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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诺迟疑了下,微微点头。

中年男人走到跟前,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不赞同的摇头:“宁小姐,你现在视力的恢复状况还不稳定,还是少做费眼睛的工作。”

宁诺盯着他的眼睛:“您为什么…这么关照我。”

男人看着她浅笑:“关照病人是医生的本职工作,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格外尽职。”

宁诺摇了摇头:“我在S市无亲无故,您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能把您调过来给我看病,应该是赵先生的意思。可是当我请求不要把我眼睛的情况告诉别人,您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照理您不应该有事就向他汇报的吗?”

“你说的没错,不过赵先生很忙,我也要适当的把握分寸,没必要一丁点小事都要烦劳到他,你说对吧?”

宁诺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肖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者…如果宁小姐愿意跟我说实话,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在S市,你真的算无亲无故么?”

宁诺呼吸一滞,一时之间吃不准对方确切的意思,也判断不出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歪了歪头,语气不是很肯定的回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也没有关系。”男人好像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托起宁诺的下颌:“先让我帮你检查一下眼睛。”

过了大约十分钟,肖医生摘掉手套,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给她:“两只眼睛都没有问题。明天下午再给你做一次脑部扫描,希望不是血块的问题。”

宁诺点头:“谢谢您。”

男人放下水杯,看向没有拉着帘子的窗外:“宁小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我一定不会勉强你。只是我希望你记住,在S市,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哪天如果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你不妨来找我。”

男人从大褂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以及我家的座机,如果打电话时是一个女人接,你就告诉她你的名字,她一定会帮你转告。尽管我不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可现在说话办事,还是有点分量的。”男人转过身,最后朝宁诺投以一个深长的目光:“你也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因为我知道,你会想要找我,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难的事情。”

直到手边的杯子已经凉透了,宁诺才豁然惊醒,他姓肖!姓肖,今天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不是S市本地人,那他不就是…回想起这几天来对方明里暗里的关照,以及刚刚留下来的名片,还有承诺,宁诺有些哽咽的捂住嘴,当年妈妈的一点善念,到了今时今日,居然还会有人记得。可为什么曾经同床共枕多少年的夫妻,就狠得下心抛妻弃女,这么多年过去,与自己的女儿面对面站坐交谈,都不会有丝毫的感念?

宁诺揉了揉眼,想起刚刚肖程的话,如果自己的眼睛真的在这次车祸中留下后遗症,那么她真的很想知道,待到一切真相大白,赵玉笙面对着她和许婉,一个是被遗忘多年的亲生女儿,另一个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恰恰是害她双目失明的凶手,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时候的赵玉笙,脸上会是怎么样一副神情。

四天后,宁诺和欧驰在同一天出院。Alice和莫云生在“丁丁私房菜”为两人庆祝,因为有丁丁这个老板娘一路亮绿灯,四个人坐到了整个餐馆最好的位置,并且有老板娘和老板一同掌厨,做了满满一桌的拿手好菜。丁丁还特意为他们新开了一坛桂花米酒酿。

一餐饭宾主尽欢,宁诺也在Alice和丁丁的怂恿下喝了一小杯,席间还不觉得有什么,饭后几个人一起下楼梯,宁诺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膝盖弯也跟着一哆嗦。宁诺一声不敢吭的闭上眼,心想摔倒就摔倒吧,反正以眼睛目前的这个状况,今天这样只是早晚的事儿,只是千万不能被大家看出什么来,尤其是欧驰。

那个人的名字滑过脑海时,身体也被人猛地拽进一个怀抱,宁诺下意识的睁开眼,环绕在鼻端的是一种让人安心的皂香。两人认识这么久,宁诺知道欧驰从来不用香水,几次亲密接触,横抱,共舞,亲吻,嗅觉对这个人的记忆正是这股味道。宁诺用力的闭了闭眼,睁开,眼前再次恢复了光亮。同时欧驰的目光已经恢复了薄薄冰霜一般的冷淡。

“一杯米酒也会醉?”

宁诺咬着唇,没有从他肩膀把头挪开,声音细微的辩解:“不是,刚刚突然觉得头晕…”

欧驰一只手臂紧紧揽住她,几乎是半抱着把人拎下最后几个台阶,脸上看不出一点吃力的样子,嘴角却有些讽刺的轻轻勾起:“我现在只有一只手抱你,要是不行,你今晚只能求助云生了。”

莫云生走在最前面,因为欧驰手臂不方便,下了楼他直接就奔后院停车场了。把车在前门停妥,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宁诺脸色微白,一只手抵着欧驰胸口,整个人都倚在他怀里,两人旁若无人的站在楼梯口的位置。不知道欧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宁诺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粉嫣。额头那里的纱布还没取下,整个人比在B城的时候又瘦了一圈,好像一株大病初愈的杨柳,只能依附着身旁更为强大的树木才能支撑起来。

与其说莫云生对宁诺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不如说是个体对个体的欣赏更为恰当。这种欣赏和淡淡的喜欢,不掺杂□,更没有占有一说。就好像普通人看到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对于有的人来说,可能一定要把它挖出花盆带回家,重新栽种起来,豢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会舒心;可对于莫云生这样的人来说,只要能看到这棵牡丹开的漂亮,即便是从楼下仰望别人家的阳台才能偶尔看到,他也会觉得满足快乐。

所以当他看到两个人情人一般相拥时,心里并没有真正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出于对欧驰在异□往方面的了解,他还是有些担心宁诺的。本质上C&L所有人都有胆大心细的一面,只是欧驰和楚枫把这一面表现在外,而像莫云生还有Alice这样的家伙,会把这份明白偷偷揣在心底。

“老大你居然趁我不在,抢先下手!”莫云生苦着一张脸控诉。

“就是你在,表哥该下手还是会下手的啦!”Alice翻个白眼,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丁丁靠在自家老公的怀里,捂着嘴巴笑,宁诺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欧驰,示意他松手。

欧驰毫不理会众人的打趣,低头看她:“自己能站稳了?”

宁诺点点头,又摇摇头,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对不起…”

欧驰扯起嘴角,笑容懒散又透着几分不羁:“那你是打算继续靠在我怀里,像刚才那样我把你拎出去,还是我把你让给云生,让他把你抱出去?”

宁诺对这人反复无常的态度已经暗自恼火很久了,听他这样说,心里憋着一股暗火,也不顾得这样的举动合不合适,弓起手指关节狠狠掐了他一把。随即又把人一推搡,扭身就要走。

哪知道转头太急,这次是真的晕头转向,慌乱中莫云生及时上前,和Alice一起扶了她一把。Alice还在一边小声问她:“小诺姐怎么了,你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伤呢?”

莫云生站在另外一边,半开玩笑的朝Alice努嘴:“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老大吧,咱们现在不止一位残障人士。”

“呸呸你个乌鸦嘴!表哥骨折了勉强算残障,小诺姐哪儿残了,尽瞎说!”

莫云生自知失言,赔笑道歉,倒是宁诺被他说得心里一惊,随即苦笑,以后眼睛要是真的看不到了,可不是比骨折还严重的残障么!

一共才四个人,却因为莫云生和Alice都是嘴巴快又爱耍贫的,一路上走的是热热闹闹。宁诺和欧驰两个病号被安排在后座,肩并肩,腿挨腿,极为默契的一声不吱。宁诺在心里恶意揣测,莫非这就是叫这两个不叫别人的用意?要是换了楚枫还有Lucy,估计就是四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寂静无言了。到时即便几个人都不是有意,多少也会显得尴尬吧。

摸到裤子口袋里的字条,宁诺猛地惊醒,掏出手机偷偷给Alice发短信;“事情搞定了吗?”

Alice的包包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宁诺赶紧把自己的短信提示音调成静音。很快,手机上显示了她的回复,是一个OK的表情符号。宁诺不想引起身边人的注意,干脆打开浏览器浏览网页。

出院后,为了方便工作,四人商量好一同入住赵家的平安酒店。Alice在S市有一些认识的朋友,从其中一个男生那借了辆普通的中型轿车来开,几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酒店配车的事。到了地方,几个人陆续下车,几乎刚一走进旋转门,宁诺就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从大厅沙发站了起来。

女人看起来和宁诺差不多年纪,五官精致,身材窈窕,一条深V领的白色连身裙优雅又性感,整个大厅的男人几乎都在朝她的方向瞄。

女人目不斜视的朝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走来,宁诺目光一错,才发现赵书廷也跟在后面。两人视线相接,赵书廷嘴角微挑,脸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Alice趁机凑在宁诺耳边:“S市副市长的女儿,那天我们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她第一眼见到表哥,眼睛就黏在他身上,都快掉下来了。这几天几乎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宵夜的打电话骚扰表哥。”

Alice解说完毕,女人也刚好走到几人面前。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女人主动上前,挽住欧驰的手臂,一抬手一低头,全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妩媚:“终于等到你有空了,晚饭吃的还好么?”

欧驰完全没有要把手臂抽出来自己走的意思,挽着美女朝电梯的方向继续走,好像完全不记得后面还跟着另外三个人:“还不错。那家的米酒有点意思。”

宁诺怎么听最后一句话,怎么觉得别扭,可是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瞬间觉得自己纯粹自作多情。

赵书廷顺着宁诺的目光看去,“啧啧”感慨:“欧少的面子真是大啊,我来S市这么久,副市长千金也见过好几回,可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甩我一个。欧少只跟人见了一面,手臂受伤连舞都没跳一曲,这么快就登堂入室成了入幕之宾…”

“凭赵先生的身家条件,何必羡慕我们老板,自荐枕席也不算丢人啊!”Alice笑眯眯的接道。

赵书廷眯眼朝她瞪了一眼,转过脸看宁诺:“宁诺,我不是那个意思…”

“附议。”宁诺简单两个字截断他的解释。

赵书廷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宁诺说的附议是附和身边那个小丫头的话,不由得脸都黑了一半儿。旁边莫云生吭哧乐出了声,Alice反应过来之后,也拍着手哈哈大笑。

三人搭乘另一部电梯上楼,从门缝里看到赵书廷阴沉的脸色,莫云生温声提醒:“Alice,宁诺,以后这个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切,他有什么了不起,赵书羽还不是本座的手下败将!”

“他和赵书羽不一样。”宁诺轻声说:“Alice你听云生的话,以后别故意惹他。”

“安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出了电梯门,莫云生跟宁诺道别,Alice挽着她的手臂朝他摆手;“我们还有Lady talk,我要去小诺姐房间坐一坐。”

“那先说晚安咯。”

“晚安。”

“宁诺伤还没痊愈,Alice你别闹太晚。”

“我有分寸的,你别啰嗦了!”

欧驰的房间就在宁诺房间隔壁,楼层另一边莫云生和Alice的房间是隔壁间。一进门,Alice把包包随手一丢,几步冲到一面墙壁前,整个人小壁虎一样趴上去,耳朵紧紧贴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O型,乍一看好像一只贴在鱼缸内壁的小金鱼。

宁诺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嘘…”Alice撅起嘴巴,不让宁诺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松开手臂,全身松弛大踏步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朝宁诺竖起手指:“来,跟着我数,一,二,三,开!”

宁诺一头雾水,可是就在Alice说到“开”字时,宁诺清晰地听到一声开门的声响,紧接着又是门被狠狠甩上的声响。酒店走廊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便走路声再大,一般也听不到。Alice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门边扒着猫眼往外看。

宁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指着门外小声问:“那个副市长千金?”

“嗯哼!”Alice抱着手臂得意的转过来:“小诺姐你这样不行啊,怎么也要对表哥多一点信心嘛!”

宁诺打开饮水机的开关,背对着Alice:“我对boss的信心和大家一样。”

“怎么又成boss了?你之前不是都改口叫他名字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宁诺才开口:“Alice,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撮合我和他?”

“因为表哥对你从一开始就很不一般哪!”Alice的回答很快也很直白,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而且你对他,应该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宁诺端着两只纸杯转过身,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你没发觉这两天他对我很冷淡么?还有刚刚在楼下…我觉得他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表达什么?”

“他不想跟我有工作以外的牵扯。”

“不可能。”Alice瞪着大眼,语气笃定:“你没看今天在饭桌上,我和丁丁劝你喝一小口米酒佐菜,表哥那个眼神简直跟小李飞刀一样,恨不得把我们俩一刀毙命。”

“胡说什么呀…”

“还有啊,你那时头晕走楼梯不稳,差点儿摔倒,你忘记表哥其实是走在你前面的了?他一只胳膊还受着伤诶,我们在下面眼睁睁看着他几乎是用抱的把你整个人抱下来,这样还叫对你冷淡对你没感觉?”

“可是…”

Alice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问她:“可是什么?”

宁诺暗自咬牙,既然已经下决定要走这一步,就不要犹犹豫豫的!她咬了咬唇,慢慢的说:“这几天你和云生不在的时候,他几乎不跟我讲话。”

“工作也不聊?”

“他说住院期间拒绝跟我讲工作的事。”

“那也不问你的伤?”

“这个会问。”

Alice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翘着脚坐在床边,仰头望着天花板,一会儿鼓起左边的脸颊,一会儿鼓起右边的脸颊,突然“啊”了一声,两眼放光看向宁诺:“我知道了!”

“什,知道什么?”

“表哥他其实在害羞!”Alice食指虚点着,一字一顿的说。

宁诺啼笑皆非,又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跟你说哦,表哥他…”

房间里响起的电话铃声把正在神神秘秘讲话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宁诺朝她抱歉的笑了笑,接起电话:“喂?”

“过来我房间一下。”

宁诺差点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啊?”

他当着众人的面挽着那位美丽高贵的小姐进房间,现在那位副市长千金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打电话让她过去他那边?到底是他晚上喝多了神经错乱,还是她心里执念太深,已经产生幻觉?

“现在,马上。”

“啊,好。”宁诺刚说完这两个字,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宁诺走回客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Alice说:“你表哥…”

哪知道Alice刚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就跟坐在弹簧床上一样,拎着包包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口奔去:“啊我不打扰你们!不管是你去他房间还是他来你房间,我绝对绝对不会拖小诺姐你的后脚!晚安,明天见!”

宁诺看着她几乎可以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边的笑逐渐归于平淡。走到门边的穿衣镜时,她瞄了眼里面的人影,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原本也不是多出色的容貌,再加上住了一个礼拜的院,跟刚刚那位副市长千金相比,现今的容貌身材顶多能算三分好。也不知道欧驰看过了那样的娉婷佳人,眼里还容不容得下自己这样的寡淡容色。

第十五章 反覆

敲了两声门,没有人应,宁诺摸了摸手机,正在迟疑到底该先回房间,还是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门从里面开了。她一抬头,就看见欧驰背对着自己,湿淋淋的衬衫半搭在身上,牛仔裤松垮垮挂在腰际,棕色小牛皮腰带半解开,麦色的宽阔背脊半掩半露,后腰脊柱有个小小凹陷,滚落的水珠纷纷在此汇合,而后更加快的向下滚落…

宁诺猝不及防的转开视线,思想却不受控制的追随着那些水珠的流向,一时间觉得脸颊燥热,唇舌干渴…面前传来男人一声隐忍的闷哼,宁诺蓦然回神,这才意识到他上身湿透,很可能刚刚弄湿了伤口。脑海中的绮思瞬间烟消云散,宁诺快步走到他面前,果然见他托着受伤的那只手臂,半阖着眼,下颚紧绷,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水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刚刚淋湿的水。

“你…你怎么搞得…”

“你回去吧。”

宁诺被他反覆无常的态度弄晕了:“刚刚不是你…”

“我刚刚是想让你帮忙,你慢吞吞的半天不来,我自己已经搞定了!”欧驰说话时难得显露出真实的情绪,尽管这样的真实情绪,一般人还真是消受不起。

宁诺说话声音温温的,可说出的话一点都不温吞:“你不给我开门,我怎么进来帮忙。”

欧驰皱起眉,那副表情好像刚吃下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淋浴,外面跑了一整天,S市的天气又不比北方干燥,不好歹冲洗一下实在难以忍受,所以才想在浴缸泡一下。他平时鲜少会用浴缸,因为觉得泡澡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脱了衣服坐进去时,还是不小心弄到受伤的地方。囫囵泡了一会儿,身上水渍自己也没办法全部擦到,衬衫又穿不上,手机从裤子口袋掉出来,刚好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赵玉笙。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状况,衣服没穿好,手机捡不到,电话没办法接,心情又莫名其妙的糟糕,脑子还没把整件事想明白,身体已经自行支配,摁下座机的免提,打到宁诺的房间分机。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选择打电话找她,而不是Alice或者云生,现在让他怎么跟她解释清楚,或者对自己有逻辑有道理的解释清楚。

宁诺见他脸色不善,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多做争执,以免两人关系愈发恶劣。所以伸手帮他把搭在肩膀的衬衫剥下:“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本来就只有没受伤的那边手臂套着袖子,其实还算好脱,整件衬衫滑到手腕,宁诺正在跟袖口奋斗,突然被人反手抓住手腕。宁诺抬起头,正好撞上欧驰低下头寻过来的唇。她今天没有穿带跟的鞋子,这样的身高差,吻起来多少有些累。欧驰很快就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揽住她的腰身,托住她身体的重量,促使她不得不垫起脚,追随着他,朝向他胸膛的方向,朝向他嘴唇吸引的力量。

这个吻比两个人以为的都要热烈、深入。宁诺一反上次在小花园的青涩被动,很快就开始反击,舌尖调皮地舔弄他的门齿,牙齿则轻轻啃啮着他的唇,一只手肘隔开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另一只手则轻轻地,试探地贴上面前温热的胸膛。

欧驰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却性感的低哼,宁诺被他这一声轻哼弄得膝盖发软,贴上去的手掌也随即退了下来。腰后托举的力量在同一时间加重,再加重。她与他的身体贴近,再贴近,最终贴合的不留一丝缝隙。原本已经退缩的手被迫压覆在他的胸前,手掌中心细嫩的肌肤体会着他心脏的律动,愈来愈急切的声响让她由衷地升起一种身为女人的自豪。所以更加缠绵的吻,手指也跟着活跃起来,调皮地滑过他的胸膛,仿佛钢琴师在体会黑白琴键的刚硬与柔软。

欧驰再次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人的唇舌几乎在同一时间抽离彼此,宁诺急切的喘着气,有些词不达意的抱怨他:“你不要…别总是,出声音…”

欧驰低沉的笑声带给人耳脉的冲击,丝毫不逊色他刚刚的性感低哼:“你不喜欢听?”

□方面,宁诺哪里比得了欧驰的老辣,即便想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大概是她脸颊粉红低垂着眼又羞愤难言的样子,比平时平静沉着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气,欧驰反而愈发来了逗弄的兴致,再次低下头,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磨蹭着,继续用那种暗示意味非常明显的声音问:“嗯?怎么不讲话?”

宁诺微微后仰,想要躲开这种脱离掌控的亲昵,唇刚张开,再次被人攻城略地。这次欧驰已经完全甩开卡在袖口的衬衫,边吻着她,边领着她往最近的沙发走。当两人一上一下在沙发上躺下来的时候,宁诺终于得到呼吸的自由,双手撑着欧驰的胸膛,半伏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欧驰眼色深沉,目光在她身体某个部位流连。宁诺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前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自己这样趴伏在他身上,黑色蕾丝衬着肌肤的颜色,连自己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

“你穿黑色很漂亮。”明明是在下面的那个,欧驰却没有半分窘迫,除了眼睛深处某种过于灼热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再闲适不过,好像跟读独自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区别。

宁诺抬起右手想要系上扣子,欧驰的手跟着追上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她的五指交缠,扣在她□在外的白皙饱满:“不想继续么?”

宁诺没有看到他热烈之中不乏沉郁的目光,耳朵里接收到的是他这几天以来始终贯彻的冷淡语气,手指交缠扣在心脏的位置,冷淡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多了一丝嘲弄。他的身体很热,源源不断的热意顺着他的手掌和胸膛传递过来,可是宁诺觉得某种难以言明的冷,从心房的位置渐渐地辐射开来。与那种冷一同被感知的,是一种叫做难堪的情绪。

欧驰眼看着她脸颊上的粉晕逐渐消退,最终归于苍白,眉眼间那种隐含着某种决绝的羞涩和情动,也跟着一同淡却下去。明明就警告过自己,不应该再放纵两人之间那种隐而未发的暧昧;明明已经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刚刚接吻时的冲动还有生理反应都不是假的。

他可以瞒过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却没办法对自己撒谎。曾经以为她是一株青嫩绿柳,滋味应该与自己曾经尝过的各个不同,所以才对她兴起趣味,想着可以再工作之余与她玩一场成人男女间的游戏。可是看着她在外人面前强装镇定侃侃而谈;看着她接吻后又羞又气得好像想一刀砍了他;看着她以为自己在爆炸中死了,发了疯一样叫着自己的名字,赤脚站在山坡神情迷茫得像个小孩…直到看着她一无所觉躺在茫茫白色的病房,欧驰才发现,她是好像曼陀罗一样的绿色植物。只不过因为现在尚未开出绮丽的花朵,所以才被世人误会是普普通通无害的,连他也被蒙蔽过去,一时不设防中了招。

像他这样习惯掌控全局的人,对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第一反应是规避,而后才是思考,捋顺,确定方案后继而主动出击。可是今晚的一切再次出乎他的意料。那位副市长千金,无论长相身材都算得上乘,可惜性格太霸道,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第一眼看上了,接下来三天夺命连环call,第二次见面就想直奔主题。他是有过很多段恋爱,可他既不是□狂也不是夜店牛郎,无论对方多漂亮,他都没有一定要抚慰对方的义务。又或者,现在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心里存下了她的留影,在彻底得到她这个人以前,就没有了碰其他人的兴致。

“对不起…”宁诺已经系好扣子,站在沙发边背对着他,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难堪,还是单纯做戏博取男人的心疼。

欧驰的声音从身后悠悠然传来:“如果你现在打算走,那确实是挺对不起我。”

宁诺觉得指尖一暖,转过身才发现,是他的唇。吻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内侧。最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脉搏跳动的位置,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再不是一片漠然,而是某种让人怦然心动的认真。眉毛疏朗,眼神深邃而热烈,棕黑色的眼瞳仿佛漩涡,让人跟他对视一眼之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她一直知道欧驰样貌生得好,眼睛不是赵书廷那种勾人的凤目,眉眼间却自成一脉倜傥,面无表情时冷峻得让人生畏,像现在这样专注看人时却英俊的让所有雌性生物脸红腿软。

宁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顺着心意,抚上了他的眉,随后是眼,眼睫毛触在指尖的感觉刺刺痒痒,好像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他,心里的感觉,只不过要更强烈。

欧驰任由她用指尖在自己脸上流连,好一会儿,才攥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拥进怀里:“玩够了没?”

宁诺坐在他腿上,感觉到后腰靠下的位置仿佛硌着什么东西,隔着薄薄的夏衫,硬而火热。她不是无知少女,尽管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可她很清楚他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

心里突兀地升起一种想要逗弄他的冲动,兴奋而雀跃,这股冲动甚至要压过长久以来的规划步调。宁诺想要把手指抽出来,刚溜出一个指节,就被更用力的攥住,扯回去握在掌心,再动,再扯,两个人仿佛小孩子在玩着角逐力量的游戏,又好像在战场博弈的对手,等待、试探,看是谁先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最后欧驰快她一步攥住她整个手掌,连同手腕,唇也再次覆上她的:“今晚留下来。”

欧驰的手握着她的,引领着她,从他的胸膛开始,一点点的触碰,抚摸,教导她怎样让他舒服。最后摸到小腹一带的时候,宁诺感受着手下的触感,仿佛包裹着铁块的丝绸,温暖光滑,却蕴含着让人畏惧的力量,再向下…

拉锁拉开的声响轻轻震动着耳膜,宁诺突然挪开唇,手也紧扒着欧驰的腰,不肯再动:“不要…”

“嗯?”欧驰抱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动。

“我…对不起…”

欧驰用吻堵住她后面的话,无论宁诺怎么躲避,转脸,头向后仰,都没办法躲避开他的嬉戏追逐。宁诺有些着慌,两手在他胸膛推拒,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因为这次欧驰好像根本不打算放开她,也不给她换气呼吸的自由。宁诺觉得自己好像暴风雨夜晚漂浮在海上的一叶小舟,而欧驰就是承载着自己飘荡不定的汹涌海面,他给予她支撑的力量,也强迫她承受他的暴怒与激狂;他允许她在他的世界里徜徉,却也将她禁锢在这一方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海天之间。

“唔…”宁诺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冲出眼睫,她不愿在这种时刻承认自己的软弱。可是她真的觉得害怕,害怕这样对待自己的欧驰,也害怕打算以这种方式继续复仇计划的自己。

欧驰的唇终于松开,却没有像宁诺以为的那样继续向下,而是转向相反的方向,沿着脸颊的泪水痕迹,吻上她的眼角:“这么怕?”

“我…”宁诺几乎喘不上气:“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嘘…”温热的吻已经到了耳廓,“已经晚了。”

机械的铃声响起,宁诺睁开蓄满了泪水的眼,连嘴唇上都是涩涩的味道:“欧驰…”

“别管…”

“可是,欧驰…”

“我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