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歌板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惊讶看他,如此止乎于礼的事真的是他?我捏捏他的脸:“水行歌你被人掉包啦?”

他叹了一气仰面躺下:“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你吃了。”

我笑笑,探身拿了放在床沿凳子上的厚衣裳给他盖在身上,匀了被子盖住他的脚:“水行歌,明天我带冬冬去见六姐,但我不想告诉她冬冬的事…唔,不想让六姐也跟着难过。”

水行歌应声:“嗯,让六姐把悬赏画像撤掉。”

听着他浅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忍不住卷着被子伏在他身上,抱着他说道:“恩公到底是受过恩人姑娘什么恩惠,拜托你来找,却只知道那红圈印记。”

水行歌默了默:“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恩公只说,当年他被镇压在苦境时,那姑娘曾试图盗取钥匙救他。可惜还未成功就被抓住了,强行送进轮回道。因不知会何时投胎,因此不知样貌年龄,只是她手腕上的特殊印记转世十次也不会消失。”

我苦想许久,抬头看他:“那个恩公和恩人姑娘…该不会是仙人吧?”

水行歌忽然笑笑:“恩公看起来倒并不像仙人,恩人姑娘我并不知晓。”

“哦…”我伏在他胸膛上又想了想,再抬头,“他们是恋人吧!”

水行歌微微挪了挪身,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抬手摸我发,笑道:“不,他们是师兄妹,感情非常好的师兄妹。”

我失声笑道:“难不成是大师兄和小师妹?”

水行歌眨眨眼,笑意染眸:“秋秋你怎么知道?”

“…”

大师兄和小师妹果然是不分六界万年不变天造地设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菇凉的鼓励~~~

小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1 08:45:05

第51章

天才灰蒙蒙亮,想着应该回去了,免得冬冬起来不见我,以为我在意什么。揉揉略微疼痛的眼,悄然下床,身后声音微轻:“还早。”

“唔,冬冬应该快醒了。”穿个鞋打了三个哈欠,面颊都快酸了,“水行歌,以后再也不跟你聊一宿了。”

他轻声笑笑,又叹气:“能在被窝下聊一宿也是种修行。”

我捏捏他的脸:“这有什么可修行的,等我做好早饭就叫你。”

“嗯。”

打开门,便觉外头冷的渗人。进了冬冬的房里,身体差点瞬间冻僵。这里面的温度比外头还要冷上十倍啊!我哆哆嗦嗦的找了蜡烛,拿了火折子吹吹,吹不着…使劲吹吹,才见了一点火星。点燃烛火,还未拿起,就听见脖子后冷飕飕的传来一个沉闷冷漠的声音:“姐。”

我抖了抖,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紫衣,披头散发唇白面青的站在前面…我、我心脏不好…

冬冬声音甚是幽怨:“姐,你去哪了?”

“那个…”

冬冬上下打量我,恍然道:“原来你跟姐夫早就是那种关系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我也不会拉着你一起睡呀。”

转眼,屋内寒气骤散,烛火明亮非常,耀眼满屋。冬冬转了个身,已是青丝成髻,紫衣夺目,那颓靡阴郁之色刹那散去,玲珑俏皮。

我松了一气,搓了搓手回暖:“待会一起去见见六姐吧,为了找你,满城都贴着你的画像。”

冬冬耸拉着脑袋:“对不起,姐姐。”

我摸摸她的头:“没事,吃过早食后就去吧。”

早食熬了个粥,跟水行歌说了去衡韵殿给六姐夫和六姐拜年的事,因我们两人还未成亲,他也要等钱来来针灸解毒,因此吃过饭,蒙上面纱,只和冬冬去城主家。

谁想去了那里,拜年的人成海成山,还都带着一车豪礼。我们两人只想着这是看姐姐,根本没想过也要客套带礼,一时众人侧目。报了姓名,立刻有人来迎,跟六姐夫和六姐说了会话,暗影便去撤那满城画像。然后走的时候,竟给了我们两人压岁钱。

六姐说,不管你们多大岁数了,在姐姐眼里,都是小辈。

顿时心中春暖花开,美得很。拿好压岁钱,领着冬冬去买了些她喜欢的东西,一同回了家里。

刚进门就听见水行渊和钱来来的声音,我蹦进里头,抱拳:“兄长大人,未来嫂子过年好。”

钱来来拿针的手一抖,面红耳赤:“别以为嘴甜我就会给你压岁钱!”

“…”竟然一眼就被看穿了!所以说神医一脉的人对钱这种事都特别敏感吗。

水行歌问道:“什么是压岁钱?”

我认真道:“中原习俗,过年长辈给小辈驱逐厄运保平安的钱。记得你也要给我哦。”

钱来来眯眼斜乜而来,水行歌倒是点点头:“记下了。”

我欣喜坐下,见冬冬趴在门外不进来,招招手:“冬冬。”

钱来来回头看去,“呀”了一声,又瞅我,方才明白过来:“双生子?”

我龇龇牙:“不,四胞胎。”

“啧。”

水行渊面色微微不对,转身看了冬冬一眼,又看了看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冬冬还是没敢进来,跑回房里去了。见他似有话要对我说,趁着钱来来还在针灸,出了外头,果然一会水行渊就出来了。

我朝他拜了拜:“冬冬是个好姑娘,也是我的亲妹妹,我会给她找道士做法超度的,所以可否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水行渊叹息:“弟弟可知道?”

“知道。”

“我并非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你要知道,人鬼殊途,如果违背六界法则,只怕到时候天理不容。况且鬼怪身上戾气甚重,不可久留。”

“嗯,我会找个机会跟她说,然后找道士来。”

水行渊这回倒没话痨我,又道:“昨日飞鸽传书,又找到沈家两个后人。”

我点点头,又听出了些门道:“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找?”

“自然不是,中原如此之大,凭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找齐,因此六年前,就开山立派了。”

我饶有兴趣道:“你的门派叫什么?”

水行渊依旧是冷脸一张,音调也无起伏:“星月阁。”

我怔了怔,差点惊叫:“你是星月阁阁主?!”

水行渊轻眨俊眼:“唔。”

…星月阁乃是武林一大门派,一旦说起,必然离不开这几个词:庞大、神秘、迅速。

无人知晓它总舵在何处,也无人知晓它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是个可以委派任务的门派,只要有钱,就算是化作白骨的人也可以找到。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他们的追捕。

我咽了咽:“你不是找人么,怎么找着找着就发展成一个门派了…”

水行渊神色忽然轻松起来,语速极快:“当时一人五湖四海的找,中途遇见故交要找人,于是就帮着找了,没想到故交答谢了许多钱。那时魔教正百业待兴,想着自己养活自己也好,于是又找多了几个帮手。结果生意越做越大,名气越来越响。最后就干脆立派,因为每天要披星戴月的赶路寻人,因此就叫星月阁了。”

我扯了扯嘴角,这一定是我行走江湖以来听过最没野心最顺其自然的立派历史了…我满怀敬意看他,不愧是兄长大人啊。

水行渊忽然顿了顿,抬头往我身后看。我缓缓转身,就见冬冬又像壁虎趴在窗台往这看来,眼神微冷而有戾气,见了我,咬了咬牙:“你果然也讨厌我,不然怎么会找道士来超度我!”

冬冬你这丫头能不能把话听全了!

我飞身从窗户跳了进去,一把抓住又想破墙而走的她:“姐姐不想你在这世间孤苦无依。”

冬冬呸了我一口:“你不是说有你在吗?你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说要照顾我保护我的,可原来你也只是想把我丢到臭道士那。既然如此何必要带我回来。”

那寒气慑人,冷的我握住她手腕的手都快冻僵了:“你是我妹妹,我也不想你离开。只是你要一辈子如此吗?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在这世上‘活着’了。冬冬你明白吗?我也舍不得刚跟你重聚又分离…你可知春姐姐和夏姐姐都曾想杀了我…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人有两个要杀我,所以我更想保护好你,看着你好好的。”

说到后面鼻子都酸了,顾不得寒冷,忍不住抱住她:“冬冬乖,无论做什么,秋姐姐都是为了你好,相信我。去找个好人家投胎,有爹疼有娘爱,再不用这么孤苦漂泊了。”

冬冬哇的一声哭出来:“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可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你们身边,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想走。”

无论我怎么劝,冬冬就是不肯答应。等我松了手时,只觉寒气都冻进五脏六腑了,冷得提脚不动。冬冬见了,又默默的蹲墙角念了一万遍对不起。

我叹了一气,只好说让她暂且留在身边,日后再看,这才见她开心起来。

午时,我下厨炒了几个菜,水行渊和钱来来也留下吃了饭,吃过后我又去烧水给水行歌泡澡。

小房内水雾蒸腾,十分暖和。

水行歌唤我时,我才发现手里捞着湿毛巾愣神许久。他偏头看来:“在想什么?”

我试探问他:“要是冬冬要一直留在我身边,不肯入轮回道,你可以带她一起回西域么?”

水行歌默了片刻:“秋秋,光怪陆离的事我已见过不少,中原不是个说法,若是游魂在人世间漂游太久,以后就再也不能进阎王殿了。你我日后总要老去,到时你我去了阎王殿投胎,冬冬又该如何?”

我倒没想过这问题,他说的确实有理:“唔,先放一放吧,慢慢跟她说,免得她又胡思乱想。冬冬的心思我懂,我跟二师姐感情很好,分派的房间也在一起。有时起来不见她在,也会惊慌,总觉得闭上眼,再睁开,那人就离我而去了。要是突然跟她说,怕她也接受不了。”

水行歌应了声,从水下抬手握来:“以后不会让你再惊慌,秋秋,我在。”

心中登时动容,我吸了吸鼻子,点头:“嗯。”

穿好衣裳,他从钱袋里摸出一枚铜钱郑重的放在我手里,我眨眨眼:“这是什么?”

水行歌认真道:“压岁钱,给你驱除厄运。”

“…”我默默呐喊,教主大人,你好歹给一锭金子才符合你的气度啊,表面说是驱除厄运其实就是小辈一年一度的变相敛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好吧,他不会知道的。我小心收好这枚铜板,垫脚亲了他一口,笑道:“今年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

冬冬的事暂且压下,我也多了个任务,一有空就出去晒太阳,据说吸收日月精华可以抵抗鬼气。水行歌听了后,若有所思道:“据说阳气也有同等作用。”说罢,正色伸手,“秋秋快到怀里来。”

“…”

所以说越熟越猥琐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这晚铺好房里的两张床,正准备躺下,水行歌绕过屏风,坐在床沿,我抓着被子看他。虽然说沈家家规摆在那,但似乎也是水到渠成,他如果真的要躺一块,我大概也不会死心眼的拒绝。只是想想还是很紧张!

水行歌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也没继续靠近,许久才道:“秋秋,冬冬已经住了一个月了,我看…还是给她找个道士超度吧。”

我瞪大了眼:“水行歌,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床头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甚是奇怪的看来:“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默默掐灭我心中那邪恶又不纯洁的小矮人,然后看着一脸纯洁又不邪恶的他,“怎么好好的又说起这件事来,现在不是很好么?而且冬冬很开心呀。”

水行歌默了默,也没再多说,伸手压压不安分的被角:“睡吧。”

我忙拉住他的手:“水行歌你很不对劲,依你的脾气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水行歌笑笑:“谁说我家秋秋不心细如尘,明明很体贴。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怕她日后真的不能进阎王殿了。”

我坐起身,抱了他胳膊,盯着他:“真的?”

水行歌点点头,探身吻来“嗯”…

我默默迎着这一吻,待唇离去睁眼一看…得,又跟水行歌换身体了!

第52章

虽然略觉不妥,但他变身的时日越发不稳定,我跟他换了也安心。有句话叫做…习惯就好…

晨起,跟他交代好我平日要做的事,免得被冬冬发现我们不对劲,依照换身经验,最短一天,最长两天就能恢复了,也不太碍事。就是想到又要被钱来来扎的像刺猬就一阵肉痛…

吃过饭,按照日常,水行歌拎着个菜篮子出去买一日的食材了。我在小房里挨了半个时辰的针,忍的脸都扭曲了,钱来来甚是奇怪的来回扫了我几回,戳了戳我的脸:“水行歌,你怎么每隔一段时日就…就变得有点像你的疯癫媳妇?”

我抡起拳头:“再打趣秋秋我就暴打你。”

“…”

“嗷…针、针别乱扎!嗷!你够了!医德,医德去哪了!”

钱来来和水行渊走后,水行歌还没回来,我拿了里衣慢吞吞穿上,他该不会是迷失在了各色食材中了吧。衣裳还未穿完,就见冬冬从墙那探了个头进来:“姐夫。”

不等我说话,她就进来了,拿了厚实的衣裳垫脚给我披上。我抬手穿进袖口里,她低头给我系上腰带,将那褶皱一一理顺。这一切动作而自然,等快穿好了,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沈秋的身体,这是水行歌啊!

我忙退了两步:“你、你出去吧。”

冬冬歪了歪脑袋,这才转身,末了又回过头:“姐夫,你喜欢秋姐姐哪点?”

“啊?”我想了想,水行歌喜欢我哪点?样貌肯定不是,日久生情?我摸摸下巴,思量一番,答道,“脾气好。”

冬冬抿嘴笑笑:“秋姐姐脾气才不好,而且还很笨,小时候哪个哥哥姐姐都能骗她,她却总是上当。”

我愣了愣,不知她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

“姐夫。”冬冬款款走来,身子轻倚过来,握了我的手,声音轻柔,“我跟秋姐姐长的一样,可脾气却好多了,而且…身段也更好。”

话落,手已被她拿着往她胸前贴。我惊的差点没一脚踹开她,猛地推开,看着一脸含羞的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水行歌要我送冬冬去转世。如果他告诉我冬冬非礼他,不对,“勾引”他,我肯定不会信,即便信了,也定会难过得厉害。所以宁可自己背了撵走小姨的恶名,也不愿告诉我真相。

冬冬步步走近,红唇欲滴,满目伤色:“姐夫,冬儿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说罢,步步踏莲,一步一脱,转眼已经快脱完了。我气的差点扇她一个巴掌:“水行歌是你姐夫!你亲姐姐的夫君啊!”

冬冬笑笑:“可不是没成亲么?我倒还是有机会的。冬儿那么乖,姐夫真的不疼疼?秋姐姐那么笨,到底有什么可喜欢?”

我忍的心口痛,抬手扇了她一掌:“我对你太失望了!沈春如此,沈夏如此,连你也一样!”

她愕然看我,捂了脸满目疑惑。木门悄然被推开,水行歌默默站在外面,看着我们。冬冬忽然展颜,过去抱他的胳膊:“姐,你回来啦。”

水行歌掸开她的手,往我走来,拉了手便走。

冬冬面色一变:“姐,你…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水行歌未答,拉着我一路出了门外,走远了才道:“秋秋。”

“唔…我没事。”我顿了步子,“不对,是难过过头了。”我认真问他,“水行歌,你说我是不是有一种吸引人渣的体质?”

“…”

“而且还都是亲姐妹,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们什么,所以今生要我偿还。”

“秋秋…”

我低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本来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但是这种身高差距实在是太痛苦了,弯了一会眼泪没出来,腰就受不了了。我默默握拳,下次他再俯身亲我,我一定会乖乖踮起脚的!

水行歌说道:“她既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恩公在找的人,她如今不肯去轮回道,却也不能再跟我们一起。”

我点点头,不是不想留下冬冬,只是现在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和她一起。而且我总不能放着自己喜欢的人让她蹭上来暧昧,要我拱手相让,我不愿,也不能,水行歌是人,不是物件。如果冬冬要我的金银财宝,我眉头也不会皱。

我们在茶馆坐到傍晚,还是决定先回去,和冬冬说说日后的事。

本以为冬冬已经走了,可是才刚进门,就闻到了菜香,放眼看去,那正厅圆桌上,摆了一桌的菜,冬冬端坐在那里,抬眼往这看。说不出的落寞,说不出的伤感。差一点我就以为刚才的“勾引”只是错觉。

冬冬看了看我们牵着的手,眸色微动,末了收回,将碗筷摆好,放在我们平日坐的那位置。我和水行歌相觑一眼,还是走了过去,坐□。

水行歌说道:“这几天我去找道士,送你走。”

冬冬盛饭的手蓦地一抖,咬了咬唇:“我不走。”她又抬了抬右手,向我说道,“姐夫,我是你恩人要找的人 啊,你不是说要替他照顾我的吗?”

我默了默:“如果你一直很乖,照顾一世无妨。只是现在…秋秋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你可考虑过她的感受?”

冬冬顿了顿,冷冷一笑,神色黯淡:“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冻死街头,手里还拿着从恶狗那里抢过来的骨头。变成了鬼,也每日心惊胆战的躲着道士。好不容易有了点本领,却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往的日子。我想恢复成人,想好好活着,想知道这些菜是什么味道,想知道何为温暖。可这些我都没有了,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