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在他眼中一定是个虚伪恶心且恶毒的女人。

不行,她不能这样,崔婧文看着颜夫人,眼睛里迅速聚集了泪水,痛苦不已,“我恨她,她害死了我娘,害的茂燊病了那么久至今身体都不好,害的语儿下落不明,我如何能不恨。”

她立刻改变态度和方向。

颜夫人皱眉,崔婧文又道:“可是毒不是我下的,娘,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顾若离,她早就已经查出来这个毒是我二婶下的。”

“好狠的心。”颜夫人冷笑道,“既和你无关,她为何又针对你?”

崔婧文摇着头,惨笑着道:“她定然是认为,这件事我和二婶是同谋,所以她要报复我,报复二婶!”又道,“青竹…青竹就是她找的人,她故意让青竹来污蔑我,让我百口莫辩。”

“所以呢。”颜夫人问道,“你的伤,到底是青竹伤的,还是你自己弄的。”

崔婧文羞愧的红了脸:“娘,夫君,求你们原谅我…我是害怕,害怕你们知道朝阳郡主的毒我事先知道,虽不是我亲手而为,可我也有纵容之罪,我害怕你们觉得我的心狠,所以…所以我一时糊涂想到了这招!”

顾若离,你给我等着,这一刀我早晚会还给你。

“你还真是有能耐啊。”颜夫人站了起来,该知道的她也知道了,就波澜不惊的看着崔婧文,“下一次记得捅的彻底一点,不要舍不得下手,让人一眼看出来了。”她说着拂袖出了门。

崔婧文咬着唇满脸通红。

“夫君!”崔婧文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从身后抱住了颜显,“夫君,你生我的气了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颜显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是因为爱你,怕失去你,才这样做的。”崔婧文哭着道,“我怕你觉得我不单纯,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怕你讨厌我…你要恨我,我也不怪你,甚至于我自请离府也可以。只要…只要你不恨我,下半辈子我青灯古佛相伴我也无怨无悔。”

“你想见一见青竹吗。”颜显推开她,回头讥诮的看着她,“在你用刀捅自己的时候,青竹就待在外院的柴房内,你知道,我听你说是她伤了你时,我心里的感觉吗。”

果然,果然他已经见过青竹了,他还知道了什么?

“夫君…”崔婧文想说什么,颜显站了起来,“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话落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你既受了伤就好好养着吧!”

颜显出了门,她听到他在外面吩咐道:“好好照顾奶奶,若她有一点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他的话毫无温度,甚至有抹不开的杀意,崔婧文忽然明白…这么久以来她都小看颜显了。

这个男人,心一点都不软。

崔婧文扶着床坐下来,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顾若离靠在床上翻着书,欢颜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话:“二小姐的心太狠了,奴婢但凡想到郡主的事,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现在她变成这样,奴婢还是不解气。”

“县主,您要不要去报官,让官府以杀人罪将她抓起来?”欢颜摆着顾若离的书好奇的盯着她,顾若离无奈道,“那位李大夫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他手中买的虫卵,就算有他作证也没有证据指向崔婧文,报官有什么用。”

在这件事上,崔婧文做的真的是滴水不漏。

“那,那就这么算了啊。”欢颜一脸的不服气,顾若离道,“你急什么,人生那么长,她还那么年轻。”

失去了颜显和颜夫人信任的崔婧文,很快就会知道,有的事她忍不住的。

欢颜不懂。

顾若离不想和她解释,放了书去了方朝阳的房里。

“睡不着?”方朝阳正靠在床头听李妈妈说宜春侯府的事情,顾若离点了点头,道,“嗯,在想一些事情。”

方朝阳就摸了摸她的头:“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没着急。”顾若离失笑,方朝阳就笑着问道,“那个叫闻音的,你见到人了?”

顾若离颔首,道:“见到了!”

我又犯病了…决定去碎觉觉…

☆、149 犹死

崔婧文吩咐着连翘:“你回家去找伯爷来。”

崔岩和颜显是好友,他来劝颜显定然要卖他一个面子,而且,她嫁进宜春侯府并未做错什么事,他们就是想罚她也没有理由。

连翘抹着眼泪应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回家去。”又问道,“要不要去请杨府请老夫人?”

“暂时还用不上,有伯爷就好了。”崔婧文靠在床头,手隔着棉布摸了摸那块疤,“记住告诉他,让他将青竹要走。”

连翘点头应是,匆匆回了建安伯府。

崔岩紧跟着就来了,他去和颜夫人行了礼就拉着颜显去看崔婧文。

“你走吧。”隔着门崔婧文哽咽着道,“姐姐没脸见你,往后你也不要再为姐姐分心了,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崔岩心头发酸转过头看了一眼颜显,问道:“你到底怎么受伤的,伤的重不重。”

“我的伤没事。”崔婧文低泣了起来,“茂燊你回去吧,别和世子爷闹。”

崔岩就转过头盯着颜显,和崔婧文道:“那你先歇着,我等会儿再来和你说话。”他话落,就拉着颜显往院子外面走,“到底怎么回事,我姐怎么受伤的,不会…不会是你伤的吧。”

“去书房说吧。”颜显叹了口气,和崔岩道,“此事有些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崔岩凝眉,直觉是和那个香囊还有方朝阳中毒有关。

但是事情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却是不知道。

两个人去了书房,颜荣生上了茶,颜显就道:“朝阳郡主中毒的事,你可知道内情?”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崔岩摇头:“我也是毒发后才知道的,前几日静安县主去家中和我二婶吵架了,似乎线索都指向二婶,但具体如何我不清楚。”

“毒并非是你二婶所为,而是婧文做的。”颜显撑着额头,一夜没睡的他此刻看上去非常憔悴,“她遇见了当初给她中间搭线的老尼,她心慌了就用刀扎了自己的腹部,意欲陷害老尼。”

他真的没有想到崔婧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描述青竹怎么样行凶事时的样子,那么细致…若非他已将青竹关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信口胡诌的骗局。

“老尼呢,在你手中?”崔岩很了解颜显,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用肯定的语气去说一个人的不是,颜显微微颔首,“赵远山的人在找她,我将她关在柴房了。”

这是保护崔婧文,发生在家里,那就是家事,若是让赵远山真的插手,那就很有可能得罪了赵远山。

要青竹的话,他说不出口。

“静安县主,也知道?”崔岩目光动了动,颜显微微颔首,“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隐而未发。”

崔岩端着茶,望着茶盅里的茶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以顾若离和方朝阳的性格,绝不是隐而不发,而是她们一定有别的打算,甚至于这个青竹很可能就是她们找到的,否则,京城那么大,偏偏让她碰到了崔婧文。

还躲在颜显能轻易找到的地方,分明就是要将事情告诉颜显,让她们夫妻感情破裂,让崔婧文的生活彻底破灭。

方朝阳受了那么多的罪,他没有脸去指责对方不该这么做,但是颜显他却可以:“你打算怎么做?和我姐和离?”

“不会。”颜显看向他,苦笑道,“我既娶了她,就不会主动让她走,但是…”但是,想让他像以前那样对她,他做不到了。

她可以不善良,可以不单纯,甚至可以恶毒,但是不能用这么虚伪的方式来骗他。

“冷战?”崔爷凝眉道,“你们是夫妻,这才刚刚成亲,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理她吧。”

颜显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并没有害你。”崔岩劝着道,“我们兄妹和方朝阳之间确实有解不开的结,当年我娘就是因为…”他说着,又觉得没有必要说这些,“事出有因,你不能原谅她吗?”

要原谅吗?下毒,撒谎,冷漠,他能原谅一个这样的女人吗?颜显不知道,他摆着手道:“你别说了,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我给不了你答案。”

“释文!”崔岩起身看着他,“你这样不但折磨了我姐也折磨了你自己,而且,在这个家里你是她最大的依靠,如果你不理她,不看重她,你让她余生要怎么过。”

颜显也生了怒,他回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你能不能换位思考,要是你,你能做得到吗。”

崔岩噎住,随即道:“要是过不下去你就和离吧,我接她回家,我养着她!”

“你!”颜显腾的一下站起来,气笑了,“这话你不要和我说,去和你姐姐说,她要不要和离!”

崔岩声音也拔高了许多:“我现在就去问他。省的看你们这样互相折磨!”说着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颜显又坐了下来。

崔岩隔着门和崔婧文道:“你要不要和离?还能不能过的下去。”

“和离?”崔婧文脸色一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当我是方朝阳吗。”

崔岩其实已经想到了,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女人是方朝阳,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他沉了声,道:“释文说让他好好想想,也刚好,你仔细养着伤,大家都冷静一下。”

崔婧文不悦道:“你谈了这么久,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想让我怎么做。”崔岩道,“我能拉着他过来,可我能押着他继续爱你吗,二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变的这么糊涂。”

崔婧文抿着唇,冷笑了一下:“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崔岩在外面又说了几句才走,崔婧文听不到动静,便低声吩咐连翘:“今晚你盯着外院的柴房,找到机会将青竹放走。”

连翘应是,崔婧文又想到什么:“去药王庙那边,有许多以杀人为生的盲流,让他们将青竹解决了。”

“奶奶!”连翘没有做过这种事,她吓的说不出话来,崔婧文就低声喝道,“青竹真正知道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只胡诌了虫卵的事,可要是她连语儿的事也说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是!”连翘红了眼睛,她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

崔婧文捂着伤口坐下来,连翘惊骇的道:“奶娘,您的伤口出血了。”

“不用管。”崔婧文摆了摆手,道,“先将青竹的事解决了,其他的事慢慢筹划。”

崔岩离了宜春侯府,在街上立了好一会儿才走,琉璃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伯爷,听说最近马公子等人常去一个叫闻音阁的地方,您要不要也去坐坐散散心?”

“胡说什么。”崔岩冷声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再不会去那种地方。”

琉璃嘻嘻笑了起来,道:“那地儿可和醉春楼不一样,里面就只有一位叫闻音的姑娘,她也不出来陪客,只隔着帘子弹琴凑性,还会吟诗作赋,很有趣。”说着一顿,又道,“姑爷也去过两回。”

崔岩步子一顿回头看着琉璃,琉璃就点着头:“是真的。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姑爷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既然是清倌,那就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崔岩没有再说什么,回了家中。

顾若离在医局忙着今年的杏林春会,等谈好了具体事宜已经是中午,华大夫并着另一位大夫过来,问道:“县主,今年关于您的缝合术,您要在会上说一说吗,还有洗胃,洗肠。好多大夫都是远道而来,就为了听您开堂讲课。”

“好,到时候我大概和大家说一遍。只是这些手法还是要多看多练,光听是没有用的。”顾若离道,“要是你们想学,就去同安堂,不管找谁都可以,里面的大夫如今都可以独立手术了。”

华大夫很心动,他点着头道:“那您开办个学堂吧,您医术这么了得,收一个徒弟也不成。若有学堂将来您就是桃李满天下,也有更多的人传扬您的医术。”

这个顾若离还真没有想过,她笑着道:“以我的资历开学堂太夸张了。不过你说的也不是不行,大家轮流坐堂互相交流医术,是个好办法。”

华大夫摆着手:“您上课就好了,我们都去做学生。”

从医局出来,她带着欢颜和雪盏在馆子里吃的饭,几个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欢颜很高兴:“奴婢已经好久没有在馆子里吃饭了,能不能多点几个菜?”

“有田妈妈做的好吃吗。”雪盏敲着她的头,笑道,“我瞧着味道可不如家里一半好。”

欢颜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忽然就指着窗外从马车里下来的人,奇怪的道:“这是七爷…”她还没说完,雪盏已经探头去看,激动的道,“七爷回来了?”

顾若离心头一跳,随即又摇了摇头,昨天才收到他的信,他年初四的时候到的延州,这两日应该已经出关了,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七爷。”雪盏蹙眉道,“这人没有七爷高。”他们从上而下看不到对方的脸。

欢颜就翻了个白眼,道:“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我了,我说是七爷的哥哥,荣王府的世子爷。”

雪盏哦了一声,没有再看。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随即顾若离就看到赵政带着几个随从一起上楼进了对面的雅间,他进了门忽然回头朝这边看来。

“静安县主?!”赵政挑了挑眉,脱了身上的披风,负手朝对这边而来,“好巧,在这里碰见你。”

顾若离起身福了福,道:“世子爷安好。”

“在这里吃饭吗?我听说你近日筹备杏林春会事宜,这是才从医局出来?”赵政笑的淡若清风,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顾若离微微颔首,道,“是,去年耽误了,今年不能再停办。”

“辛苦了。”他说着微微一顿,“远山可给你来信了,他人如今到哪里了?”

赵勋到哪里,走什么路线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说的,赵政这么问有些唐突了,她含笑回道:“我也不大清楚,抱歉。”

他打量了一眼顾若离,自上而下,笑了笑道:“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话落,他拂开了衣袖慢走走到了对面又合上了门,胡文贞隔着门看了一眼,“是…静安县主?”

“嗯。”赵政道,“到是个奇女子,在她身上是半分不见大周女子的温婉恭顺啊。远山好眼光。”

胡文贞坐下给他倒茶,笑着道:“这世上总有这样特立独行的。不过,在卑职看来静安县主的作风和性格与七爷还真是很相配。”

“他出关了吧。”赵勋慢悠悠的喝茶,胡文贞应是,“算算日子,昨天就应该出关了。”

赵政就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来,正要说话,外头有人敲门,随即有人被推了进来,是个中年男子,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他打了个趔趄险险站稳。

“赖掌柜,你生意做的不错啊。”赵政侧目看着他,“这米面啊,木炭啊,供应都不短货的?”

赖掌柜抱拳,回道:“赵公子过誉了,赖某既然敢开铺子,自然就要有源源不断的货,否则,冒冒失失的开了岂不是等着亏钱。”

“是吗。”赵政负手起来看着他,“那你让我损失的钱,你一并赔了吧。”

赖掌柜板着脸回道:“您说笑了,您亏钱了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是吗。”赵政微微点头,道,“看来你主子给你的底气很足啊!”

赖掌柜没说话。

“那个好像是东街上那个米面铺子的掌柜。”欢颜回道,“前儿我陪焦姐去买米的时候看到他了,人家都关门涨价,就他按照原价卖呢。听说,因为他这样让世子爷就单过了一个年就压了四五万两的货,不但是京城,连保定和山东几个地方,也是这样。”

赵政在这么认真的做生意啊,顾若离很惊奇,

“我们走吧。”顾若离看了一眼那扇合着的门,带着欢颜和雪盏下了楼,刚到门口就看到吴孝之笑呵呵的摇着扇子来了,她惊讶的道,“先生,您这是来吃饭?”

她觉得吴孝之是冲着赵政来的。

“吃过了,来有点事。”吴孝之笑着道,“县主今日得空了?”

顾若离掩面而笑:“多亏先生帮忙,我娘说过几日请您去家中用膳,她还让人备了您爱的酒。”

“这个好。”吴孝之笑眯眯的道,“老夫就替将军受礼了。”

顾若离笑着应是,几个人在门口分开各自走了,她们回了医馆。

颜显连着几日都在闻音阁,虽没有像那天那样喝的烂醉,可亦是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颜荣生扶着他去了书房,给他擦洗安置好,喘着气喝了一大碗凉茶才舒服了许多,他守了一会儿见颜显没事,才关了门出去。

崔婧文和连翘提着灯笼去了外院,推开书房的门她就看到颜显倒在床上,眼睛是睁着的,静静的看着她从门口进来。

“你又喝醉了?”她反身关了门,含笑走了过去,他能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件淡紫的素面褙子,略施了脂粉,含笑望着他。

他想到那次在府门外的马车里见到她的样子,也是这样端庄清雅的,让人心生好感。

好像水洗过的天,高洁明亮。

眸光一转,崔婧文已经拿了温热的帕子在床前坐了下来,轻轻柔柔的给他擦着脸,低声道:“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该折腾自己的身体,这样天天喝怎么受得住。”

颜显的脸撇开了一些,冷冷的道:“太晚了,你回去吧。”

“夫君。”崔婧文凝眉道,“你若是真不想见到我,那你就休了我吧,这样你眼不见为净,多好。”

颜显目光缩了缩,惊讶的看着她,崔婧文就道:“你忘了我吧,忘了我就没有这些痛苦了。”她说着凄然一笑,轻轻贴在颜显的胸口,“我以为我们能白头偕老,我以为我们能恩爱一辈子的,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的缘分就尽了。”

“忘了我吧,你再娶一个干净纯粹的女子,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崔婧文的眼泪落在颜显薄薄的中衣上,清清凉凉的,让他心头一颤,他的手抬起来又落了下去,痛苦的闭上眼睛。

“夫君!”崔婧文抬头看他,“就当我最后这样喊你吧,往后你要好好的,再不能这样喝酒,会伤了身体的。”

颜显想到了他们初相识的画面,想到了许多他们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是因为喜欢她才决意娶她的,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的婚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婧文!”颜显的心软了下来,看着她,崔婧文就知道了他的变化,笑着落着泪起身道,“你歇着吧,我不打扰你了。”她说着站起来,颜显就看到她腹间印出来的血迹,一惊而道,“你的伤还没好。”

“生死有命。”崔婧文笑笑,开门走了出去,颜显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也像是空了一样,许久都没有说话。

崔婧文由连翘扶着进了内院,连翘低声道:“奴婢将青竹从角门放走了。还好世子爷没有派人看守。”

“他想不到派人守着的。”崔婧文冷笑,颜显这个人太简单了,她都能猜得到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连翘暗暗松了口气,等青竹死了那么三小姐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至于世子爷,她相信崔婧文一定有办法挽回的。

第二日一早,颜显知道了青竹逃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了崔婧文,便问颜荣生:“昨天后半夜大奶奶在做什么。”

“从您这里走了以后就回内院了。”颜荣生回道。

颜显没有说话,但脸色很难看,颜荣生劝道:“人是从窗户逃走的,从里面拿东西砸坏的,小人觉得不像是人放走的。”想砸也要有人递东西,这话颜荣生没有说。

颜显这些日子活在煎熬之中,他不忍心再看他这样受罪。

“我知道了。”颜显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内院,颜夫人正在用早膳,崔婧文正用手帕包着筷子站在一边伺候着,他一愣,颜夫人已经道,“快用早膳吧,昨儿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颜显看了眼崔婧文,在颜夫人身边坐了下来,崔婧文就给他盛了粥放在旁边,颜显端了碗却一点胃口都没有,陪着颜夫人吃了半碗就放下了。

颜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对崔婧文道:“这两日帮释文做春装吧,省得你太闲,惹是生非。”

“是!”崔婧文应了,垂着头出了门,颜显就看着颜夫人,“娘,她的伤还没好,您怎么现在给她立规矩。”

颜夫人脸色一沉,怒道:“你的心也太软了,她和你说几句好话你就能当做没事了?我告诉你,若不是她才进门,我定要将她休了。”

“随您吧。”颜显拂袖起来,“我有事出去一趟。”便出了门。

颜夫人就端茶慢慢喝着,和辛妈妈道:“去,让大奶奶去厨房给我炖盅燕窝来,别人炖的我不放心,叫她亲自去。”

“是!”辛妈妈应是,想休崔婧文不容易,她毕竟是建安伯府的嫡女出身,身后还有杨府这样的外家,可是身为婆母,颜夫人想要收拾她,办法太多了,不用半年,就能让她无声无息的死在家里。

“辛妈妈。”外院的婆子迎了过来,“荣王府世子妃听说大奶奶病了,让人送了好些补品来,还说明日会过来看望大奶奶。”

辛妈妈婆子摆了摆手:“将东西拿进来,拜帖给我。”

她拿着拜帖重回了房里,颜夫人看完笑了笑,道:“到是忘了,小郡主是她给启的蒙。”

“这…怎么办?”辛妈妈担心崔婧文会去说什么不好的话,颜夫人冷笑了笑,道,“她还有脸说什么,怕她不成!”

辛妈妈点头应是。

第二天赵政和梅氏一起来的,赵政在外院和颜显说话,梅氏拜访了颜夫人便去了崔婧文那边,说了好一会儿话。

“他说会帮你弄到内务府的差事?”颜夫人似笑非笑,颜显眉头蹙着并没有高兴的样子,“是这么说的,这几日会帮着走通关系,有他还有杨阁老在,十拿九稳。”

这是崔婧文在告诉他们,她不但有外家助力,还有自己经营的人脉?

还真是小看她了。

颜显很烦躁,喝了口茶撩了茶盅,道:“我出去了。”

“你近日都去哪里?”颜夫人觉得奇怪,他以前都不出门的,颜显就回道,“去太子爷那边看看,他打算去找远山,我们都在劝他。”

颜夫人皱眉,想了想道:“你要先清楚圣上的意思,再去劝太子,不要盲目说话。”

“我知道!”颜显出了门,他刚出门,崔婧文便收到了请帖,连翘奇怪的道:“是静安县主送来的?”

“我看看。”崔婧文接过来拆开,刚一打开里面便调出来一枚花钿,银烧蓝梅花样的,她看着心头一跳,“你看看,这花钿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连翘脸色一变拿过来捧在手中,手微微颤抖的道:“小姐…这是四小姐的东西。”

语儿!语儿的东西怎么会在顾若离手中,崔婧文脸色微变接着看请帖中的字,是顾若离亲笔书写的,邀请她去闻音阁小坐。

旁的话,一句没有。

“青竹呢,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崔婧文心咚咚跳了起来,连翘很肯定的点头,“奴婢确定,那些人还给奴婢看了她的一只手,说身体丢到通惠河里去了,但是砍掉了一只手。”

崔婧文冷静下来,如果青竹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顾若离说什么都没有。

“自作聪明!”崔婧文将请帖摔在炕上,居然让青竹来告诉颜显,现在青竹死了,她还能诬陷她什么,“一会儿去打听一下世子爷晚上有什么安排,若他在家,晚上我们去闻音阁。”

连翘应是,又担心她的伤:“还没有好,您这么出去能行吗。”

“小伤而已。”崔婧文有数,她的伤没有大碍,“我倒要看看,她拿着语儿的东西,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天黑下来时,崔婧文听说颜显在太子府,便带着连翘出了门,轿子走了小半个时辰,在闻音阁门外停了下来,守门的小厮看到里面出来的人,也不多问就开了门让他们进了里面。

崔婧文进了院门,院子里挂着各种颜色的灯笼,垂着很多帷幔,一层层一道道颜色各不同的细纱随风轻扬,让人似坠云端飘飘然犹如坠入梦幻之感,连翘看的目眩,连如何迈步都忘了。

原来这就是颜显喜欢来的地方?!崔婧文穿过层层轻纱才看到开着门点着灯正房,连着四间,中间是正厅,两边三间里传出男子高谈阔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出激昂清越的琴声,跌跌荡荡的弥漫在院中。

连她也不由自主的,心情随之躁动起来。

“颜大奶奶。”忽然右侧的那间房门打开,欢颜站在门口,笑盈盈的道,“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