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他是个瞎子吧。这个瞎子有着一颗敏感的心,能看到世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瞬间,有种名叫感动的情愫涌上她的心头,她低头说道:“谢谢你。”接着叹口气。

花满楼听到了女子无奈地叹气,于是问道:“为何要不开心?”

她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花满楼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多么复杂,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他只能听到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在想,你会不会愿意娶我呢?”

花满楼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想啊,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能对我这样好,足以表明你是个正人君子。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身边却没有一位佳偶相伴,不是太可惜了吗?”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而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不如你就娶了我吧。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许你娶我一个,如何?”

花满楼听了这话,抬手触上眉头——这个姑娘真是会给他惹麻烦。他没想一辈子当和尚,但是姻缘之事,本就是强求不得。但是面前的这位姑娘居然把婚娶之事当成儿戏了!

于是,花满楼开口拒绝了她:“抱歉。”

东方凄凉地一笑,笑声中露出真挚的伤感之情,她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只不过想要亲自证明罢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我终于死心了。”

她忽然坐起身,双手抱拳道:“多谢花公子这些天来的照顾。我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家人我自己会去找。”

花满楼没想到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突然有些不舍得她,于是挽留道:“你不用这么快就走的。”

“我知道。”她的语气那么飘渺,透着一些落寞:“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最好别和我这个妖女扯上关系。我说过了后会有期,就一定会走。”说完,只一瞬间,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唯留下花满楼呆呆站立在原地。过了好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她的伤是真的好了,否则也不会使出如此厉害的瞬移大法,但是为何他还是放心不下她呢?

花满楼转身离开她的房间,出了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居然坐立不安起来,多年平静如水的心,此刻乱如麻。花满楼睡不着,于是起身走到小楼上——这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花满楼伫立在小楼上,任凭夜晚的清风吹凉他的身子,吹散这些日子点点滴滴的记忆。

就在这时,雨滴淅淅沥沥而下,不一会儿雨势渐大,转眼成倾盆大雨。倾泻而下的雨点打在屋檐上,打在荷叶上,发出叮咚的乐曲,但是花满楼无心欣赏——他的心更加乱了。

“桃红柳绿,备马。”花满楼命令道。

“是,”两个丫鬟领命而去,临走时还暗暗发笑:果然花公子放心不下东方姑娘啊。这么大的雨,可别淋坏了东方姑娘。

不一会儿,马车已经备好,当花满楼上马车时,雨势已经很大,雨滴如水晶箭般砸下,非常冰凉。他的脸色立即暗沉了下去:雨下的这么大,她只是个身无分文的女子,该如何安身呢?

他后悔之前没有坚决挽留她,心中的担忧和懊恼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东方,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他想着。

6雨夜相会

此刻,应天府的大街上,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这场雨来的忽然,之前没有一点预兆。

东方一个人在雨中穿行,她的全身都被浇湿了,大红绸布的衣裙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

她想找个地方落脚,但是周围酒楼都已经闭门谢客了。街上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随意地走着,冰凉的雨水带走了她仅存的体温,她很冷,很冷,冷到牙关不停地打颤。

就在这天地间接连不断的雨幕中,她一个人凄凉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有的只是行走,没错,行走是她还活的唯一证据。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巷弄,她才寻觅到一处歇脚的地方——一座临水而建的小亭。

她就坐在小亭的玉石栏杆上,闭上眼,就在她快要睡着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东方的耳力极好,她听出来者都有些武功,于是起身躲在亭子的栏杆后。

这队人马很快进到了这个亭子里面躲雨。刚刚站稳脚,其中一个粗犷的男人就说道:“真他妈的晦气,居然碰到雨天!”

另一个男子附和道:“叶盟主那家伙也太没用了,居然被一个瞎眼的小子打败。”

又有人回复道:“可不是吗,居然还让我们这么多人来抓花满楼,你说说,是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要我说,他就是…”说话者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男子的背后开始冒冷汗,因为他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居然有人无声无息中瞬间到了他的背后!

男子的身后传来女子威严的声音:“你刚才说,你们是来抓花满楼的?”

男子有些畏惧背后的人,小心问道:“你是谁?”

“放开石老三!”周围的人纷纷抽刀,指向东方。

东方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的叫喊,手下的力道重了重,石老三的肩胛骨就发出一阵啧啧的声响,他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东方冷冷说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来抓花满楼的?”

石老三连连点头。

东方问道:“你们为什么抓他?”

“他得罪了我们白莲教的叶无名大夫。叶大夫就让我们来抓他。”

叶无名?好熟悉的名字啊,她想了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这个身影很淡,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管他紧不紧要,反正她是不会让这群人去伤害花满楼的,东方冷笑一声,红袖一挥。下一秒,这个看起来十分魁梧的男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面露惊恐之色。

她懒洋洋道:“现在你们立刻给本姑娘滚!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们!”

几个领头仗着人多势众,齐声说道:“姑娘此言差矣,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说完,这几个领头的人联手围上来,亮出武器。

东方看他们动真格的,心思一动,目露杀气,她足尖一点,身子就飞了起来,与此同时振臂一挥,顿时漫天的红袖席卷而来,像是血雾一般笼罩在沉沉夜幕下。红袖略一发力,看似不经意的一卷一舒,却是运起了很大的内力,把上前来的几个人全部打的人仰马翻,滚落在地上,“哎呦!”声一片。

收拾完了这帮人,她淡然落地,如霜一般凌冽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再一次严厉地重复道:

“谁要再往前一步,下次我便是直接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饶命!”几个领头之人终于看出了她的厉害,纷纷磕头求饶。

东方问道:“那个叶无名在哪里?”

“他,他应该是先去找花满楼了。”

东方面色一寒,一想到花满楼可能会陷入到危险的境地,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地厉害。她忽然转过身去,火红的影子一闪,倩影顿时消失不见。

下了半夜,雨势开始减弱。

与此同时,几条街之外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道上驰骋着。

这是花满楼的马车,他和两个丫鬟已经辗转了三条街道,但还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人。

下了一座桥,马车忽然停下,花满楼正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他睁开眼睛,有些欣喜地撩开车帘,问道:“是不是发现东方了?”

桃红转身说道:“花公子,有个人站在街道中间拦住了路。”

听了这话,花满楼的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原来不是她。花满楼大声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拦我去路?”

“花满楼,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叶无名的声音。花满楼的神色严肃起来,他走下马车,吩咐桃红和柳绿退后。

雨点顺着花满楼白皙清秀的面庞流下来,打在他的雪白衣裳上,留下一窜窜水渍。他问道:“叶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叶无名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与陆小凤齐名的花满楼到底有几分本事,看看能不能与我的弟兄们一较高下。”

花满楼问道:“你的弟兄在哪里?”

叶无名说道:“他们就快来了,在这之前,你只需想好怎么个死法就是了。”

花满楼道:“你好像很不甘心。”

叶无名道:“你说的不错。上次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把我困住。我看你其实没有什么真本事,

江湖上的那些人未免把你看得太高了。”他阴冷地笑了起来:“要是我取了你的性命,你说,江湖上的人会不会把我和陆小凤齐名呢?”

花满楼斩钉截铁道:“首先,伤害人命的事情是不对的。其次,如果与你为伍,陆小凤一定会羞愧到死的。”

他说的很真诚,但这真诚的话在叶无名听来,简直就是一大污蔑。他被彻底激怒了,拔剑出鞘,向着花满楼挥舞而来。

花满楼也拔尖出鞘,二人在漫天的雨幕中缠斗了起来,才过了十几招,叶无名渐渐招架不住,他心里明白:花满楼的剑法精妙,天下少有,他根本比不上。

三十招过后,叶无名已经被花满楼死死压制住,他苦苦支撑,等着白莲教的弟子来支援。

终于,远方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响,由远到近,向着两人而来。

那个人的脚步停在叶无名的背后,叶无名下意识地以为来人只可能是白莲教的弟子,于是没有回头就大声对身后的人说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来帮我杀了花满楼!”

叶无名背后的人只前进了一小步,并没有出手。而花满楼却在此时收手了,因为他辨认出了这是谁的脚步声。

叶无名感到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他应该是叫来了一众弟兄,怎么才一个人来?于是便回头看去。他不该回头的,不回头,他就可以不知道很多事情,也不会吓得面色发白,魂不守舍。

当他看到这名女子时,像是看到了阎罗王一般,吓得全身都在哆嗦着,手中的剑晃当落地,然后他跪了下去后,连连向着女子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恐惧地喊道:“东方教主!东方教主!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冒犯了您!”

东方没有理会叶无名,而是走到了花满楼的身边,一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

然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花满楼笑道:“我当然没事,倒是你,在雨中站了这么久,小心别冻坏了。”说完,他就牵起了她的手,用掌心的温暖摩挲着她的冰冷,然后再一点点捂热。

东方不败可以感受得到,这个男子的温柔。她笑了起来,笑声里面全是真挚的开心和愉快。花满楼果真做到了,他并没有嫌弃她是个魔教中人,虽然她并不知道“东方教主”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但是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告诉她,她失忆之前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教妖女,不对,该说是一个多情的妖女才是——

一个多情到可以为了心爱的人去死,可以自沉湖底的女子。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花满楼却在那一声“东方教主”中,猜出了全部。

花满楼知道“东方教主”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曾经是江湖上最传奇的存在,也是最臭名昭著的存在——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

花满楼怎么忍心还对她说一句离开呢?于是,他微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莫名地信任她。

东方还不知道花满楼到底对她包容到了何种地步——这是常人想象不到的,他居然想要收留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真的可以不介意她的所有过往,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温文地问她一句:“东方姑娘,你现在想去哪里?”

“无处可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随我回去好不好?”

东方不败双手抱胸,甚是得意地说道:“如果你每天好吃好住地供养着我,我就跟你回去。”

花满楼微微笑道:“不好。”

她不乐意了:“你真不会讨女孩子喜欢。”

“我只是在说实话。”花满楼说道:“你完全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而且…”他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有些严厉地说道:“不许再这么冲动了。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

东方不败一愣,原来花满楼也会“严肃”啊,她回敬道:“我也只是在说玩笑话。”说完,她便和他一起走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已经走远了,叶无名才从地上站起来,他还没从刚才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那位女子,是真的东方教主吗?倘若不是,为何会长得如此相像?叶无名知道:倘若东方不败还在人世的消息传出江湖,届时江湖上肯定又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是直到很多年后,叶无名才知道:当日的相遇,便是这场纷争的开端。只不过,这场纷争没有谁死去,倒是成全了两个人。

两人不幸却又很幸运的人。

7琴箫合奏

过了一天,乌云散了,雨也就停了。和煦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小楼,东方就坐在小楼上,她的全身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花满楼白衣如雪,坐在她身旁抚琴,还是奏的那首笑傲江湖,不过他现在已经弹得非常熟稔了。

“春.色满楼关不住,一朵白花出墙来。”她调戏道。

花满楼停止抚琴,摇摇头,颇有些无奈道:“你为何要篡改古人的诗句?”

“因为喜欢啊。”她语气无辜:“我喜欢这句诗,于是改了这句诗来形容你,你说我改的好不好?”这是她变相地说:“我喜欢你。”

花满楼脸色微红,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地回复道:“一派胡言。”

她有些生气,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也不打招呼就往屋子里面走。

桃红柳绿两个丫鬟都不知所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是猜不透东方小姐古怪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到了正午,桃红和柳绿端着饭盆站在东方的房间前,但是此小姐闭门谢客。

花满楼走到东方的房间前,叩门问道:“东方你是不是生气了?”

东方气呼呼地回答道:“没有。”

“我看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不要你多管!”

花满楼推门而入,走到她的面前,关切地说道:“生气可以,但是不要和吃饭过不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不是你的谁,你干嘛像个管家似得看管我,连吃饭都要管?!”

花满楼居然被她问的哑口无言。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花满楼这辈子也算碰到一个令他头疼无比的人了。但是他还并不清楚,这份感情是不是爱。他可以承认他喜欢这个麻烦的姑娘,但是距离爱她似乎差了那么一截。更何况,他并不确定如果她想起从前的事情,会不会离开他。

离开总是令人痛苦的,尤其是挚爱之人的离开。花满楼不愿意尝试这种离别,但他不愿意并不代表他可以做得到。起码眼下,他做不到。

他问道:“那么,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她转眼看着他,随意道:“很简单,你娶了我呗。”

他很想回答:“不行。”但是话到口中却吐不出来——因为这是违心之言,花满楼是一个不会说违心话的人,他一直活得真实坦荡。

他沉默,沉默倒是给了人无限的遐想。东方有些欣喜地看着他,看着他似乎有些局促的表情,脸上的笑容绽开成一朵花。花满楼不知道,她的笑容很美,曾经令无数的人趋之若鹜。但是令她回眸一笑的人,不出三个。两个都已经死了,一个是真死了,另一个是她死心了,就当做他已经死了。只剩下花满楼一个人还能让她如此笑。

她笑完了,开始乖乖吃饭,吃的很快乐,把米饭吃的是一粒不剩。末了,她站起身来,牵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说道:“不瞒你说,我的确喜欢你。”

花满楼笑了,他相信她没有说谎,一个女孩子面对自己心仪之人,心跳会不自在地加速,脸颊也会变热,他的听觉很好,他的指尖有她脸颊的温度,他确定她没有说谎。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有些荒唐。

她捧着他的手,仔细地在脸上摩挲着,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没能早些遇到你呢。”

一下句,却是带了些遗憾:“我让你娶我,是在跟你说笑呢,你别放在心上。”说完,她就放下了他的手。

就在离开她的脸颊的那一霎那,花满楼的心思一动,他居然有些舍不得,他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放佛想要拥抱她。而她却正好背对着他,没有看到这点主动。

东方负手而立,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带着不切实际的意味:“你是这世上第三个摸了我之后,还能活下来的男人。所以你也要记着:假如你不听我的话,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花满楼没听进去第一句话,他倒是很介意第二句话,有些不满道:“东方姑娘,你是一个女孩子家,不要随便说什么杀人之类的话。”

东方想反驳,但是看到花满楼似乎有些不高兴,清俊的容颜不复平静,倒是紧锁眉头,似乎在面对什么天大的麻烦一样。

这个天大的麻烦就是她,她多年杀人成性,虽然在灵鹫寺上被度化去不少,但是骨子里面对生命还是有些蔑视的,快意江湖,杀人如麻,多少魔道枭雄不都是如此。但是花满楼是不允许她随便乱杀人的,他甚至可以拼着生命去阻止这一行为,只因为他是花满楼。

东方和他相处一月有余,也了解到花满楼一向爱怜生命,甚至连一花一叶都放在心上,这点也是她欣赏他的缘故。

她闭上眼,有些无奈道:“我听你的,我可以不杀人。”

花满楼松了一口气,他又问道:“那另外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无关紧要的死人,另一个是我记忆中的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我就觉得心好痛,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这个男人呢?”

“那就别去想这个人吧。”他温柔地规劝道。

她的眉头蹙了起来,忘记一个人永远是那么艰难,花满楼让她忘记,她又该怎么忘记呢?

直到现在,他的音容相貌还是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每到夜深梦回时,她总是发觉自己流了泪,她知道自己只可能是为了那个人而流泪,可是她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但是他的样子,却一天比一天清晰起来:初次相遇,这个人就保护了她。再次相遇,这个人与她一起躺在稻田里望着夜幕,后来这个人与她在华山之巅喝酒论剑…有关他的记忆那么多,好像就是她前生的全部经历,只不过这个人最后和另一位姑娘成了亲。

幸福和缠绵,没有她的份,孤独和死亡,却是她一个人在忍受。可怕的是,她一直甘之如饴。

“我累了,”她说完这三个字,便起身回屋去了。

花满楼听出她口气中的伤感之意,也不明白:到底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令这个坚韧的女子伤感如斯。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了一阵清幽的箫声,笑傲江湖的曲调起起伏伏,好像在演奏着无数豪杰的人生。

花满楼再次抚琴而奏,应和她的箫声。琴箫合奏,犹如天籁,洗练的曲调高远从容,响彻小楼,弹到最激昂处,两人的配合更加默契无比,一琴一萧丝丝入扣,天衣无缝,甚是动听。

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乐曲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流连,行人仰头望着小楼,只见楼上的男子白衣如雪,自有一种春风般的温润气度,男子此刻正在笑,是那种很欣慰很愉快的笑意,带着点寻觅到知音的幸福感。

一曲完毕,楼下的行人还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旋律当中。过了一会儿,人群纷纷散去,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仰望着这座小楼。这个人不走,有他不走的理由——因为这楼上的人是他的好朋友。这个人不上楼,也有他的理由,因为他在猜测是谁在跟花满楼琴箫和鸣,万一打扰了朋友的私会,他会觉得自己很煞风景。

这个人有两撇胡子,两撇和眉毛一样的的胡子,江湖人称“四条眉毛”,没错,他就是陆小凤,天下的女孩子都喜欢的,天下的英豪都佩服的陆小凤陆大侠。

但在陆小凤看来,花满楼是远比自己还要值得佩服的人。只不过花满楼不像他一样成天游手好闲罢了,花满楼有他的世界,一个宁静美好的世界。陆小凤最后决定还是上楼去,毕竟他是来找花满楼的有事的,不是来玩的。

花满楼听到了陆小凤的脚步,露出会心的笑容,说道:“你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陆小凤笑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有大事的。”

花满楼:“什么大事?”

陆小凤凑近了花满楼,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一个死人复活的大事。”

花满楼笑了:“我不信。倘若说真有什么死人复活的话,多半是这个人用了龟息神功,装成死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