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名说道:“花公子当然也是我们白莲教的座上宾了。”

东方不败敛去了笑意,然后问道:“这么说来,我必须要去白莲教一趟了?”

叶无名点点头,然后又加了一句:“属下知道:令狐公子和杨总管长得十分相像。可惜杨总管英年早逝,想必教主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吧?我们白教主说了:只要您愿意,令狐公子也会是你的人!”

东方不败笑了笑,换做是一年之前的她,也许会被这个“美男诱饵”所引诱的。但是现在,她已经对令狐冲不抱任何幻想:

第一,这场感情,已经让她失去良多。她既然重获新生,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第二,令狐冲已经有了妻子。东方不败会当小三?做梦吧!

第三,令狐冲不够美——得出这个结论,当然是对比出来的。

至于和谁对比出来的,你我都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不管是花满楼还是令狐冲遇险,东方不败都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于是便将指间的绣花针插入腰间大带上,翻身上马,对叶无名说道:“带路。”

叶无名带她走的是一条羊肠小道,经过十里长亭,然后直接往着北边而去。北边有连绵起伏的山丘,到了山脚下。有一条长江的支流,当地人称之为青江河。叶无名就在青江河边停了下来,东方不败也停了下来。

叶无名望了望河面,说道:“请教主歇息一会,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靠在河边的杨柳树下。两人在岸边等了半饷,也不见有人来,叶无名有些急躁起来,时不时遥望着雾气朦胧的河面。又等了片刻,终于,一叶扁舟从雾气里浮浮沉沉而来。叶无名松了口气,然后随着东方不败踏波而上。撑船的是个白发渔夫,渔夫问道:“相公想要去哪里?”

叶无名回道:“莲花处水,本就是漂浮不定,老叟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白发渔夫会意一笑,然后一点竹篙,小舟打了个飘旋,晃晃悠悠离开岸边。

此刻,浓雾锁住了江面,坐在小舟中的东方不败看不见周围的景物,只能低头看着湖面:河水是黑色的,泛着宝蓝的光辉,各种水荇和水藻交缠在水底,深绿的脑袋偶尔露出水面。小舟划过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从小船底下扩散开来,像是一条鱼的尾巴,在船后拖延的很长,直到消失在雾霭深处。

空气中有水底淤泥的腥味,耳畔有船棹划破水面的“哗哗”声。

由于视野不佳,东方不败不能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只能凭着眼底下的水流,大概知道现在是逆流而上。常言道“一江春水向东流”。他们大概是望西方而去。

过了不多时,水流的速度放缓了下来。江面的浓雾也渐渐的淡去了,小船从迷雾中颤颤巍巍地飘了出来,来到了一个偌大的湖面上。湖边有一个小的码头,小舟飘到了码头上,然后,白发渔夫将长篙定在了岸边的淤泥里,稳住了船身。

叶无名和东方不败走到岸上,两人穿过一片竹林,一座处在群山怀抱中的山庄豁然出现在眼前。

山庄前有八个门卫看守,见到叶无名都是恭敬地一拜,然后唤道:“圣医大人。”

叶无名面无表情,引着东方不败走进山庄。山庄内,假山,花苑,亭台水榭,回廊曲桥一一俱全。看上去像是某个江南大户人家的园林。但是东方不败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园林:普通人家的园林,不会放置龙纹的石柱装饰,也不会在窗棂上镂雕着凤凰于飞的图案——她虽然是个江湖人士,但也知道朝廷律法规定:平民百姓的庭院是不准装饰龙凤图案的,否则就是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

穿过这些华美的建筑物,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宝殿之前。叶无名上前通报了名号,片刻之后,就有几个侍女出来迎接他们。其中一个侍女说道:“夫人只请东方不败进去,请圣医留步。”

叶无名对东方不败说道:“属下就在门外恭候您。”

东方不败跟随这位侍女,抬脚走进了大殿。大殿之内,一片金碧辉煌,“莲花度世”的鎏金匾额之下,安置着一把龙椅。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就坐在这上面。看到东方不败,女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她笑得十分和蔼可亲。事实上,她的话语也的确十分和蔼可亲:“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东方不败道:“红莲夫人,你大费周章让我来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红莲夫人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倒也一点也不害怕,说道:“我想,你肯定想见一见这个人。”说完,她拍拍手。随即,大殿之外响起沉重的“咚咚!”声,地面也随着颤抖起来。无论是摆设,座椅,还是攀着九龙纹饰的雕梁画栋都在颤抖。响动越来越大,最后到达大厅里面。

东方不败抬眼一看,只见八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座铁笼子进来了。笼子里面有个躺着的人,但是由于此人披头散发,东方不败一时间还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直到铁笼被抬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看清笼子里面的人——

开朗的男子不复从前那般活泼,他静静地躺在铁笼里面,黑发散乱地盖在脸上,一双曾经爱笑的眼眸,此刻紧闭。

这个人,是她曾经魂牵梦绕的人,就算他化成灰,她也必定认得!

“令狐冲!”

东方不败惊叫一声,身影一晃,立即来到了铁笼之前,同时,一片惨叫声四起,八个抬着铁笼的大汉纷纷倒了下去——八枚绣花针已经钉入了他们的要害之处。没有人可以看清楚,她到底是何时出手的。就如同没有人可以知道,对于笼子里面的这个人,她到底怀着怎样复杂的感情。

“轰隆!”一声巨响,铁笼落地,顿时整个地面都大力颤抖了下。笼子里面的令狐冲也被震得苏醒了过来。东方不败看他睁开了眼睛,于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扳开铁笼。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铁笼时,便被另一双手抓住了——一双令狐冲的手。

然后,令狐冲笑了,他显然失去了内力,声音飘飘渺渺的,像是从远方传过来的一样。却带着她曾经熟悉不已的,男子汉的温柔豪情: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23冲出包围

没错,她来了。

她修长的指骨,紧紧反扣住令狐冲软弱无力的手掌。

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退缩从来不是她的作风。现在,令狐冲就在她的面前,只是隔着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她用另一只手试着扳了扳铁牢,发现这铁牢比她想象中的坚固多了,不像是寻常的钢铁所制。

身后传来红莲夫人幸灾乐祸的声音:“这是由九天玄铁所制成的,就算是武当的真武剑也难以砍断。除非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

放了令狐冲?东方不败才不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但是眼下,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救出令狐冲。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令狐冲拉了拉她的手。东方不败凑到他的面前。令狐冲借着东方不败的力量,往铁笼边缘靠了靠,再凑到她的耳边,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请你,替我救出盈盈。”

东方不败愣住了,紧握着他的手,也放下来了。那素来冰冷,如今带着一点温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东方不败细细打量他:他的脸上写满担忧,但是这担忧没有一丝一毫是给同样处于险境的她;他的目光里面全是恳请,却是恳请她去救那个夺走她挚爱的女子!

周围是繁华的景象,但是她的心却陷入一片荒芜。一种叫做心痛的病在蔓延,蔓延到了她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古人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令狐冲有过岳灵珊的两小无猜,有过她的执迷不悔,最后却是选择了任盈盈。

但是,他可以洒脱离开她。留下她站在原地,又该怎么办?

遇到令狐冲之前,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副水墨丹青,用一刀一剑工笔勾勒,用日月流年挥毫泼墨,精心描绘的是一个锦绣江湖。遇到令狐冲之后,她的江湖,就犹如陈墨被打翻,胭脂失了颜色,一切的权势和繁华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笑这一场生命中最深刻的爱恋,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流年。

东方不败闭上眼睛,无需再将他的轮廓放在眼里。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份感情,叫做求之不得。

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静谧的空气里面,有细琐的脚步声传来。

红莲夫人走到她的面前,说道:“东方教主,我以这个人,换另一个人的一条命,你看如何?”

“什么人的?”

“花满楼。”

东方不败丝毫不在意地问道:“这个人怎么得罪你们了”

红莲夫人叹息一声,于是将昨天发生据点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说道:“这次,我们损失了一位长老,数百名弟子。这笔账,当然要算到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两个人头上去了。不过西门吹雪的武功天下无敌,只怕…教主不是他的对手。”

东方不败听她这句话中明显有轻视之意,也轻蔑一笑道:“看来,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啊。”

红莲夫人一听这话,立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哼哼,你身中十日红的毒,不过几天便要毒发身亡了,现在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不待她说完,一枚绣花针已经准确无误地钉入了她的玉枕穴,然后,一双手也来到了她的玉颈之下。五根芊芊玉指,紧扣上她颈上的大动脉。东方不败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朦胧飘渺的意味:

“你根本就不是红莲夫人,对不对?”

女子的脸色顿时煞白!然后,一道血光闪过,“红莲夫人”的身体像是一个坏了的傀儡娃娃,颓然倒了下去。但是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左右侍立的婢女们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逃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了她和铁笼中的令狐冲。东方不败走到那“九天玄铁”制作的铁笼前,将全身的真气运往丹田之中,再汇集于双手。

然后,她的双手扣住了栅栏,开始使劲扳开!

肉与铁的搏斗,生与死的较量,爱与恨的纠缠。她都不想输!

一鼓作气,用力扳开,但是铁栅栏纹丝不动。她咬紧了牙关,第二次试着扳开,这次,她修长的指甲都嵌到了肉里,渗出一些血。她全然不顾自己的手,只是用力扳开铁栅栏。

铁笼里面的令狐冲不忍心她如此做,于是说道:“你别管我。我被人下了软骨散,根本就走不出去了。你赶紧出去,叫人来救我们才是!”

“闭嘴!”

东方不败再次将全身真气提到最大限度,然后慢慢加把劲。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一直在坚持着——她在不断地挑战着自己用力的极限。她不想认输,不试试,谁又可以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有多少?

倘若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可以到达一个什么地步——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下,九天玄铁制作的铁栅栏居然开始弯曲了。

当她终于将这“九天玄铁”制作的铁栅栏扳开时,地上已经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东方不败顾不上休息,扶起铁笼里面的令狐冲。令狐冲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依靠在东方不败的身上,才能勉强抬起脚“行走。”东方不败知道此刻不宜久留,于是立即搀扶着令狐冲走了出来——

门外,有许多许多的人,张弓搭箭,等着她!

在密集的弓箭队后,那袭红裙十分耀眼,此人当然就是真正的红莲夫人了。红莲夫人不是笨蛋,知道东方不败是个多么桀骜难驯的女人,所以就找了个替身与她谈判。谈成了,自然是好,万一谈崩了,没关系,她东方不败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令狐冲当然也看到了这些已经对准他们胸口的弓箭,叹息一声,说道:“东方姑娘,是我拖累了你。你快走吧!”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斥责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说完,她的手一松,令狐冲立即倒了下去。

令狐冲虽然服下了软骨散,但是痛觉还是有的,当他的头骨砸到地面时,不由得闷哼一声。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嗖嗖!”的声响,他心知东方不败刚才是在救自己,顿时涌起一点感激之情。

令狐冲想要转个身,看看东方不败的情况。但是他不能自行转过身来,只好凭着听觉判断周围的情况。

厮杀的声响彻了庭院。一阵兵戈之声过后,有温热液体溅到他的背后,顿时血腥味充斥在周围。令狐冲心中一震,失声叫道:“东方姑娘!”

没有人回答他。

令狐冲心中一急,再次喊道:“东方姑娘!”

“闭嘴!”

令狐冲听了这话,方才安下心来。他伏在地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厮杀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但是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重。他能听到东方不败常常发出的叹息声——

东方不败不想杀这些白莲教的弟子。但是这些人个个都将死亡当作归途:他们攻过来时,招招都是搏杀。搏杀之招的杀伤力很大。但同时也会将自己的生门大开,弱点都暴露在对方面前。所以,搏杀时一招不慎,就会反而被对方所杀。倘若是高手过招,双方都是不会用此招式的。但是东方不败武功很高,这些白莲教的弟子们才拼命地使出搏杀。

东方不败叹息一声:面对搏杀的招式,她也必须一招致命,否则真的会被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举动所杀害。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和搏斗的声响渐渐小了下来。令狐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靠近,他惊讶地呼唤一声:“东方姑娘!”

东方不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二话不说,她首先点了令狐冲的哑穴。

东方姑娘东方姑娘东方姑娘…她觉得很烦很烦…真是吵死了。

东方不败呵斥道:“闭上眼睛!”

令狐冲疑惑地看着她,但是东方不败只是赏了他一个爆栗,再次严肃地说道:“闭上眼睛!”

令狐冲瞪了她一眼,然后眼神里面流露出来担忧之意,东方不败当然不会以为,令狐冲是在为自己担忧。

她说道:“盈盈不会有事的。”说完了,她才自觉失言:为何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还有闲工夫安慰他?当务之急该是离开这里才是。

东方不败扛起令狐冲——眼下,她必须用右手握剑,所以她只能用左肩扛起这个家伙,再用左手放在这个家伙的腰间固定住。

东方不败一手扶着令狐冲的腰,一手挥舞着剑。再次杀出重围。她的身法还是十分轻盈,好像肩上扛着的不是个大男人,而是头小羊羔。

厮杀总是残酷的。令狐冲随着东方不败的身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最后转的是头晕不已。然后,他不小心睁开了眼睛。只是一眼,他便明白了为什么东方不败要他闭上眼睛——她不想让他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

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天空时,他们两个才重出包围圈。东方不败扛着令狐冲来到码头上,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不由分说,将令狐冲扔进了河里。

两声“扑通!”之后,两个人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一江春水中。

春水悠悠,流向金陵古渡口。

从古渡口上岸,再走几里路,就会到达应天府铜雀巷陌。这里曾经是魏晋时期的巨富石崇的居住处。相传,石崇富可敌国,在此处盖成金谷园,占地数千亩。如今朝代更迭,晋代衣冠成古丘,这金谷园也变成一片荒芜的草地。然岁月偷换,繁华不在。但是这古都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热闹非凡的。

热闹的人们穿梭在铜雀巷陌里,倘若有些脚程的轿夫,会将哪家小姐从铜雀巷陌送到乌衣巷中去。乌衣巷中居住的多是名门望族。

上了码头,东方不败扛着令狐冲走在铜雀巷陌里,走的甚是招注目礼。直到她看到一顶闲置的轿子,方才舒了一口气:要她继续扛着这么个大男人走在街上,实在是太汗颜了。于是便付了些铜钱,带着令狐冲上了轿子,吩咐轿夫去往花家庄。

临近晌午时分,一顶轿子停在花家庄的大门前。为首的轿夫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一个穿白衣的男子站在花家庄的门前,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擦了一把汗,骂了一声他娘的鬼天气。然后回头拉开车帘子,但是他一拉开帘子,顿时吓得立即跌倒在地上。

东方不败举着剑,从轿子里面走了下来。虽然水已经冲淡了她身上的血腥味。但是一丝一毫的血腥味,也逃不过西门吹雪的鼻子。

同样的,就算是一点点的杀气流露,也逃不过东方不败的感知。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遇到过杀气如此强烈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有血腥味,又配着剑,还偏偏出现在花家庄的门前。摆明了就是邪道派来的妖女。西门吹雪虽然不喜欢杀女人,但是他也有一个原则:会用剑的女人不是女人。所以,他没有理由放过这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东方不败也是一样。这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忽然出现在花家庄的门口,偏偏还带着剑,实在让她怀疑此人对花家图谋不轨。对花家有威胁的人,就是对她有威胁的人,于是她也没有理由放过这个男人!

不用过招,仅仅是从对方的一个吐息,一个眼神中,他们就了解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恐怕…是此生遇到最强大的对手!

强强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剑西来,那梦幻般的精光,展示着一个举世无双的剑神,最自豪的时刻!

一针东去,那流星般的华彩,释放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枭雄,最强大的实力!

24护花之人

“叮!”地一声,气浪刮过树梢,柳絮纷纷飘零,四周尘埃散漫。

但见漫天柳絮与尘埃中,一道银白色的光点如离弦之箭般射在了西门吹雪的巨阙长剑上。接着,那枚细小的绣花针遽然化作点点火星,从上而下划过长长的剑身,留下一连窜的霹雳火花。顿时空气中燃起焦枯的铁锈味。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手握的长剑被高高格开。在这枚绣花针的一击之下,他险些将剑脱手,所以不得不大力把持着巨阙长剑。待到火花熄灭时,那枚铁制的绣花针已经消磨殆尽。

西门吹雪趁机送去一剑,这一剑贯穿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向东方不败,只留下微不可闻的响动。此招来势汹汹,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能令江湖上任何一个豪杰闻风丧胆。

但是东方不败却显得很淡定,只见她双臂展开,像是将自身的生门大开在对方的面前。西门吹雪微微一愣,在他看来,这女人实在是不可理解:居然不拿兵器来对抗!但是西门吹雪出剑,从来就没有收回一说,只见那雪白的剑光,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东方不败的胸口。似乎只要再多一寸,就可以刺进她的心房!

在这雷霆万钧的时刻,东方不败忽然笑了,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一股血色的迷雾从她的双掌之间出现,顿时蔓延成一个血色的屏障。这屏障呈现出微微的淡红色,无形无体,却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生生挡住了这西来的一剑。

西门吹雪心中诧异:这分明是“以血借气”。就是将自身的血液加以真气从双掌间送出,形成一个血雾笼罩在周围。用这招的人,不仅要有绝顶的甲子内力,还要修炼过特殊的气功。江湖上能使用这招的人,从古到今,寥寥无几。而面前的这名年轻女子,居然能轻易使出这招,可见她的实力之可怕!

就在他诧异的当下,东方不败的双手忽然往上一抬,顿时这股血色的迷雾像是活了一般,先是骤然收缩,引得西门吹雪的剑往里深入了几寸,然后一个陡然膨胀,“嘭!”地一声,长剑被反弹回去。西门吹雪被自己的力道所反噬。不禁往后退了几十步才稳住了脚。

西门吹雪的目光更加寒冷了下来,杀心大涨。调整内息片刻之后,又是一剑刺出。但见他轻易地靠近了东方不败,可东方不败控制着五枚绣花针,又有血雾护体,西门吹雪虽然近身,却根本奈何不得她。

不过,西门吹雪也并不慌张,只见他单手舞剑,剑气如奔雷,雪白的刀光却如梦似幻。那剑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精湛,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等到他舞到最精妙处,陡然间,巨阙长剑幻化出无数的分.身,端起直下,犹如水银泻地。他趁势送出这一剑,同时无数幻化出的剑影也一起刺向东方不败!

顿时,朗朗乾坤都骤然失色。

青天白日下,只余下这亘古难觅的千剑齐鸣,雪白的刀光像是一场雪一般,簌簌而下,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万籁此俱寂,仿佛时间都遗失在这场四月飞雪当中。

但是东方不败却绝不会遗失自己的初衷!

她极快地从腰间大带上一摸。但见五枚细小的绣花针,穿过漫天的刀光剑影,猝不及防地袭来,直直撞击到西门吹雪的主剑之上。大力袭来,西门吹雪的身体猛然一晃,但是五指依旧握住主剑。等到时机成熟时,他毅然挥剑,其余的剑影都随着这剑,整齐划一地刺向那团血色的雾障!

此刻,面对西门吹雪的“幻影剑法”,东方不败一点都不慌张。相反,她还笑了出来。纵横江湖数十载,她以绝世武功称霸。往往高处不胜寒,所以对她来说,平生快事,哪里有比得上遇上一个真正的对手?!

好知己固然难求,但是强敌更是难遇!

上一秒,血雾还是重重包围着她,下一刻,西门吹雪的剑气已经袭来,血雾骤然缩小,显然是受到了剑气的压制,周围的气流被冲散,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了。

等到那股剑气越来越近时,东方不败已经处于无数的刀光剑影的包围下。此刻,只要她一个失神,就会命丧剑下。但是她依旧淡定的很,连西门吹雪都不得不佩服:她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如此从容的姿态,看来她也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但是眼看着那股雾气越来越小,几乎不能笼罩这名女子。他也心知肚明:她的死期不远了。

但是下一秒,东方不败终于出手了,她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心中有剑,此剑遇强则强,倘若藏剑出鞘,必定血溅三尺!

真正绝顶的刺客,又何必纠缠于有剑还是无剑?

东方不败的的右手紧握,好似手中抓着一把真正的剑。忽然,她一伸右手,一股无行的气浪盘旋而起。西门吹雪心中一惊,立即催动了幻影剑阵,无数的剑影纷纷落下,铺天盖地的袭向东方不败!

但是眨眼间,东方不败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秒,东方不败重又出现,她已经移动到三丈开外。只见她的身边已经重新聚集起一股血雾,重重将她包围。她的手中无剑,但见素手一指,于平地处传来了一声惊雷叱咤。她的身法十分迅疾,单手舞出无数的招式。兔起鹘落之间,《葵花宝典》中的数十路剑法已经尽数舞出。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威势——一招一式之间,所向披靡。仿佛连魑魅魍魉都不能幸免。她身影的所过之处,白色的剑影纷纷散去。但看柳絮漫天纷飞,倘若在她的指尖轻轻擦过,就成了另一股白色的尘埃,继而随风散去。

随风散去的还有西门吹雪的胜算。

只销片刻。“幻影剑阵”被破解,继而化作紫芒纷纷消失。

最后,只剩下了那柄巨阙主剑,横亘在她与西门吹雪之间。

西门吹雪收起了剑——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剑,也是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失败:幻影神剑已经被破解,虽然此招的威力主要还是在于他手中的主剑。但是倘若幻影消失,再出招也就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东方不败依旧是徒手而立,然后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如此绝顶的剑客…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她试着握了握手,杀心大起——她不能留下这么个厉害的角色继续存在。于是再次将真气再次凝集成形,眼光落在了这个男子的胸口处——没错,接下来就是将这把无形之“剑”,刺进他的胸口!

东方不败甚至能看到他的白衣染血的样子。血色,一向是她最爱的颜色。主宰江湖,少不了满手鲜血。但这也意味着她可以操控着别人绝对的生杀大全。

多少年来,她一直坚信只有强者可以得到天下的一切。

如果…没有碰到令狐冲,她还是会这么以为。

赢尽天下,却不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心,也枉为强者!

但是实际上,她在那场爱情上输的狼狈。于是成为了一个失败者,任凭千夫所指。

幸好,重生之后。老天爷没有再和她开玩笑,她已经寻找到了另一个所爱的人——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