监职务,怕是养不起她的消费和虚荣。

“同事?蓝妺你太谦虚了,你是总监,他是副总监,应该你是他的顶头上司才对。”顾南不无讥讽地笑了笑,“怎么着,何副总监,是不是有一种人生无处不相逢的滑稽?我是你的情敌,我表妹是你的顶头上司,这个局,你怎么破?”

“早就听说立化会外聘一个高级总监,没想到居然是你?欢迎,欢迎,我代表立化欢迎蓝妺小姐的加盟。”何方远接住蓝妺盈盈一握的小手,她的小手温润宜人,略比梅荏苒小手小上一号,不过肉感似乎反倒更好一些,“立化正需要蓝妺小姐这样时尚、新潮、标新立异的潮流人物。”

上次的偶遇,事发偶然,而且仓促之中匆匆一瞥,何方远只依稀记得蓝妺清新脱俗,颇有几分高雅的气质,却并未细看,现在离得近了,才注意到蓝妺身高和梅荏苒不相上下,曲线却比梅荏苒更曼妙几分。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各种女式塑体内衣数不胜数,如果说女人整容是表面上的骗人,那么穿塑体内衣就是暗地里的作弊。所以天知道蓝妺是不是穿了什么高级塑体内衣,才显得她前凸后翘的身材S形无敌。

蓝妺的脸型瘦长,尖下巴,大眼睛,妆化得很淡很精致,不仔细看,以为是素颜。如果单纯地以姿色对比,她和梅荏苒谁更漂亮一些,还真不好下一个结论,不过平心而论,她比梅荏苒更精致更有女人味。当然,话又说回来,梅荏苒的随性和率真,还有她的萌,也是蓝妺远不能相比的可爱。

如果说梅荏苒犹如邻家小妹一样的纯真,那么蓝妺则是更有职场女性的干练,现在的她就穿了一身职业女装,当前一站,也别说,还真有几分高级总监的味道。

“蓝妺可是乔董亲自点将的人才,她到立化,第一步是总监,相信不用多久,就会坐到副总甚至常务副总的位子了。何方远,你以后在蓝妺的领导下工作,可不要出什么差错,小心她铁面无私,得理不饶人。”顾南嘿嘿一笑,语气中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是,是,以后一定及时领会蓝总监的意图,圆满完成蓝总监交代的各项工作。”何方远似乎真的认输了,连连点头。

蓝妺是不是乔国界亲自点名要的人,何方远不得而知,但他猜也能猜到,以蓝妺的年龄,刚到立化就能位居总监之位,肯定大有来历。不过显然蓝妺和顾南并不十分清楚立化内部的人事变动,还以为他会是副总监的级别不变,由此可见,二人在立化内部没有根基和人脉,没有人向他们透露最新动向。

不过由此也大概可以推测出来,蓝妺担任立化的总监,很有可能是总部直接干涉的结果,甚至绕过了兴众文学和马大勉。

见何方远受气,梅荏苒不干了,张口就说:“何哥现在是……”

何方远伸手一拉梅荏苒,制止了她,悄然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请顾南和蓝妺二人入座。

刘薇薇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和塑料假花一样,灿烂得都失真了:“顾南来了?快坐,快坐,这位是?蓝妺?原来她就是你表妹蓝妺,马上就要和荏苒是同事了,提前认识一下也好,小南你考虑得真周到。欢迎,当然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方远被冷落到了一边,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拿起一份报纸翻看了几眼,正好报纸上有一条关于兴众文学上市受阻的新闻,他就有意试探一下蓝妺,将报纸递到蓝妺面前:“蓝总监,立化动荡的大事,影响了兴众文学上市的进程,你觉得兴众文学还有上市的可能吗?”

蓝妺没接报纸,只是飞快地扫了几眼,傲慢地抬头看了何方远一眼:“你觉得呢?”

“我眼界不够,想不明白,所以才请教蓝总监嘛。”何方远姿态很低,不着痕迹地拍了蓝妺一记马屁。

蓝妺轻轻“哼”了一声:“眼界决定高度。立化的一帮老人走了也好,都是什么人呀,一群草莽之辈,完全没有战略眼光,只知道什么江湖义气草根意识,不过也别说,草根就是草根,出身低,眼光也就不会高到哪里去。”

何方远不说话,脸上挂着浅笑,似乎是赞同蓝妺的话,心里却是不屑,说一大通没用的废话,除了显示出她高人一等的傲慢之外,一无是处。不过也可以理解,白富美总喜欢在草根面前彰显一下出身上的优越感,就让她满足一下内心的虚荣又何妨,反正不用花一分钱。

蓝妺其实还真是说错了,立化一帮老人虽然大多出身于草根,却将互联网版权产业从无到有,一直发展到今天令互联网三巨头侧目并且眼红的地步。历史,将会永远铭记他们的丰功伟绩。

“虽然说创始团队的出走,对兴众文学的上市进程是不小的冲击,不过我认为,兴众文学上市的步伐不会停止,顶多就是缓一缓,少则三个月半年,多则一年,兴众文学就会从动荡中走出来,重新恢复以前的霸主地位。”蓝妺轻启朱唇,缓缓说出了她的见解,“我之所以愿意到立化,就是想亲身经历立化从动荡到建立新秩序的过程,有了基层经历,才好进入董事会。”

好大的口气,才当上立化的总监,就想进入董事会,不管蓝妺所说的董事会是指兴众文学的董事会还是兴众集团的董事会,反正她的话既暴露了她的嚣张又暴露了她的身份——她绝对不是一般的白富美,极有可能是顶级白富美,而且她来立化,只是当立化是跳板,剑锋所指之处,是更高的目标。

只有董事才有资格进入董事会,身为兴众文学CEO的马大勉才是兴众文学的董事之一。蓝妺刚坐上立化的总监位置,还没有坐稳,就已经预订董事会的席位了,白富美的人生高度果然不是草根所能仰望的遥远。

“蓝妺,跟他讲那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懂,浪费口舌更浪费感情。”顾南插话说道,“何方远就是立化的一个小小的副总监,年薪充其量二十万,除去开销,一年下来连五万块都存不下。五万块,可以买一平方米的房子,或者再加两万可以买一个下江车牌,对他来说,还处在挣扎着生存的边缘,什么上市,什么董事会席位,太遥远了,和天上的银河差不多……”

“顾南,你不讽刺方远就显示不出你的富二代身份是不是?告诉你,我也是草根,我配不上你的高贵,你可以走了。”何方远没恼,梅荏苒却火了,她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顾南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我请你马上离开!”

“荏苒!”刘薇薇端菜上桌,呵斥梅荏苒,“顾南是客人,你太没礼貌了,快向顾南道歉。还有你也是,何方远,你和顾南比什么比?”

“伯母,都怪我,你别说荏苒。”何方远出面打圆场,“我也没和顾南比,就是随便说说话。”

“随便说说话?顾南喜欢讨论高深的话题,你听不懂,也接触不到,就不要插话了。”刘薇薇明显偏向顾南,对何方远连敲带打。

第十七章 交锋

“妈,方远是我的客人,顾南是你的客人,我尊重你的客人,也请你尊重我的客人。”梅荏苒不甘示弱,“如果你再这样,我马上离开。”

“伯母,不怪荏苒,怪我,怪我。”顾南向前一步,拉刘薇薇坐下,“我不该和何方远说什么上市、董事会的话题,他一个小小的副总监,理解不了什么叫资本运作什么叫高层较量,对牛弹琴不是牛的错,是弹琴的人的错。”

“小南,你可真会说话,也真有胸怀。”刘薇薇被顾南逗乐了,她笑了笑,又冲梅荏苒脸色一寒,“荏苒,你看顾南多懂事,多有风度,出身是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但出身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思想高度。”

估计刘薇薇也是有学问的人,谈吐不凡,何方远虽然对她的为人不耻,但就事论事,也很欣赏她的眼界。

随后几人坐在一起吃饭。

刘薇薇坐在主位,何方远和梅荏苒坐在一起,顾南和蓝妺坐在一起,席间,刘薇薇不时地问顾南一些问题,对蓝妺也是格外热情,而将何方远完全冷落到了一边,当他不存在一样。

何方远不以为意,没当自己是外人,埋头吃饭,在几人说话的工夫,他填饱了肚子,然后放下筷子,静静地听顾南和刘薇薇的对话。

从二人的对话中,对顾南和蓝妺的来历,何方远多少了解了一二。

顾南确实出身名门,父亲是一家大型集团公司的董事兼CEO,在下江商界颇有名望,至于年薪估计要以千万计了。顾南现在在一家投资公司当投资顾问,年薪也在百万以上,也算是少年成名,春风得意了。

顾南和梅荏苒的爸爸在同一家公司,梅长河正好是顾南的顶头上司,同时,梅长河和顾南的父亲顾北也是故交,正是看中了顾南的潜力以及想和顾北加深关系,梅长河才竭力促成顾南和梅荏苒的婚事。

至于蓝妺是什么来历,顾南没怎么说,何方远只从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到了和顾南是标准的富二代相比,蓝妺更是顶级的白富美,不仅仅是因为蓝妺的父亲是一家跨国集团公司的副总裁,而且她的妈妈还是一家大型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身世显赫,连顾南也有所不如。

“哎,你怎么这么低调,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呀?”趁人不注意,梅荏苒悄悄拉了拉何方远的手,“不好意思,领导,让你受委屈了,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