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抬头,搁着帷帽上的白纱,看向一旁已摘了帷帽的萧错。

“怎么不戴了?”傅萦好笑的问。

“戴着这鬼东西闷得慌,我看你也不要戴了。”

“也不知是谁说出门必须要戴着的。”

萧错随手摘了傅萦的帷帽丢给身后的阿圆和绿竹。

拉着傅萦的手就往楼下走去:“这会儿也没事做,我带你去游湖吧。”

“游湖?”

“今儿天气好,我让他们去买一些你爱吃的带着路上吃,咱们去千秋湖逛逛,租一艘画舫也似的,你若不怕的话,咱们还可以租一艘小船泛舟湖上,那才别有一番滋味儿呢。”

傅萦被说的跃跃欲试。仿佛晶亮的眸子这一瞬都被点亮了。

萧错不用等她的回答。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喜欢,便回头吩咐阿圆去办事。

阿圆跟着萧错久了,做事也利落,不多时就已预备好了点心酒水。命暗卫装扮做随行的小厮和车夫,将外表扑通内里华丽的马车赶了来。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下楼。

因他们来时戴着帷帽遮住脸,楼中之人方才都没瞧见他们,这会儿却是亲眼看着天人之姿的两人携手而来,只要见着的人没有不愣神恍惚的。

待他们除了酒肆的门。暗中也不知是谁斥了一声,“狐媚!”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底气十足,语气很是忿恨。

又有人低声劝阻。

可人多口杂,一人劝阻之声被许多议论压了下去。

“原来那个就是东盛的公主啊?也难怪迷住了王爷。”

“我瞧倒不然,许是还有什么魅惑的功夫吧?”

“东盛人不安好心,竟弄个什么公主来消磨咱们王爷的意志。”

“据说也不是个真公主,只不过是为了和亲够得上身份随意封的。”

萧错这厢紧忙扶着傅萦上车,可那些舆论的言语却仿佛被风吹来无孔不入,他恨不能去宰了那些胡乱嚼舌根的人。

“萦萦。你…”

傅萦笑容如常,“上来啊。”

萧错见她面色不便,迟疑的上了马车,在她身畔坐下,吩咐人启程去千秋湖。

待到马车启程,将一切议论都抛在身后,萧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在腿上搂着,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外头的人什么都不懂,且有人故意为之,你是不要动气。也不要介怀。”

傅萦低头,仿佛委屈的不能忍受。

萧错着了急,摇晃着她:“好萦萦,咱们不气。这件事是我的不是,早先就该先摆平了的,只是我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就迟迟都没下手,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传了月余还没消呢,且还许多人说的都不同…”

见他紧张的都出了汗。傅萦终于忍不住笑噗嗤笑了。

“逗你呢。”

“啊?”萧错傻眼。

“我怎么会为了一些外人说的话生气?他们又不是我的亲人,我哪里会在乎。再说他们不喜欢我,我也瞧他们不顺眼,恰好是想看两眼互不干扰最妙。我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容不下更多了,有谁故意散步流言,爱怎么说都成,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见她如此豁达,萧错先是呆愣,随后便欢喜的叫道:“好萦萦,你真是我的宝。才刚瞧你不开心,我都吓坏了。”

傅萦搂着他的脖颈也禁不住笑:“你不是要看看幕后之人要做什么吗?现在有结果了吗?”

萧错摇头,“并没瞧出什么来,许是庞家的女眷想出的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原本不大的事,在他们一闹下来,庞小姐现在都是风口浪尖的人物了,人人都知道她想嫁给我嫁不成就成了怨妇。”

“可我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傅萦笑道:“我与庞小姐已经有月余不见,就算开罪过,有过流言,一个月时间也足够平息下去了,可是从方才的清醒来看,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也就是说幕后必然有人操纵此事。针对我一个小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有什么用呢?”

傅萦拿起一片雪花糖含着,品着那淡淡的香甜的味道,“人人都知道我那个公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不过是为了配得上你临时受封,真正若有一日,就算是真正的公主都可以舍弃,何况是我?相信有些脑子的人就只道这个道理,用一个月的时间传一个针对我这样的人的谣言,你说地方是不是已经闲着实在没事做了?”

萧错方才不过是想敷衍过去,不想将外头的事情与她细说。可是他什么都不讲她却能自己想到这一层,萧错就觉得若是再继续小瞧她倒也说不过去了。

谁说她只会吃和睡来着?毕竟也是后宅中磋磨出的人。

萧错便道:“罢了,其实那些散布谣言的人我倒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只不过对方的身份只是寻常平民百姓,又没有做过什么罔顾法纪的事,我就算是要拿人都没办法拿。”

傅萦自嘲一笑:“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们,没将我宣传成过街老鼠。”

萧错点了下她的脸蛋,随即叹着气将人搂在怀中:“到底还是没能将你彻底的保护起来,才刚也怪我。”

“你不说,我就不问,可也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傅萦笑道:“而且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包括名声,破罐子破摔的事情我做的难道少了?我要的只是我在乎的人平安便是了。其余的都无所谓。所以你往后真的可以不用刻意隐瞒我这些。”

“是。我知道了。”萧错亲吻她的额头。

马车缓缓停下时,周围已经没有了那些喧嚣,撩起车帘,萧错先轻快跃下,又回身将傅萦抱了下来。

望着眼前开阔的视野,傅萦禁不住深吸了口气。

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青草香,天空碧蓝如洗,远山葱郁,两岸树木茂盛,柳叶随风摆动,千秋湖的水面上有淡淡的波纹反射粼粼波光,三两艘画舫远远地漂在水面上。

萧错笑着拉了傅萦的手,吩咐绿竹提着食盒跟上,就一同下了青石砖铺就的台阶。

阿圆已经吩咐人预备妥当了一艘二层的画舫,笑道:“王爷,王妃,临时预备的许有不道之处,还请您谅解。”

萧错笑道:“你做的极好,回头去领赏。”

“多谢王爷。”阿圆行礼,就带着暗卫和婢女们到了外头。

画舫上有船工呼喝做事。傅萦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睡眠,在开阔的视野之下,心情也豁然开朗。

“这地儿好极了,怎么才想起带我来?”

萧错将果盘推给她,递给她个小巧的银叉,笑道:“从前之将你往又吃的地方带,哪里想到你会喜欢千秋胡这种没小吃的地儿?”

第二百二十五章~二百二十六章有喜

傅萦忍不住瞪他,可是目光触及他那张轮廓分明阳刚气十足的俊脸,对上他平日隐含锐利杀气,现在却满是柔情的眼,她面上就做不出生气的模样来了,抿着嘴笑着别开眼,去看窗外的湖光山色。

殊不知那一眼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欢快几分羞涩,直能勾的人心内都痒起来,撑颐去看她姣好的侧脸和优美的脖颈,那细致的肌肤让他联想到她满身欺霜赛雪的嫩滑,萧错脑子不受控制的说了句:“咱们还没在船上试过呢。”

傅萦无语的装作没听见。

可她的耳廓却红了。

萧错看的心里痒痒,一想成婚至今就一直在忙着子嗣传承的大事,自个儿不顾形象的样子,八成她心里早将他当成色中饿狼。

不过,他旺盛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她也该学会食髓知味才是。

一面想着,人已经绕过矮几在她身畔席地而坐,将原本坐在坐褥上的傅萦挪到了自己腿上。

随侍们都退了下去。

精致的船舱之中就只剩下相依的二人。萧错的手就往她裙摆下探去,却被傅萦一把打开了。

“光天化日的,做什么呢。”

萧错赔笑:“你瞧这景色这么好,你不想试试吗?”

傅萦红着脸回头瞪他,咬牙切齿的道:“不想!”

萧错却觉得她眼波潋滟米分面桃腮的模样,着实是美不胜收,禁不住就按着她的头吻了下去。

他的动作粗鲁,却手上却很轻柔,专挑她敏感之处,直将二人都撩的动情。许是在陌生的环境,又是在行船之上,水波荡漾声,船工呼和声就在不远处,这样陌生的刺激使萧错动作也难以克制的重了一些。

傅萦觉得肚子有点疼。

事毕萧错亲自为她擦身穿衣。动作已是十分熟练,就连拿簪挽发都是行云流水,可见在她这里是练习了多少次。

他自己整理衣衫妥当,重新将人拥在怀里。却觉得她比平日都要安静一些。

“怎么了?生气了吗?”

傅萦索性侧过身蜷缩着躺下,头枕着他的腿摇摇头。

萧错摸一摸她的脸,有些凉。

“是不是湖上风冷?”将外袍抓来盖在她身上。

傅萦手捂着有些坠痛的小腹,休息了片刻才道:“我有些不舒服。”

萧错一下就急了,“怎么个不舒服法儿?哪里不舒服?咱们这就回去请太医。”

他这么焦急。傅萦却不好意思起来,附耳在他耳畔低声道:“肚子有些疼,可能是月信要来了。”

萧错顺势搂着她的腰,眨眨眼道:“不是月初的月信吗?这会子该是来过了啊。”

傅萦…

难怪那几天他说有要紧事,在书房睡了三四天。

“许是才刚来大周,水土不服,就有些迟了。”

“不对,我问过吴嬷嬷和珍玉,都说你月信的日子是很准的。”

傅萦羞的快将脸埋起来,“这种事你去问人家做什么!”

“不问怎么知道?”萧错说的很无辜。“我都两年没在你身边儿了,自然是要问过才知道啊。”大手解开她腰带,手就要伸进里衣。

傅萦吓的闪躲,小猫似的哼唧:“阿错,我不舒服。”

萧错虎着脸:“不是要碰你,我给你捂捂,瞧你肚子凉的。”小虎牙在她脖颈上轻轻啃了一口:“你个笨蛋,当我真是色狼吗?我只是对着你就忍不住。”

傅萦靠着她肩头,感觉热度从他带有薄茧的大手上源源不断的传来,身子也暖了起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萧错高声吩咐阿圆:“掉头回去,吩咐太医来府上。”

阿圆在外头一愣,忙应是。

此时画舫已在深水处,距离岸边尚有一段距离。千秋湖上其余画舫三两错落,也互不相扰,隐隐有丝竹之声从距离较近的一艘画舫上传来。

傅萦有些舍不得回去,“阿错,要不就在玩一会。”

“往后什么时候不能来?你现在不舒服。”萧错担忧的是她的身子,他这段日子过于孟浪了。没办法。素了这么多年,香喷喷的肉就在眼前,能忍住的就不算男人了。

傅萦嘟着嘴,还要据理力争。

忽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动物感知到危险靠近,浑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阿错!”

随着她一声惊呼,船身之下就发出一声断裂的巨响,船身一歪一震,傅萦的下巴撞在萧错肩头,差点咬到舌头。

萧错忙带着她起身,高声问:“怎么回事?!”

外头也是一阵喧哗,有人呼喊,随即竟有打斗声传来。

门外阿圆焦急的道:“王爷,有刺客!船底被人凿破,您快带着王妃先走!”

萧错面色凛然,一把将傅萦抱了起来冲出门来,门外是画舫二层临近水边的长廊,两侧都有木质台阶通往一层甲板,往下瞧,黑衣蒙面人各个身上湿透,刀法精湛,真正不会功夫的船工血溅当场,断头开膛的各种惨死,竟是不留活口。

傅萦只看了一眼就已面色发白,血腥气涌上鼻端,腹中一阵翻涌,一下子干呕出来。

萧错压着她的头按在肩头:“别看!”

傅萦的恶心之感却根本压制不住,即便藏在他怀中,依旧不可避免的恶心。

长廊两侧的楼梯被黑衣人强攻,萧错带来的护卫此时正死守着楼梯口,阻拦着黑衣人上楼。

可是如此一来,萧错想带着傅萦从楼梯下去已是不可能。

萧错回头吩咐绿竹护着阿圆,就将傅萦揽在怀中,从二层的栏杆上一跃而下。

他身姿飘然如大鹏展翅,于半空之中旋身避开两道箭矢。那两箭力道强劲的顶在方才他们所里之处的栏杆上。

骤然而降的失重感让傅萦紧闭双目,双手不自禁抓住萧错的衣襟,翻江倒海之感再也忍不住,双脚才刚占地,就推开萧错吐了出来。

如此狼狈至极,偏刺客发现正主儿下了楼,都围攻而上。萧错索性将傅萦扛上肩头。几个起落奔着画舫船尾之处去,将船尾处预备的小舟绳索斩断放入水中。

“妖人在此,别让他们跑了!”黑衣蒙面人再度高呵,只管飞奔着往萧错与傅萦身畔杀来。暗卫们压力顿减,却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急追而来。

萧错抱起傅萦跃下画舫,稳稳地站上小船。

傅萦只觉浑身发冷,头晕眼花,才刚被放在船上就再度干呕起来。

萧错心急如焚。持桨往距离最近的岸边划去。

背后传来黑衣人使轻功追来半路落水之声,落水之人收了刀,在水中费力的游向小船。

萧错不大擅长划船,好在他聪慧,又有把子力气,很快就掌握了要领,逃生用的小船想一条箭矢飞射向岸边,渐渐将黑衣刺客落下很远。

傅萦趴在船舷干呕不止,却因方才能吐的都吐了,现在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萧错一面摇桨一面焦急的道:“你坚持一下。稍后回府就请大夫。”

傅萦摇头,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抓着襟口,脸上惨白毫无血色,气喘着忍耐着恶心之感,勉强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是先逃命要紧,那些人怎么知道咱们今日在此处游湖的?难道是今天跟着咱们?”

“嗯,能大手笔派来这么多人,且各个武功不弱还会凿船涉水的。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致你我于死地。”

只是萧错不明白,如今他正急流勇退,即便曾经开罪过人,可是如今状况他对人也不能造成威胁了。是何人要如此对他们?

萧错自己是不怕的,就算隔在两年之前,以他的胆识和武功也不惧怕这些情况。可是傅萦不同。她身骄肉贵的不说,偏还赶上她今日不舒服。

萧错心里怒火翻腾,又担心傅萦的状况,手上动作飞快。小船很快就离开了湖心,追赶而来的黑衣人甩开很远。

临近岸边,萧错抱起傅萦,也不耐烦等小船靠岸便飞身越起,蜻蜓点水一般的飞掠上岸。

这一侧并不似方才登船之处是有人工修建了马头,此处是野地,碧草茵茵看,树木参天,若要绕回王府也是要走好大的一个圈。萧错将傅萦放下,就在她身前半蹲下,道:“我背着先去看大夫。”

“我没事,还是先去安全之处,万一那些人追来呢?”

“没事,只要上了岸就不怕了。在水上施展不开,在岸上就是他们一起上我也能护你周全。”

傅萦禁不住回头去看湖面上已经逐渐要翻倒的画舫,想起方才船上的惨状,心里阵阵发凉,手脚都冷了,小腹处坠痛感更加明显了。

比起从前月信来时,这一次要疼的厉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