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婧文过去,就看到房里正中的长条大桌边,坐着一位女子,在微红的灯光下面容精致绝美,她蹙眉似笑非笑道:“你居然约我来这种地方,难不成你就是闻音阁的阁主?”

“我可没有这本事。”顾若离打量了她一眼,“请坐,这里就是我说要给你的惊喜。”

崔婧文坐下,翠娟无声无息的出现上了茶,她看着对方冷笑道:“你来这里,是静安县主收留你的?”

“是!”翠娟点头应是,“是静安县主让奴婢跟着我家姑娘的。”她根本不看崔婧文,端着茶盅退了下去。

顾若离端茶喝着,崔婧文就嘲讽的道:“我当你本事多大,原来就是这种小把戏?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

这样牙尖嘴利说话刻薄的崔婧文,想必连崔延庭都没有见过吧,所有人都觉得崔婧文温良恭谦,却不知她一直忍着,顾若离靠在椅子上抱臂看着对方,挑眉道:“二小姐这样,让我想起来当初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治崔茂燊的情景,比起来,还是三小姐比较有骨气一些。”

“此一时彼一时。”崔婧文不屑,“再有一次,我依然会那样做。”

顾若离点头赞同的点点头,含笑道:“那时候隐忍是对的,你是未出嫁的姑娘,要顾忌名声,况且一个孝字压着,你在我娘面前翻不出浪花来。不过,你现在其实也该继续隐忍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有好日子过。”

她为什么还要忍,她好不容易为自己挑到满意的婚事,想过的就是自由轻松的生活,她若继续隐忍还不如留在家里,崔婧文讥诮道:“所以你找到青竹,就是看我还能不能继续忍?”

“所以你将青竹放了,又打算要将她灭口?”顾若离含笑道,“青竹死了,你就彻底没了隐忧,就能继续做颜大奶奶了?”

崔婧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要和我兜圈子,你拿着语儿的东西找我出来,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让你见几个人而已。”顾若离说完,欢颜就再次打开了房门,崔婧文回过头去,猛然站了起来,指着立在门口的青竹,“你…你怎么还活着。”

连翘吓的脸色发白,蹬蹬后退了几步。

“你都知道她是我赶下山的,居然还以为找几个盲流就能将她灭口了?”顾若离摇了摇头,对青竹道,“进来吧。”

青竹进来朝两人行礼:“阿弥陀佛。”又和崔婧文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小姐,做错事就认了吧,只有虔诚忏悔才能得到佛祖的宽恕。”

“闭嘴!”崔婧文猛然转头过来,看着顾若离,“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若离也起了身,撑在桌子上盯着崔婧文,道:“让你生不如死!”话落,她亲自走到门口开了门,对外面道,“进来吧,你听的够久的了。”

崔婧文忽然就觉得那道疤如着了火一样疼了起来,她扶着小腹后跌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在门口,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子,在这正月里穿着一件大红的潞绸广袖宫装,露着半边的酥胸,罩着一层绡纱若隐若现分外勾人。

她顺着她的胸部看到脸,对方面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挑着眼尾眸光明亮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好似半城的风月都聚在里面,让人心头一跳。

纤长的十指扶着门框,弱柳扶风一般女子进来,朝她这边扫了一眼就看着顾若离道:“若非你是金主,你当我愿意来愿意听。”

这声音,崔婧文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的道:“语儿!”

“二小姐,你说错了,我叫闻音。”崔婧语摇曳多姿的坐在椅子上,抬着手望着自己涂了丹寇的手指,轻笑道,“崔婧语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崔婧文紧紧攥着手,她盯着崔婧语,却是说不出话来。

“奇怪我为什么没死?”崔婧语下了面纱,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不过一年她变化却很打,从一个张扬的少女变成了妩媚勾人的女人,她用手支着面颊,看着崔婧文,道,“其实,我也奇怪我为什么没死。”

顾若离在另一边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看着她们。

“金主,你说我为什么没死。”崔婧文挑着眼梢望着顾若离,顾若离摇头,回道,“我也好奇。”

崔婧文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几乎要坐不住的样子,连翘捂着嘴眼泪簌簌的落,喉咙里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若离看着这对主仆好笑,一年多前由二夫人谈定了宜春侯府的亲事,但颜家的聘礼一出手就是六万六千两,这在以前崔延庭或许还能拿出来,可这几年崔延庭忙着打点处处与人交好不知挖了多大的窟窿,他根本拿不出等额的陪嫁。

所以,崔延庭虽欢喜宜春侯府的婚事,可却凑不到这么多的陪嫁。

别人无所谓,崔婧文却着急了,这是她辛苦找来的婚事,满京城只有颜显是最合适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嫁。

于是,她打起了杨氏嫁妆的主意。

母亲的嫁妆自然是留给子女的,有几个孩子就几个孩子分…可若三个人分那么她的陪嫁就远远不够,可若她一个人…那么崔延庭就只要再补一些就够了。

“所以你带着娘所有的嫁妆风光嫁了?”崔婧语轻轻笑着,“我不同意,你就杀我。你的心可真是狠啊,我是你亲妹妹呢。”

崔婧文整个人抖了起来,她想不通崔婧语怎么会能没有死,为了怕通惠河太近容易发现,她将她迷晕连夜赶去了运河…怎么可能活着!

“你住口。”崔婧文道,“你在做什么你可知道,你将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她就该死,不死做什么,一次次的闯祸,当初若非是她胡闹,赵远山又怎么会负气说要娶顾若离?她全心全意的护着她,得到的是什么,是不停的忍受她的愚蠢,不停的给她收拾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那天她就不想再忍,她恨不得剪刀剪碎的不是衣服,而是崔婧语和顾若离的人。

死了,死了才干净!

崔婧语素来脾气不好,她闻言蹭的一下站起来,噙着泪花:“到底是谁丢脸,你为了风光嫁人杀了自己的同胞妹妹,你不丢人?”若非雷武将她救上来,若非她遇到了霍繁篓,她早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运河里了,这世上没有人会再想起她,没有人还记得崔府还有一个三小姐。

“崔二小姐,从小有我这个蠢货在,衬托的你多么贤良淑德,高贵懂事。你怎么忍心杀我。你看,没有我衬托,你再没有以前的光晕了,你也变的愚不可及了,你真是不该杀我。我这么蠢,你多哄几句嫁妆我就给你了,真的!”她说着,指甲扣在桌面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挠在崔婧文的心头。

方朝阳可恶,顾若离可憎,可那是外人,大家你来我往她即便吃亏也是技不如人。可是崔婧文不同,是她的亲姐姐啊,他们姐妹十几年她全心全意的对她,毫无防备。

可就是这样的姐姐,却对她用了最恶毒的手段。

就连方朝阳和顾若离,也没有这样!

“闭嘴,你给我闭嘴。”崔婧文指着崔婧语,又想起什么来看着顾若离,瞪大了眼睛道,“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看见我们姐妹反目成仇你高兴了?你痛快了?顾若离,今天我站在这里,一字一句的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死,这个仇我终究会报。”

顾若离不置可否,淡淡的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可能多活几日了。”

“你!”崔婧文说着,扶着桌子站起来,“连翘,我们走!”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崔婧语的事情她会有办法解决的…别人不会相信建安伯府的三小姐自甘堕落出来卖笑卖身。

站在这里的是闻音,绝不是建安伯府的崔婧语。

“走吧,走吧!”崔婧语扶着发髻,笑着道,“我去陪我姐夫喝一杯。也尝尝我姐夫是什么味道的。”

颜显在这里?!崔婧文猛然转头过来,盯着崔婧语:“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的嫁妆可也有我的一份,可不是等同我也嫁给姐夫了。”崔婧语道,“不过,他还不知道我是谁,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了。”

崔婧文推开连翘,朝崔婧语急走了几步,指着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那是什么?”崔婧语嘲讽道,“拜你所赐,我已经是一个妓子,你和一个妓子谈礼义廉耻,你脑子没坏吧。”

关于本文出版,一共三本,上中下一起出。因为我想竭尽所能的让出版书简减更精致,所以要从头到尾列细纲,将后面的文所有的内容章节都列出来,提前写出大结局,工作量好大也很困难,想想我就头疼头晕!

谈出版时,出版社给我的条件,就是组织读者团购,除此外我要修改文稿。这些我都同意了。唯独一样我没有答应,就是连载结文时要封三个月的大结局。

我的根是连载,你们是衣食父母,我不能为了出版而坑你们,所以我一直在谈,抱着谈不拢就不出的态度。

左磨右磨最终出版社答应了不封结局,但是要我接下来不要更的太快。

所以我后面大概每天有6000+更新。

但是我保证等我将后面细纲列好,确定本文具体字数后,我会依情况更新尽量多更。

谢谢大家。

☆、150 轮盘

“崔婧语!”崔婧文忍着怒,紧紧咬着牙,低声喝道,“你怎么能这么下贱!”

崔婧语捧腹大笑,讥诮的看着崔婧文,道:“我的好姐姐,你声音这么小是因为害怕姐夫在隔壁听着的?心虚了?”

“闭嘴!”崔婧文真的恨不得打她一巴掌,“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喊我姐姐。”

崔婧语一愣回头望着顾若离,道:“金主,您瞧瞧我这姐姐很聪明吧,这短短时间就想到了对策。”

顾若离点点头,赞赏的看着崔婧文。

“先不管她。”崔婧语柳腰款摆的走过来坐在顾若离对面,挑着眉看着她,“咱们可是说好了,我答应帮你做事,你以后可就不能和我抢霍繁篓。”

顾若离揉了揉额头,道:“我有赵远山。你和霍繁篓事成不成都与我无关,我无权干涉你们,所以,也谈不上抢不抢了。”

“呵!”崔婧语道,“赵远山就值得你这么喜欢啊,他哪里有霍繁篓好看,真是眼瞎了!”

顾若离皱眉:“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你答应我的事赶紧去做。我可是付过你银子的。”

“知道了,知道了。”崔婧语翻了个白眼起了身,走到崔婧文跟前,抱臂看着她,“你也听到了我有喜欢的人,什么姐夫不姐夫的我也没有兴趣。”

崔婧文蹙眉,冷冷的道:“你不要受别人指使,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说什么了没有。”

“我想的很清楚。”崔婧语道,“其实我本也没想对你怎么样,可是我拿了金主的银子,她让我收留了翠娟,让我见一见你,我当然要将事情做的完满,你说是吧。”

“我该说的话也说了,不如就多请点人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啊。”话落,拍了拍手,崔婧文一怔就看到她背对着的那面墙一点一点的移开,墙后出现了一间房间,房间的布置和这里一样,但是不同的是,长桌边坐了许多人。

赵凌,赵政,颜显,崔岩还有马继…

很热闹。

一个个的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边,还是马继先跳起来,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崔婧语:“语儿,语儿真的是你?”

“马公子,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崔婧语嗔怒的拍着他的手,“好好说话不会啊。”

马继简直要癫狂了,他找了她好久,没想到他们离的这么近,他哈哈笑着,道:“我就是说,那天看到你的背影特别像你,我不敢认,所以就天天赖在这里,就等着哪天你摘了面纱给我看看。”

“看到了,满意了吗?”崔婧文摸摸马继的脸,“可比以前长高了点啊!”

马继嘿嘿笑着,盯着崔婧语。

她比以前还要漂亮,不但容貌精致了,最重要的是气质不一样,以前的崔婧语是任性娇小姐,但是眼前的人却满身的风韵,举手投足都勾人。

马继眼睛都看直了。

“讨厌。去一边呆着去。”崔婧语推开她,“这会儿有正事,你乖点。”

马继点着头,乖乖的在一边等着。

赵政满目兴味的扫了这边几个女人一眼,优哉游哉的喝着酒,赵凌的视线落在顾若离面上,怕她吃亏,可一想他刚才听到的分明是她在报复别人,应该不会吃亏,所以他还是不管比较好。

“没想到是建安伯府的四小姐。”赵凌忍不住和赵政咬耳朵,“难怪瞧着和别人家不同。”不知道在皇陵半生不死的崔延庭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死了。

“喝酒。”赵政余光看了一眼顾若离,还当只是个会行医的,没想到还有几分心机手段!

颜显垂着目光望着手中的酒碗苦涩的笑笑,昂头饮尽,自斟自饮。

“语儿!”崔岩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望着这边走着,“你真的是语儿。”

崔婧语看见崔岩眼眶一红,喃喃的喊了一声:“哥。”又撇过头擦了眼泪,笑看着他,道:“我叫闻音,语儿已经死了!”

“说什么胡话!”崔岩抓着她的手,“跟哥哥回家,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慢慢说。”

崔婧语推开他的手,哽咽的道:“我说了,崔婧语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闻音!”

“语儿。”崔岩红了眼睛,“你别说胡话,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么会不认识,跟我回家好不好!”

崔婧语笑了笑,无奈的道:“你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再被人害一次吗!”

崔岩心头一凉,去看崔婧文。

崔婧文闭了闭眼睛,想要晕过去,只有晕了她才不会在这里丢人现眼…她扶着桌子腿一软真的打算晕在地上,欢颜手脚极快忙跑了过去,扶住了她笑呵呵的道,“颜大奶奶,您刚刚骂人底气那么足,这会儿要晕也太假了。再说,我们县主在这里,您莫说晕就是死,她也能让你醒过来了。”

“滚!”崔婧文猛然推开欢颜,连翘敢忙过来扶着她,她看看顾若离,又望着崔婧语…

为什么,她忍了这么久,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她们非要处心积虑的来破坏。

娘,娘啊!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您让我照顾弟弟妹妹,我照顾了,可是您看看您的好女儿,她现在合同外人来害我,她恨不得我死啊!

崔婧文扶着连翘,看着崔岩,“茂燊,你快把她带回去,她被人蛊惑灌米汤了,为的就是让我们家破人亡,让我们丢人现眼。”

“二姐。”崔岩失望的看着她,“语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失踪是因为你打算杀她。”

崔婧文摇着头:“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怎么可能害语儿,她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她说完走了几步盯着崔婧语,“你醒醒好不好,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被她控制蛊惑,你忘了我们的娘是怎么死的吗。”

“不要和我说娘。”崔婧语笑了起来,道,“娘是方朝阳害死的事,以前都是你告诉我的。我一直记在心里去和方朝阳闹。现在想想,每当我和方朝阳闹,说她害死了娘,你都会阻止…二姐,您可真是用心良苦,让我去充马前卒,你来做好人。”

“我是让你忍。”崔婧文哽咽着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怎么想你已经不重要了。”崔婧语道,“人在做天在看,崔二小姐,现在就是你的报应。”

崔岩怒道:“够了,都给我住口。”

姐妹两人都看着他,他喝道:“是嫌脸丢的还不够吗。”他盯着崔婧文,“二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恨方朝阳你害她我都可以理解,因为我也恨她,可是你怎么能害语儿,她可是你亲妹妹啊。你的心呢,你还有没有心!”

“她哪有心,若是有我今儿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崔婧语冷嘲,崔岩问道,“你和我说说,你这一年都在哪里,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他说不出口,也永远不愿意相信,刚才他们笑谈的闻音姑娘,居然是她嫡亲的妹妹。

“她把我捆着丢河里去了,我被雷武救了,他将我带去了扬州,在那边我见到了霍繁篓!”崔婧语道,“至于变成闻音,是我自愿的,不用你们可怜我,我现在好的很。”她和霍繁篓打赌,他不喜欢她,她能让一百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她开了闻音阁,而且,就开在自家的门口。

顾若离在京城,霍繁篓总有一日要回来的,她就在这里等着他!

“你太任性了。”崔岩叹气,又心疼她的遭遇,拉着她道,“和我回家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崔婧语推开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不要管了。”她说了一半,那边颜显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朝外面走。

崔婧文一怔,众人也是愣了一愣,她喊道:“夫君!”

“闭嘴!”颜显眯着眼睛望着她,“若我今天没有听到这些话,你还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崔婧文瞬间红了眼睛,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过去:“夫君,你听我说。这些都是顾若离的奸计,她说了,她目的就是让我生不如死。”

她现在就已经生如不死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难堪的一天。

“我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我会分辨!”颜显阴冷的看着指着她的鼻尖,“崔婧文,你…你好样的!”话落,拂袖而去。

崔婧文强撑着站稳,抿着唇满目的恨意。

“我们也走了。”赵凌觉得很尴尬,起身呵呵笑道,“茂燊,静安,你们慢慢…”好像这话不对,总不能让他们慢慢玩吧,“我们和正卿先走了。”

崔岩和他抱了抱拳,点头道:“太子爷,世子爷慢走。”

“好,好。”赵凌和赵政一起往外走,崔婧语呵呵笑着,道,“太子爷,明儿可要接着给您留房啊。”

赵凌身形一怔,尴尬的道:“明儿不得空,过几日再说。”他倒是想来,就怕颜显和崔岩要将他恨死了,更何况,那边还有杨文雍在,杨家怎么能让自己的外孙女沦落风尘。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马继痴迷的看着崔婧语,呵呵笑着。

“我们走!”崔婧文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顾若离和崔婧语怎么看她已经无所谓了,她眼下最重要的是颜显,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崔岩,“茂燊,你和我一起走。”

“你走吧。”崔岩不想和她说话,眼中难掩厌恶,“我和语儿说说话。”

崔婧文冷笑,转身看着顾若离,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颜显已经走了,她出了门街面上空荡荡的,连刚才送他们来的轿子都不见了,连翘带着哭腔道:“奶奶,怎…怎么办。”

“死不了。”崔婧文冷哼一声,强撑着往前走,连翘跟在后面,“我们是回宜春侯府,还是建安伯府。”

她感觉这会儿再回宜春侯府肯定要被羞辱一番,还不如回建安伯府,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我既嫁给了颜释文,那就是他的人,他想就这么轻易抛开我,没那么简单!”她说完,觉得腹部像是又被重新扎了一刀一样,痛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弓着腰扶着连翘蹲下来,连翘看着心惊,道,“奴婢背着您,您别走路了。”

崔婧文没有反对,由连翘背着,主仆两人高高低低的往宜春侯府走,路上遇见兵马司巡逻的,两人被堵在墙角,喝问道:“哪个府的?”

“我们是宜春侯府的,这是我们奶奶。”连翘被骇住,崔婧文就冷冷的道,“各位若是觉得我们身份不明,便就跟着我们去宜春侯府,半夜三更这样拦着我们妇人,就是你们兵马司的作风?”

“宜春侯府的大奶奶?”几个人笑了起来,表情暧昧,“哪家的夫人奶奶会这么带着一个丫头在外头晃悠…”

崔婧文满脸通红,怒道:“放肆!”又道,“你们是西城兵马司的?好,我记住你们了!”

“算了算了。”几人说笑归说笑,可到底没有摸清楚崔婧文的身份,“两个女人,也翻不出浪花来,走吧。”

一行人嬉笑着走了。

崔婧文咬着唇,唇瓣被她咬的血肉模糊,今天受的所有羞辱,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好,没有再闹腾。”连翘松了口气,背着崔婧文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宜春侯府的侧门口,已近半夜,门外只挂着一盏灯笼,门紧紧合着,连翘敲了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有婆子开了门露出一条缝看着她,“大半夜,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没看到是奶奶回来了吗。”连翘猛然去推门,那婆子一个激灵顶住了门,道,“世子爷刚刚说过了,要是奶奶回来,就请奶奶回娘家住几天,他不想看见你。”

“不可能!”连翘怒着拍着,婆子就皮笑肉不笑的道,“奴婢也是奉命办事,这要是开了门一会儿世子爷可不会饶了奴婢,奶奶和连翘姑娘有什么话明天找世子爷说吧。”话落,砰的一声关了门。

崔婧文依着墙,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她回娘家去…这么晚回去她以后还能在家里立足吗。

这世上,还有她崔婧文立足之地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连翘抱着崔婧文低低的哭着,“世子爷不会的,他对您那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在今晚以前,她还有信心挽回颜显的心,可是现在,她没有了!

“我们怎么办。”连翘哭着道,崔婧文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才惨笑了一声,道,“我们去杨府!”

崔岩显然信了崔婧语的话,那么现在她只有最快去争取外祖父的支持,告诉他们,崔婧语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被顾若离威胁蛊惑的,来诬陷她的。

有外祖父在,她想再重回宜春侯府,不是问题!

“好。”连翘扶崔婧文起来,发现她身上都是血腥味,惊恐的道,“奶奶的你的伤…”

崔婧文隔着棉袄摸了摸:“先去吧。”她趴在连翘背上,两人下了台阶,没走几步连翘打了个趔趄,两人在地上摔翻了几个跟头,崔婧文的手肘和脸上蹭破了皮,连翘膝盖如同碎了似的针扎的疼,她爬过去喊道,“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崔婧文悲从心来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老天不公,不公!

两个人坐在街上,方才那一队巡夜的人已经走了好几个来回,看见他们哈哈笑了起来,道:“宜春侯府也真是少见,将他们少奶奶关在门外头。”

“我们走!”崔婧文撑着起来,两人一路去了杨府,敲了门婆子见是崔婧文骇了一跳忙请她进去,又派人去通知杨夫人。

崔婧文在外院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了杨夫人身边的妈妈出来,客气且疏离的道:“姑奶奶,夫人说时间太晚了,您去客房先歇一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崔婧文一怔,杨夫人从来不会这么和她说话的,她紧张的问道:“祖母病了吗?”

妈妈回道:“天黑前静安县主带着一位姑娘到家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夫人就说不舒服,连晚膳都没有用。”她话落,又道,“姑奶奶先去歇着吧,明儿再说。”

顾若离,你断我的后路!崔婧文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在地。

顾若离和崔婧语对面坐在长桌上,崔岩和马继坐在旁边,崔婧语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闻音的,我可从来没有露过脸。”

“是啊,我来了这么多次也只是怀疑了一回而已。”马继点着头,“你藏的太好了。”

关键是,他们没有人想到崔婧文会变成闻音,毕竟一个大家闺秀堕入风尘太匪夷所思了。

顾若离是崔婧文到京城后的第三天知道的,而闻音阁也是她帮着宣传出去的,就等着这一天,就如方朝阳所言,这个画面太值得让人期待了。

“不是我发现的。”顾若离回道,“你进城时吴先生的人就看到你了,赁宅子住进来你想瞒也瞒不住。”京城虽人流大,可哪里住进来新的住户还要登记造册的,若有心想查到很简单。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崔婧语笑眯眯的道,“不过这事儿就结束了,咱们银货两讫,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为霍繁篓吗,顾若离问道:“他还在扬州吗?做什么?”

“不知道,我在扬州只见过他一次,偶尔雷武来看我一次,其他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待在那边的。”崔婧语拨弄着茶盅露出落寞的样子,“他看上去很忙,大周各地的在跑,至于做什么事他一个字也没有和我提。”

顾若离没有再问,起身道:“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了。”话落,朝崔岩点了点头,道,“告辞!”

“我送你。”崔岩站起来随着她出门,顾若离回头看他问道,“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收手?”

崔岩尴尬的点点头:“郡主中毒的事我很抱歉,你想报仇我既没有提前发现就不说马后炮的事,但是我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想知道,顾若离是不是要将崔婧文逼死,她才会收手。

“结束了。”顾若离淡淡的道,“她没有翻身的机会,就是我最终的目的,仅此而已。”

崔岩皱眉,觉得崔婧文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翻身,至少她还有娘家…作为弟弟他不能见死不救的。

“等你成亲后,你就知道了。”顾若离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欢颜和雪盏跟着她,一出去孙刃便驾着车过来,低声道,“颜大奶奶去了杨府。”

看来颜显没让她回家啊。

去杨府也没有多好的结果:“随她去吧,往后大家都没有瓜葛了,她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一行人回了家中,方朝阳还没有休息,顾若离去给她问安,将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方朝阳呵呵笑着,道:“由她折腾去吧,我们只管看戏就好了。”

有了因就必然会有果,宜春侯府和颜显容不下她,至于建安伯府…有二夫人和未过门的齐小姐在,一个崔岩也毫无用处。

“娘,当初崔婧语失踪时,您是不是就知道是崔婧文做的?”顾若离记得她回来时,方朝阳和她说过,说有人做了坏事…她当时以为方朝阳说的是崔婧语,后来才想明白,这个做错事的人是崔婧文。

她也没有想到,为了自己顺利出嫁,她居然想要将自己的妹妹杀了。

难怪崔婧语便变成这样。

“我听说生意很好啊,就是看不到脸大家还是趋之若鹜?”方朝阳似笑非笑,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是,她也不常出来陪客!”

方朝阳觉得崔婧语很有天分。

第二日中午,杨清辉到同安堂来找顾若离,见着她他有些尴尬:“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语儿她…还好吗。”

“离这里不远,你去看看她就好了。”顾若离正在看一把张丙中找人做的手术刀,说不上小巧但比她们平日用的要精致一些,“她现在很开朗,若非是我去找她,她也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