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垂下眼,感到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倦意也因为西弗的这一句话而彻底消失了,有甜甜的暖暖的东西渐渐充盈心底,觉得即使承受再重的苦楚——也值得了。

“可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去睡觉,西弗。”她故意板起脸,冲他瞪了瞪眼睛,“我去给你代一天课,这次你可不能不答应了。”

然而斯内普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地凝视她蔚蓝的眼睛,继而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我——对不起,塞拉。”

“怎么了?”塞拉有点惊讶。

斯内普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他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我——我还没有熬出止痛剂……缺了一种材料。”说完,他的眼睛就再也不看向塞拉了,只是直直地瞪着地面,看起来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塞拉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一颗心柔软得几乎无力跳动了,原来——他这些天的忙碌,今天一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都是为了给她熬制魔药……

血凝毒剂的止痛剂——当初她配制血凝毒剂的时候都历尽了千辛万苦,而今他竟要熬出止痛剂,天哪,他这些天都是怎么过来的?那该是怎样的焦虑和辛苦?

这样想着,她情不自禁地就凑了过去,手指缓慢地抚过他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刚毅的薄唇,嘴里喃喃说着:“西弗……你这傻瓜……”而后,就吻了上去。

斯内普叹了一口气,将她拢进怀里,手指揉进她的秀发之中,加深了这个吻。

——你总说我是傻瓜,殊不知,你才是真正的傻。

长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脸红。塞拉躺在斯内普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问:“西弗缺了什么材料?”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劝他放弃熬制止痛剂,而应该帮他寻找那份缺失的药材,成功熬出药剂,才能真正让他高兴起来。

“人鱼的眼泪。”斯内普看着她难得顽皮地赖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觉得心中那些怎么也抹不去的焦虑竟奇迹般地消失了,“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曾经送过我一些,但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唔,那么你还记得是和什么东西放在一起了吗?比如一摞旧书什么的?”塞拉身子懒懒的,倚在他怀里,几乎又快要睡过去了。

斯内普皱起眉,苦苦回想着:“让我想想……似乎……是一些有关黑魔法的禁书?我记不太清了……”

塞拉挑了挑眉毛,黑魔法?禁书?她蓦地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地方。

“我想我可能知道它在哪里,西弗。”她微笑了出来,边说边起身下床,穿好外套长袍,“我这就去找找,兴许……”

“你知道?”斯内普惊愕地看着她。

塞拉点了点头,向房门走去,临出门时又回头冲斯内普皱着鼻子笑了一下:“说实在的,西弗,我认为你怀里的味道比任何所谓的止痛剂都管用。”

斯内普的脸又不自禁地红了,塞拉轻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她来到了八楼呆子巴拿巴训练侏儒跳芭蕾舞的挂毯和人型花瓶之间,来回走了三趟,心里默念着:“我要去放有人鱼眼泪的房间……我要去放有人鱼眼泪的房间……我要去放有人鱼眼泪的房间……”

果然,有求必应室出现了。

塞拉推开门,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微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房间,里面堆着一座座高高的、由各种各样杂物组成的小山,中间形成了一道道窄窄的“街巷”供人行走。塞拉扫了一眼,看到了不少破旧的书本、羊皮纸和羽毛笔,腐坏了的木头柜子,一些带翼弹弓和狼牙飞碟,帽子、珠宝、斗篷,血迹斑斑的大爪子和类似火龙蛋壳的东西。

这正是哈利他们找到伏地魔的魂器之一——拉文克劳的冠冕的房间。

“人鱼眼泪飞来!”塞拉伸出手,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就落进了她的手心里,里面有大半瓶澄澈晶莹的液体。

塞拉得意地笑了笑,又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就开始往外走。

——不过,等等——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个丑陋的老男巫的破半身像,它的头上还戴着一个灰扑扑的旧发套,还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旧发套,男巫像上什么都没有。

拉文克劳的冠冕呢?

那个魂器——那个冠冕——本来应该是戴在这尊塑像头上的啊!

塞拉的心猛地抽紧了,她希望是自己记错了,那个魂器本来不是放在这里的,是的,应该是放在这个房间里的别的什么地方……

“拉文克劳的冠冕飞来!”她伸出手,厉声喊道。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东西落到她的手上。

塞拉有点慌了,虽然知道凭自己的魔力,这个飞来咒的范围足以覆盖整个霍格沃茨校园,但她还是不甘心地走遍了整个房间,边走边施着飞来咒。

可是,没有,依然什么都没有。

塞拉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睛。

伏地魔的魂器——拉文克劳的冠冕失踪了。

是的,这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把它拿走了!

是谁,是谁,会是谁呢?

有谁会想要那样一个看起来锈迹斑斑的破旧冠冕?除非他知道那是伏地魔的魂器!

不会是邓布利多,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会不跟她打招呼。

凤凰社这边的人,除了她和邓布利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伏地魔有魂器这件事,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食死徒。

一名或几名食死徒,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霍格沃茨城堡,拿走了伏地魔的魂器?!

这件事又跟虫尾巴被放走有没有关系?

塞拉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恢复了平静,大踏步走出了有求必应室。

魂器被盗,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又得找邓布利多谈谈了。

第五十六章 午夜访客

离开了八楼,塞拉没有回地下室,而是直接来到了三楼的校长办公室。

“有求必应室里的魂器失踪了。”塞拉随手带上门,没有理会邓布利多有些意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不起,你说魂器?有求必应室?”邓布利多皱起了眉毛。

“是的。”塞拉点了点头,“这个我还一直没有告诉你。有求必应室里有一顶拉文克劳曾经使用过的冠冕,伏地魔把它制成了魂器。”顿了顿,她又说:“可是刚才我却发现这东西不见了。”

“不见了?可是——你确定你没记错?它确实放在那里吗?”邓布利多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锐利的蓝眼睛审慎地看着塞拉。

“我不会记错。”塞拉拧着眉毛说了一句,“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跟虫尾巴被放走有关。”

邓布利多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用长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很有可能。”他说。

塞拉轻轻吐出一口气,拢在一起的眉毛依旧没有松开:“今天我来就是要通知你这件事情,我也会追查下去的。”说完,她没有等邓布利多回话,就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回到地下室,塞拉献宝一般把人鱼眼泪亮了出来,一脸邀功的表情:“你瞧,西弗,我找到了。”

斯内普挑了挑眉毛,接过那个小瓶子,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不禁有些惊讶地看向塞拉:“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塞拉抿着嘴冲他微笑:“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西弗,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说着,她向他伸出了手。

斯内普抿了抿唇,看着她向他伸过来的细嫩洁白的掌心,心里好像有热流涌过,他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塞拉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动了动手指,将她和他的手变换成十指相扣的样子,感到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心中就滑过了暖暖的喜悦和甜蜜。

——只要爱上了,哪怕仅仅是一个最微小的动作,也能让相恋的人们心旌摇曳。

塞拉就这样拉着斯内普,兴冲冲一路向八楼走去,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他们的样子。

斯内普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黑发拂动的苗条背影,又看着他们紧紧交缠的手,垂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来到了有求必应室的外面,塞拉指着挂毯和人形花瓶解释说:“这里就是有求必应室的入口。只要在毯子和花瓶之间来回走三趟,同时心里想着你需要的房间的样子,那个房间就会真的出现。”她冲斯内普微笑了一下,“我就是有一次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就想看看人鱼泪会不会在那里。看来果然让我猜对了。”

斯内普长时间地看着那个入口,眼神变幻了几次,忽然就露出讥讽的笑意,懒洋洋地说:“像这种无聊幼稚的东西,也就只有你能发现了。”

塞拉冲他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看着他臭臭的表情,眼珠一转,微笑了一下,在花瓶和挂毯之间来回走了三趟,一扇门出现了。

“进来吧,西弗。这可是我刚刚想到的房间哟,你不想看看吗?”塞拉握住门把手,也没理会斯内普答没答应,直接就拉着他走进了房间。

然而,斯内普一进门,就僵住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墨绿色圆形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大幅的肖像画。这些肖像画并不像一般的画像那样会动,但是画的极为传神,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几乎以为自己是踏进了一个挂满了镜子的房间。

因为,这些画像的主角,全都是他。

生气的他、尴尬的他、脸红的他、别扭的他、面无表情的他、冷酷的他、战斗的他、悲伤的他……甚至还有——

斯内普脸色猛然爆红,指着其中一幅画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什么?”

塞拉回头一看,忍不住翘起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

画面上,黑发的少女正牢牢地搂着斯内普的脖子,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一脸陶醉的表情,而斯内普则满脸通红满脸惊诧满脸羞恼,黑眼睛瞪着女孩,两只手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却似乎并没有要推开女孩的意思。

“你——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马尔福小姐?”斯内普的脸色由纯红转为青红交加,咬牙切齿地说。

——还没想更激烈的呢。塞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作出不满意的样子:“西弗,你还叫我‘马尔福小姐’?”

斯内普抿了抿唇,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塞拉也哼了一声,忽然跑过去,像画像里那样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记,瞪着他发狠一般地说:“西弗,我们已经结婚了!”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垂在身体两侧,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搂住她,“结婚?”他说,“我想我们都该清楚,那只不过是——唔——”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塞拉再次堵住了嘴唇,这一次可是又湿又热的长吻,而且这丫头一边吻着,手也不老实,已经开始往他的长袍底下摸索了。

斯内普的喘息越来越粗重,他觉得自从娶了她之后,自己的自制力就越来越差了,只是像现在这样被她撩拨几下,他就——

塞拉一边有点歇斯底里地吻着他,一边紧紧闭着眼睛,心里依旧留着淡淡的抽痛,不想,不想听到他那样说他们的婚姻——即使事实就是像他说的那样,她也不喜欢他说出来!

她缠吻得越来越激烈,那样迷人的热情,几乎要把斯内普淹没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只有——只有——立刻抱起她回到地下室……才能解脱!

处于兴奋状态的教授当然是想到就做,他一把抱起了她,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冲回了地窖——事后想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抱着她连下八楼胳膊都不酸的。

于是,今天的魔药办公室,大白天就春意绵绵了……

也许是白天太过“操劳”的原因,塞拉一觉睡到天黑才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用魔杖把灯点亮,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将近午夜了,不由苦笑了一下,居然疯狂到黑白颠倒了……

忽然,她耳朵很尖地听到了隔壁的魔药办公室传来了轻轻的响动,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而后有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斯内普出去了。

这么晚了,他出去干什么?

塞拉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魔杖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深夜的走廊静悄悄的,似乎连鬼魂和画像们都入睡了。塞拉为自己施了悄无声息咒,蹑手蹑脚跟在斯内普后面。

然而斯内普脸色不是太好,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发现塞拉跟在自己身后。

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八楼,塞拉心里有点纳闷,西弗是想要去有求必应室吗?

果然,斯内普来到了挂毯和花瓶之间,来回走了三趟,进入了有求必应室。

塞拉咬了咬嘴唇,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赶快回去,最好不要再去探查西弗进了怎样的房间。可是越这样想,她越是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爱他,所以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想要了如指掌。

最后,她叹了口气,也在花瓶和挂毯之间走了三趟,心里想着“我要进入西弗刚刚进入的房间”,果然,一扇门出现了。

她抿了抿嘴唇,握住门把手,心里忽然有些忐忑,几乎不敢打开这扇门了。

——好了,门都已经出现了,你还犹豫什么?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她这样想着,闭了闭眼睛,轻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朝里面看去。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就快速地关上了门,整个人紧紧贴着墙壁站立着。

——如果没有墙壁,她恐怕就会因为心痛而坐倒在地了。

那是个美丽的深红色调的房间,墙壁上也挂满了大幅的肖像画,不同的是,这些画像都是会动的。

它们的主角,只有一个人——那个红发碧眼的姑娘。

而斯内普,正呆呆地站在一幅有着莉莉明媚笑颜的画像跟前,用一种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眼神,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塞拉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去,最后坐在地上,双臂抱住膝盖,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就好像极度没有安全感的雏鸟。

——他在刚刚与她欢乐过的几个小时之后,就丢下她,偷偷地跑到这里来,缅怀那个一直扎根在他心底的女孩。

塞拉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西弗,原来,爱你,比想象中更累。

可是,我却停不下来,停不下来爱你;而你,却也永远停不下来爱她——这是我的悲哀吗?

纵使心再痛,生活仍要继续,任依旧重,道也依旧远——第二天早上,塞拉表现得一派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就这样,时光匆匆流过,这一学年终于结束,暑假开始了。斯内普夫妇一起回到了蜘蛛尾巷的家。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塞拉操持了晚饭,两个人吃了,分别洗了澡,看了一会儿书,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躺下入睡了。当然,两人并没有睡在一起,斯内普睡在楼上卧室里,塞拉则把楼下的沙发变成了一张大床,睡在上面。

当暑假差不多过半的时候,这天夜里,塞拉和斯内普又像往常一样入睡了。

然而,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大约午夜时分,塞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她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这种时候夜访的人,恐怕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又把沙发恢复了原样——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和西弗是分开睡的。

这时,斯内普也已经穿戴好下楼来了。夫妇俩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斯内普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人,夜色昏暗,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而他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谁?”斯内普沉声问了一句,塞拉手指已经攥住了魔杖,戒备地盯着那人。

“呵,”那人发出一声轻笑,缓缓摘下了兜帽,抬起了头,“好久不见了,西弗勒斯,塞拉。”

塞拉和斯内普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都是大吃一惊。

面前的人是一位女性,面容消瘦蜡黄,黑色的头发干枯并且显得很乱,轮廓分明的脸庞年轻时应该是美丽的,但现在却充满了某种疯狂而变态的笑容。

竟然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贝拉姨妈?!”塞拉心念电转,心里讶异贝拉怎么现在就从阿兹卡班越狱了,脸上却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你怎么来了!天哪——你瘦了好多——阿兹卡班——哦,瞧我多没礼貌啊,快请进来!”说着,她微微侧过脸冲斯内普使了个眼色。

斯内普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挑了挑眉毛说:“的确是很久不见了,贝拉。”说着微微欠身把她引进了屋。

然而,塞拉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贝拉身上,她更加注意的是那个女人怀里的东西。

一个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