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和大家抱了抱拳,锤头丧气的走了。

顾若离看着杨阁老,含笑道:“阁老,我们走吧。”话落,三人一起出了宫门,顾若离道,“昨天的事是我失礼了。不过此事若不这样掀起来,怕是贸贸然来说,只会让人觉得我是蓄意为之,由您挡在中间,反而好一些。”

“县主也没有冤枉他。七爷也不曾。此事你没什么失礼的,老夫也没损失什么,反而还从中得了利。”杨文雍很清楚,赵政既然针对他了,他没有防备,说不定以后就要吃他的亏。

“那就好。那我告辞了。”顾若离行了礼,“阁老您记得和荣王府索要您赔偿的一千两。”

杨文雍含笑点头:“老夫定然不能白白拿钱出来。”

顾若离笑着和方朝阳一起上了马车。

方朝阳就望着她道:“这通敌叛国的事,是赵远山弄的?”她就觉得那粮草丢的蹊跷,没想到是赵勋自己弄的。

“我不知道。”顾若离摇头,“此事要问七爷。”

方朝阳笑了笑,赵正卿还能力通敌叛国,她宁愿相信荣王妃,相信梅氏,也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两个人往郡主府而去,车还没有停下来,就从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县主,县主!”

“苗苗,怎么了?”顾若离掀开车帘,韩苗苗急着道,“有个病者喊腿疼,疼的晕过去了。”

顾若离颔首,回头对方朝阳道:“娘,您把车给我用吧。”

“有病者连你娘都不要了,亏我去给你撑场子!”方朝阳哼哼了两声,由李妈妈扶着下车,韩苗苗爬到车上,道,“就是那个您说用夹板不用石膏的病者,他疼晕过去了,冯大夫摸了他的腿,说是有点浮肿,是不是像您说的生了积液。”

顾若离颔首,两人去了同安堂,病者的腿夹着夹板,胫骨平台处确实肿了一块,她用手摸了摸,冯匀道:“您看,要不要针灸,或是热敷?”

“暂时不用。”顾若离回道,“将他的腿略垫高一点就好。再开点消炎的药吃。”

现在就算有积液也最好等到恢复的差不多时候再说,一般积液是能自体吸收的。

“好!”冯匀在病例本上记录下来,又和病者叮嘱道,“就算过几日出院回家,你也断不能轻易下地,不能走路!”

病者笑着应是,道:“县主,冯太医,我晓得了!”又和顾若离道,“这回多谢县主为我们争取,以前也有邻居遇到这种事,后来都是不了了之,自认倒霉。还没有哪次有人主动赔钱给我们!”

“你们安心将伤养好,诊金和误工费都有着落,不用担心。”顾若离笑着又去了看了别的几个病患。

荣王妃和梅氏两人出了宫门,一个回了娘家,一起去了贞王府。

到晚上荣王被荣王妃在醉春楼找了回来,夫妻二人关了门,荣王妃怒道:“你儿子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花天酒地,你还是不是人。”

“不是没死吗。”荣王回道,“你吵什么!”

荣王妃气的不得了,她觉得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嫁给了眼前这个人:“你这是盼着你儿子死?你怎么不去死。”

“够了啊。”荣王拍了桌子站起来,不悦的看着荣王妃,就道,“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都是你管,寻常你拿主意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如今你作出事情来,就把我拖回来。怎么着,你是打算让我承担这个责任?”

荣王妃气了个倒仰:“难道是我愿意管吗。你自己不顶用,我要是不管家里还不早乱了套了。”她指着荣王的鼻子,“你现在来指责我管家不利,好,从现在开始你来管,你倒是管啊。”

荣王摆着手不想和她废话的样子,一面往门口走,打算出去,荣王妃上前就拽了他的胳膊,喝道:“你不能走,今天必须想到办法救正卿,他可是你的长子,你怎么能这样。”

“你让我怎么救?”荣王回头看着,阴冷着脸,“你让我去指责远山诬陷正卿,你打算害死远山?还有,你到底想过没有,为什么正卿的死士会在关外,你不要告诉我,他是派人去保护远山的,去协助他抗击瓦剌的。”

他是不问事,不是傻。生在皇室能长大成人,就没有傻的人。

“他死什么,他命硬的很。就算犯了错圣上也不会杀他。”荣王妃回道,“现在是他设圈套要害死正卿。是正卿要死了,你懂不懂!”

荣王觉得稀奇,他回头看着荣王妃,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齐氏,要是远山此刻真的被正卿的死士杀了,你当如何?”

“我说了,他死不了,他命硬的很!”荣王妃甩开他的袖子,“自从有了他,我和正卿身体就开始不好,是他克的我们。从小就是多灾多难。还有那一年他就差点害死了正卿…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个孽障,因为他这个家乱了尊卑,才没个样子的!”

盖了兄长的风头,还出兄长,抢自己的嫂子,她没有这样的儿子。

荣王就想到那年远山是七岁还是八岁,兄弟二人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动了手,远山就将兄长推荷塘里去了,那时候的正卿还不会枭水,呛了许多的水,他还记得他和齐氏赶过去时,远山正站在岸边道:“你不过比我早生了几年,就想要我事事听你的,那你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氏恼怒的上前,就打了远山。

“他一个孩子,一句话而已,你何至于如此。”荣王摆了摆手,道,“一个人一个命,谁活谁死都是他们的命,我管不着,你别来烦我。”

荣王妃气的抓了桌上的茶盅茶碟砸在他的身上,哭着骂道:“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从小正卿多乖巧懂事,又心底善良,她还记得那年他们父子三人去打猎,路遇一个狼崽子,他舍不得杀生硬是带回了家里养着…可惜那只狼伤的太重,没过几天就死了。

可是远山呢,自小就心狠手辣眼中没别人,而且,他八字硬,她若是不将他送去军营,他就要克死所有人。

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她也不想谁去死,可若是正卿和远山非要让她选择一个…

正卿是她亲自养大的,和别人情分不同。

想到这里荣王妃越发哭的伤心起来:“你快想办法救正卿,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诬告,只要找到证据反驳,圣上就不会气的要杀他了。”

“让他自己反省吧。”荣王摆手道,“远山的证据还没有到,这段时间让他自己反省。”

话落,荣王打开门就走了。

赵政的事,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只因是皇家的事人又关在了宗人府,所以大家就秘而不宣,心知肚明。

二月底,从关外押送回京的六个死士顺利到京城,一起的,还有购买大周粮草的那个瓦剌牧民…

圣上亲自审问,证据确凿。

荣王妃求赵凌:“…这些证据都是片面的,不能远山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定要帮正卿求情,他不可能通敌叛国的。”

“婶母!”赵凌回道,“求情我一定会求,只是您知道…此事太过敏感,只要有可能就决不能轻饶,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证据在,那些死士可是真真实实的是正卿豢养的…”

他都没有豢养死士,据他所知远山也没有,没有想到正卿居然一声不响的养了死士!

看来,他将正卿看的太简单了,不说别的,单这一件事就足以令他背后生寒。

过了两日,岭南先生阙君王写信进京,请求圣上网开一面。

三月初,圣上薅了赵政的世子之位,派人送他去关外,让他亲眼看看赵远山是怎么上阵杀敌的,让他知道他轻轻松松在家中吃喝玩乐时,战场上的人,是怎么三餐不济九死一生!

赵政走时荣王妃带着梅氏去宗人府送他,赵政抱着荣王妃哽咽的道:“娘…娘,您再去求求圣上,让他将我发配去别的地方,我不去关外,我不去战场。这一去定然没有命回来的。”

他和赵远山水火不容,现在圣上却要将他送过去,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他死了,赵远山也有一百种理由解释。

乱箭,马蹄,蚊虫,饥寒…哪一样都能要了他的命。

“娘知道,娘知道。”荣王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能求着圣上不杀而只是送去关外,已是大为不易,“娘打算明天就去和圣上说,让你徒步而去,让你一路体验民间疾苦,磨砺意志…”

走过去,等他到关外已经年底了吧,到时候赵远山的战也打的差不多了。

就算还在打,这么长时间她也一定找到办法救赵正卿的。

和死相比,走上一年已经不值得一提,赵政点着头,气怒的拳头砸在地上“远山他太狠了,他居然用这招,他从小到大就是恨不得我死。”

他就不服气是次子,不服气世子之位是他赵正卿的。

梅氏站在一边,擦了擦眼泪给母子二人倒茶:“娘,世子,还是先想想路上的安排吧,此事哭已是无意。”

“是!”荣王妃擦了眼泪,颔首道,“我会暗中派人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去办,钱也在他们手中,你不要苦着自己。”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有可能谈其他。

他出城的时候是正午,圣上意欲告诉天下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所以,赵政出城时,有许多百姓来围观,当时隆泰行的事他们都还记得。

荣王妃已经帮他收拾过了,所以,此刻赵政看上去虽不能和从前相比,但还是有几分清俊…张丙中挤在人群和焦氏道:“你看看这种人,充军发配也能穿的这么好,真是应该千刀万剐。”

“你别乱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人让人听见。”焦氏左右看看有点害怕,张丙中就毫不在乎的道,“我们怕什么,不还有我师傅罩着的吗,再说,师傅上面还有赵将军。”

张丙中越看越不顺眼,从身后卖菜出城的担子里,抓了一把烂菜叶子,照赵政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卖国贼,卖国贼!”

赵政大怒,回头去找砸他的人,可等他一回头,乱七八糟的鞋底,菜帮子,甚至于谁买的刚出炉的包子,漫天飞舞将他拢在中间:“好好的皇亲国戚不做,非要做奸商,做狗贼,你活该死!”

他脸色煞白,不得不抱着头如过街老鼠一般往城门口跑。

身后的百姓的哈哈大笑。

张丙中拍了拍手,昂着头道:“瞧见了吧,可不是我一个人想揍他!”

焦氏掩面而笑。

顾若离和白世英反向而走回同安堂,白世英凝眉道:“这一次赵正卿吃了大亏,往后你可要多加小心,他们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她挑眉道,“有一就有二。往后就算我只想做大夫,只想守着同安堂,也会有人不让我如愿了。”

白世英点了点头,无奈的道:“身在浮世,谁又能真的干净呢。”

两人说着,从一辆马车边经过,车帘子微掀露出梅氏的脸来,她静静坐着,望着顾若离和白世英越走越远的背影。

☆、157 小难

“去我那坐坐。”白世英笑着道,“上次我们一起泡的药酒已经能用了,你让阿丙搬回去吧。”

顾若离点头,道:“好,你先和我去同安堂,看看我新修的病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

“修好了吗,这一间房你费了那么多心思,都用了一个多月了吧。”白世英也好奇,顾若离到底想要弄成什么样子。

顾若离含笑,回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同安堂,张丙中迎了过来,笑着道:“师父,我今儿朝赵正卿扔菜帮子了,您猜怎么着…”他卖着关子,见顾若离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就哈哈笑道,“我菜帮子一丢,跟着后面一群百姓都朝他丢,他抱着头就跟过街老鼠一样,真是太狼狈了。”

想想前段时间他来同安堂,还一副玉树凌风,道貌岸然的样子,今儿一对比,真是太解气了。

“这种人太坏了。”韩苗苗道,“居然想要害县主,充军流放都便宜他了。”

方本超指着他们两人,就道:“你们想出气也简单啊,出城跟着他去,等他们出了通州就找人揍一顿,打到他娘都认不出就好了。”

韩苗苗顿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了,好了。”顾若离忍不住笑着,“方大夫就别逗他们了,反正以后看不到他在我跟前晃悠,我心里就舒坦了,至于他这一趟是死是活,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她说着,指了指后面:“我和白姐姐去手术室看看。”

两人去了后院,手术室还开着窗户通风,她解释道:“原本是一大间,我让他们隔成两间了,原打算一间做储藏室各开一个门,后来想想,这样对手术室来说不利于管理,所以就只开了一个门,做成套间了。”

白世英颔首进了门,不由露出愕然的样子,外间铺着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墙贴涂刷成白色,摆着桌子柜子,她走进去进了顾若离说的手术室。

比外面看着还要舒服简约一些,不同的是正中的屋顶上落下来一盏吊顶的灯台,垂挂着能同时置放八盏灯。

而在四侧的墙面也各嵌了三个灯台。

“床还没有送来。”顾若离走到正中,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白世英赞叹的道:“如今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是吧。”

“是!”顾若离掩面而笑,道,“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地道,可每日都有意外发生,我倒是希望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发生意外的人,能想到同安堂,能来和我们一起博一次。”

“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白世英目露羡慕,“不过也正是你这样,才会如此特别,才会让我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一起,探索未知的领域。”

顾若离失笑,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可实际上我们停留在瓶颈,一直都没有进展。”

两人都笑了起来。

隔壁,周鸿霖正喝完药将碗放在一边,尴尬的拦着雪盏:“我…我托张大夫去再买一些就好了,真不用你洗。”

“没关系,这些事我常做,又不累人。”雪盏固执的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拿起来,含笑道,“你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耽误了这么久的生意,我却除了这些杂事,什么都不会做。”

“不是。”周鸿霖摆着手。“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再说,我救你也是心甘情愿的。”

雪盏一愣,周鸿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意思不明,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当时那样的情况,我是男人肯定是要护着你的。”

雪盏笑了笑,指了指外面:“我去洗衣服,你好好休息。”

周鸿霖点了点头,目送她出去。

雪盏在井边将他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欢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嘻嘻笑道:“…县主最近对你很不满啊,你都不好好做事,整日里就照顾周掌柜了,要不然,你跟着周掌柜走得了,省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胡说!”雪盏回头打她,“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要胡说八道,小心被人听见笑话我们就算了,连着还说县主没教导好你。”

欢颜哼哼了两声,暧昧的道:“还不快做事,县主要回家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啊。”

“贫嘴!”雪盏啐了她一口,又要打她,欢颜就提着裙子一边跑一边喊道,“哎呀,周掌柜你晚上想吃什么呀,雪盏姐姐说要给你做好了送来。”

雪盏急的跺脚。

周鸿霖满脸通红,听到门口脚步声,他忙躺下来匆忙闭上眼睛,雪盏在门口看了一眼见他睡着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指着欢颜,低声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欢颜吐了吐舌头,跑去了前面,正好和韩苗苗撞上,她跌了两步道:“你怎么这么耐撞,小小年纪还生的这么瘦。”

“因为我有功夫在身啊。”韩苗苗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笑呵呵的道,“欢颜姐姐我出去了,一会儿有事你帮我挡一下。”

欢颜就笑眯眯的道:“你这是去接梁欢啊。”

“是啊,我不去接他都不敢回家了。”韩苗苗笑呵呵的出了门,径直去了梁欢上学的松山学堂,这里是环境很好,每年都要出许多童生和秀才,以前还出过状元。

所以,这里一向都是京中普通学子的首选之地。

她算准了时间往门口一站,等了一会儿就见梁欢背着书包和二娃一起跑了出来,三个人边走边说着事儿,二娃道:“我今天要早点回家,我妹妹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管,我要回去陪她。”

“就你事情多。”梁欢就道,“我们昨儿可是约好了,今儿去药王庙的,你现在却反悔了。”

二娃呵呵笑着摸着后脑勺,抱了抱拳道:“抱歉,改天我再陪你们一起去。”他说着,怕梁欢会接着说他,一溜烟的跑了。

“说话不算话。”梁欢哼了一声,看着韩苗苗,“你怎么说,我们还去不去。”

韩苗苗就道:“去,当然要去啊。我们说去拜药王就一定要去,要不然药王要生气的。”

梁欢想了想,就点头道:“成,那我们去吧。”

两人买了零嘴一边走一边吃,穿街走巷的去了药王庙,这里一向香火鼎盛人流熙攘,除了来祭拜的,还有许多游玩的人,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你要不要吃松糕。”梁欢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子,“我还有几个铜板,够给你买一个的了。”

韩苗苗白了他一眼,回道:“我要吃也用不着你买,我现在一个月有一吊钱的例钱,你要想吃我给你买!”话落,很大方的拿了五个铜板出来。

梁欢撇撇嘴,有例钱了不起了,他以后也会有:“不用了,我又不想吃,咱们还是去买了香进去祭拜吧。”

“好!”两人说着就进了庙中买了香祭拜了,又在功德箱里投了几文钱,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梁欢边走边道:“你说,县主做那个手术室,是真的给人开肠破肚吗?我那天听丙叔和我娘说,义庄那边停了许多无名尸,他准备偷一具回来。”

“我知道。”韩苗苗道,“实际上我和岑叔已经去偷过一回了,就在山里,岑叔拿着县主画的插画给我讲解,大半夜的可没把我吓死。”

梁欢哈哈大笑,道:“胆小鬼。”

“你去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韩苗苗说着一顿,忽然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跑了过去,她一怔就听到后面有个人喊,“抓小贼,他偷了我的钱袋子。”

这声音有气无力的,一看就是来药王庙烧香求药王除病去灾的。

她看着梁欢,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他,目光盯着那个在人群中上跳下蹿的偷儿背影,冷笑道:“敢在我面前跑,小爷让你瞧瞧,什么才是跑!”

“你…”梁欢的话还没说完,韩苗苗已经撸着袖子,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他啧啧叹道,“跑的还真的快。”

身后,那个喊着抓贼的少年也跟着往那边跑,弱不禁风的跑的很慢,而他身后还随着两个一样身材的随从,提着许多东西。

这两个随从打扮的有些古怪,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

三个人一路跑一路喘着气,连喊抓贼的声音都越来越小了。

梁欢也跟着跑了过去,等他到时韩苗苗已经将那个小贼踩在了脚底,周围围着群看热闹的百姓,就听到她道:“偷的东西呢,给我拿出来。”

那人眼睛被打的黑了一圈,嘴角也有血迹,他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在…在这里。”

韩苗苗弯腰抽出一个蓝底绣茶花滚着金边的钱袋子,沉甸甸的,估摸着里头不少银子,她在手里抛了抛道:“算你识趣,以后再叫我看到你偷东西,就见一次打一次。”

“是,是,以后再不敢了。”小贼道着不敢,韩苗苗就踹了他一脚,回头朝着众人道,“这钱袋子是谁的,过来认领。”

人群中,就有个长相清秀,睫毛很长眼睛很漂亮的少年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潞绸的短褂,下面是一条褐色的长裤,打扮上说不上华贵,但是气质却是有别于普通人家的少年。

韩苗苗不由多打量了一眼,看着少年问道:“是你的钱袋子,你说里面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有几两银子并着一把药匙而已,姑娘不信可以打开来看看。”少年彬彬有礼,声音不高有些怯生的样子,似乎寻常不怎么和生人打交道的样子。

韩苗苗挑眉看了他一眼,脚下的小贼动了动一副打算趁其不备逃走的架势,她一抬脚踹了对方一下,压在背上,“给我老实点。”就打开了钱袋子看了一眼,递给少年,“下次小心点,戴个这么好的钱袋子出门,不是找偷吗。”

少年接过来道谢:“多谢。”又道,“不知姑娘住在哪里,改日我好让家人登门道谢。”

“金簪胡同同安堂。”韩苗苗腰板挺直的道,“我师父静安县主说了,做事只要是心甘情愿的,就不用图别人的谢,你走吧,我将这小贼送去兵马司。”

她话一落,旁边就有人鼓掌,喝道:“原来是同安堂的。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好样的!”

场面分外热闹。

少年目光闪了闪,道:“记住了,今日的事多谢了。”话落,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走了。

梁欢抱着零嘴站在一边嘻嘻笑着,又忍不住撇嘴,这些人真是没文化,什么名师出高徒,静安县主教她的是医术,和她打架斗殴有关系吗。

还高徒,她连药名都没背全。

韩苗苗将小贼送去了兵马司,又将梁欢送回了家,自己则回了白世英那边。

刚到巷子里,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人,她几乎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皮笑肉不笑的喊道:“白先生,怎么不进去坐啊。”

“原来是韩姑娘。”白徵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告辞!”话落,他抚了抚袖子,大步而去。

韩苗苗撇撇嘴进了门,见白世英在院子里望着透着芽儿的银杏树发呆,不由叹气,两个人一个在门外站着,一个在门内发呆,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有仇报仇,有情续情,哪里来的这些多愁善感。

“我去洗澡。”韩苗苗笑呵呵的道,“白姐姐,我准备端午节的时候回家一趟,四月中旬就走。”

白世英侧目看她,含笑道:“有家回就多回去看看,盘缠你不用发愁,我给你准备。”

“不用了。”韩苗苗道,“我自己有银子,而且,我也不用花钱。”

白世英笑笑,端着茶不知在想什么。

顾若离正在和方朝阳一起用晚膳,李妈妈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县主多吃点,您正长身体呢,这段时间都瘦了。”

“妈妈,我吃饱了。”顾若离无奈,护着自己的碗,“您也坐下吃,别在一边伺候了。”

李妈妈呵呵笑着。

“你初潮是不是还没有来?”方朝阳忽然放了筷子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你自己瞧过没有,要是不懂就找个擅妇科的大夫给你看看。”

顾若离放了筷子:“来了,过了年就来了,我记得和您说过的。”

“来了,来了,郡主您是忘记了。”李妈妈笑着道,“这个月月中就是第三回了。”

方朝阳就放了心:“得亏赵远山走了,要是这会儿成亲,看你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就让他等一等嘛。”顾若离失笑,又道,“我又不这个年纪生孩子,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方朝阳点了点头,道:“晚点生好,我生你的时候就是太早了,所以受了罪。”

“辛苦您了,朝阳郡主!”顾若离笑着给她夹菜“您也多吃点,补一补。”

李妈妈在一边擦汗,这世上怕也是没有哪个母女能和未成亲的女儿说这种话,也没有哪个女儿家能脸部红心不跳的讨论成亲生孩子的事。

可真是…

李妈妈撇过头笑了起来。

方朝阳白了她一眼,想起了什么,问顾若离:“颜大奶奶还活着吗,不是听说病的很重吗。”

“没听说死了的事。”顾若离回道,“但是肾脏衰竭不好治。”便是她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调理,期待慢慢好转。

方朝阳冷哼了一声。

“郡主,县主。”秋香笑着进来,回道,“建安伯府的三夫人来了。”

方朝阳就放了筷子,让李妈妈收了桌子:“请她进来吧。”母女二人就去了暖阁,过了一刻三夫人进了门,看见顾若离就道,“荣王世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好,这样的人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就你想的明白,也没见你今儿上街去丢个菜帮子。现在来和我们说轻巧话。”方朝阳指了指椅子,“坐吧。你来有什么事。”

三夫人掩面而笑,在椅子上坐下来,道:“我娘家弟媳的病好了,孩子也长的好的很,我特意来和娇娇道谢呢。”

“好了吗。”顾若离也很惊喜,“可真是大喜的事。”

三夫人点了点头,道:“往后再不敢让她接着生了,这一回可真是把我们都吓着了。得亏有你稳住了。如今能吃能睡人也开朗了许多,这三丫头也当个宝贝的疼着爱着了。”

看来,是真的好了,顾若离道了恭喜,笑道:“她要是想生就生,只是别给她压力,是男是女你们都无所谓一些,也少让她听那些闲言碎语就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