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生的好吗。

还是因为赵勋看中了她的医术,她不相信赵勋这样的人会对谁动心,即便是愿意娶谁,那也一定是利益交织下的结果。

他今天这么做是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太后要将顾若离嫁给太子,而他不愿意方朝阳和太子车上关系,又或者,他想对沐恩侯府下手?

完全有这个可能,否则,这件事没有办法解释。

顾若离和方朝阳回了建安伯府,她径直回房,对欢颜还有雪盏道:“我后天就回庆阳,你们帮我把东西收拾出来,四季的衣裳都带一些,省的在路上重新买。”

“县主,你这么就要了走了。”欢颜听着一惊顿时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顾若离,“您带我们两个一起去吧,要不这一年我们两个怎么办。”

顾若离有些犹豫,欢颜就接着道:“而且,有我们两个陪着,路上你有人说话,多有趣。”

“这一路很辛苦,两个多月都在路上奔走,又是最热的天气,坐在马车里几乎都能讲人烤干了。”顾若离和两人道,“怎么也不能和家里比。”

欢颜一脸哀求的摇着头,雪盏轻声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应该跟着,也好照顾您。”

顾若离看着两人,实在想不到办法拒绝,就谈了口气道:“那你们自己想好了,到时候可不准喊苦。而且只有两辆车,我们多一点行李都不能带。”

欢颜一蹦而起,高兴的道:“奴婢知道了。”拉着雪盏,“快,收拾东西,我们跟县主回庆阳了。”

雪盏笑着点头,两个丫头去隔壁拿笔列着要带的东西清单。

“县主,二小姐来了。”瑞珠在门口探了个头,顾若离颔首便出了门在院外看到已经回来换过衣裳的崔婧文,点了点头道,“二姐。”

崔婧文看着她笑了笑,问道:“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顾若离淡淡应了,打量着崔婧文,就听对方道,“赵将军他没有为难你吧?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

顾若离面颊微红,尴尬的笑了笑:“他本意也不是为难我,二姐放心好了。”

本意不是为难她?那是准备为难谁呢?崔婧文这才知道,顾若离虽性子直人也木讷,却一点都不蠢笨,这话说的让人忍不住多想,她笑了笑,道:“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

顾若离笑着点头目送崔婧文走远,她站了一会儿,径直去了崔婧容那边。

“…你要回去吗。”崔婧容望着她凝眉道,“那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这半年,崔婧容的眉毛和发根都露了一些细细的绒毛,虽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来回估摸着要一年多的时间,或许明年中秋节前,届时再定。”顾若离说着顿了顿道,“你若是有事,就给我写信,我将地址留给你,你托杨公子送信出去就成。”

崔婧容泪眼汪汪的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在家里住的不开心,那就回去多住些日子,也省的那些麻烦事。”

“嗯。”顾若离颔首,笑道,“或许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崔婧容就点点头,抱着顾若离低声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家中虽有姐妹,可却只有顾若离一个人不嫌弃她,往后她一走,她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四方的院子里…

“大姐。”顾若离柔声道,“有时候你也不必顺着,实在不行你和二婶说去庵庙里住些日子,至少在山里待着,有花鸟树木,比在家里要好。”

崔婧容哭着颔首道:“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过,即便青灯古佛,也比熬在这里要好。”

“二婶不好说话,你就和二叔提一提,或许可以呢。”顾若离给她擦眼泪,“不过可不能去了就寒了心,真剃了头与青灯古佛相伴,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可只有好好活着,在乱世里走动,才能看到这滚滚红尘,五彩缤纷。”

她又怕崔婧容去了以后真想不开,至此以后就留在庙里了。

“有奴婢在。”娇兰笑着道,“奴婢会看住小姐的,不让她胡思乱想。”

顾若离笑着点头,对娇兰道:“得亏有你在大姐身边。”

娇兰红着脸不说话。

“那我回去了。”顾若离轻声道,“等杨公子第一场出来,我和他道别后就回去。”一场三天,她打算后天就走。

在赵勋没有发现前,她要尽快的离京。

“我送你。”崔婧容拉着她出去,又想起什么来,“你等我一下。”说着回了房里,过了一会儿拿了个包袱出来递给顾若离,“我给你做的鞋,原本想给你留着慢慢穿,你现在要走就一起带着吧,你还在长个子,今年不穿明年就穿不下了。”

包袱里装了六双鞋,颜色和大小有些不同,就和霍繁篓离开前一样,给她买了那么多的衣服,她何德何能让他们挂念着,顾若离心头微酸抱着崔婧容道:“谢谢!”

崔婧容又红了眼睛,望着她道:“你路上小心点,实在不行就请镖局的人护送。”

“我也有这样的打算。”顾若离应了,拿着包袱出院门。

方朝阳正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几个匣子,李妈妈坐在她对面,两人不知正说着什么,见顾若离回来她道:“这房契你拿去,把那几个大夫安顿好,别一年你不在,顾氏合安堂就倒闭了。”

顾若离无语,过去接了房契看了看,眼睛一亮看着方朝阳道:“这碑亭巷就在金簪胡同后面,离医馆很近。”

“不近我给你做什么。”方朝阳一副你真是傻的表情,“这里还有一万两的银票,你去存了票号带在身上,我再给你一千两的碎银子留着路上用。”

顾若离愕然,不接方朝阳递过来的银票:“您自己留着吧,我有银子的。”当初赵勋给的五百两黄金的票号还在她这里,虽用了一些,可足够她回去一年的花费了。

更何况,这半年医馆也有盈利,她虽算不上富裕,可在钱财上不缺。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方朝阳凝眉道,“你的钱自己留着,将来出嫁我可没银子给你了,你自己攒嫁妆。”

顾若离满面无奈的看着方朝阳。

看来随着她长大,她的婚事真的已经成了不得不提的事情了,就连方朝阳也会有事无事的挂在嘴上。

“县主您就拿着吧。”李妈妈掩面笑着道,“郡主手边还有,她也不花什么钱,更何况,几个铺子和庄子每年还有点进项,不缺这些。”

“那你不要回去了。”方朝阳就睨着她威胁道,“给我好好待在京城,明儿我就放话出去,给你找女婿!”

顾若离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生气的坐在炕上,怒道:“您就不能换个话说。再说,我也不缺钱,您何必塞给我,我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又道,“若我真不够用,再写信回来和您要,行不行。”

方朝阳就转过身来抱着她,戏谑的道:“还有给了银子也不要的,成,你不要就不要行了吧,当我没说。”

顾若离这才松了口气。

“收起来吧。”方朝阳将票据一股脑的推给李妈妈,望着顾若离道,“我给你请了镖局,让他们护送你回去。”

这个可以,顾若离点头道:“谢谢!”

“这就应了。”方朝阳摇了摇头,见李妈妈收拾好出了门,就想到今天的事情,和顾若离道,“今天太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年纪大了,想事情就会有些一厢情愿,你的婚事我不点头,谁都不能做主。”

顾若离笑着道:“她说的时候我就没有担心”,她仅仅是怕赵勋而已,“有您在呢。”

崔婧文坐在炕上看着书,连翘在一边做着鞋袜,主仆两人也不说话,过了好一刻连翘才抬头看着崔婧文问道:“…小姐,您说赵将军,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县主?”

若说上次在家里是戏谑,那么这次在宫里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赵勋还是这么说。

崔婧文笑笑没有说话,连翘就凝眉道:“当初荣王妃议婚的可是您啊…”她觉得荣王府的人只能的是太过分了,当她们二小姐是好欺负的,说议婚就议婚,说不提就不提。

“他的婚事,荣王妃做不了主。”崔婧文翻了一页,静静的道,“母子不和已不秘密,她当初是想用婚事绑住赵远山,如今又想用婚事收他的心,若是别人或许还有可能,可换做赵远山,就没有可能了。”

连翘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崔婧文道:“荣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她很好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这个母亲做的也太偏心了。

“看似八面玲珑,但却心性凉薄。”崔婧文用了这两个词,“若不然,她当时也不会见赵远山出色,就将他远送军营,怕的就是乱了纲常,赵正卿的世子之位不稳。”

都是儿子,她却只是挑了一个爱护,这份心,怕是这天下的母亲,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的。

如今看赵勋东山再起,她又想要缓和母子关系,赵勋什么人,若真这么好说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别人家的事,和我们无关。”崔婧文淡淡的道,“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连翘放了针线,担忧的道:“可是您的婚事怎么办,郡主她不会操心的,指望伯爷…”她叹了口气,满朝该封赏的人都赏了,唯独伯爷什么都没有落着,她觉得就是因为得罪了赵勋的缘故。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寸。

崔婧文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窗外,屋檐下的灯笼只照到了那么一小块的亮光,远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婚事…只有她自己琢磨了。

这天下大约也没有她这样的人了吧,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张罗!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收拾齐整去了医馆,将她要回庆阳的事和大家说了一遍,众人都没有想到,张丙中追着问道:“不会是昨天去宫里出了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顾若离无奈的道,“我想着早点去早点回。”话落,将碑亭巷的宅子钥匙给张丙中,对三人道,“宅子我还没有去看,我娘说是四进的,你们得空过去看看,缺什么就添上,等明年我上来的时候就将刘前辈和方前辈的家人一起带上来,到时候住在一起就热闹了。”

“师父,您这办事也太快了。”张丙中高兴的道,“下午我就去看看,在天气变热前就搬。”住在自己的家里,肯定比租赁的宅子好。

刘大夫起身和顾若离抱拳:“我们二人,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该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在,我怎么能说走就走。”顾若离笑着道,“这一年还是要拜托二位前辈了。”

两人说无妨。

顾若离在医馆待到下午,吃过饭就去找了白世英。

“这么着急?”白世英凝眉看着她问道,“可是赵将军又做了什么,难道他真打算求旨赐婚?”

顾若离就将昨天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无奈的道:“不管他什么意思,我是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回去待个一年,等回来或许事情就淡了。”

“我看赵将军是真的动了心。”白世英凝眉看着顾若离,“这样的人一旦动了心,怕是不死不休的,你走了也好,免得再惹了他。”

顾若离倒不觉得赵勋可怕,也并没有讨厌,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怎么就说起娶她的事情了。

他为什么事动心,喜欢她什么才动心?

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

明明就很嫌弃她不像其他女子柔柔弱弱的…

“嗯。”顾若离点头道,“他年纪不小了,我走一年指不定他的婚事就定下来了。”不会是年纪太大没有结婚,自己着急了,所以才顺手拉着她做垫背?

赵勋这样的人会对哪个女人动心思,他心里只有权势。

“其实,这样的人你若是喜欢倒是挺好的。”白世英含笑道,“往后应该不会妻妾成群,让你头疼不已。”

顾若离一怔,她真没有想那么远。

“不说他了。”顾若离和白世英道,“你自己一个人在京中也注意身体,不要一门心思去制药,也不靠它糊口,能休息便休息了。”

白世英好像很着急一样,只要在家中几乎都是泡在药房里,各种各样的经方她都试过了。

白世英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正好也无事罢了。”

“后天走我送你。”白世英道,“我正好新制了一个药丸,你带在路上,若是晕车晕船都有用。”

她在白世英这里待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去歇了,第二日就去了医局,招了各家铺子里的掌柜和当家的人,将她要回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明年杏林大会他不能主持,众人就道:“…那就推延到下半年便是,才过了年天寒地冻的,许多人都来不了,若是改成下半年反而好。”

她虽不是太医院院正,可她却受孙道同照拂,更何况,她的身份又那么高贵,见着圣上都要喊一声舅舅,这样的人做司医,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这一年医局的事怎么办,交给蔡大夫吗?”有人看着她问道,顾若离凝眉,含笑道,“你们推举一位暂时打理吧,我会请孙大人代为照拂。蔡大夫似乎对医局也没有多少的热情了。”

戴韦走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去顾及蔡正,更何况她一年不在,医局更加不可能交给他去管理。

当天大家就推举了和剂药局的一位周姓大夫暂时打理。

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顾若离辞了众人便去了孙府,孙道同看到她就想到了昨天宫里传出来的事,他凝眉欲言又止,想了想问道:“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

“倒也不是。”顾若离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道,“早去早回,虽路上热一点,可回去修宅子时就凉快了。”

孙道同没有再问,写了一封信给杨文治,交给了顾若离:“路过延州时帮我交给他。”又道,“我是外科,任太医院院正多有不便,可如今资历够的,太医院也难选出人来,若是他能来,正是再好不过。”

“好,我一定送到。”顾若离收了信,孙道同嘱咐道,“路上小心一些,你一个小姑娘,多有不便。”

忙了两天,和众人道别,第三日她收拾好和张丙中一起去接杨清辉。

困了三日,杨清辉依旧月朗清风般的,他含笑从里头出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顾若离,笑着道:“什么时候来的,太阳很大,快回车上。”

“我走路来的,没有车。”顾若离笑着指了指路对面,“不过二姐和兄长他们的车在那边,我来就和你说件事,便要走了。”

杨清辉一怔,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什么事,你说?”

“我今天就启程回庆阳,估摸着要明年才能回来,你可有什么要让我带回家的,或者从家里带来的?”

杨清辉目光一闪,他没有想到顾若离走的这么急,有的话脱口就要说出来,可顿了顿他还是忍了下去,哑着声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又道,“我没什么东西要带回去,下个月祖父他们就要到了。只是你路上要担心些,可请了镖局护送?”

顾若离一一回了,笑道:“你金榜题名时我怕是不在,先提前祝贺你。”说着,拿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他,她来时在路上的笔墨铺子里买的“你别嫌弃。”

东西很普通,杨清辉珍重的接了,笑了笑:“多谢。若是得空便给我写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才会这么着急走。

“好。”顾若离应了,目光在崔婧文那边的马车扫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和杨清辉一起走了过去,车帘子掀开崔婧文看着她,笑道,“县主,到车上来坐吧,外头热。”

崔岩坐在车里看着她。

“不了,我东西收拾好了,来和你们道别。”她说着福了福,道,“告辞。”

崔婧文和崔岩都是一怔,他们都没有听说过顾若离要走的事,不等崔婧文说话,崔岩就脱口问道:“你这是回庆阳?”

“是啊。铁卷和圣旨都要送回去,家里的宅子也要修葺。”顾若离抿唇,淡淡的道,“你的药吃完了就去医馆找刘大夫复诊,他会给你重新加减药方。”

崔岩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回来。”崔婧文也惊讶,难道是因为赵勋的缘故,她急着要走?

顾若离道:“明年吧。”话落,笑了笑,和杨清辉打了招呼,就一个人穿过人流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她是因为赵远山才走的吗。”崔岩蹙着眉,脸色有些难看,崔婧文轻声道,“或许是。”

杨清辉听着一怔,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提着篮子的手一动,紧紧攥在手中,许久都没有说话。

顾若离在医馆门口上了车,带着两个丫头,由镖局的四人护着,出了京城的城门。

欢颜兴奋不已:“县主,我们今晚住在通州吗,明早上船,到哪里下?以后一路是不是都要住客栈了?”她说着,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头看,雪盏拍开她的手,给顾若离倒了茶,低声道,“出门不要这样,回头叫歹人盯上了,有你苦头吃的。”

她们都没有出过门,所以这次一走这么久,难免又期待又忐忑。

“两个半月。”顾若离笑着道,“也就这几天兴奋,等后面你便是让她说,她也没有心思说了。”

顾若离点开车帘朝外头看去,那四个镖师前后各有两人,赶车的车夫则是方朝阳的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很热闹。

“东西都带好了吧。”雪盏不放心,又将贴身的银票和圣旨以及铁券又检查了一遍,见安然无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欢颜就取笑她:“你都看了不下十遍了。还说我呢,你这样才叫高调,钱财外露,就是招歹人。”

“小蹄子。”雪盏嗔怒的拍了一下欢颜,拿了糕点给顾若离,“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顾瑞摆手:“才用的早膳,你们歇着吧。”她说着躺了下来,道,“我歇会儿。”

两个人丫头应是,雪盏拿了针线出来做着,欢颜则掀了一点窗帘新奇的看着外面。

顾若离闭着眼睛,脑子里里乱糟糟的,她和所有人都道别了,唯独没有和赵勋提一句…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希望一年后再见面,就算做不了朋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

她胡思乱想,隐隐的感觉很不好。

“七爷。”齐全拿了信去书房敲门进去,低声道,“太子那边来信了,说东西都收拾妥当,等您的人一到,他就可以启辰回京。”

按理说太子早就该回来了,只是那位沈夫人有了身孕,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似乎是过了头三个月,太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回来了。

“给他回信。”赵勋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等沈夫人生产了再回来,以免路上颠簸,对皇子不利。”

齐全一怔,七爷这意思,是不想让太子早早回来?

“是!”齐全应了,又道,“先生是不是快回来了?”吴孝之不在,他就不得不将吴孝之要做的事情一并做了,实在是太难了,他这个脑袋转不过来。

“我让他在太原等我,暂时不用回来。”赵勋敲着桌面,脸上的神色让人猜不透,齐全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将信摆在桌上打算出去,刚退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道,“方才外头来回,说是静安县主今天走了,带着身边的丫头,还请了镖局的人,一早就出城了。”

赵勋眼睛都没有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齐全见他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就退了出去。

赵勋却突然起身也往外走,齐全惊讶,问道:“七爷要出门?”今天赵勋休沐。

赵勋沉着脸已大步出了门,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齐全楞了半天,也没有猜到赵勋的心思。

晚上,顾若离一行人在通州歇脚,住的还是上次和赵勋一起落脚的那间同福客栈,要了三间房,四个镖师将东西搬到房里,顾若离就和领头的镖师道:“劳烦蔡伯先去一趟码头,和我们定的船家再敲好时间,免得明天一早我们过去,他们却还没有来。”

“成。”蔡先安今年已有四十好几,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样子,“东家小姐只管放心,我这就去河边。”

晚饭送到房间来,她和两个丫头吃饭洗漱,便歇下了,第二日一早将行李搬回车上,他们就去了河边。

岸边停了许多船,蔡先安领着他们找到那船的船家,顾若离戴着帷帽站在岸边,看着人来人往,几乎堵住半个河道,顿时就想起来上次他们进京时的情景。

一转眼,都过去大半年了。

“县主,我们上船吧。”雪盏过来扶着顾若离,三个人跟着镖师身后上了船,因为她们不过两日的水路,所以赁的船也比较小,只有中间的船舱可以住人,两人便就是船板,一头一尾四个船工…

“等下。”顾若离忽然停下来望人群看去,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顿时挑起了眉头,雪盏就奇怪道,“怎么了?”

顾若离又看了几眼,那人已经进了一条船内,找不到了。

“一个认识的人。”顾若离也不大确定是不是雷武,不过背影很像,“走吧!”说着,就随着两个丫头进了船舱,东西摆放好船便动了起来。

两岸沿途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欢颜兴奋的手舞足蹈,将船舱的帘子拉开,伸着手落在水面,随着船不断的前进,手指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的涟漪,她觉得有趣,玩的不亦乐乎。

“瞧你什么样子。”雪盏拍她的手,欢颜笑着收进来,回头对顾若离道,“今天不会下雨吧。”

要是下雨的,他们这样的小船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不知道。”顾若离也很无奈,要真是下雨他们也只好在岸边等着了,“大的画舫不好赁,现在正是运河的高峰期,我们能有一条就算不错了。”

欢颜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舱顶,要是雨小点倒是无妨的,可若是下大了…

“别胡思乱想的。”雪盏给顾若离泡茶,对欢颜道,“我们明天早上就上岸了,怎么那么寸今晚就下雨了呢。”

欢颜点着头:“对,不会这么巧。”

就这么不快不慢的夹在各式各样大船中间走了一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船泊停在岸边,靠着一艘画舫,顾若离让两个丫头先休息,她走到外头站在船头看着逐渐亮起灯光的河面,忽明忽暗飘摇着,让人的心一下定下来。

她不由暗暗惊叹。

“东家小姐。”蔡先安走过来,望着顾若离道,“看天色,今晚说不定会下雨。”

顾若离听着一愣,还真的被欢颜说中了,她凝眉道:“要不,我们上岸去住?”

“现在上岸不定能找到客栈。”他抬头朝岸边看了一眼,凝眉道,“这里的码头小,两边鲜少有客栈落脚,即便有,这个时间早住满了人。”

顾若离就有些担忧起来,旁边休息的船工就道:“若是下雨你们就待在船舱不要出来,这个天,就算下也不会很大的,放心好了。”又道,“若真的大了,就到岸边去,索性也不麻烦。”

顾若离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和蔡先安站在船头聊天:“这一代水路安全吗?”她听说运河上是有漕帮的。

“这里倒是没有听说过出过事。”蔡先安道,“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小船他们那些水鬼也看不上,要动也是动那些大船。”

有钱的人只会坐在大船里。

顾若离当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赁到小船时她就没有说再等。

约莫过了亥时,果然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搭在船舱顶上,几个船工并着镖师都换上了蓑衣盘腿坐在船头歇息,顾若离靠在船舱里,开始犹豫要不要先上岸再说。

就在这时,他们靠着的那条画舫上,忽然有人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随即一阵喧哗尖叫声传来,惊的欢颜和雪盏都醒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蔡伯。”顾若离掀了帘子去看蔡先安,就看他摆了摆手,指了指大船,“像是上面起了乱子。”

那就不是水鬼。

“恐怕是内讧。”船工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雨珠,和众人道,“我们离他们远点,要不然一会儿再有人掉下来,砸我们船上。”

顾若离暗暗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水鬼,那事情就小了许多。

四个船工正将船往外腾挪,就在这时就听到大船上有人朝下喊道:“看到落水的人没有?”

“没有。”蔡先安敷衍的摆了摆手,帮着船工起锚,大船上的人就探着头盯着他们,喊道,“你们什么人。”

蔡先安就道:“路过的人。”话落,他们的小船冒着雨飞快的朝前头跑。

“水涨了。”船工脸色微微一变,道,“我们还是先靠岸,等雨停了再走。”

顾若离知道,在水上规矩多,她没有反对,看着小船穿过刚才那条画舫在码头边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