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犯了事儿就往主子身上推,是想步王妈后尘!”

傅芸左右开弓,一个个响亮的耳刮子抽的周婆子倒在地上,断指之痛加上失血过,直昏死过去。

二婶阴沉着脸道:“将刁奴抬出去,勒死了丢在乱葬岗!”

俩婆子早已被一下午的血腥刺激的不轻,周婆子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死对她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粗壮的婆子就合力将她抬了下去。

傅芸跌坐在圈椅上,眼神直勾勾盯着母亲:“娘,祖母怎能这样对我,为了让澜表哥迎娶傅萦那个小贱人,她就不惜要牺牲我?亏的我平日侍奉在她左右尽心尽力,她却将我推给一个傻子!”

二婶快步上前搂着女儿,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人玷污了你的名声,张婆子和她的傻儿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芸甩开母亲,大哭道:“就算不放过他们又有何用!这事儿今日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我一个侯府小姐,却与个傻子一同落了水。娘,干脆让我一脖子吊死干净!”

“浑说!该死的又不是你!你放心,左右你还要为你爹守孝近三年呢。三年后谁又会记得这件事?于你找婆家的事上此事绝无影响。至于算计了你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娘,您要对祖母…”

“这事儿你别管,横竖与你没有关系。有一句话你大伯母说的是对的。谁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就让她十倍奉还!”

傅芸缓缓靠在二太太怀里。心下渐渐安定,一想到平日口口声声疼爱她的老太太竟会为了他赵家随便的就牺牲了她,她的心也凉了:“娘。我算看透了。祖母那里靠不住。您看三婶是个明白的。早早的就选定了方向站在大伯母那边,要不咱们也好生考虑考虑该怎么办吧。”

“傻丫头,你当你三婶是真的投靠了你大伯母吗?”二婶冷笑:“这些腌臜货。一个个心里计算的多着呢。”

傅萦是次日打听之下才知道周婆子给扔到乱葬岗上去了。而到了晌午用罢了饭时再让人去外院打听,张婆子与他的傻儿子却是得了二太太的一笔钱,轻松的打发走了。

两日时间,府里一气儿少了这么多人。这对于宅院不太大人口也比不少许多大户人家多的傅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件事。

傅萦等着看二婶怎么去找老太太的晦气。她相信以她那样毒辣的砍人手指的手法,周嬷嬷早就已经招了知道的。二婶又不傻。这会儿应当将老太太就是背后之人揪出来了。

但是两天过去,二房对老太太只有更恭敬,根本无丝毫破绽。

宋氏还有些扼腕:“没瞧见他们窝里斗,真是遗憾。”

“这才好玩呢。会咬人的狗不露齿,二婶这是聪明的做法。且不论他们怎么母慈子孝,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事儿就罢了。”

宋氏点头。随即担忧的道:“这三天也真是邪门儿了,你二婶不动作不说。怎么连赵博也没动做,难道伤了他们俩人都不计较,就这么算了?还是说他们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背后预备了什么罪证,等着将你告上公堂?”

“您别说的这么吓人好吗?我能有什么罪证。”

“若真的想使坏,还怕没罪证吗?”宋氏越想越觉得胆寒。不仅皱起眉头来。

傅萦却没有宋氏这样担忧,她不在乎赵家怎么做,这三日她好吃好睡,只管着过日子罢了,到时候兵来将挡也就是了。

可是她看不得宋氏如此揪心。

如果赵家一直没动作宋氏气不是要连续担忧?

“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还不如痛快些。”傅萦站起身,摇着小白猫纨扇来回踱步。她素蓝的轻纱挑线裙子随着她踱步款摆,显得十分素雅好看。

片刻后,傅萦吩咐珍玉:“你去外院一趟,将阿错给我叫来。”

珍玉一心一意的听从于傅萦的吩咐,就算宋氏现在此处,只要是傅萦吩咐的她也不会多想,直接就下去了。

宋氏不解的道:“你找那位小兄弟做什么?”自从阿错拒绝了大周使臣,不得已住在了侯府,府里来来回回去二院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明显多了起来。据说管人事的钱妈妈更捉急,都吩咐她女儿翠柳每天去外院好几次,已经表达出有找阿错做上门女婿的意思了。

她的心尖尖不会瞧上那个美少年了吧?

傅萦见宋氏那当她是花痴的眼神就无奈的道:“娘,您想多了。”

“那你且说说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紧事。”傅萦就将那日老太太要将阿错与她的宝贝厨子阿彻高价挖角,却被阿错义正言辞拒绝了的事与宋氏说了:“我手底下梳云谨慎稳重,珍玉忠心耿耿,可他们到底是两个丫头,又没有功夫在身上。如今我是想培养一些忠心于我的可用之人。阿错正好是个不错的人选。”

宋氏就狐疑的打量了傅萦。

她家女儿如今身量合中,清瘦的像一根没长开的豆芽菜,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还看得出稚气,且她双眼清澈明亮,根本不是扯谎。

宋氏淡定了不少。

“既然你如此想的,便也随你去吧。只有一样,娘可不能离开你身边儿,要看着你如何做才行。”

“那是自然的,有娘在我也有主心骨不是?况且我又懒的很,有话不愿意多说,娘自己亲眼看到可不比我费唇舌好的多了?”

宋氏闻言莞尔:“你呀,说话都懒。你还有什么不懒的?”

傅萦果真认真的想了想。道:“吃饭。”

宋氏越发禁不住笑了。

珍玉这厢到了外院,直接先去了厨房后头的厢房,一进院门。就瞧见阴凉处阿彻与阿圆两个在劈柴,而那位阿错“少侠”正坐在墙根喝茶。

“阿彻大哥。”珍玉与厨子最熟悉,是以先与阿彻打招呼。

“珍玉姑娘。”阿彻放下斧子。

珍玉奇道:“你不是厨子吗?怎么改劈柴了?”

“啊,我喜欢劈柴。”阿彻暗自抹汗。他哪能让自家主子劈柴啊。

珍玉实在,闻言就信了。还点头道:“想不到阿彻大哥爱好还挺独特的。”

这傻丫头就是傅七小姐那个鬼机灵身边儿的人?萧错看了半天热闹,随手放下茶碗翘着二郎腿道:“你叫珍玉?”

美少年抬眸时眸子波光流转,笑容浅淡别有一番韵质。

“珍玉?珍馐玉馔的那个珍玉?”萧错一想到马场上啃苹果的小姑娘就忍不住笑了,她家丫鬟的名字都已经暴露她的属性了。

珍玉不知萧错笑什么。只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自家姑娘给她取的名字真有学问,越发喜欢了,笑眯眯的道:“阿错大哥。我家姑娘请你过去一趟呢。”

萧错一愣。

“请我?”

“是啊。你快随我来吧。”

真是奇了,珍玉来厨房。阿彻就以为自己又要炒菜了。想不到竟是七姑娘找他家主子!

阿圆与阿彻都十分担忧。

萧错却是兴致勃勃的道:“珍玉姐姐,你家姑娘找我做什么?你透露透露?”

若是搁在其他丫鬟,萧错的笑容早就将人秒杀了,还不问什么说什么?

可珍玉这会儿却觉得他笑的再好都不如一盘子回锅肉好看,就只点头道:“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珍玉快步走了。

萧错见了禁不住暗赞傅萦调理下人有一套,对她的好感度又刷高了不少。

傅萦这厢正在喝酸梅汤时,珍玉进屋来回了话。

“夫人,姑娘,阿错来了。”

傅萦与宋氏就分主次坐在堂屋,吩咐人将门窗大敞,又让梳云几个大丫鬟带着小丫头们走远一些,这才让珍玉带着萧错进来。

阿错站在门前,拱手行礼:“大夫人,七姑娘。”

宋氏素来敬重武艺高强之人,况且这位还是个不畏权贵,重情重义的少侠。

宋氏就道:“小哥坐下说话吧。”

萧错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在末位侧身坐了,露齿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大夫人有何吩咐?”

傅萦这会儿都已经大大方方的欣赏了半天美少年的颜,闻言笑道:“不是我娘找你,是我找你有事。”

“七姑娘找我何事?”

“我有一事,想吩咐你去做。你放心,若是做的好了我必有重赏。”

萧错诧异的看着傅萦。

七小姐这是明摆着有培养他做亲信的意思啊!可是她不是已经想起他们初次在集市上见面的一幕了吗,为何还要这样做?

“姑娘要我做什么,且先说说?”

傅萦见他没有一口应下,就知道此人行事谨慎,想起当日初见时的情景,便道:“我也不想多问你的来历,更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如今你既拒绝了大周使臣高官厚禄,甘愿随着你兄弟留在我家做个短工,那我就少不得要吩咐你做些事。”

她这样一说,就等于开门见山的告诉萧错:本姑娘知道你有来历,我不多问,你也别出岔子,咱们各取所需。

萧错笑的玩味:“七姑娘说说看,要我做什么。”

“你待会儿就去赵家门前给我叫骂。就骂赵博、赵永都是缩头乌龟,他们不是要去衙门里告我么,怎么还不去,本姑娘等的身上都快长出蘑菇了,无聊死了!就等他们赶紧来给我玩玩!”

宋氏噗的喷出一口酸梅汤。

萧错闻言也呛咳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心腹

第五十三章

赵家不去衙门告她不是该自己躲被窝偷笑么,哪里有她这么花样找事的?宋氏不明白女儿的脑回路,只觉得傅萦做事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拿了帕子擦拭唇角,因有外男在不好太过斥责,只道:“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那天撂下狠话信誓旦旦要致我于死地的是他们,我这儿摩拳擦掌的等了足三天,就等着瞧瞧赵家那群下三滥几时能拿出好手段来给我看看,想不到他们竟屁都不放一个,赵永他儿子胳膊不是米分碎性骨折么?难道就不想找我报仇?还是不是男人了!”

“萦萦!”宋氏差点去捂住她的嘴,“你哪里血来的满口混话!”

傅萦嘟着嘴垂首,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

有外男在,对方还是个那样容貌的少年人,她女儿却依旧大咧咧的,就算对美少年没有多余想法,正常少女不也该矜持点么?宋氏这会儿都不知是该高兴她没开窍还是该骂她少根筋了。

萧错先是愕然,随后就如何都掩藏不住眼中的笑意了。

这小妞太对味儿了有木有!

萧少侠开始不着痕迹的欣赏起美人来。

她穿的是一身素极淡极的浅碧色纱质袄裙,乌云长发垂落肩头和身后,葱白手指把玩着小白猫团扇垂落的淡蓝流苏,那俏皮的模样仿佛能搔进人心里去。

只长得赏心悦目也就罢了,要紧的是她的性子真是太有趣,说她粗鲁,她偏娇滴滴的叫人忍不住怜爱。说她跋扈,可她又有最善良纯真的一面。她馋嘴、务实、任性。可她也聪明、骄傲、优雅。她所有性情都不藏着掖着,真实的展露人前,不怕人品评,活的傲娇恣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就像他家养的那只可爱的小灰猫,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摸摸头顺顺毛。

萧错在宋氏发现之前垂眸,觉得有点困扰了,难道是今日茶喝多了。怎么心脏跳的这么急。扑通扑通的像要脱腔而出似的?

傅萦自然不知萧少侠心里转了这么多想法,若不解释清楚,她担忧宋氏不会允许。在一旁圈椅坐下,慢条斯理道:“娘,我这么做并不是要惹怒赵家。您想想,若是他们要告我怕早就动作了。也不会拖到今日,既不想告我了。也不会我撩阵一下他们就把持不住吧?如若真的想告我,那我是否命人去骂阵他们也都会动手,这根本就不影响什么。那些人也真够积黏的,就不能痛痛快快办事?”

宋氏收回心思。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撩阵”于大势上有助。可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开傅萦的“暴戾”手段,将来于她的名声却是有影响的。宋氏现在在乎最多的就是女儿。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过去的事毕竟传开来不好。”

“就是要传开来啊。咱们现在将事情闹大,总比闷不吭声的好。再不济最后还落得出口气呢。”

“你这傻丫头!”见傅萦不懂她的意思。宋氏也顾不得萧错就在一旁便斥道:“宣扬开来都叫人知道了你一个姑娘家出手打人,你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傅萦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娘,您将人想的太简单了。您信不信,就算我现在宰了亲祖母杀了亲祖父,再加上毁容、身残、智障,要迎我过门的人照样能排着队?”

宋氏脸上憋的通红,也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被气的。

萧错听她说的这样直白有趣,也禁不住想笑。可是她话中的意思却让他心生怜惜。

傅萦续道:“您是因为爱惜女儿,才觉得女儿比较重要。可是在那些将爵位看的重要的人眼中,我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我若好一点,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若遇不上个有良心的人,少不得三日五日的就被丢在脖子后头。譬如前些日子大夫都说我要瘫一辈子呢,赵子海不是依旧答应将我抬过门?所以他们如何宣传,对我来说都没影响,还是坐定了大事要紧。”

娇滴滴的女孩将残酷的现实面带微笑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萧错觉得自己的心被拧了一下,剑眉紧锁着,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

宋氏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她一直记着廖氏训她时说的“为母则强”,女儿都看的明白透彻,她怎能因心疼她而落泪反叫孩子来哄?

“好。就依你说的做吧。你且放心,有娘在,没人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有娘在我自然有恃无恐了。”傅萦莞尔,道:“娘放心,将赵家的所作所为宣扬开后,咱们就只等看热闹罢了。”

宋氏听的糊里糊涂。

难道命人去不是单纯为了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此事?

见宋氏不懂,傅萦解释道:“您想啊,我如今守制之中,不能参加那些什么花会酒会,出门都少,那些盯准了沐恩伯爵位的才俊们都扼腕不已呢。要知道这爵位有人瞧不上,可瞧得上的人也有一大把。他们想接近又没门路的当下,赵家竟不懂得公平竞争,干脆的上门来抢人,这事儿现在捂着无人知晓,赵家才平平静静的度日,如果张扬开呢?盛京城里大把的权贵,真有看不惯他这么‘呛行’的,随便来几人组个团就能灭了赵博的基业。”

卧槽,小妞阴啊!这不是明晃晃的借刀杀人么。刀把递出去,必然有不少人抢着去接呢!

萧错再看傅萦时,眼神晶亮晶亮的。

宋氏抚掌,暗道闺女简直是个天才。

“就依你,你这个鬼机灵。”宋氏食指刮了一下傅萦的鼻子。

母女二人就一同看向听了半晌的萧错。

“小哥听明白了?”傅萦问。

萧错点头。

“那你说说,明白什么了?”

“明白姑娘对我信任,想培养我做心腹。”

聪明!

“果真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萧错其实满心疑问。他们二人初见面时的那一幕,他相信傅萦是记得的。如此身份落差难道她对他就没有怀疑?

“姑娘,小人想请教您为何看上我来做此事。府里还有那么多人呢。要去叫骂,嗓门儿大的人大有人在。”

傅萦奇道:“那日不是你跟老太太面前表忠心,说要与你兄弟一同效忠我的吗?”

萧错…

他就不信只因为这个,可是这会儿也不好当着宋氏的面直接说出集市上的事来。

傅萦知道他可能有一定的目的和背景,对他的“使唤”不能称作为使唤,只能说是互利。摇着扇子,清风拂动她鬓角的碎发。竖起三根手指:“原因有三。其一,你功夫难得。其二,你有俩兄弟可以做你帮手。”

前两条萧错秒懂。暗道这丫头会算账,知道拿住他一个人办事,他自然会给她再找俩劳力来。

“第三是什么?”

“你长得耐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