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出5000万了?”沈牧梵问。

白之音睨了他一眼,反问,“我什么时候说卖给你了?”

沈牧梵一怔,笑意泛上眼角,“除了我,你现在还能找到买家吗?”

“你也说是现在,我不能过几年再出手吗?”白之音毫不退让驳回去。

沈牧梵眯起眼,“你不卖给我,就不怕我告诉你爷爷?”

此话一出白之音还真闭了嘴,她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可能性,过了好会儿才扬起一抹笑,“我相信沈大老板不会干这么卑鄙的事。”

对她戴高帽的行为,沈牧梵不予置评,只悠悠地说了四个字,“无奸不商。”

白之音一愣,下一刻气得撑住他的肩膀就跳了下来,只不过脚才刚沾地,就被他拉住胳膊又拽了回去,缠着绷带的脚踝又被撞了一下,疼得她啊地叫出来。

这下,白之音真火了,“沈牧梵,你到底要干嘛?”

看她气得跳脚,沈牧梵嘴角漾起一抹笑,这才对嘛,他就说她不会像外表那样温顺没脾气,看在她这么有趣的份上,他就做回好人,帮她演这场戏吧。

伸手搂住她的腰,沈牧梵虚心求教,“作为追求者,你脚受了伤,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回去?”

8 协议

白之音用了半分钟才弄懂他这话代表的意义,奇怪的是,目的达成的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相反还有些忐忑和不安。

她怔怔地望着沈牧梵,眼中写满了疑惑,“为什么改变主意,你不是说过,不做亏本买卖?”

沈牧梵懒懒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像是想起什么,白之音拧起柳眉,郑重声明,“200万我是不会卖的。”

“我知道。”瞧她谨慎严肃的样,沈牧梵做出为难的表情,“要不我吃点亏,再加点钱。”

“加多少?”

“你想加多少?”他眼底晕着逗弄的笑,“100万够吗?”

白之音眯起眼,打量起他的表情,很快就得出结论——他在逗她玩,要不以他的性格,哪有闲心在这儿笑嘻嘻地讨价还价?认清了这点,白之音就不慌了,为什么不慌?因为像沈牧梵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肯浪费时间来逗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既然这样,那她得再接再厉,让自己更有趣才行。眸子轻转,白之音佯装恼怒地瞪他,“100万?你打发叫花子?”

“打发叫花子给100万,我没白小姐那么大方?”

白之音娇俏地哼了声,“沈老板挖苦我吧?你明知道我薪水微薄。”

“那你有没有跳槽打算?”沈牧梵不答反问,“我给你介绍份薪水更高的职位可好?”凭她的能力,他相信绝对能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可惜,白之音连考虑都没考虑,就一口回绝,“不必”。

沈牧梵不满地挑了下眉毛,“你不愿意离开百叶?”

“做梦都想。”白之音无奈地叹口气,“不过老爷子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沈牧梵略作沉思,“所以你打算借婚姻离开白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爷子绝不会把生意交给一个外人。”白之音如是说。

沈牧梵望着她,若有所思。相比那些把目的遮遮掩掩的人,他倒是更欣赏她的坦诚,人是有贪念的生物,有欲-望和企图并不可怕,真正令人担心的是你看不清她想要的是什么。

白之音被他怔怔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扭着身子想缓解下这种窘迫感,一动才察觉他的手还扶在自己腰上。她的心扑通一乱,一股火辣辣的热度迅速从腰上漫上来,烧热了她的脸。

她刚刚哭过,两个眼皮红得亮晶晶的,这会儿配上桃粉色的皮肤,更是添了一丝娇弱之情,让沈牧梵喉咙一紧,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燥热,置于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紧了几分。

白之音被捏得皱起眉,倒不是痛,而是他的手太烫人,像个烙铁,隔着衣服都把她烧得口干舌燥,为了防止被烧死,她只得轻轻咳嗽,“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被她一提醒,沈牧梵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搂着她,不过清醒过后仍然没有依言移开手,反而是抿了抿唇,想了想,一弯腰将她再次抱了起来。

一晚上被他抱了四次,白之音再是故意亲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能走,你…”

“搂好。”沈牧梵打断她的话,使坏掂了掂手,吓得她慌忙抓住他的衣襟。

垂头睨了眼她攥紧衬衫的手,沈牧梵笑着打趣,“你是嫌它不够破?”

“反正你都要我赔了。”白之音故意地扯了扯那道破口,“还不如再扯烂点,泄泄愤。”

“你有钱?”沈牧梵问。

“没有。”白之音答得干脆。

“那怎么赔?”

白之音巧笑,“你给折个旧呗。”

“我这衣服今天第一次穿。”

白之音撇了撇嘴,“那就打个折吧,便宜点?”

“凭什么?”沈牧梵提醒她,“你忘了,我不做亏本生意。”

“没忘。”白之音手指在他纽扣上戳了戳,“可是,我现在不是和你谈生意。”

沈牧梵哦了声,“那是谈什么?”

“谈感情啊。”白之音莞尔一笑,“你既然是我的追求者,不会傻得跟我计较这件衬衫钱吧?”

沈牧梵一副惊讶的表情,“咱们不是就演演戏,做做样子吗?”

“是做样子。所以我没说不赔你,只让你给打个折。”白之音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合作总要拿出有点诚意吧。”

“诚意?”沈牧梵幡然醒悟地说,“也对,那你也给我打个折吧。”

是她太过盲目吗?这男人哪是对自己有兴趣?半点都吃不得亏,到这会儿还惦记着富贵平安盘。白之音吸口气,愤愤地骂道,“奸商。”

“我承认。”沈牧梵不以为意地耸肩,“不奸不成商。”

白之音懒得跟他计较,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4500万。”

沈牧梵摇头,“抹个零。”

450万?白之音瞠大眼睛,“你怎么不说连零头也抹了。”

“400万也不错。”沈牧梵一本正经地说,“好歹也翻了一倍。”

白之音长长呼口气,“沈总,这就是你的诚意?”

“白小姐不要只看眼前利益。”他耐心说教,“得想想你的最终目的?是钱?还是什么?如你所说,我的假意追求,能让你找到户好人家嫁个好老公,现在这点蝇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她现在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说那些话是想玩哀兵政策,让沈牧梵同情自己,可同时又把致命处暴露在他面前,让他能稳稳拿捏住自己。

他说得对,她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可是要让她吃那么大亏,她心里就是不服气。

看她皱着眉,气呼呼的嘟起脸,沈牧梵勾起嘴角,笑问:“怎么样?想通了吗?卖不卖?”

“不卖,少了4000万,绝不卖。”白之音咬牙赌气道,“大不了我去给人家做填房,我就不信凭我的样子,还迷不倒一个老头子。”

想到她会去色诱那些糟老头,沈牧梵眉头不由蹙起,箍住她的手臂紧了一瞬,声音也冷得像正月寒冰,“4000万我会打到你的账户。”

咦,什么状况,他会这么快让步?“你都没看到货?”她友情提示。

“你还没胆子给我赝品。”沈牧梵笃定地说。

这话不假,惹怒他比得罪十个白飞扬都可怕。

看她认同地点头,沈牧梵补充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现在别说一个,十个她都会点头的。

“如果有天你看中谁,必须得让我过目。”沈牧梵沉声道。

“为什么?”白之音费解。

沈牧梵扫了她一眼,“因为我沈牧梵追过的女人不能太没品位。”

白之音一想,这话挺有道理,要是她真嫁个歪瓜裂枣,别人一面会挖苦她找得人一个不如一个,另一面也会笑话沈牧梵当初怎么挑了个没眼见的。

“行,我答应了。”她爽快地说,心念反正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这条件不影响她的计划。

达成协议,白之音就开开心心地让沈牧梵抱着上车,再开车回白家。到门口时,沈牧梵执意要再抱她进去,她连忙阻止,“别,咱们现在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不适合过度亲密。”

沈牧梵认同她的说法,可担心她的伤,“你的脚行吗?”

“放心吧,我没事。”白之音推开车门,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再弯腰凑到窗边对他说,“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方便联系。”

“当然。”沈牧梵笑着从中控台摸出名片盒,抽了一张给她,“把号码给追求的小姐,是成功的第一步。”

白之音接了名片,塞到包里,顺着他的话说道,“回去等我电话吧,如果能接到追求者来电,证明你有希望。”

说完,朝他挥了挥手,再扶着墙,一跳一跳地走回家,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沈牧梵才启动车子离开,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嘴角一直抿着淡淡的弧度。

回到家,白之音先进屋看了白天,帮他收拾好地上的玩具,再替他掖好被角才带门出来。一转头就看见走廊尽头的白韦德,她怔了下,勾起笑朝他点头,就在她以为他会向往常一样,对自己的礼貌视而不见时,白韦德居然拧着眉头走了过来,而且破天荒地开口跟她说话,“怎么回事?”

见他死死盯住自己的脚,白之音忙说明,“不小心扭了一下。”

白韦德的眉毛皱得更紧,好像非常不满意她这答案似的,让白之音很是无措。不知道为什么,她自诩能应对白家的没一个人,偏偏不包括白韦德,因为她压根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在白家,其他人要么是像白筱薇一样对她充满敌意,想尽办法撵走她,要么是像白飞扬利用她,再或者就像她的父亲,对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关爱,唯有白韦德的态度,让她看不清。

说他有敌意吧,他却从不为难她和小天,甚至在白筱薇他们欺负自己时,还会出言阻止;可说他对自己好,又谈不上,因为他每次看到她都是转头就走,仿佛她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他靠过来就会被毒死,至于像现在这样主动开口询问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白韦德估计有语言障碍,在她回答后就不再吭声,白之音觉得两人这样静默地站着实在太诡异,便清了清喉咙,“大哥,如果没事,我先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在她叫出大哥的时候,她感觉到白韦德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猜,他大概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吧,就像白筱薇从来不准许她叫她二姐。

看他依旧没回应,白之音耸了耸肩,决定先回房。今晚她累得够呛,可没心思跟他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扶着墙,她一跳一跳地往房间走,刚走出半米,腰上突然一紧,在腾空的一刹那,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艹,今晚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来公主抱?

白韦德把她抱到床上,然后径自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白之音刚想站起来去看看他搞什么名堂,就看见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条毛巾。

“敷下眼睛。”他冷声说。

白之音愣一瞬,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梳妆镜,这才发现自己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一样,难怪她觉得眼皮沉沉的呢。

“谢谢。”她抬起头,回以一抹真诚的笑。却不料刚才还算正常的白韦德又霍地皱起了眉毛,然后一句话没说,扔下她走了出去。

听到远处重重的关门声,白之音吐了吐舌头,“莫名其妙。”

不知是不是昨晚达成目的后太放松,第二天白之音居然没听到闹钟响,醒来一看表竟然八点多,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胡乱收拾了下就准备去上班。虽然她拿着微薄的薪水,接受的却是最严格的管理,迟到了照常罚款不说,还会被骂一顿。

她拎着包,一瘸一拐地下楼,刚走到客厅,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

她回过头,叫了声,“爷爷早。”

出乎意料地,老头子居然没反驳一句,现在还早吗?而是扫了她的伤脚一眼,“怎么真么不小心?”

白之音当然不敢臆测老爷子是在关心自己,搞不好是要埋怨她弄伤了腿没法上班呢。于是,她咬了咬唇,斟酌道,“昨天做报表做得眼花,出来没看清路,扭了一下。”

老爷子嗯了声,“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白之音赶紧说,“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

“那就在家休息两天吧。”白飞扬淡淡地说,“公司的事,交给你大哥就好。”

白之音震惊地抬起头,“大哥?他不是不肯去百叶的吗?”

显然,老头子对孙子能进集团很开心,虽然装作很平静,但眼底的有藏不住的笑意,“他长大了,白家的生意总是要交给他的。”

至于你,白飞扬在心里笑了笑,看来他得盘算下,要找个什么女婿才能套住她继续为白家洗黑了。

9 约会

对白韦德突然回百叶集团上班,白之音的反应很平淡,其余人却是幸灾乐祸,特别是白筱薇,还专程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哼,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大哥肯点头,爷爷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就等着滚蛋吧。”

白之音听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兴致勃勃地翻着杂志。她不会像白筱薇那样乐观,老爷子是日盼夜盼白韦德进公司,但留给他的只会是光鲜的总裁位置,至于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爷子怎么会舍得让娇贵的孙子去冒险,所以即使白韦德进入百叶,她还得继续为白家卖命。

白筱薇嚷了半天,见白之音只是自顾自翻书,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夺走她的书,“喂,我跟你说话呢?”

被抽走书,白之音也不恼,只是慵懒地靠进沙发,“我在听,你继续说。”

白筱薇最恨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没泄掉力气,反添了一肚子的火,让她恨不得扑上去抓花她的脸。不过想归想,真让她做,她还真没这胆量,别看白之音瘦瘦小小,发起狠来力量惊人,自己大腿上那条5公分长的疤就是拜她所赐。

手指下意识地摸上那处,白筱薇细长的眼睛里笼上阴狠,等她嫁进王家,她一定会把在白之音哪儿受到的气全讨回来,到时候她也要在她身上,不对,是在脸上留条疤,免得她顶着狐媚子脸去引男人馋。

白筱薇遗传了生母的长相,盘子脸组合单眼皮,说不上丑,但绝对谈不上漂亮,此刻再加上这幅阴鸷的表情,让白之音都为王家少爷鞠一把同情泪,也明白了那男人迟迟不肯上门提亲的原因,毕竟换她也不想找个貌丑又阴毒的老婆。

得不到回应,白筱薇唧唧歪歪地放了几句狠话后摔门而去,听着走廊里咚咚的脚步声,白之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难得能正大光明的休假,她本想好好放松下,偏偏遇上白筱薇发神经,闹得她连补懒觉的心情都没了。

算了,干点其他事吧。拿起手机,她走到露台,摁下尹妍熙的号码。电话只嘟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不用上班吗?”

“今天休息。”

尹妍熙呀了声,“今天挂风球?老狐狸居然会放你休息?”

白之音懒得跟她解释白韦德去公司的事,便告诉她,“我扭了脚。”

“严重吗?”尹妍熙关心道。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拉上韧带,休息两天应该就好了。”白之音话锋一转,直入正题,“我上次托你查的事怎么样?”

“正准备把资料给你。”尹妍熙顿了顿,“怎么样,你那边有进展吗?”

白之音点头,把跟沈牧梵达成协议的事大致说了遍,然后问她,“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那就得看你跟他的发展速度了。”尹妍熙笑了笑,“你加把劲,争取早日俘获君心。”

“然后再找机会把你介绍给严征,是吧?”白之音接过她的话。

“知道就好,我可就指望你了。”尹妍熙笑着说。

白之音翻了个白眼,“行了。不过,你真的决定了吗?”

“当然。”尹妍熙答得肯定。

白之音叹口气,“妍熙,我怕你会后悔。”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接着响起爽朗的笑声,“得了吧,你别五十步笑百步,咱两谁也别劝谁。”

“也是。”白之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就像连曦说的,咱两都是傻子。”

“是呀,所以白大傻,你得加快脚步把沈公子收服,我才有机会犯傻。”

“我尽力。”白之音难得没有底气。

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肯定,尹妍熙笑着揶揄,“难得啊,我们白女王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被她这么一问,白之音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态度已从最初满满的自信变成了不确定,是因为谦虚?还是沈牧梵表现出的不一般,又或者她害怕了?

甩甩头,白之音敛神命令自己不能犹豫,然后和尹姸熙互相打了通气才结束通话。挂掉电话,她打开电脑接收尹妍熙发送过来的邮件,上面是有关沈牧梵的内容,是妍熙查了很久才搜集到的资料,有一些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就这么盘坐在床上看得入了神,直到床头的电话铃声乍然响起,她才惊觉过来,一看外面西斜的太阳,才恍然自己已看了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