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政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內侍说梅氏将那封控诉他的血书拿走了,他刚才觉得梅氏是为了维护他,可是,现在他觉得梅氏是为了抓住他的把柄,才这么做的。

一定是这样。

而且,荣王的死很有可能就是梅氏做的,她杀了荣王百利而无害。

无论是他继承王位,还是赵远山,她都肯定是高兴的,到时候她就更方便和赵远山暗通款曲,双宿双栖。

他猩红了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才做了一刻钟的王爷啊,这个美梦就被打破了,他从小开始严防死守用尽心机,就是为的这个王位,现在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他被贬为庶民!

庶民是什么,他怎么能和那些贱民一样,不可能!

他回过头去找梅氏,就看到赵远山正站在中间,而他的左手边是梅氏,右手边是顾若离…真是坐享齐人之福。

好,好的很。

他还没死呢,他还活着呢,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他站了起来朝梅氏走过去,喝问道:“你说,是不是你背着我杀父王的,你说!”

这转折来的措手不及,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赵政一下子掐住了梅氏的脖子,怒问道:“贱人,你现在很高兴是不是,你就等着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和赵远山在一起了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梅氏还没说话,顾若离便怒道:“远山要娶的是我,也只会是我。她旧情难忘和远山可没有半分关系。你们夫妻的事,不要扯上我们。”

就跟点炮仗一样,赵政越发的火大:“听到了没有,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你还黏着人家。”

“你不要糊涂了。”梅氏憋的脸通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虽惊骇可并不惧怕,“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你扯线团似的,只会越来越复杂。”

赵政不是胡乱的扯,他现在觉得是梅氏杀的荣王,为什么杀荣王,当然不是为了他赵正卿,而是因为赵远山。

“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至此!”他忽然手中一用力,猛然将梅氏一推,她蹬蹬蹬连退了四五步,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忽然就瞪大了眼睛,赵政尤不解气,抽了腰带照着梅氏就抽了起来,“贱人,贱人!”

没头没脸的,抽的梅氏毫无躲避的余地,而旁边的人直过了好一会儿才上去拉他。

他摔了皮带,指着梅氏对圣上道:“圣上,我没有杀我父王,一定是她是做的,她上次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一定是她。”

赵凌直皱眉,太皇太后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来人,将他给哀家捆了。”她以前怎么就认为赵正卿稳重,性子温和呢,现在看来他整个就是个不成器的蠢材。

“我没有。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赵正卿百口莫辩,荣王是受害者,而且又是父亲,两厢结合大家当然是相信一个作为父亲的受害者的话,哪会去想他是不是无辜。

“孽畜,孽畜,你们两个都是孽畜。”荣王跳起来脚来,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滚,滚,滚!立刻给我滚!”

荣王妃怒道:“你说什么胡话,他可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们母子合谋软禁我,杀我的时候,你们就不狠心了。齐氏,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要这个儿子,你就跟着他一起滚!”荣王拂袖,毫无回旋的余地。

赵凌实在被吵的头疼,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赶紧将灵堂收了,王叔还好好的,摆着灵堂太不吉利了。”

人群后,梅氏倒在地上,几个小丫头跪在旁边哭着,她瞪着眼睛看着天上乌云翻腾,地上很凉,凉意自后脑,后背脚底蹿了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忽然,有人在她侧面半蹲下来,扶了她手腕的脉,过了一会儿一张精致的面容也在她眼睛里放大,她瞳孔一缩心里叫嚣着喊着:“顾若离,顾若离…”

“知道我的包袱装的是什么吗。”顾若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她当着梅氏的面拆开那个包袱,梅氏就看到里面是三个白瓷罐子。

顾若离摸了摸其中一个罐子,一字一句和她道:“这里是骨灰,是二丫的骨灰,是青阳山几位兄弟的骨灰,我今天特意带他们来,来亲眼看看你这个仇人是怎么死的。”

“你…”梅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顾若离又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远山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都没有喜欢过你。你想啊,以他的性子他若真对你动了心,他怎么可能让你和赵正卿成亲,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和你一生一世的!”

梅氏眸光一缩,他没喜欢过自己,他要是喜欢就不会让她和别人成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算什么。”她咬牙回道:“你哪里能和我比,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一样不会真心喜欢你的。”

顾若离笑了笑,道:“这就和你无关了!”她郑重的将罐子包好,提在手中,“你后脑勺破了,出血量很大,脾脏也破被打的破裂了有内出血…你活不了了。”她说着起身便离开了。

赵勋过来将她手里的东西接在手中又宠溺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回心里舒服点了?”

“没有,人死了就是死了。她死一百次我都不畅快!”

梅氏听着,只觉得后脑勺有点痒,她抬手去挠,然后发现湿漉漉的,她一看居然是满手的血…她骇的不行,想要说话,可喉咙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样,脑子也开始一点一点迷糊起来,就连身上的疼,胸口的疼都开始变的不那么清晰了。

“就…救我。”她知道,顾若离说她的脑袋磕了流了很多的些,还说她的脾脏也破了,她甚至已经听到滋滋的声音,像是正喷着血。

她不想死,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的不明不白。

姑母…姑母救我!

我要回去,我要回岭南,我后悔了我不该嫁给赵政的,他是蠢货,姑母我错了。

梅氏挣扎着,可手脚皆不能动,她睁着眼睛看着天,明明还是正午但天却黑了下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哭着,喊着,忽然就没了疼的感觉,轻松起来,眼前又亮了起来,她看到赵政被捆了起来,她看到荣王妃抱着赵政,他看到灵堂前闹的鸡飞狗跳,随即,那母子二人被荣王带着人丢出了门外。

她看到荣王和永城伯动手了,随即被人拉开,永城伯出了门让人带着荣王妃母子上车,她看到赵政新收的那个狐狸精跑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要跟着赵政,她看到荣王妃将她推走。

她看到那狐狸精跟着马车边哭边跑,誓死要服侍赵政。

她冷笑着,回过头来就看到赵凌在和赵勋说话,在问他王位的留还是不留,她听到赵勋道:“荣王府出了此等丑事,若连王位也削了,势必也要抹了皇家的威严,还是留着吧,也就荣王一人,待他百年后您收了爵位也不迟!”

“好,此事就这么办。”赵凌颔首。

“是他们!”梅氏忽然看到顾若离和那个小內侍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圈套,是顾若离设的圈套,什么荣王复活,什么血书…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的目的就是激怒赵政,就是要借赵政的手杀她啊。

就是让他们夫妻身败名裂,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要报仇,她要报仇。

梅氏冲了过去,照着顾若离的脸就是一巴掌,可是上去顾若离却一点反应没有,和方朝阳说着话,语气一派寻常,毫无反应。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梅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又想到什么,就回头去看,居然看到血泊里躺着一个女人。

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随即,许多人涌了过来,对着女人指指点点,太皇太后怒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躺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去扶她一下。”

都乱成这样了,谁管得上她。

“没气了。”顾若离又试了她的脉搏,道:“她脾脏被皮带的玉环打裂了,后脑勺也磕破流了很多血,两处出血,失血过多而死。”

脾脏破裂能不能活不靠人,只凭命。

“这个孽畜!”太皇太后怒道:“人活着怎么样都好说,如今没罪没罚的就死了,怎么和岭南那边解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凌叹了口气,道:“快让人抬起来。”又回头看看灵堂,“也不要收拾了,改一改,就顺势用了吧。”

看来,荣王府注定了要办一场丧事,死一个人。

梅氏摇着头,喊着…可声音像是闷在喉咙里一样发不出来,她转过身拼命往外跑,她要回家,她要找姑母来救她…

她不会死的,也不能死。

一阵风吹来,躺在地上的梅氏手指动了动,又恢复了死寂,身上那最后一点的余温,也彻底散开。

“将他们送回去吧。”顾若离低头看着包袱里的骨灰坛子,“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瞑目!”

赵勋微微颔首,让孙刃将两个包袱提走了。

“要不要和王爷说几句话。”顾若离看着还怒气未消的荣王,“这一次算是我们打的配合,总归要说几句吧。”

赵勋摇了摇头,回道:“留了他的王位,就对他已经是宽容,他若得寸进尺,连王位也不要给他。”

“七爷…”顾若离要说什么,赵勋打断她的话,道:“在我心中,早就无父无母!”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强调什么。

赵政和荣王妃去了永城伯府,那女子跟着马车去了永城伯府,却被人关在了门外,她捶着门哭的肝肠寸断,“爷,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了,奴家无处可去,您就收了奴家吧。”

没有人管她,那女子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有些累了就擦了眼泪,道:“爷,奴家去吃些东西,明天奴家还会再来!”

她说着,边擦着眼泪边出了巷子口,等人一离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帕子收了脚步轻松的走着,拐了几个弯她进了醉春楼的后院,在后院中和老鸨子说了几句,老鸨子立刻派了人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少年坐着滑竿,慢悠悠的进门慢悠悠的下了滑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189 情劫

“东家。”那女子跟一只雀儿似的,一下子朝那边扑了过去,满面的喜色,“奴家想死你了。”

霍繁篓很不客气的将她挡在了一臂之外,冷声道:“说正事。”

“东家…”女子跺脚,却没有再扑着过来,而是笑着道:“今儿荣王府可热闹了,荣王起死回生了,立刻就将荣王妃和他儿子赶走了,奴家跟着赵正卿的马车跑,可累死了。”

霍繁篓并没有意外,荣王死了昨天他就知道了,他微微颔首,道:“那你就跟着赵正卿吧!”

“奴家还没吃饭呢。”女子撒着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霍繁篓,他笑了笑,喊道:“翠妈妈,找人来喂饱她!”

女子脸色一变,嘻嘻摆着手,“不…不要了,奴家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呢,那个赵正卿可真是少见的恶心种。”她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的鞭伤,又扒开衣襟,白生生的胸脯上是一条条的鞭痕,触目惊心,“奴家可是十年都不觉得饿了。”

没想到赵正卿这么恶心,他扫了一眼那女子又道:“奴家猜测,他这是受过伤,寻常的房事他根本就不行了,一定要找各种各样刺激的花样才有反应…啧啧,可真是可惜了他夫人那么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居然要伺候这么恶心的人。”

梅念茹啊,要说可惜,只能可惜她死的太早了,他还没折磨到她生不如死,可真是扫兴。

“你少可怜别人,自己把自己的事做好。”霍繁篓在椅子上坐下来,那女子应是,又好奇的道:“东家,您明明怀疑荣王死讯的真假,怎么不让奴家去提醒赵正卿,您不是要让荣王死的吗,奴家这还没动手呢。”

原本说好的,她去荣王府是帮着赵政杀了荣王,可是第二天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荣王就传出死讯来,她当即就怀疑真假,想办法通知霍繁篓,她以为他会让她将计就计,不管真假死,再去补一刀就行了。

没想到,霍繁篓却没有同意。

“此事和你无关。”霍繁篓摆了摆手,道:“赶紧回去,你在人门前拼死拼活的哭,这会儿却又走了,会引起赵正卿怀疑的。”

女子委屈的哦了一声,行了礼一步三回头的道:“东家,那奴家尽快办好事,到时候你记得好好赏奴家哦。”她说着,喜滋滋的出了门。

霍繁篓坐在滑竿上,醉春楼的翠妈妈香气四溢的走了过来,行了礼道:“东家可要在这里用膳,我让人给您备膳。”

“吃不下。”他摆了摆手,道:“找个地儿,我要躺会儿。”

翠妈妈应是,让人仔细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引着霍繁篓过去,上了茶她就退了出去。

霍繁篓一个人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卧室里暖意融融,可他却半点睡意都没有…荣王一死他就猜到了是顾若离和赵勋的手法,当时先帝在西苑假死,也是同样的手法。

至于他们的目的自然是针对赵政夫妻,尤其是梅念茹,因为青阳山马匪的事,顾若离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才解恨。

所以,他没有打乱他们的计划,只是可惜,荣王没死。

他翻了个身,窗户开了半扇,外面并没有月亮,只有屋檐下暖红的灯光摇曳着,莫名的,他就想到了那次在合水时他和顾若离在那间小小的客栈,挤着睡觉的情景。

还是那时候好,若是从庆阳到京城的路永远都没有尽头该多好啊。

顾若离和赵远山…他苦涩的笑了笑,眼中又露出讥诮之意来,他能怪谁呢,当初是他引着她见到了赵勋,也是他引着她留在军营,跟着他们回京。

不过,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心里会留下顾若离,更没有想到,她的心中却会住着别人。

多讽刺的事。

“帮主。”雷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霍繁篓轻嗯了一声,对方进了门又随手关上,走进回道:“县主去张丙中家里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霍繁篓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又想到什么,问道:“她一个人?”

“不…不是。他和赵将军一起。”雷武很尴尬啊,当初顾若离和赵勋还救过他的性命,他的恩还没有来得及还,却一直在做监视他们的事。

霍繁篓又噗通倒了下去,四仰八叉的躺着,“不去,添堵。”

“帮主。”雷武在软榻边坐了下来,低声道:“县主她…要成亲了,您还是算了吧。属下觉得这样下去,不好。”

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就觉得不够道义。

“呸!”霍繁篓翻了个白眼,“你少在我这里说风凉话,一边凉快去。”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他要不是怕顾若离恨他,伤了心,他早搅的翻天覆地了。

成亲,成个屁亲!

“帮主。”雷武不死心,劝着道:“您和县主不合适。而且,以县主的性子她要知道您三番五次的搅局,肯定是要生您的气,保不齐以后就不理你了。虽不能做夫妻,可还能做朋友。”

“你来试试和你媳妇做朋友。”霍繁篓指着他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雷武没媳妇,所以还真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他嘿嘿一笑,道:“那怎么办,总要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什么办法!”霍繁篓一拍软榻,就道:“赵远山死了,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雷武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得让三儿守寡,这样最好。”霍繁篓说的咬牙切齿,“虽是县主,可是丧偶守寡的,我再娶就没人笑话她低嫁了。”

莫名的,雷武心疼霍繁篓,“县主会伤心的,唉!”他的恩还没报呢。

“你叹什么屁气。”霍繁篓焦躁的道:“赶紧去盯着那船盐,要是出了事我就把你丢东海喂鱼去。”

雷武哦了一声起来,边走边道:“帮主,我觉得闻音姑娘挺好的,她一个大家闺秀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的事,连安生日子都不过了,您…”

一只鞋砸了过来,雷武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回来。”霍繁篓又喊道:“准备五万两银票给我。”

要这么多银子,雷武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应是。

顾若离将骨灰送回去,刘柏山红着眼睛一件一件的装在箱子里,拱手道:“多谢县主出手,为兄弟们报了此仇,让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瞑目,此恩刘柏山没齿不忘!”

“他们的死我也有关系。”顾若离并没有痛快的感觉,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怕将凶手千刀万剐,死去的人也再也活不过来,她递了个信封给刘柏山,“这里是两万两银票,你带回去给死去兄弟的家眷,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刘柏山想推辞,张丙中拦着他道:“这是我师傅的心意,你收了吧。我在京城,此恩情我来还。”话落,他跪在顾若离面前,哽咽的道:“师傅,我张丙中这条命以后都是您的,随您何时取。”

“快起来。”顾若离扶着他起来,“谁要你的命,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焦氏和梁欢在一边也抹着眼泪,二丫来京城是给他们贺喜的,却因此将命留在了这里,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焦氏心中一直愧疚不已。

“是。”张丙中擦了脸,替刘柏山将信封塞在他怀里,“这几年我也存了几百两,都给你带回去,没了男人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

刘柏山垂着头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明儿二当家回去,我去城门口送你。”顾若离说着,朝一边坐着喝茶的赵勋看了一眼,又道:“你们早点歇着吧。”

刘柏山应是,又和赵勋抱拳,“赵将军,此番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赵勋淡而无波的道:“一路顺风。”

两人告辞出门,夜里很冷风也很大,他停下来帮她将斗篷紧了紧搂着在怀里,蹙眉道:“下次出门就带着马车,哪有你这样徒步走的。”

“走走很舒服。要不然一整日都困在家里,人的身体机能是要衰退的。”她昂头看着他,面颊两边被风吹的红通通的,“这次的事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这仇也报不了。”

“你也要谢我。”他摸了摸她的头,道:“等成亲后,慢慢谢吧。”

她失笑,失落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她道:“梅氏去了,岭南那边是不是有人要来,圣上登基时他们来人了吗。”

“汝南侯快到了。阙君王因为夫人生产的事,回了奏疏来不了。”赵勋道:“估摸着,过几日就能到。”

顾若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顺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往三牌楼而去,隔了十几米外的街边,霍繁篓静静立着看着那对相拥走着的身影,凝视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过身,慢慢朝另一边而去,边走边拿了怀里的荷包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紧紧攥在手里。

走了很久,他气愤的踢了路边的石子,又重回了醉春楼,一进去翠妈妈就惊讶的迎了过来,道:“您这是…”

“找几个姑娘,再拿两坛子酒来。”霍繁篓径直往后院去,翠妈妈忙扶着他,“您酒量浅,还是不要喝了吧。”

霍繁篓怒道:“老子的事要你管,滚一边去。”

翠妈妈不敢再多言。

霍繁篓脱了外套,穿着中衣散了头发坐在雅间里,开了一坛酒闻了闻看着翠妈妈道:“这真是秋露白?”

“是,这酒难买,楼里只存了七坛子,不敢给客人,都给您留着呢。”翠妈妈笑着道。

霍繁篓眉头一簇,道:“有多难买?”

“听说就算是宫里去拿,也是要提前约上半年,主要是工序太复杂,要的多了酒家也做不出来。”翠妈妈道:“您要是再想要,奴家再去约。”

霍繁篓喝了一杯,入口清香,酒气略淡还带着一丝甜味,他咕哝道:“难怪三儿喜欢喝。”他说着,指着剩下没开的一坛子,“拿去存起来吧,给我换别的酒。”

翠妈妈应是抱着坛子,霍繁篓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道:“是清丰酒馆出来的酒是吧,那老板你认识吗。”

“认识,两三个月前来过一次,喜欢楼里的一个姑娘。不过这个人不大好这一口,三五个月才来野一回。”翠妈妈不解的道:“东家要见此人吗。”

霍繁篓就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酒这么难得,要是我们将酒馆弄到手里,岂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了。”

“这可不容易。听说这酒馆在朝廷里关系很厚。要不然也不会给大内贡酒了。”翠妈妈回道。

霍繁篓哼哼了两声,又喝了一杯,脸就渐渐红了起来,头也开始有些晕,他道:“有关系也碍不着事儿,往后这秋露白,老子要专供。”

醉春楼是年初易的主子,她第一次看到霍繁篓时真是惊了一跳,年纪不大而且还生的这么好看,纵然她红尘里滚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

他一来,三两下的手段,就将楼里的人都收服帖了,就算是新买的姑娘闹腾不愿意接客的,他也是手段层出,几个回合就让人服服帖帖。

她不但服霍繁篓,甚至还有些怕他。

不要看他年纪小,可是说话做事却让人看不透,她自认阅人无数,也不敢打包票能猜得准他一两分心思。

还有他的背景似乎也不简单,绝不是外传他讨饭的出身,白手起家这么简单。

“妈妈…”门外,脂粉香扑了过来,七八个姑娘敲着门,“妈妈,听说东家今儿找人陪,我们都得空呢,不如一起陪东家吧。”

翠妈妈看着霍繁篓,见他没有不高兴,就开门让姑娘们进来。

领头的是崔婧语,她在霍繁篓身边坐下,取了杯子就给自己倒酒,别的姑娘也各自去抢酒喝,霍繁篓忽然一拍桌子,喝道:“酒是老子的,您们换酒喝去。”

他的秋露白,这些女人一个都不配。

“不就是她喜欢的酒吗,了不起了。”崔婧语喝了一杯,挑衅的道:“我喝了,你当如何。”

霍繁篓瞪着她,指着翠妈妈道:“她来作甚,叫她给老子滚。”

“我没卖身,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崔婧语冷笑着道:“你还能将我怎么样。”

霍繁篓啐了一口,人已经天旋地转,崔婧语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里所有的气都消了,这样的霍繁篓像个无助的孩子,可真是有趣又可爱,她笑着道:“你一个三杯倒,还好意思叫姑娘陪喝酒。”

“管你屁事。”霍繁篓蹙眉,扶着桌子,翠妈妈就将其余的人都撵了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崔婧语道:“你想醉我陪你喝,喝死一个少一个。”

霍繁篓咚的一声坐下来,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眼睛发直,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崔婧语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她喝酒的细碎声,过了许久她声音嘶哑的道:“你要抢就抢,要死就死,这么折腾自己算个屁,她又不知道。”又道:“再说,她知道了又怎么样,眼里根本没有你。”

“你不了解她。”霍繁篓也不看她,低声说着,声音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清,“从我离开那天,我就输了…”

可要再重来,他还是会那样做,他没有选择!

崔婧语没说话,两个人都不再出声。

醉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霍繁篓还是早早起来,去了张丙中那边,陪着他们去了城门,顾若离果然在那边等着,两人将刘柏山送走,她看着他凝眉道:“怎么一身酒气,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他揉着头道:“头疼。”

她无奈地道:“你好端端的喝什么酒,酒量又浅。”话落又道:“跟我回去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缓一缓,再补觉睡一会儿就好了。”

霍繁篓就嘻嘻笑了起来,道:“还是三儿对我最好。”

“别贫了。”两人并肩走着,她边走边问道:“我想问你件事,你老实和我说。”

霍繁篓就点点头,看着她一副恭请吩咐的样子。

“白姐姐说你对我有心,是这样吗。”她看着她道:“那天说婚事时,我也感觉到你不大对,所以今儿想问问你。”

霍繁篓脸色一变,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她的额头就道:“是,我喜欢你啊,你要嫁给我吗。”

“不要!”她摇头道:“我喜欢赵远山,你早就知道了。”

霍繁篓就挑眉道:“那你还问个屁。多大的事还费劲儿一本正经的问我,有个女人样子行不行。”说着,走在了前头。

“不是啊。”顾若离追上他,解释道:“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说清楚的…这男女情最伤人,你要想不开以后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了。霍繁篓,这事怎么处理,我没妥善的法子。”

“得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再说,你不是一直将我当兄长吗,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霍繁篓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她一愣道:“不是兄长,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