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成个坏人你很有成就感是吧?跟我坦白会死啊!

我白玉蛟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本来以为我们好歹,还能,呃,稍微算得上一点儿朋友呢…

哼,我叫你装!

我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冷笑,“这次说是公开推选武林盟主,不少门派也推举了自己的候选人来夺取这个位子。不过,能得到这个位子,最有可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凤栖梧。凤栖梧在江湖中资历比你老,人脉比你广,若不是因为他爹的背景,他比你要更合适这个位置。我本以为你们会斗智斗勇,拼个你死我活,一争高下,但是嘛…现在竟然是要打擂台,这么看来,凤栖梧是铁定赢不了你了。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沈墨白听完,微微敛了下巴,冷冷弯了弯嘴角,“你知道得挺多嘛,不愧是白教主,这幅样子消息都这么灵通。”

我翻了个白眼,“哼。”

沈墨白从床上半躺起来,侧身用一只手撑着额角。

他这姿势躺得撩人,表情也相得益彰。嘴角漾起的那一抹浅笑,极其勾人。

“怎么了?你还心疼凤栖梧了?”

我也勾起嘴角,笑得特别阴险,“是呀。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可是一直都很中意凤栖梧的,人长得美,性子又温驯,比你强多了。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他。”

沈墨白定定看了我几秒,然后忽然用手支着额头,低头笑了。

我在那个笑容之中,看到了几分苍白,几分无奈,几分释然。

但是那个笑容消逝地极快,让我几乎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

“那你去找他啊。”

沈墨白说着,忽然从床上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仍在椅子上的包袱,然后往里面胡乱塞了一把银子进去,猛地往我身上一丢,“你走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微笑的表情。

我被包袱砸得向后退了一步,硬邦邦的银子砸在胸口,真有几分钝钝的痛。

我恼了,怒道,“沈墨白你闹什么啊!”

“没什么,你喜欢凤栖梧就去找他吧。”沈墨白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冷,语气也变得极其疏离,让我觉得很陌生,这似乎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他丝毫不犹豫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用力往外推。

我其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激沈墨白一下,逼他说出实话。谁知道这家伙性格这么奇怪,竟然要把我赶走!

我知道凤栖梧给他吃的那个东西,不仅压制内力,也会造成一定的内伤。

沈墨白他现在可是连内力都用不了,武林擂台赛即将开始,别说是凤栖梧了,搞不好连个普通菜鸟也打不过。

他这是想干嘛啊!

沈墨白真的用起力气来,我当然推拒不动,三两下就被他给哄到门外去了,跌跌撞撞,差点在门槛绊倒。

“你走吧。”沈墨白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嘭”得一声把门给用力甩上了。

门扇起来的风吹在我脸上,吹得我额角散落的发丝飞飞扬扬。

我站在大门口,被关门声震得耳膜发疼。

我用力闭上眼睛,三秒钟之后,猛然张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去死吧!沈墨白!你个笨蛋!”

然后狠狠踢了门一脚,大踏步转身走了。

不知道好歹!

我走到楼梯口,又回头瞪了那个门三秒,沈墨白貌似真的没有追出来的打算…

····

这次金陵召开武林大会,距离上一次的武林大会已经时隔了十多年之久,所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办的那叫别开生面,穷极地盛大恢弘。

武林大会召开前的半个月,整个金陵城的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西城之内,聚满了各色的武林人士。来自大江南北各门各派的人都有,每个门派都穿着各自独特的服装,成群结队地招摇过市。除此之外,新出江湖的菜鸟也尤其得多,都想借此机会来长长见识,顺便跟其他的菜鸟们联络一下感情,以便日后闯荡江湖的时候能够相互照应。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寂寞,在家靠嫂子,在外靠哥们儿嘛。

金陵的西城是武林人士的聚集之地,但是,这次武林擂台却是搭建在南城。

南城本来是金陵城主的府邸,简单来说就是官府的地盘儿。不过,这次中央政府为了表示对武林这次盛会的支持,特此将命令金陵城主把政府整个迁到东城区去了,留下了原本政府的办公楼给武林同盟作为大本营使用。就这样,金陵城的一半儿都划归为武林的地盘,金陵更加成为武林重地。

在擂台边上,最近开了一座非常宏伟的,名为“剑香”的茶楼。

这茶楼高有四层,雕梁画栋,屋角飞扬。

悬挂在茶楼大门当心间檐下的匾额上,提着龙飞凤舞地二字“剑香”。挂在当心间檐柱及金柱的楹联,左右各书“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自惹御炉香。”据说,这幅字是出自传说中神秘的“玉宇琼楼”的主子之手。这玉宇琼楼的主子自从主事儿之后,从未在江湖中以真颜露面,人越是搞神秘,越是想低调,反而舆论就越会为他造出各种谣言和传说,所以,这琼楼玉宇的主子虽然资历比不上那些个得道高僧和齐天大剩老尼姑,但是他这幅字的重量可是要超越了那两位前辈。

这座“剑香阁”是曾经金陵城管的办公楼改建的。

茶楼的承包商据说是江南第一大妓馆“千宜阁”。传说,为了争抢这块地,不少富商大户大得头破血流。然而那“千宜阁”的老板苏小小只是跟金陵城主吃了一顿饭,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那块地。

自古,美色都是万恶之源,苏小小这江湖第一美人,也难怪金陵城会败走在她的杨柳腰下。

“剑香阁”还没开业,就已经事先包给了大门派。

目前,这茶楼四周都是被人高马大的护卫给严密地隔离起来,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近其三丈之内。近日来,人们经常能看见江湖中最有名头的人物出现在茶楼内,峨眉的师太,少林的高僧,武当的老道士,等等等等。

于是,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老百姓们和一些无聊的武林人士就喜欢聚在“剑香阁”外头,围观一下和点评一下传说中的武林高人的音容笑貌。

这“剑香阁”四层的楼,被各个武林门派给占了个满,不过呢,一直到武林大会都已经开始了,“剑香楼”三层靠窗,正对着擂台,角度最好的一个位置,却始终是空着的。

这个空着的位置,在挤得满满当当的茶楼内,显得多少有些扎眼,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拐弯抹角的询问苏小小,这位苏老板都只是眨眨那双桃花眼,为难地摇摇头,缄默不言。

有人猜测,这位置是留给苏小小的新相好的,有人猜测是留给玉宇琼楼的主子的,甚至有人猜测这位置是魔教教主白玉蛟事先点中的。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只有等到那位置的主人出现,答案才能够揭晓。

武林大会开赛的第五天,正是腊月十五。

那一日,经过前一日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一早,一切都蒙上一层白蒙蒙毛茸茸的雪边。因为下来了雪,商铺们开门都比平日要完了些时辰,各自忙着扫清门前的积雪。平日里路边卖些早茶点心的走卒贩夫也都没有出来摆摊,估计是估摸着这天太冷,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只有些许小孩子,一早就吵吵闹闹地在雪地里跑起来,你追我打地,蹦跶地无比欢快。

这天,峨眉派的杜青娥起得特别早。杜青娥是个特别有浪漫情怀的姑娘,金陵的雪景难得一遇,她一大早就特别激动地打着把油纸伞徒步出门了,漫步在寂静无人的小街上,在空旷无垠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人长长的足迹。

不过不巧的是,峨眉派住的客栈距离茶馆也就一百米的距离,于是,走了没几步之后,杜青娥美眉就抵达终点站了。

杜青娥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茶馆的,然而,一上楼她就愣住了。因为,在“剑香阁”那张万年空着的桌子边,这一日,竟然坐了一个裹着一领雪白狐裘,带着莲花白玉冠,脸上罩着白色面纱的公子。而那公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衣,戴黑色斗笠的护卫。

两人一黑一白,公子气质娴雅,护卫默然而安静,他们背后是金陵茫茫的雪景,这样看去,他们简直就不似人间之客。

杜青娥愣了三秒,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好奇心战胜了犹豫,走了过去。

“在下峨眉派杜青娥,这位公子面生地很,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杜青娥走上来对我抱了一下拳,声音清脆,响在空落落的雪地中,倒有几分悦耳。

我从白狐裘里伸出一只手,拿起泡着白茶的杯子,然后吹了吹杯子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半撩起面纱,放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今年的金陵倒是挺冷的,都下雪了呢。我已经很多年没在金陵看到过雪景了…今天还真是来巧了。”

我知道杜青娥在看到我撩起面纱的那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因为我是故意哒。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看来,我上次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啊。

我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声。

“你别怕,我呢,这次就是来看热闹的,不想闹出什么乱子。杜姑娘,如果你也不想这次武林大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悲剧的话,就麻烦你帮我打个掩护吧。”

我说完,特别友善地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顿时,杜青娥又向后退了两步。她脸上毫不掩饰露出了天人交战的表情。

帮她?是助纣为虐?

不帮她?会酿成大祸!

添青阁的青衣客曾经做过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如果碰到白玉蛟,你跑了,你不是孬种,你是果断。

如果碰到白玉蛟,你成功地跑了,你不仅武功高,而且运气好。

这句话被无数名门正派的人斥为“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背地里,大家都认为这句话说得确没错。

走江湖,如果碰上白玉蛟这个杀星,有多远就躲多远,才是上上之策。

沉默了几秒之后,杜美眉咬着下唇抬起头来,特别苦大仇深对我喃喃道:“为什么要找我…”

喂喂,你这语气,这内容,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爱恨情仇似的!

我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撑着侧脸,柔柔对她一笑,“谁叫你来找我搭讪,活该。”

于是,杜青娥张口结舌瞪着眼睛盯着我,欲语泪先流了…

太阳升起来之后,陆陆续续各个门派的人都来了。

我的身份,一下子引起了各个门派的注意。不少门派都不厌其烦地过来请教名号。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用特别暧昧的目光看向杜青娥。

峨眉的师太每当这时就会向杜青娥投去特别怀疑的眼神,杜青娥的脸色气得发白,但我知道这姑娘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尽管万分不乐意,她每次也都只能跳出来替我挡驾,陪着笑脸道,“这位是仙灵岛的慕容公子。”

每当这个时候,来谒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露出非常迷茫的表情——仙灵岛是个神马玩意儿啊?!

我就会配合杜青娥说,“师祖定下规矩,我派之人隐居仙灵岛,不便透露姓名,见谅见谅。”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默默念道:我说杜青娥同学,你是仙剑奇侠传玩多了吧…能不能想个正常点的名字啊!蜀山派神马的不比仙灵岛靠谱多了嘛!

名门正派的人都要面子得很,为了不显得自己非常孤络寡闻,都会立刻摆出一副,“久仰久仰”的架势来,然后再献上一堆溢美之词。所以,我就随便把他们都应付过去了,也没受到多余的骚扰。

倒是苏小小那个多事的家伙总是不放心,三番两次地就跑过来,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酒一会儿问我要不要添暖炉,惹得无数男人频频投给我眼刀。

最后,苏小小干脆就一屁股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八仙小桌我一个人坐的确有些浪费了,苏小小爱坐我也就让她坐着了。

苏小小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今天的第一场,是沈墨白与栖霞派的人,教主你有没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给沈墨白点颜色瞧瞧?”

苏小小八成是以为我在剑门关一战中与沈墨白打成平手,所以心中闷闷不乐才过来看擂台赛。因此忠心耿耿的苏小小同志,特别想给沈墨白点颜色瞧瞧,好逗我开心。

不过,她希望努力的方向貌似是跟我想法有点背道而驰啊…

我于是故作高深对她摇了摇头,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一会儿自有好戏看。”

看到这里,大家估计都有点犯嘀咕,跟沈墨白分道扬镳之后,我到底干嘛去了呢?我旁边站着的暗卫是十四吗?十四他不是呆在千里之外的剑阁总坛吗?难道十四终于爆出了影分身这种高级必杀技了吗?

当然不是啦!分身神马的YD货,就让那帮小日本去玩吧!我们的葵花宝典根本就连分身都不要了!

(作者:抱歉…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吐槽点…)

···

其实,这人不是十四。

那天,我气得半死从客栈里出来,走到门口看到一个卖鸡蛋的,我正不爽,于是抓起俩鸡蛋就狠狠地砸碎在了地上,一边还骂道,“沈墨白!我咒你的蛋跟这鸡蛋一个下场!”扔完了我还用力踩了两下,踩得鞋底胶粘…

卖鸡蛋的大哥,一瞬间就怒发冲冠了,叫了一声“丫头片子不想活了!”抄起秤砣来,风风火火彪过来就要跟我拼命。

我刚想掏出银子来帮这位大哥解压,忽然从我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手掌上躺着一锭银光闪闪的大锭子。

“帐我帮她付。”手的主人在我背后说。

那哥们冲到我面前一个急刹车,一个飞龙探云手就把银子摸走了,用牙咬了一下,喜笑颜开,随即又皱眉头,“这位兄弟,好好教育教育你家的闺女!这么大的丫头了,连蛋和球都分不清!蛋就是能随便拿来玩的嘛?!蛋是用来吃的好伐?!蛋是不能随便捏啊敲啊的!会碎的!BALABALABALA…”

我默默无语地站在原地石化了几秒,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我这辈子也不敢贸然拿劳动人民的辛勤果实出气了,人民群众质朴的语言简直就能杀人于无形啊…

“主人,你太调皮了。”背后男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来,声音干净而带有略微的沙哑,并不如十四那般低沉。

我回头仰望着那个男人,先惊吓地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仔细看了老半天,我才喃喃道,“阿织,你这个易容也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顾染织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垂下眼睛浅浅一笑,笑得那叫一个风姿绰约。

“我觉得如果易容成十四的模样,教主你会比较开心。”

顾染织的表情配上十四的脸,不知为毛,看到那幅画面,我小心肝忽然就那么一抖。

我眨巴眨巴眼睛,暧昧笑道,“怎么会呢,阿织,跟十四比起来,我可是比较中意你的长相。你不觉得我疼你更多一些吗?”

因为你长得神似我师傅嘛,我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但是顾染织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末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我嫉妒他,我甚至想,如果我是你的仇人,你会不会也像对他那般对我。”

顿时,我站在原地又一次愣住了。

我第一次觉得,男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难以理解了!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整天都在自说自话,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我根本闹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最后,我试探着问了一句,“顾染织,你想让我像对十四那样对你?你果然是个受虐狂么…”

顾染织看着我,目光非常深沉。

最后,他轻叹了口气,笑了,“教主,我真的弄不明白你。”

我撇了撇嘴,摇头道,“ME,TOO。”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啦。

我出了客栈就碰上自己的新暗卫顾染织,发现其实他已经到了金陵多日,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后来,我就跟顾染织一直住在一间比较偏狭的客栈里,并且派顾染织帮我联系了苏小小,让苏小小替我去张罗和查办一些事情。

最后,我就在腊月十五变身了之后,一大早便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剑香阁的贵宾席上。

擂台之上,铜锣一声敲响。

旁边苏小小特别激动,抚掌笑道,“哎呀,是沈墨白!”

我把目光投向擂台的中央,擂台搭建得非常引人注目,高出地面将近四米。

栖霞派的黑水剑客一个鹞子翻身转体三百六十度,非常漂亮地落在了擂台上,引得台下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而另一边,沈墨白慢腾腾从梯子上徒手爬上擂台,那动作又缓慢又无力,他整个人也萎顿得很,头发有点乱糟糟的,一脸没睡醒的表情。

全场的人都注视着沈墨白同学,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令人期待的一代天骄沈墨白沈大侠,竟然用这么意想不到的出场方式来登场…貌似他是开赛以来第一个用爬的来登上擂台的人啊!

该说他是太低调了呢?还是太低调了呢…

最后,沈墨白好不容易爬上了擂台,然后还弯腰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

对面的黑水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干净利落抱拳道,“沈大侠,赐教了!”

沈墨白看了他一眼,也干净利落地说了一句话,“请手下留情。”

台下众人皆认为这沈墨白实在是太谦虚了,背后还有不少老家伙都在称赞沈墨白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呐都轻狂地很,沈墨白这样的实在是太少找了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奇葩啊,奇葩…

我看着沈墨白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拽了拽脸上的面纱,把脸遮好,然后又拿起茶杯盖儿开始把玩,玩了几下之后又开始垂在胸前头发的发尾。

身后顾染织忽然轻轻飘出来一句,“主人,不要那么紧张。”

我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谁料顾染织根本没看我,目光越过我径直盯着无限远的前方,一脸超然物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