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进度,怕是要过了年才能完工了。

雪停了以后,顾若离去看了岑琛,他埋头在家中,脚边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草药,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胡子也密密麻麻的挡住了半张脸,他浑不在意的翻着各式各样的书,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找他需要的药材。

顾若离见他如此,便和他一起,两个人一起议论着各类药的功效…

主要是消炎类和麻醉类,顾若离和岑琛都觉得麻醉散的效果并不理想,就不说喷洒的茴香散,功效微乎其微…至于消毒,她打算去一趟酒坊,若是酒精含量够高便就可以,若是不行,她便回来自己提炼。

蒸馏法,也不是不行,就只是略麻烦了一些。

“芙蓉散可以消肿止痛,还有托里消毒散,益气,生肌,止血抗炎。”顾若离一一记下来,道,“术后伤口感染,我们可以用类药。”

岑琛点头,道:“麻醉的话,我觉得洋金华的分量可以再添一些,我亲自试用药量。”他说着就做,将要用的药取出来,泡上水,又多称了一些洋金花。

顾若离想阻止他,可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

岑琛喝了药,人便有些神志不清,顾若离用针轻刺他各处,岑琛皆摇头道:“能感觉到针在上面,却不知道痛。”

顾若离记下份量。

回去后,她就让带着崔树和周铮,将后院的房间用生石灰兑水喷洒,又蒸馏了纯度略高一些的酒精来消毒器具,又将病床上的被单等用药浸泡了一边。

她知道做不到无菌的环境,但是这样做后肯定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雪化了以后,天气略暖和了一些,十月底的时候顾若离和周铮去了一趟合水,回来时顺道了将二妮一起带了回来,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我早就想来了,还没出门,祖母就说快到中秋了,等过了中秋家里又开始忙了起来,等好不容易忙完了,天就开始下雪…”

二妮说着垂头丧气的:“要不是您去,我今年恐怕就出不来了。”

“崔大娘是担心你。”顾若离笑着道,“你哥哥去县衙做事,你也来了我这里,家里就只剩下她和你爹爹,就冷清了许多。”

二妮笑了起来,道:“反正也近,翻一座山就是我家了,我得空了就回去看他们。”

二妮来了以后,便跟着崔树一起在药柜前开始记药名,忙起来时她便帮着做饭倒茶…雪盏和欢颜则跟着顾若离打下手…

奇怪的是,自从宝儿受了外伤后,医馆里就再也没有接诊过外伤。

连毛顺义都觉得奇怪,看着顾若离道:“以前每隔几天就有受伤的人来,怎么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个受伤的人过来。”又道,“让崔树去打听一下?”

顾若离点头,喊崔树过来将事情交给他,崔树应了出了门,好了好一会儿他跑了回来,顾若离问道:“别的医馆可有外伤的病人?”

“有!”崔树点头,“我还特意问了一个脚背被榔头砸到的人,为什么不去同安堂,你们猜那人怎么说。”

顾若离和毛顺义对视一眼,就听崔树道:“他们说害怕,怕外伤来同安堂就被顾大夫当衣服缝,那疼的比再受一次伤都可怕。而且,还会留下一道手臂长像蜈蚣一样的疤,实在太丑了。”

顾若离哭笑不得,这都是宝儿到处嘚瑟的结果。

毛顺义有些愤愤不平,自从宝儿的事情后,他一直想试试,可惜,现在连给他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和他们解释去。”什么都不懂,就说害怕,要是感染了才可怕呢,顾若离拉着他,道,“我们现在的手法也不成熟,只要大家都好好的,不用缝合术也挺好。”

毛顺义垂头丧气的道:“那只能等机会了。”又道,“也不知道岑万峰最近有什么进展。”

顾若离也很好奇,上次去他们将成年人麻醉散的份量定了,虽依旧不如意,可在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还有术后消炎消毒的药,她走前,岑琛说要找消毒房间的东西,所以她回来后用生石灰试过一次,没有测试所以并不知道效果,但一定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今天没有人,我们包饺子吃吧。”顾若离有些百无聊赖,想出门又嫌外头太冷,欢颜点着头道,“陈伯的腌的酸白菜正好可以用,我去取来。”

二妮道:“我可以和面,我还会包好几种饺子,还可以包韭菜盒子,一会儿给您们做酸菜馅盒子吃。”欢颜就笑着道,“你吃完饺子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免得再下雪你走不了,今年就要和我们一起过年了。”

二妮笑嘻嘻的道:“在这里过年更好,我还没有在外面过过年呢。”

“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欢颜撇嘴。

众人就虚掩了医馆的门,在后院的厨房忙碌了起来,晚上,毛顺义还喝了半瓶酒,一直到半夜众人才散。

顾若离回去洗澡睡下,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顾若离就被推醒:“县主。”

“怎么了。”顾若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欢颜道,“普照寺那边来人了。”

她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刚想说不见,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大家都不来往了,要是没事她们不会来找她。

“天还没亮,卯时左右。”欢颜低声道,“来的是那位韩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跪在门口,说求您救救他们太太。”

顾若离彻底清醒过来,皱眉问道:“让我救她?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那个婆子说他们太太受了伤,想求您给看看。”欢颜也想不通,大家都闹成这样,他们怎么还有脸来求他们。

顾若离闭上眼睛,和欢颜道:“庆阳那么多大夫,来寻我作甚。”要是小病她们应该不会来求她,可要是生命垂危的,她治好了也就罢了,要是没治好呢,指不定就说是她害的韩氏。

平白让她担风险。

“那奴婢去回了她。”欢颜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顾若离答应,因为一直以为她在行医的事情上都比较严谨,眼中只有病人的区分。

顾若离还是坐了起来,拿衣服穿上:“算了,我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欢颜也没劝,服侍她梳洗换了衣服,开了门后那婆子还跪在门口,顾若离请她进来,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是…是因为别家的大夫都不敢出诊,也算没有把握能治好。”婆子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我们太太伤的太重,他们怕人死在手里。”

顾若离冷笑,道:“我也怕有人死在我们医馆!”

“奴婢知道。”婆子回道,“可是别的医馆都说,这样的伤只有您能治好,他们说您会一种邪术,能像缝衣服一样,将伤口缝上。”

顾若离的心头就动了动,看着婆子问道:“是怎么伤了?”

“太太去普照寺上香,在后院的香房里休息,被人打了闷棍晕了。”婆子回道,“我们满庆阳的找了半夜,没有想到在我们院子的后头找到她,天寒地冻的她被冻了一夜不说,身上和脸上也被人划的血肉模糊!”

顾若离听着也惊讶的不得了:“你是说,有人将晕倒的她摆在室外过了半夜,还在她身上割了很多道伤口?”

“是!”婆子点头道,“我们已经报官了,黄大人正在查。只是我们太太她…”婆子哭了起来,她是韩氏的乳母,一手将韩氏养大,后来又跟着来到了顾府。

一家人为了面子,都不愿意来求顾若离。

她就厚着脸皮来了,就算是顾若离生气将她打死在这里,她也要来试一试。

“人在哪里。”顾若离问完,婆子回道,“人…人在家里。”

顾若离犹豫了一下,道:“你来不行,让能当家做主的人将她送去我医馆!”

“行,行。”婆子一看顾若离应了,立刻高兴的道,“奴婢这就回去将我们太太送去。”

顾若离点了点头,待婆子离开,她喊了周铮来:“周大人,劳烦你去将岑大夫接来。”若是韩氏的伤真的很重,她一个人恐怕不行。

“好。”周铮应是而去,顾若离就去了衙门,等了好一会儿,普照寺那边的滑竿才抬过来,是崔氏亲自送来的,到了门口她不肯下来,隔着轿帘道,“劳烦县主施圣手,救救民妇儿媳。”

顾若离淡淡一笑,递了个刚刚拟好的契约给她,道:“顾老太太,生死难料,病者病情也严重,便是我用了百分的努力,也无法保证她一定安然无恙,这契约劳烦您签了,若是她有三长两短,与我们并无关系。”

崔氏猛然掀开帘子,看着顾若离:“你是大夫,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是大夫没有错。”顾若离点头道,“若是换做别人我自然毫不犹豫,可现在是你们,恩怨纠葛我能保证我自己医者本心,却不愿惹祸上身,你若是不签,就快送去别处吧。”

她说着看了眼躺在滑竿山古代韩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韩氏的脸上被刀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刀伤,密密麻麻的,样子实在是恐怖至极。

“老太太,签吧。”方才来找顾若离的婆子哀求的道,“如今庆阳城只有顾大夫能救太太了。”

崔氏忍着羞辱,接了印泥在上面压了手印,丢给顾若离:“生死由命,有劳顾大夫了。”

“将人抬进去。”顾若离吩咐几个轿夫,一行人将韩氏抬到后院的病房,韩氏昏迷着脸色惨白,犹如死人一般,呼吸也非常的羸弱,顾若离掀开被子,韩氏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纯白的,上头印了许多血印子,她解开衣服这才看清…

从脖子到胸口以及大腿上,粗粗数了一下有十一处刀伤,最深的是腹部和大腿两处,伤的很深皮肉外翻,不说别的地方,单肚子上这一刀,就足以要她的命。

现在看来她还是幸运的,被人丢在外面,气温低她倒没有失血很多,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就算是这样,这也不是轻松简易的事情。

她心头顿时缩了起来,有些紧张却又有些兴奋的道:“毛大夫,消毒!”

伤口原本是冻住的,现在到室内后,冻结的地方开始融化,纵使上药止血后,依旧不停的有血珠渗出来。

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袋子,不断的从里面渗漏出液体来。

毛顺义激动的开始消毒,喷洒酒精和生石灰,将窗户悉数合紧,欢颜拿了床单来将韩氏盖住,在所有需要缝合的地方,将床单剪了洞,只露出需要缝合的山口。

“雪盏去煎药。”顾若离检查着韩氏身体,“麻醉散的分量按我教你的再加。”

雪盏应是而去。

岑琛来了,几乎是跑着进来的:“是有病人来了吗?”他的脸上几乎是带着笑的,显得很兴奋。

顾家的人在一边黑了脸。

“县主。”崔氏指着岑琛道,“你什么意思,这人是个疯子,你居然让他给我儿媳治病?”

顾若离凝眉道:“我既然接了病人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至于我找谁就不是你该管的了。”她说着,和岑琛道,“换衣服,洗手。”

岑琛没有不应的,换了衣服,戴着帽子将头发悉数罩住,又仔仔细细的洗了手,陈顺昌将消毒的器具拿过来,顾府的人看着那一盘子铁器,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东西行吗。”崔氏吓的不行,外头都传顾若离会邪术,居然将人的身体用针缝,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这还得了,“我…我们不治了。”

顾若离冷笑一声,道:“病人你当然可以带走,不过以她的伤势,若是再拖延,就一定会没命。”尤其是腹部的那个刀口。

“还是不行。他们是男子。”崔氏拦着岑琛,韩氏伤的好几处都很隐晦,怎么能让男子去治,顾若离就看着她,“医者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而且,阴私之处我会用布盖住,只露出需要缝合之处。”

崔氏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虽百般不愿意,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但凡有大夫敢拍着胸脯说能治好,他们也不会来这里求顾若离。

顾若离关了门,三个人围着病床悬空的举着手,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的眼中都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和病者是谁无关,仅仅是大夫对于从未经历过的病症感到好奇和兴奋。

“开始吧。”顾若离道,“我和毛大夫清洗伤口,岑大夫将麻醉散喂了。”

伤口在来前做了处理,上了止血消炎的药,别的几处都还好,可是肚子上的横划的刀伤却一直在流着血。

顾若离手上不停,脑子里回忆着简单的验血和输血方法,等估算了麻醉散起效的时间到了,三个人便就开始动手。

毛顺义和岑琛负责大腿上的伤,顾若离负责腹部…

尽管是冬天,三个人皆是汗流浃背。

室外,顾掌柜几人也是紧张的不得了,其实按照顾若离解释的,这样的情况其实还不至于立刻致命,只有伤口感染后并发症才会。他们紧张担心的,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做缝合术。

消毒,消炎,缝合,术后的事情更是多又要细致。

这真的是太新奇,又神奇了。

就在这时,同安堂的前门,忽然有快马飞奔而来,在门口骤然停住,顾掌柜抬头朝门口看去,忽然呆了呆,只见那人剑眉如刀裁,面容深邃犹如精雕细琢的雕塑,身材高大,走起来路来皮袍带风,他丢了缰绳大步进来,问道:“顾大夫呢。”

“在…在后面。”顾掌柜常年在外走动,自问见过的人不少,可如眼前此人这般气势威严,满身贵气的人,却还是头一回,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那人不再看他,一转身边去了后院。

“去喊周大人来。”顾掌柜吩咐崔树,要是来者不善,没有周铮在,他们心里没底。

崔树应是而去。

又是一周,么么哒~!再次呼吁,没加群的快来啊…【挥手帕,抛媚眼】

☆、127 想你

“爷?!”周铮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背影简直不敢相信,“您…您怎么来了?”

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路上又处处上了冻,他是怎么来的。

赵勋凝眉,指了指那个关着的房间,又扫了一圈众人,沉声问道:“在做什么。”他一来,就看到一院子的人肃穆的立着,一双双眼睛紧盯着那扇合着的门,顾若离的两个丫头一个踮着脚趴在窗户上,一个绞着手守在门边,就连陈顺昌也在厨房里背着手来回的走。

所有人都显得很焦躁和紧张的样子。

“县主在做手术。”周铮也有些紧张,死人都不怕,他居然因为害怕手术而躲外面去了,“缝合手术。”

赵勋眉梢一挑,想起顾若离画的一张图纸,和他让人做的那几样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用那些东西,将人身上的伤口缝起来?”

“是!”周铮道,“爷,您是不知道,县主那手法…”他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赵勋就抿着唇笑了起来,他媳妇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人家姑娘穿针引线是绣花,他媳妇是缝人的身体!

难怪要让他找尸体,看来是打算练手的。

赵勋眉梢高高的扬起来,负手走到那间的窗边,隔着并不算清楚的玻璃,看到顾若离的单薄的身影,面对着这里,低着头,手拉着线动作干净利落…

她的样子那么圣洁,这是赵勋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句。

认真虔诚,全身心的投在自己在做的事情上。

原来,她在认真行医时,比平日里还要好看。

赵勋有些得意,盯着顾若离的身影,目不转睛。

欢颜和雪盏这才看到了赵勋,两个人惊呼一声:“将军!”

他怎么说来就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吓死她们了。

“吵嚷什么。”赵勋沉声道,“别打扰了你们县主。”

欢颜捂着嘴点了点头,雪盏却忍不住心头笑了起来,将军对她们县主真的是没话说,要是一直这样好,等将来成亲了,还不知怎么宠着呢。

县主就是有福气的。

那边,陈顺昌也发现了赵勋,快步走来,无声的朝他一拜,赵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家的人一个个都打量着赵勋,崔氏凝眉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子气质难得一见,又听欢颜喊了声将军…她心里思量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就是镇国将军赵远山?

怎么会。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他和顾若离有私情的事是真的,要不然这外头天寒地冻,他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赶来庆阳。

崔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原本急躁的心又添了一份不安,一会儿顾若离要真把韩氏弄死了…她们能找谁说理去。

赵远山在这里,怕是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不知不觉间,崔氏后退了几步,额头上渗出汗来。

“爷!”周铮问道,“您…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京城有许多事情吗。”

赵勋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意思是,我的事用得着你管。

周铮咳嗽了一声,腹诽道:您这是不务正业,为了娶媳妇,连自己辛苦打拼来的权位都不要了。

欢颜偷偷觑着赵勋,拉着周铮跑一边,咬着耳朵:“将军怎么又来了?”他走也没几个月,这又不是住对门滑脚就来了,一来一去可是一千多里的路呢,就是扑着翅膀飞也要飞上好几天呢。

“也许有事凑巧路过吧。”周铮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没有面子,他们爷在顾若离面前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为了娶媳妇说来就来,招呼都不打一声。

欢颜就撇着嘴,道:“你办事能路过庆阳?他这是打算赶在过年的时候出关放羊啊。”

“小丫头。”周铮冷哼一声,道,“我们爷也是你能议论的。”

欢颜叉腰,怒道:“你再说一声试试。”指了指赵勋,又指了指房里,“你自己心里比比,就咱们俩谁地位更高点。”

“你!”周铮想反驳,可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幽怨的看了眼赵勋,就怪爷自己,弄的他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欢颜抿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看那边的门开了,顿时朝着周铮翻了个白眼:“不和你说了,我们县主出来了。”

门一打开,韩氏身边的婆子就快步走了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县主,我们太太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你们选个进去照顾她吧,这两天就留在我们这里,怕后面会有感染。”顾若离看着婆子道,“吃饭和住宿都要银子,离开时结账。”

婆子哪有不从的道理:“好,好!奴婢留下来照顾。”说着就要进去,顾若离拦着她,“去洗手换了衣服和鞋子,戴上帽子。”她好不容易消毒的房间。

婆子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顾若离身上奇怪的大褂,迟疑的点了点头。

“先生。”岑琛和毛顺义两人也走了出来,岑琛高兴的道,“今晚我能不能留在这里,这个病人交给我照顾。”

顾若离笑着点头,道:“岑大夫能留下我求之不得,不过你一个人怕有事你忙不过来,我也会留下来的。”

“顾大夫说的对。”毛顺义不乐意了,“我们一起不就得了。”

这样三个人一起工作,全身心的投入,针线在皮肤上走动,就如同绣娘绣好了一副最完美的作品,病者病情稳定,伤口愈合,身体康复…这个过程是明明白白能看得见的,甚至于每一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这样的感觉,太奇妙了。

毛顺义自小开始学医,内科和外科他都可以,但同门师弟选的内科多,师父就让他着重外科,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给人看外科,所经历的病患数不胜数,可还没有哪一次有今天这样,恨不得天天都有不同个病人来,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新鲜体验和挑战。

期待不已。

“行,行。”岑琛的手还在抖,他缝过猪肉,缝了鸡鸭兔子甚至缝过自己的腿,可是这些感受,都和刚刚不同,那么深刻的,他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大夫,一个行医救人的大夫。

顾若离看着两人,道:“我们是要小心一些,这三天内都要密切关注。”她现在就怕韩氏会得个破伤风,“得空再想想,若是下一回我们遇到更棘手的病症,我们应该这么做,能不能预防。”

“更棘手?”毛顺义结结巴巴的问完,又看了眼岑琛,“是如岑大夫上一次遇到的血胸那个病症?”

顾若离笑着点头:“是,我们吸取教训积累经验,若是再遇到,能不动手术就尽量避免。用最合适风险最小的方法,皮肤血胸,我们可以试试做引流。”她说着想起来,“虽不一定能遇到,可关于引流的器具我们还是要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岑琛的眼睛都红了,激动的语无伦次:“先生,您画出来,我负责去做…我一定能让先生您满意。”

“那就有劳岑大夫了。”顾若离笑着说完,那边崔氏走了过来,她实在是受不了,人家病人正生着病呢,这三个大夫就跟疯子似的在兴奋,没有一点医德。

可尽管如此想,崔氏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顾若离看家崔氏想起来家属还在这里,她当着家属的面居然在说这样的话题,实在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不由惭愧垂了眉眼。

崔氏一愣,想趁机说些什么,可她凝眉看了眼坐在一边正喝着茶的赵勋,便改了话锋,“都…都缝好了?”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别扭呢。

顾若离颔首,崔氏就打算进去,顾若离就道:“你要是进去,还麻烦换了衣服鞋子,洗手洗脸!”

她也要洗?崔氏心头冷哼一声,道:“那算了。”话落,便拂袖道,“顾大夫,虽签了生死契约,可还望心存医德,不要妄害人命。”说着,就带着十几个丫头婆子走了。

留了韩氏和那个婆子在病房中。

顾若离没心思理会崔氏,也就不在意她说什么,看了病房,她将门合上,和岑琛道:“那这里就暂时交给岑大夫了,主要是留意她稍后会不会发烧,将要用的药煎好备着。”

“好。”岑琛点头应是,顾若离又道,“还要换药,最好是每个三个时辰换一次。”

她说完,便长长的松了口气,和欢颜道:“站在这里发什么楞,我们有些饿了,有吃的没有。”她早上起来还没有吃东西,这都中午了。

“有…有!”欢颜点着头,顾若离就朝石墩边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就看到有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这边。

那人穿着一件深蓝的长褂,宽肩窄臀,大刀阔斧的坐着,似乎正在喝茶。

“赵远山!”顾若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底眼睛,小跑着过去,盯着他的脸,“你…你怎么来了!”

赵勋就满面笑容的看着她,挑眉道:“想你了,就来了。”

顾若离脸腾的一下红了。

周铮夺步而去,头都不敢回,毛顺义和岑琛面面相觑,陈顺昌一副非礼勿听的样子拉着两个人:“前面还有病人等着呢,毛大夫快去瞧瞧。”

“哦,哦,好!”毛顺义慌不择路。活了半辈子,也没见哪个男人说话这么露骨,岑琛立刻回了病房。

顾若离就瞪着赵勋,压着声音道:“你就不能小声点。”

赵勋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样子,坦荡荡的道:“我和我媳妇说话,他们爱听就听,不爱听就捂着耳朵,我为何要顾忌旁人的感受。”

顾若离无语,但笑容抑制不住从心里漾在了脸上,见不到他时,她每日都在忙着,也会想起他,但并没有那般刻骨的思念,可此时此刻见到他,她才知道,这几个月来,她有多想见到他。

“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说来就来了。”顾若离打量着他周身,凝眉担忧的道,“是骑马来的吗,这天多冷啊,冻着没有?”

顾若离脸上的热切,还有眼中藏不住的高兴,让赵勋很熨帖!

连赶了六天的路,他来这一趟,很值得!

“不冷。”赵勋爱怜的摸摸的她的头,想到方才隔着一道窗户,她认真做事的样子,“你要不要帮我检查一下?”话落,还挑了挑眉。

顾若离不是真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的脸不由更红,伸手去捏赵勋的脸:“成,我是要好好给你检查一下。”

赵勋的脸被她捏住时他自己也是楞了一愣,两人早前虽亲昵,可两人动手动脚的都是他。

今天她却是露出这般孩子的样子,他心里就好似被人灌了一碗蜜,笑眯眯的道:“这点不够!”

“流氓。”顾若离抿唇笑着,目光黏着,“真的没事吗,我看看你的手。”

赵勋就将手伸过来给她,顾若离看着顿时心疼不已,手背冻的红红的,触手冰凉,她沉声道:“你是不是一路都没有休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