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心中满怀踌躇之意,扬起马鞭点点那大门:“说不准,怕真是此处…早先便疑心前朝哀帝是顺水逃的,如今这只怕就是了!”

侍卫忙问:“可要小的们进去查找一番?”

三皇子皱起眉头来,细思了一下,缓缓摇头:“留两个人,看住这里,莫要让人知道了。你们先查找这里可有密室等东西…得想个法子,毕竟,老十一还在此处…”

即便他有心拉拢十一皇子,可如此大的好处,却万万不想分出半点!若有了这些秘宝,自己便不必再被许家、贺家掣肘,因此,便是亲兄弟,也是不肯让他沾上半点好处的!

只如今十一管着这里,如何才能在他眼皮子地下启出这些东西来呢?等等…前几日的邸报!

三皇子两眼一亮,挑起一抹笑来,吩咐道:“看好这里,若有人误入此处,杀无赦!过几日听我之命,再行查找。”

“是!”众侍卫两忙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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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了?”

“去过了。”刘栓点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向许骄阳那里凑了凑,“许…徐爷,那破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啊?”

许骄阳摇晃摇晃葱白的玉指,高挑着眉:“那是我同你家殿下,送给三殿下的大婚之礼,精贵着呢!”

刘栓干笑两声,又看看旁边明显还在神游的自家殿下,把肚子里面的话咽下,退了出去——自家爷已经呆了好几日了,幸好他平日里就瘫着张脸,叫不知根底的人轻易看不出来。

至于那个园子…

刘栓搔搔头,眉头皱起,他想起之前从京中得到的那个消息,前朝秘宝…若那个园子真是…可,若真是,为何自家爷和许大小姐要拱手让给三皇子呢?

这里分明是自家爷管辖的地方,若是真在里面找着什么…

摇摇头,无论如何,许家小姐都是向着自家爷的,虽不知当初许家倒底生出何事,竟让这位集许府上下疼爱于一身的嫡出小姐背家出逃,只说如今,她倒是和自己的殿下相依为命…

“如今只等将消息散出…”许骄阳说着,转而看向十一。

十一依旧垂着眼睛,听是她说话,也不管她说得是什么,就低低应了一声。

许骄阳无奈叹了口气,从那日起,他就跟个被人轻薄、毁了清白的小媳妇似的,连话都不敢同自己说、更是连看都不敢正眼看自己一眼…到底谁才是女子?哪个才是大丈夫?

原本那天,许骄阳一觉醒来,心中还颇为不是滋味,她也说不清到底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没走,抱着他睡了一夜。可若自己真真年长,那就只当是抱了个孩子,但因为如今十一自来到鹄城,吃穿用度上,反倒比当初在宫中好了不止半点。

再加上许骄阳挑出几个有些灵性的厨娘,将一些原本许府常用的菜谱给了她们,做出的饭菜既有着南方菜色的精细,又合二人的口味,让十一脸色红润了许多,个子蹿得比许骄阳还快些,如今都比她高出了足足一寸!

可一睁眼,就见那孩子一手抓住他自己的衣领,满脸呆愣地看着自己…宛若被人强了的模样,这让她如何好意思多说什么?

结果过了那天,两人虽谁也没提,可他却一日别扭似一日,天天如此呆愣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牙痒痒。

“说句话!”拿起桌上放着的文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果真把他一下子打醒,直愣愣地看向她。

叹息一声,许骄阳笑道:“发得什么呆呢?这两日你都快变成木头了。”

十一面皮微微扭曲两下,依旧没作声。

“自古相交身后的友人大多同榻抵足过,以你我相交之情,难不成还纠结此等旁枝末节?”许骄阳说笑般的道出此事,她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此事,他还在意些什么?

十一依旧直直盯着她,眼中带着让人心惊的神采。许骄阳对上,忽觉得心中莫名的“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一下、一下,重得一声声砸在耳中。

她又隐约想起那晚上,十一唤自己名字时的那种心悸来。到底是何时?自己还听过那样的呼唤声?

忽的,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那手手心发干,没什么肉,却比自己的手要大些,力气也大了许多,抓得竟然有些发疼。

十一定定看着她,忽深吸一口气:“他日,我必会娶你为妻。”

许骄阳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莫不是因为两人一不小心一起睡了一夜,就要娶自己吧?!

自从重来一世、被母亲所迫离开许家后,她就再没想过嫁人成家之事。嫁人如何?不嫁人又如何?

如今的她,连户籍都无,若不是仗着跟在十一身旁,被官府知道,自己只怕有嘴也说不清。

至于成家一说,上辈子嫁的人,最后成了皇帝,可这又能如何?自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又何谈其他?以如今自己的身份,除非随意嫁个贩夫走卒,才能不问出身、不寻来历,可自己注定无法如那般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

她要对上三皇子,她要助十一为帝,除此之外,风花雪月、儿女情长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不想、也不羡,更不要。

“十一,我如今已不是许家嫡女。”许骄阳想清楚这些,脸上带着沉静的笑,看向十一皇子,“你日后会为王、为皇,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我如今扮作男子,你便当我是男子、兄弟来看、来相处,不必如此介意这些琐事。你日后的妻族,必定能助你成就大业,你我以朋友而论、知己相待最好不过。”说着,站起身来,在他肩上轻拍两下,“我这辈子没打算嫁人成家,等忙完你这件大事,我若还有命…若还有闲,就带着三丫儿四处游山玩水去。”

说罢,笑着转身抽出手来,向房门走去。

十一双拳紧握,身上、肩上、手上,不住微微抖动,他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想的,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看待自己…将来的妻族?若没有她,自己要什么妻族?要什么大业?!

他想争气,成就大业、接下这整个江山,无非是因为自幼在宫中受到的冷落、身份的卑微所致。更因为…若他连这些事情都成就不得,又如何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给她这天下最好的?让欺凌过她的许家,负了她的三哥低头跪在她脚边?!

想着,忽然猛然几步跑到门口,转身站在她面前,背着门外的光,一把紧紧扶住她的肩头:“我,宋昭灼,今上第十一子,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许骄阳愣住,瞪大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脸,他身后的光正从外面打进来,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模糊的光。在自己肩头手,大而温,瘦弱,却有力。

忽然想起,前世时,自己无力倒在地上,被自己身上留出温热的血浸透衣裳。

那一声、一声沉定的脚步声,伴着身上锁甲的声响,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缓缓蹲下…

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觉察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伸到自己面前,碰到自己的脸颊…

“骄阳…”

“骄阳…”

那一声,与如今十一轻吐出来的声音相合,一般的带着心痛与期盼,一般的直入心底。

眼中莫名冒出两行泪来,许骄阳呆呆看着面前那不过只比自己高出一寸的少年:“十一…是你吗?”

第47章 兄弟倪墙

京城,皇宫之中,皇上看着面前几份来处不同、所言之事却大同小异的文书、密报,怒极而笑。

“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争!”说罢,大声咳嗽起来。

大太监忙上前抚背顺气,低声劝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

半晌,皇上方顺过气来,又咳嗽了两声,拿手指用力戳着其中一份:“传朕的旨意,让老十一回京、听命!”

下面的臣子闻声,忙领命退了出去。

合上眼睛,喘息一会儿,平复了气息,皇上方又拿起几份密报,细细又看了一回。许久,长叹一声,丢回桌上,眼中满是浓浓失望。

口中低喃着:“鹄城、鹄城…”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皇上坐直身子,靠到椅背上:“何宁。”

角落里走出带刀侍卫,跪在书桌下面:“是。”

“叫几个人连夜去鹄城,朕倒要看看,那秘宝是真是假!”

“是!”

皇上闭目靠在椅上,吐出一口长气,他老了,被因为经过废太子之事后,心恐是因为自己年老多疑,方害了长子,因此,在他死后,对剩下的那些儿子,方多予以重任。

可,心底到底是有所担忧的…

想到此,又是一声冷笑,幸好自己明里暗里,在那些儿子身边都安插了人。又故意告知他们前朝秘宝之事…呵,当初三王联手破京,于皇宫的地宫之中找见了那些金银珠宝,前朝皇帝逃出京城之时何等慌忙,哪里能带多少东西?便是有,也被都那尾随而去的洛王搜刮干净了!前朝秘宝,不过是那些叛党做的一场春梦罢了。

至于那个在前朝宫中伺候过的老太监说得什么“静园”,那地宫正堂之上便挂着个斗大的“静”字!

虽不信鹄城那里果真有什么秘宝,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派人过去亲眼瞧瞧,毕竟,那块从古时传下的玉玺,时至今日也没有消息,若能找见,也是天大的好处。

可惜…自己的那些好儿子们,可真真争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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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请。”十一恭敬站在码头上,恭请不请自来的五皇子下船。

“哎呀,十一弟,你说说,咱们哥俩住的这么近,早先竟没来往做客过,真是…看看,你这里风光还不错呐?这回哥哥算是来对地方了!”

十一一躬身,让路:“五哥既然喜欢,那就多住几天。”

“是得多住,肯定多住,你三哥不也在这儿呢吗?我们哥俩做个伴,正好跟你这儿热闹热闹。”五皇子拍拍十一的肩,正眼不看他一眼,举步就往里走着,嘴上还高声说笑着,“三哥人在哪儿呢?我去拜见。”

十一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掩住。许骄阳跟在十一身后不远处,亦是垂着眼睛,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折腾了一整日,两人才回到住所。五皇子来得突然,人都走到只剩下一个时辰的路程,才有他那处的下人来报信,十一只得赶忙安排住所、收拾房屋。

幸好,五皇子这回来,可不像三皇子那阵儿似的。只带了贴身侍卫、并一些近身服侍的下人、随从等人过来,就再没别人了。

这么点的人,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就能打发了,然他的身份在那儿,某个鹄城员外赶忙让出自家院子,自己住到别院去,巴巴的盼着这位殿下能住进自家门。

“你五哥倒真是个耳朵长、腿长,不要命的主儿。”许骄阳摇头笑着走进屋中,接过吕云儿递来的茶。

“嗯,是快了些。”

三皇子找见那处“镜园”前后不过才刚刚两天,五皇子就闻讯赶来了,可见他只怕一早就得着了这个消息,便匆忙上路了。

“你三哥身边,哪个是他的人?怎么竟比咱们安排的还快?”许骄阳心中纳闷,他们无法在几位皇子身边安插眼线——一没钱、二没人脉。因此,只让刘栓暗中叫去五皇子那处行商的商人把消息带过去。如今只怕那些人才刚到了五皇子的地界吧,可他人就已经来了,这得有多块?

十一摇摇头:“只怕是极亲近的…”

许骄阳叹息一声:“咱们还差得远呢。”

“会好的,慢慢来。”十一定定看着她,自己年岁尚轻,又无母族帮衬,这些事需慢慢图之。

许骄阳一笑:“我理会,咱们慢慢计定。”说罢,双眼和他对上,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去,“等上两日,咱们这儿只怕会更热闹。”

十一见她如此,转身走到一旁,坐下。他虽不知道如今要怎么和她相处,可那日她究竟没有一走了之,更没再提什么之后不嫁人的话。虽不知那天她问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在,无论有任何事,他都会在她身旁。

小厮送菜饭上来,两人相对而坐,吕云儿一旁布菜添饭。一时无话。

没多会儿,刘栓赶着饭点到了:“爷,徐爷,已经安排好了。”

二人之间的那一点尴尬,瞬时消散不见,抬起头来,相视一笑:“行了,你也下去吃饭吧,他们已经把饭菜送到你屋里去了。”

刘栓笑道:“不回来还不觉着饿,这一回来啊,闻见味儿了,也就觉出饿了。”说着,正要退下,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刚才我安排时,听见有人说,那三皇子同他那位未婚娘子从外面游玩回来途中,救了个在外玩耍摔断腿的孩童。”

顺路救人,这并没什么稀奇的,二人知道,刘栓必有后话。

果然,顿了顿,刘栓笑道:“猛的听了一耳朵,也不知是真是假,好像说,那位许家小姐会医术,给那孩子还开了个药方出来,也不知真假。”

许骄阳眼中精光一闪,这辈子她没得着那十二张方子,莫非也能闯出那个女医仙的名号?

十一看看沉思的许骄阳,对刘栓道:“我那位将来的嫂嫂,自幼长在她外祖家,许是家世渊源,会些医术也不一定。”

许骄阳忽然插口道:“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将那个方子要过来,送到周大夫那里帮着看上一眼。”

刘栓虽然奇怪,口中依旧应承下来。吕云儿也是心中纳闷,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就算她会些医术,也不必如此在意吧?

许骄阳不便多说,仍同十一用罢了饭,待东西都收拾下去,喝茶消食的功夫,十一方问道:“可是她的医术有什么古怪?”

许骄阳一愣,随即笑着摇头:“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医术高明与否罢了。”说罢,顿了顿,又道,“当初那十二章古方,若不是到了咱们手中,只怕这会儿已然到了他们手上。那位若是见猎心喜,定会留下,你那哥哥,为讨佳人一笑,也会眼睛不眨的将方子给她。”

十一笑了起来:“就算落入她手又如何?她是将来的三皇子妃,难不成还要凭着一手医术行医?”

许骄阳亦摇头失笑起来,倒是她多虑了,只记着前世种种,竟忘了如今许清荷的身份大为不同,再不必如此行事。

即便她有心再行医术,三皇子却也不愿她如此。偶尔为之尚可,然若真再要以此为名,事关皇家体面,就算是三皇子也是不能点头的。

摸着下巴,许骄阳眯起眼睛来,可她还觉着如此略过此事心有不甘…

正想着,忽觉额头被人一戳,诧异抬头,见十一虽依旧板着张小脸,眼中却隐着笑意:“还在琢磨此事?晚上可还要睡不睡了?”

抬手按着额头那里,许骄阳起身嗔了他一眼,向外走去:“明日指不定你的好五哥又有什么由头闹着要吃酒作乐呢,还是早些歇息吧。”

出了大门,方缓下脚步,胸口噗通噗通跳着,比平素要快不少。分明不过是个孩子,分明不过是自己的猜度…即便前世死前来的就是他,自己如今再不是许家嫡女,又如何能许他什么?

莫不成还要自己退让一步,只做他的侧室不成?!若真如此,自己宁可终身不嫁!

脑中忽闪过那日他的话来——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心中纷乱一片之时,已收拾好卧房的吕云儿出来寻她:“屋里都收拾好了,公子去歇息吧。”

许骄阳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向自己那处走去——罢,若他真能言出必行,那…便是嫁他,也无不可…

三皇子脸色铁青,在房中一圈一圈地转着,恼怒之意却丝毫消减不下。那日才刚刚找见那个音同字不同的“镜园”,还没来得急调走十一、启出那里的东西,老五竟就来了!被老五一缠上,自己哪还敢有什么举动?他可不似十一那般老实,成天缠着自己不说,还暗中派人向那处偷摸的寻了去!

没等自己查处是哪个内鬼走漏的消息,二哥的人、老四的人、老六的人…一个个好兄弟,就仿佛约好了似的,一天一个,挨个往这里跑!

那些人来了,就干脆住到城里不走了,说是要采办土仪——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待回京城?!若再不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自己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如今的鹄城,再没有比这更热闹的时候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三皇子定定神,叫人进来。

许清荷身边的丫鬟丹楹拿着个托盘走进来:“殿下,我家小姐给您的笺子。”说罢,双手奉上那托盘。

三皇子一愣,抬手取过,打开匆匆扫了一眼。许清荷偶会如此,写张笺子,邀自己与她或出游、或相请、又或写上一些诗句,请自己连句。不过是取个风雅之意,乃是两人间的小小情趣。

见上面是两句诗,便知是她偶得的,邀自己联句的意思。若在平时,自己自然乐得陪她赏玩、思索后句,可这几日自己正火大得很,再见了这个,那里还有这些心思?

将笺子合上,道:“你先下去吧,告诉你家小姐,这个句子有些意思,本王一时想不出,待想出好的,再给你家小姐送去。”

丹楹闻声,只得退了出去。

心中正自烦闷,忽然有人来报:“殿下,皇上圣旨!”

第48章 圣旨调令

皇上的圣旨乃是下给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五皇子跪在一旁陪听,待听完圣旨中的旨意,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起来:真不愧是老三,竟能使手段让父皇将十一弟调回京中,他自己监管鹄城这块儿?

三皇子领罢圣旨,心中大安,父皇并未疑心自己的用意,虽如今五弟等兄弟过来添乱,可父皇的旨意一下,自己便是这鹄城名正言顺主事,将他们周旋走了,自己便可安心将东西启出。至于镜园那里…不若干脆立个名目建个别院?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自己定下此事,任他们就算知道那个院子里面有东西,也不能说什么来!

十一依旧板着那张脸孔,不喜也不怒。他被派来此处,监督水务,如今堤坝已然建好、修好,可还没等汛期来临便将他撤回,此处的功劳辛苦,就等于平白送与了自家三哥!就算全然没有秘宝一事,这般被人半路抢功,谁能受得了?

可他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样,就好像被人抢走的功劳不是他的一般。

接了圣旨,那兄弟两人便站在一起打太极,不过跟十一说了两句话,十一便借口要回去收拾行囊,转而回了宅邸。

许骄阳一路跟着,同他回到书房后,见他脸上才透出一股隐隐怒气。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早些回去也好,他们既然已入局,那就等着结果吧——离得太近了,难保不被溅上一身腥。”

十一点点头,依旧沉着张脸,这是他头回正经接差事,却被人平白半路踢了出去,他就是个菩萨,心里也会存下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骄阳只得如此劝慰,上辈子十一是不是来得鹄城?之后又是何时走的?她全然不知,只知道后来十一被三皇子举荐,因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才一日日变成那位朝野上下不容小视的将军王爷。

而她同十一相熟的时候,一是年幼尚未出嫁时的事情,二便是后来十一归京,跟在三皇子身旁辅佐他左右的时候。忽然想起…十一似直到自己死前,也未曾娶妃。先是年岁尚小,后又因一直在外征战,没空回来娶亲。再后来,便是众皇子争位,皇上病重,根本顾及不上他。

三皇子当初倒是跟自己提过几句,让自己帮他相看几家合适人家的女儿,自己看过同三皇子提及,后来不知怎么,又都不了了之了。莫非他是因为…

忙晃去这些莫名的思虑,再看十一时,见他的脸色已然缓和了许多。

“让他们收拾东西,三日内便启程吧。”说罢,看向许骄阳,“早些回京,三丫儿那里,也不必成天那般盯着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那他更不必单单纠结与此。

京中那处景园里面还有东西,自己要尽快启出来,不然等镜园之事一毕,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难保不会有人想起与其十分相似的鬼宅。

这次自己失得不过是一处功绩,决不能再失了那些东西!

见他缓了过来,许骄阳笑着起身,忽然心中一动,笑道:“既然圣上这次召得急些,不如咱们干脆分成两路。”

十一一挑眉头:“两路?”

“是,你我坐一条船,带着贴身侍卫同一些常用体己先行回去。后面让周郎中带着吕云儿一并游山玩水的慢慢回去。”见十一仍是不解,许骄阳笑着掩口,“周郎中医术无双,那几张古方也非是寻常之物,若是只有咱们自家知道,岂不暴殄天物?吕云儿美艳无双,若只在深闺无人知,也是妄自蹉跎,让他们一路行医归京,这名气也打出来了、医术也练出来了,岂不两全其美?”

行医者,唯有见得愈多,方愈能锻炼他们的手段、眼力,周嘉如今虽医术不凡,然之后若只闭门造车,难保不进则退。

十一想通此处,方缓缓点头:“让他们带着大件行李,慢慢跟在后头就好…此事还是莫要直接打咱们府上的名号为好,只当让他们一路历练了。让他们带着咱们府上的牌子,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如此正好。”许骄阳双手一合,起身出去吩咐收拾行李等物之事,又亲到了周嘉的小院,也不知跟那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便又回转出来。

次日一早,十一便已收拾妥当,命人将东西装船,自己则带着几个侍卫,亲去向两位兄长请辞。

三皇子、五皇子,哪个都没想到他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昨夜两人借三皇子再被皇上予以重任之故,把酒言欢,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今天谁能爬得起来?

闻讯只得派身旁的人出来说上几句客套话,无法送其出城。城中官员们得了消息之后,忙忙收拾妥当,乱哄哄的将十一一行人送至码头,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三皇子、五皇子这一来,十一皇子便领命回京去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事儿?可十一早前在鹄城是如何行事的,众人都看在眼里,虽那两个当哥哥的不给面子,没送他出城,然自己这些当小官小吏的哪个敢不来?且天知道这位爷之后能不能混出头来?留个好念想,说不准日后那天就能被这位爷想起来,提携一把呢?

陈齐亲带着十来个侍卫,和十一、刘栓同船归京,陪着十一去过三皇子、五皇子的住处后,上到船上,便钻进船舱,拿出纸笔,匆匆写着今日见闻,顺带在后面又颇有私心的加了一句:昔日殿下南下,码头辞别,唯各位官宦送别,今日亦如当初无二。

写罢,才长出一口闷气。

他是跟在十一身边的,自家主子得脸,别人自然也不敢小看自己。早先在鹄城之时,下面官宦见十一勤勉,又是为皇子,哪个见了自己等人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结果三皇子来了,所带下人虽面上还好,可难免带着几分倨傲。

后来的五皇子就跟不必提了,一个个正眼也不瞧自己几人,让人着实气闷——他们可是皇上派下来的人,连京中一品大臣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那些人不过是五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得意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