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看的目瞪口呆。

萧错吃的很快,而且很多,比起两年前的饭量至少翻五倍!风卷残云,却不觉得粗鲁。酒足饭饱后萧错漱了口,见傅萦满眼的“崇拜”。有点抹不开道:“这两年吃的多。”

“还好。还好。”她俩到底谁是吃货啊?!十道菜,只留了点菜汤而已,她家糖球还饿的喵喵叫呢!再看他依旧窄瘦的腰身,傅萦突然嘟囔了一句:“养猪都不要养你这种。”

众人…

萧错危险的眯着眼:“小笨蛋。你才刚说的我没听清。”

傅萦歪着头瞪他:“吃那么多你也不长肉,饭都吃哪里去了。”

萧错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起身:“我长不长肉你不是知道吗?”

众人低头,昨晚破庙里衣裙屏风的另一端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

吴嬷嬷喜上眉梢。

傅萦红着脸踢了他一脚,花拳绣腿不痛不痒,逗得萧错哈哈大笑。

在兴平城逛了半日。晚宴又由当地官员隆重操办。傅萦懒得这样场合的应酬,就只走了个过场便回驿站休息。

到半夜里萧错满身酒气的回来,翻窗子进屋来拉着她亲了几口又摸了几把,将她吵的睡意全无,这货却和衣抱着佩剑在她身畔睡了。

傅萦指尖划过他修长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最后在他脸颊上调皮的点了一下,被他咕哝着一把拉到怀里按着才消停了。

一夜无话。

清早上夜的珍玉起身,到内室看了一眼就红着脸默默地出去了。

吴嬷嬷早吩咐人预备了盥洗的热水,见珍玉如此。问过后当即觉得很欣慰。皇后的栽培果真没白费!

迎亲的队伍休整了两日便再度启程。萧错打发了亲兵回城,身边只留了阿圆和阿彻以及暗卫,与郑大人、卫将军以及送嫁余下的不到四百送嫁兵士一同往都城而去。

卫将军两年前见过湘亲王,那时的湘亲王还只是个任性的小白脸。如今却历练的成熟稳重,且谈起行军布阵言之有物,二人有了共同话题,就连开口忍不住的粗口都听着格外亲切,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将文臣郑大人丢在一边抹汗。

有了萧错在,傅萦又安心又不觉得无聊。每到一处精致优美之处,萧错还会吩咐停车,拉着她到处走走,若看她喜欢。甚至还会直接吩咐人扎营让她玩够了再走,慢悠悠的马车坐腻了,还可以和他一起骑着御风跑一阵。

如此缓急间错开来,她不但不觉得闷,还有种旅游的感觉,整日只要见了他两人就说笑不完。

原本她还有些担忧。毕竟两年不见,彼此之间怕生分了。可是如今看来,他们各自虽然都有变化,但在一起的感觉却没有变,他们不过是一起长大了而已。

五月初一,队伍终于在时快时慢游山玩水的前提下赶到了大周的都城。

萧错让戴着白纱帷帽一身纱衣的傅萦骑在御风背上,自个儿走路为她牵着马,指着京都古朴巍峨的城墙和蜿蜒而去的护城河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比东盛大?”

“是啊。”岂止是大。是大的多!

原来她觉得盛京城已经很大很华丽很威严了。如今一看才知道大国与小国的区别。她还真有中土包子进城的错觉。

萧错温柔的仰望坐在马上的她。

一身浅青纱衣,身姿若柳,坐姿悠闲。御风平日里烈性的很,除了阿圆和马夫旁人碰都碰不得,如今却温顺的像一匹小牝马,任由她骑。她抬头仰望城墙,继而看着湛蓝的天空,风过,帷帽白纱拂动,美人含笑,唇若涂丹…

萧错心满意足,城池、行人,送嫁整齐的军队以及两旁宫人都成了布景。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如今满心满眼里只有她了。

“阿错,京城好吃的多吗?”

后头坐在华丽马车车辕的吴嬷嬷咬着唇。公主求您不要吃吃吃了!

萧错笑:“多。我知道有好几处呢,别地儿我不熟,这里却是最熟悉不过了。以前我常常偷背着皇兄出来玩。”回头吩咐郑大人:“你们先入宫去吧。告诉皇兄我领媳妇去买酱牛肉,待会儿给他也带一份儿去。”

郑大人瀑布汗,刚想阻拦,萧错已潇洒的翻身上马入城去了。阿圆和阿彻也急忙跟上。

卫将军哈哈大笑:“湘亲王真性情!”

郑大人只得赔笑,安排来使安置、以及入宫面圣事宜。

第二百零三章宫廷

京城繁华,只片刻功夫是领略不尽的。萧错拣僻静的小路带着傅萦骑马,到了人多之处,担心不留神伤了百姓,都是下马做马夫,替傅萦牵马坠蹬。带着傅萦去吃了两样点心,又买好了几斤酱牛肉,萧错这才道:“咱们待会儿得先入宫去瞧我皇兄。”

傅萦有些紧张,撩起帷帽上的白纱,露出一张芙蓉面:“我不是要先去迎宾客或者驿馆吗?”

“正常使臣是去那儿,郑大人已经安排了卫将军去了。可是你不同。”萧错笑着翻身上马,从背后揽着她的腰,手中提着酱牛肉和几样零食,就往皇城方向去。

到马速减缓,巍峨宫城就在不远处,傅萦才紧张的道:“我哪里不同了,我不过是东盛用来和亲的,就是公主的身份都名不正言不顺的。”

“只要是我媳妇儿名正言顺就行了。”萧错不以为意,策马靠近宫门。守着宫门的侍卫见了萧错,皆肃然起敬一般,倒戟行礼:“参见王爷!”

“起来吧。去备车。”

“是!”萧错下马,掐着傅萦的腰身将人放下地,便将腰上佩剑、怀中短刀、腕上的袖箭都一并交了,又问傅萦:“‘乌涟’你带了没有?”

摇头:“嬷嬷说,女孩子家的带着那些太不雅,且不留神伤了自己也不好。”

“嗯,我看你那位啰啰嗦嗦的嬷嬷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好听的。”萧错笑。

众侍卫表情仿佛见了鬼。

他们王爷此番回来越发的出鞘利剑一般冷厉,对人也不似年少时那般随时含笑了,如今却对身边女子如此温柔…

仿佛看穿众人所想,萧错牵着傅萦的手走向才刚预备得的油壁车,笑道:“这是王妃。”

众人恍然,五月初七王爷将大婚,迎娶那位东盛来的和亲公主。

原来如此。

机灵的侍卫行了礼:“参见王妃。”

傅萦囧囧的,都还没过门,这么早就换称呼不大好吧?

免了众人的礼,与萧错一同坐上马车。

马车在宫道之中缓缓前行。傅萦好奇的透过窗纱看窗外,朱墙碧瓦,檐牙高啄,无处不透着华丽与沧桑。宫人们三两而过,见马车行来皆背身避让。

萧错长臂展开,大咧咧搂着她肩膀,笑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等会要见你皇兄。有点紧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什么需得我注意的事?”

萧错哈哈大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只需知道你要见的那位虽然是大周的帝王,可也是我哥哥就行了。我父皇是生了一场急病去的,之后母后才发现有了我,皇兄总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能见到父皇了,着实是错过了彼此,所以我这一辈虽是“水”字辈,只有我单名错。”

听到萧错语气轻松的说起往事,傅萦转回身拉着他的手,随后便被萧错按着靠在了肩头。

“我四岁多时。母后病逝。从此以后就一直都跟在皇兄身边。皇兄大了我二十一岁,说是我的哥哥,却像父亲一样的教导我照顾我。就连我的侄子们都不比我受宠。所以在我心中,皇兄是帝王,是尊敬的父兄,也是长辈。而且最要紧的是他很疼我。所以你根本就不必紧张,我只是带你去见见家长而已。”

傅萦对他的过往也略知一些,只不过,听他如此崇拜嘉帝,她更紧张了。

对于嘉帝来说。她并不是许给湘亲王最好的人选。

见她依旧微蹙着眉,萧错哭笑不得:“不要想太多了。”

傅萦不好在宫墙之中说挑拨的话,只道:“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怎么不理解,我又不是没见过。”

脱口而出的话逗的傅萦噗嗤笑了。“你又不丑,再说我娘又不是公婆。”

“你也不丑啊,我皇兄也不是公婆。”萧错理直气壮,傅萦哭笑不得,紧张却缓解了。

反正身边有这个男人在,又是在他从小混迹的宫中。有什么事都有他呢。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下了。外头的内侍毕恭毕敬的回道:“王爷,德文殿到了。”

萧错不等外头的人摆好垫脚用的红漆凳子,就已先灵巧的跳下马车,随后将傅萦抱了下来。随手提着才刚买的小吃,另一手拉着傅萦就进了德文殿的侧门,一面走,一面与傅萦解释道:“皇兄平日散朝,大多都在这里批折子,我小时候淘气,不肯跟着嬷嬷,也不愿跟着皇嫂,皇兄没办法,大多都是叫我跟他歇在这里。”

一指后院处的一排厢房:“那边第一间,我小时候住的地儿。还有那颗大槐树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

“树上那个粗壮的树杈,我最爱爬上去看书。为此没少被我皇兄训,总说父皇若是在,看到我这么皮说不定也会被气出个好歹。”

一路行走之时,二人已踏上前往德文殿后殿的围廊,院中山石古朴,清泉碧透,廊角下的大缸里还种了含苞欲放的莲。每一处景色都是别致又细腻的。比起东盛国宫廷,大周的皇宫要更加华丽精致。

到了殿门前,一位年过四十面白无须,满面恭敬和善笑容的清秀内侍行礼:“王爷回来了。才刚皇上听说您带了‘媳妇’去买酱牛肉,立即要回来,特特的吩咐奴婢将皇后娘娘和几位皇子都请了来。”又给傅萦行礼:“这位就是双和公主吧?奴婢给您请安了。”

萧错笑嘻嘻的道:“这位是皇兄身边王公公!”

傅萦素来知道这些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与之朝夕相处,往往比朝中大臣更能与皇帝说得上话的,忙施了半礼。

王公公受宠若惊的还礼。

萧错随手将点心和酱牛肉递了过去,“有劳你了。”

“不敢,王爷请进吧。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将牛肉切了,点心备上,稍后端进来。”王公公为二人推开殿门。

吱嘎一声,菱花的格扇门向左右展开,内里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萧错将傅萦的帷帽摘了随手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就拉着她迈进门槛直往侧间去:“皇兄,臣弟回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帝后

“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还说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人还没到内室,侧殿便传来低沉的威严的训话声,随即便见一身材高大魁伟,身着玄色盘龙暗金外袍的中年人,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嘉帝四十出头,身材结实,还未见中年发福的迹象,生的面容端峻威严,与萧错的俊俏完全同,细看之下,他们兄弟俩根本没一处容貌相像的地儿。可是他们的气势相近,且嘉帝望着萧错时威严的眸光都变的柔和了,可称得上是满目的慈爱。

虽说是兄弟,他们却像父子一样。

嘉帝身后的三个男子一看便知是他血亲。傅萦恶补过周朝皇家成员,便知那三人应当是二皇子萧羿,三皇子萧翡和四皇子萧翠。

二皇子比她大了七岁,萧翡应当是与她同岁的,至于萧翠,比她小了四岁,如今瞧着不过是个青涩的小小少年。

皇后刘氏是二皇子萧羿和四皇子萧翠的生母,是个丰满的中年美妇,见了萧错便笑了。

“臣妾就说无忧的媳妇儿定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否则怎么会将他的魂儿都给迷了去?从南疆回来,不过就在宫里扎了一头便快马加鞭往东北方赶说要去接媳妇。今儿回来了还先回宫。真真是儿郎大了也不中留啊。”皇后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柔,明明是暗讽的话,却叫她说的笑意十足,让傅萦难辨其到底是真的讽刺还是只是玩笑。

“皇嫂教训的是,才刚无忧回城是去买了翠哥儿最爱吃的点心来,待会儿王公公就端来了。”

萧翠闻言笑道:“多谢小皇叔!”

萧错冲着萧翠挤了下眼,随即拉着傅萦一同行大礼。

“皇兄,臣弟回来了。这就是臣弟自个儿相中的媳妇儿,当年多谢皇兄成全。”

“平身吧。”嘉帝声音含笑,“无忧媳妇,也难为你被这小子缠上了,怪可怜见的。”

傅萦一时间都无言以对。只得口称不敢。

皇后上前来拉住傅萦的双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啧啧道:“果真是水淘出来的美人儿,难怪无忧如此上心。”

“皇后言重了。”傅萦垂眸屈膝。

皇后忙笑着扶起她:“如此客气做什么?”

萧错一把拉过傅萦的手。大咧咧道:“皇嫂可不要吓到她,臣弟媳妇面皮薄。”

傅萦的脸上腾的红了。这货在家人面前原来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啊。

皇后掩口而笑。

二皇子萧羿打趣道:“小皇叔说的不假,你面皮厚就成啦,还没过门呢,就一口一个媳妇媳妇的叫着。也不羞臊的慌。”

萧羿虽然是萧错的侄子,但比萧错还要年长近两岁,是一个十分儒雅英俊的青年,或许在他身上还能看得到嘉帝年轻时的影子。

叔侄自小玩到大,有叔侄情分,有兄弟情分,有同窗情分,还有两年南疆历练的同窗情分,当即不客气的顶回去,“你娶媳妇的时候还不是火急火燎的。这会子还来说我。”

萧羿面有囧态,他成婚早些,如今已有了个两岁多的儿子。

嘉帝哈哈大笑,巴掌拍了拍萧错的肩膀,“臭小子,一回来就欺负你侄儿。”

“臣弟哪有?”

“还说没有?都坐吧。”

皇后吩咐内侍们上茶。

众人依着身份落座。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傅萦身上。

嘉帝道:“傅氏,你家中母亲姊妹这些年生活可好?”

这个称呼,让傅萦心中警觉,忙起身回话:“回皇上,家中一切都好。”

“那就好。当初朕的一战。却害得你傅家满门男丁几乎一个不留。如今想来,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

“多谢皇上挂心。傅家受皇上与东盛皇族的照料,生活无虞。”

嘉帝点头,打量了低垂长睫的傅萦片刻又笑了:“从前朕还想。无忧这小子生成这样,将来定要选个美人来配他才不算辜负了,是以就多等了那么几年,想不到他倒是本事,自个儿出去溜达一圈儿,就寻到个天仙回来。”

皇后立即附和:“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也觉得双和公主与无忧很是登对,仔细瞧瞧。他们说不出哪里倒是有一些相像。”

萧羿笑道:“母后,这叫夫妻相。”

皇后莞尔。

萧错大方的承认:“的确是有夫妻相。”

王公公这会子已命人将点心和牛肉切来。众人却都拘谨着不可能用。

皇帝道:“还有六日就是大婚,这些日也好生准备起来。成婚后就还搬回宫中吧。”

傅萦垂眸端雅侧坐着,心里咯噔一跳,有些抗拒。

在宫里住,难免要皇后与皇帝那些妃嫔见面,她虽是萧错的人,却不可避免的要参与到其中,活的多累得慌。

她担心萧错会答应。

因为她看得出,萧错对皇兄一家的感情很深。

可是意料之外的,萧错笑道:“都成婚了,臣弟就不带着媳妇回来吃住您的了。这两年南疆也打完了,皇兄要教导历练臣弟也都历练过了。也该过悠闲日子去了。等成婚后臣弟就打算带媳妇去湘州游山玩水去。”

“你要回封地?”皇帝蹙眉,摇头道:“如今天下太平,你成婚了更是该留在京都才是。湘地虽然富庶之乡,可连年也有水患,最好不去。”

“皇兄太偏心了。仔细侄儿们都妒忌。”

萧羿被逗得莞尔:“父皇,您也管管小皇叔,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萧翠也道:“就是啊父皇,小皇叔就会得便宜卖乖。”

帝后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气氛轻松自然,倒不像在宫中,而像是在寻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