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辈不止一个,老太太就算疼他,也大可以悄悄的让人送。让徐妈妈亲自来,送东西是其次,主要是表明了老太太的态度。她知道这边被人慢待了,所以来给又林撑一撑腰。

朱慕贤低声说:“对不住…才说不让你受委屈,一转眼儿就这样…”

又林把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这又不是你的错,一个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各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待我好,我心里知道。可是你不能让旁人也都和你一样。慢慢来吧,以后肯定会好的。”

朱慕贤心里更添愧疚。又林这么懂事明理,受了委屈一声不响,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喝汤吧,徐妈妈说,凉了可不好喝了,那可不辜负了祖母的一番心意?”

朱慕贤点了点头。

又林松开他手,把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说是点心,其他可以算是两个小菜了。一个是蜜蒸火腿,一个是茶酥。汤则是清心滋润的百合莲子汤。可见老太太是真用心了,这两个点心一道汤都是他们小夫妻喜欢的。

老太太给他们东西的事儿当然没瞒住人——本来也没想瞒人。大太太那边肯定知道了。她正窝了一肚子火,又听见这事儿,差点把茶碗给砸了。范妈妈忙从旁劝说,大太太过了半天也没消气,忽然想起来问:“老爷呢?还和贤儿说话呢?”

范妈妈为难了一下,轻声说:“没有…少爷已经回客院去了,老爷去西边院儿里了。”

大太太并没太意外。

西边院儿里住的是大老爷的妾和通房。

她从于江这么大老远的回来,于江的事,儿子的事,京里的事,夫妻俩正该现在好好合计合计。二房现在都骑到脖子上来了,可是这个丈夫…他对这些毫不关心,满心里只有风花雪月,只有那些年轻的漂亮的骚蹄子们。儿子如何,妻子如何,他毫不关心。

有时候大太太气极了,都想拿把刀去把他给捅了。别人的丈夫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什么她的丈夫却从来指望不上!不求他帮忙,大太太只能求他别帮倒忙。

范妈妈轻声劝她:“太太也早些歇着吧,明个事儿更多。至于院子的事儿,老爷子老太太心里自然有公道。二房这样明着欺人,还当家里是三年前呢?老爷子现在又要起复,咱们大老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二房再想嚣张,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大太太哼了一声:“他们只怕是掂量过了才这么干的。老爷子要面子,尤其又在这种时候,传出来家宅不合的话,让人再参一个治家不严,那才好看呢。二房就是看着这个了,才甩出脸不要也这么干。这世上,不要命的也怕不要脸的啊。”

又林这一夜倒是睡得很踏实,她太累了。

而且她也相信一句话,更好的休息,才能更好的出发。

第171章

小英她们就把外头衣裳和裙子解了囫囵睡了一觉。要不是怕压皱衣裳,她们大概就会和衣而卧了。翠玉晚上一直都很警醒,断断续续时睡时醒的,外头打更的声音她都听见了。没到五更天她就醒了,把小英也推醒,几个人简单的梳洗过,小英隔着门帘轻声唤了两声。

“少爷,少奶奶,该起身了。”

屋里头又林的声音应了一声,说:“进来吧。”

小英端着水进去,打起帘子。又林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拢着头发,一手在系扣子。朱慕贤也醒了,一手搭在被子上,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看着又林仰起脸来,把头发往后拨。身上的内衫单薄,美好的身形在薄衫里隐约可见。

又林可不知道他满脑子里都浮现的什么样的香艳想象。

就算比别人多活一世,她从前也压根儿没机会好好了解男人是什么样的。看他枕着手臂微微出神,以为他在担忧今天的认亲不顺利,伸手推了他一下:“快起来吧,别误了时辰。”

整个客院里头人人都忙碌着,今天认亲不光是有二房三房的长辈,还有许多平辈的姑嫂妯娌,还有晚辈――朱慕贤的哥哥可是已经有两个娃儿了。这什么人送什么样的东西得一份一份儿的分好。

两人先过去大太太那儿。大太太也已经收拾停当了,打发人去西边小院儿里请大老爷。

夫妻间的事儿,关起门来吵也不要紧。可是今天不是寻常日子,为了儿子的体面,大太太和大老爷也得在人前表现得恩爱和睦一些。

二房在这上头就比他们要强,别管他们关起门来什么样儿的,当着人的时候二老爷和二太太马氏从来都是站在一边儿的。

大太太自己再要强有什么用?丈夫以前做着官的时候,老爷子罩着,下头人捧着,年轻时候的少爷脾气一直养到老也没改变。他不会体贴妻子。甚至也不看重儿子孙。他满心里只有他自己――

丈夫指望不上,只能指望儿子。

看着朱慕贤和他媳妇进门的时候,大太太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儿子眼见着要有出息了,她后半辈子也有指靠了。

两人先给大太太请了安,大太太问他们晚上睡得怎么样,用了早饭没有。说话的功夫又有人来请安。

朱慕贤的哥嫂来了。

昨天人多,虽然都打了照面,可是没说上话。朱慕贤的兄长朱正铭比朱慕贤反而要矮一些。相差约摸两寸。兄弟俩眉眼看起来相似,不过朱正铭已经有些发福了。

嫂子钟氏身量倒不矮,浓眉毛,鹅蛋脸。一脸是笑。她和又林相互见礼,钟氏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估量,又林却十分坦然。

她和这位嫂子应该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应该可以和平共处。

钟氏没见过又林,只听说是于江镇上的商户人家,对这个弟媳妇先存了三分轻视――有这种想法的不独她一个人。京城的人都是这样,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人,见识眼界都不是其他地方的人能比得上的。说话行事都一股小家子气,说出话来蠢得可笑。对钱财又看得特别重。

之前钟氏的娘来看望外孙,就曾经提醒过她。要是不好好儿应对,眼见着上一辈大房二房间的争端又要在他们这一辈也依样画葫芦了。钟氏深以为然,瞧瞧现在二房那个混不吝的无赖劲头儿,不就是因为二太太撺掇挑拨着,一心盯着这份儿家业吗?

就为了这个,这些年家里家无宁日。她生怕二房在贪婪之余生出什么歹毒心思,儿子都不敢让二房的人靠近前。

现在看着这个弟媳妇一举一动,倒是很有大家风范――

钟氏想,到底是老太太看中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听说这位弟媳李氏嫁妆丰厚。昨天抬进来的那些箱笼可不是她的全部嫁妆,但是已经十足可观。

钟氏虽然有一丝酸意――自己家中兄弟姐妹不少,母亲就算想多给她陪送些。也是有心无力,还得顾忌着嫂子们。自己娘家门第当然压过弟媳一头,可是要论起嫁妆,弟媳李氏可胜过她不是一筹。

钟氏的目光落在又林的鬓发间,又林还算是新妇,打扮上自然要精心一些。发间那朵珠花是李光沛特意让人在苏州请有名的匠人制的。浑圆无瑕的明珠被金丝串就,行动间珠子颤巍巍的动,那种氤氲的珠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又林本来不想戴这个出来,是早上梳妆时朱慕贤一眼挑中了这个,亲手替她簪上的。

大太太倒是没在意她们妯娌间相处得怎么样。看乳娘抱着孙子、孙女,脸上的笑就象落在水面上的油,一下子就泛了开来。

“你们也是,大人早起就算了,孩子才这么点儿大,这么早把他们折腾过来干什么?”

钟氏笑着说:“娘说的是。可今天不一样,老爷子老太太总算是回府了,还有…也要来见见新婶婶啊。”

钟氏有一双儿女,儿子说话口齿还不太清楚,叫太太的时候叫得含含糊糊的,听着象在喊“孩孩”。可就算这样大太太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孙女儿还小,才刚满百日没多少天,虽然被乳娘抱来了,可是这会儿已经在乳娘怀里又睡着了。小脸儿白里透红,圆圆鼓鼓的,看着煞是喜人。大太太已经有了长孙,对钟氏这次生了女儿也没说什么,对孙女儿也还疼爱。去于江的这些日子,要说最惦记谁,那除了二房的对头,就惦记这双孩子了。揽过了孙子,又抱过了孙女儿。钟氏他们也坐下吃了一盅茶了,大老爷还没见人影。大太太又打发人过去催了一次,结果大老爷让人回话说,让大太太先过去老太太那边,他随后就到。

大太太皱起眉头,问丫鬟:“大老爷昨儿在谁屋里过的夜?这会儿还没起身吗?”

丫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的答:“老爷昨晚儿歇在庆姨娘屋里头。”

大太太哼了一声――到底是儿孙都在跟前,她不能为这个失态,只说:“那既然这么着,咱们先过去吧。”

钟氏对这个对公公的行事作派早就司空见惯,在婆婆面前也学会怎么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她瞥了一眼弟媳妇,发现她也十分自然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到了老太太那儿,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众人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说:“几年没回来了,居然都睡不惯这屋了,半宿都没睡着。”

大太太说:“要不,请个郎中看看吧?”

老太太摇头:“悖好好的请什么郎中?我又没病。”

二太太马氏十分机灵,马上接话说:“老太太这是在南边儿住惯了,又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一时不习惯也是自然的,应该不是什么症候。可您吃不香睡不好,我们当晚辈的心里也不踏实啊。明儿还是让郎中来看一看,倒不为了您,是为了安我们的心啊。”

同样一句话,大太太说得就让人不舒服,二太太就说得十分动听。换了又林当婆婆,这么两个儿媳妇,肯定会更偏心于二太太这边。

朱老太太没再提这话,可也没有明确反对。

大老爷终于姗姗来迟,看起来仪表又精心的打理过,胡子梳得水滑齐整,鬓角看得出来精心的修齐了。可是经过昨晚、今早的种种表现,又林基本能确定这个公公多半是个绣花枕头,虚有其表,并不是个精明的人。怪不得他为官数年没一点儿作为,老爷子一失势他马上没了着落。

对大太太的强势,又林也能理解几分。丈夫不给她撑腰,她只能自己撑起架子。

人都到齐了,又林他们也正经开始认亲。由钟氏领着她,给二老爷二太太行过礼,二太太笑着给见面礼,一点看不出昨天剑拔弩张的架式来。

钟氏又挽着又林的手转了个方向:“这是三婶儿。”

又林先屈膝福身,敛容垂首见礼,听见一个细细的女子的声音说:“别多礼了。”

又林这才抬起头来。

三太太陆氏三十来岁年纪,穿着素青的一件衣裳,上面没有半点纹饰,头上只有两根银钗。她生得倒是很秀丽,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唇上也没多少血色。

又林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碰着一起,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可是这笑容还不如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并不是她发自内心想笑,只是为了客套不得不为。她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哀怨――又林立刻想到,她大概是想到自己的过往了。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新婚燕尔,恩恩爱爱。可是她丈夫死了,这世上只留下了她一个。

陆氏泫然欲泣,一时间屋里有些冷场。

幸好钟氏把话岔开了:“咱们还有一位堂叔在京中,原他家婶子正好这两天出了京,过几天回来了再见也不晚。”

第172章

见完了长辈,接着是同辈的。朱正铭和钟氏是不用说了,行二的是朱长宁,丧妻数年并未续弦。行三的就是朱长安,再过两月就是他的婚期。为了那院子的事儿,朱长安见了堂弟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他能做主,一定会把院子让出来,可是这事儿又由不得他。

朱慕贤对堂兄倒没有什么芥蒂。堂兄也不是那样会在这些事情上用心计的人,二叔二婶那脾气也不是会听人劝的。

接着是朱明泽。他也是大房的,不过他是庶出。又林事先已经听人说过,朱明泽只比朱慕贤小几个月。这件事一直是大太太的心头刺。她这边有了身子,丈夫就把丫头的肚子也搞大了,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那会儿她都让人看得牢牢的,汤药没断过,还是被人偷了空子怀上了。大太太恨得牙痒,对朱明泽从来不假辞色。朱昱新年纪和则和德林差不多,看起来怯生生的象个姑娘,生得倒是十分的清秀。这孩子应该是全按父母的优点长的,比朱慕贤生得还好。他母亲的相貌应该很是出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大老爷可不会无端宠爱一个丑八怪。

最后见的是三房的堂弟朱博南,他和朱昱新差不多高,小脸儿上和他母亲一样,带着一种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落寞和凝重。

在这个家里,他们母子常常是被忽视的。没有丈夫、没有父亲的苦楚,只有他们娘俩自己默默品尝。

然后是姐妹们。

朱慕贤的姐姐早已经出阁,相貌不太象大老爷,倒很象大太太――不是很美貌,但是看起来就是一副当家主母的端庄模样。她对又林淡淡的,既没怎么热情,也不显得过份冷淡。说了几句客套话,给了一对镯子当见面礼。

大房三个庶女,二房一个嫡女。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二房的姑娘朱明娟穿着考究华贵,大房的两个庶女朱心瑜和朱慧萍都是一样的衣裙打扮,全是一身新做的粉色衣裳,既没个人特色,也没有什么精致突出的地方。那粉色并不是嫩粉,看起来显得老气。大房最小的一个姑娘才刚一岁,是抱在乳娘怀里头的。乳娘引着她唤嫂子,她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又林看。却不吱声。

这么些人里,又林是新媳妇,穿的鲜艳。小孩子还不懂事,但是都喜欢鲜艳的颜色。

大家族里这种事并不少见。姑姑叔叔常常比侄儿侄女年纪还小。

大老爷也着实是…虽然长辈的事情轮不到他们做小辈的来说,可是又林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大老爷的作派。

就算仕途上无所作为,也不用憋着劲儿的玩女人生孩子。这人大概前半生一直是一帆风顺的,有长辈照拂着,别人都给面子,捧着抬着,经不得风雨,遇事也没有任何担当。

看起来子孙济济一堂,很是热闹。可是这些人身份各有不同。肯定肚里也各有各的盘算。

老太太发了话:“这也都见过了,不用都在这儿拘着,该干什么都去吧。”

大老爷头一个站起身来:“儿子前头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点头说:“那你快去吧。”

大太太本来也不指望他能顶什么事,可是没想到他溜得这么快,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留。

二太太面带笑容看了大太太一眼。在别人看来那笑容并没什么别的意思,可是在大太太看来。马氏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她。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又林和朱慕贤也告辞出来。刚才老太太已经说了,让他们一会再过来陪着她用中饭。

又林得先回去,把收到的这些见面礼清点一下。小英和白芷两个捧着那么些贵重的东西,也是胆战心惊的,生怕手滑了碰损那么一处,那她们罪过可大了。

屋里人都走完了,三房的陆氏也带着儿子回去了。大太太就瞅着这个机会开口,把二太太占了院子的事情说了。

二太太不急不躁,等大太太说完了,才解释:“大嫂说我这是存心,那可冤枉我了。这一南一北的,书信往来不便。常会耽搁。我们长安说了亲事之后,我就开始预备给他收拾屋子了,那会儿大嫂不也知道的么?您要在京里的时候就跟我说,您想把后院儿给贤哥儿住,那我自然会照办哪。可是大嫂那时候又没有提前说明白。现在院子都收拾好了,亲家也打发人来看过了,怎么能临时再改呢?这传出去,旁人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大太太被她噎的一时说不上话来。

是,这是她没事先定下。可是那会儿她也没把握儿子会不会回京来啊!短短几个月里出了这么多事儿,老爷子老太太都一块儿回京了,事先谁能想到?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两个儿媳妇,肚里叹了口气。

老大家的脾气爆,又太要强。老二家的心眼儿多,一肚子弯弯绕。

早些年并不是这样的,那会儿老大还做着官,老大家的也跟着养成了一副说一不二的脾气,家里的事儿她说做主就做主,妯娌们是无法与她争锋的。老二家的那会儿也乖觉,跟这个大嫂之间还是客客气气的,凡事都避让着。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大房失势,夫妻不合。二房却渐渐露出了锋芒。

家务事很难断得清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太太明知道二太太是有意同她过不去,却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二太太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可是她却把自己说得无辜而清白,什么错处也没有。

这让老太太都没法儿开口。两边都是孙子,她也不能说让二太太现在马上把院子让出来,让朱长安改在东院儿成亲。地方是小,可是朱长安对岳家怎么交待呢?妻子还没进门,就让他先为难?

老大媳妇不让人,老二媳妇又是存心。其实两人能各退一步,就没这事端了。

“后院地方宽敞,贤哥儿和他媳妇现在房里连主子带奴才也十来个人,还有那么些箱笼,让他们去住东院儿,那也太挤迫了些。他媳妇初来乍到,难免水土不服,得有个安静的住处才好。”大太太和马氏争辩是争不过她的,只能转而恳请老太太:“再说贤哥儿还要备考应试,东院儿嘈杂,后院才方便他读书啊。将来他能中举,那也是咱们全家的体面光彩啊。”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力的理由。

朱家的儿孙里头,最有出息的也就是朱慕贤了。府试的案首啊,这可不是那等穷乡僻壤小地方的头名,而是江南那种才子如云地方的头名。朱老爷子当年的事儿已经掀过去了,朱慕贤将来肯定是大有前途的。

二太太心里也是一紧――

这就是二房气短的地方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理谁都知道,可是二房的两个儿子却都不是读书的材料。

这么多儿孙里,老太爷最偏疼朱慕贤,原因也很明白,这孩子天资聪颖,又肯读书上进。

要是只为了大房的面子,老爷子老太太大概不会偏帮,这院子自己是占定了。可要是为了孙子有个安静踏实的地方能好好读书――那可就难说了。

大太太这个理由找得也真是太恰当太及时了。

二太太觉得脸上汗涔涔的,掏出帕子来抹了抹汗。

过去几年里头大房很少能再压到他们二房头上了。可是现在情势又不同了,大房的儿子出息,就又有了底气。

二太太对这个嫂子从来就没服气过。她除了投了个好胎,生在了官宦人家,有哪一点儿比得上自己?可是她却一直压在自己头上,对她从来都不屑一顾。所有人都得听她的,顺着她。

凭什么啊?

就象这次后院的事,凭什么她说要,就得给她儿子?要论长幼,自己的儿子还要年长,难道不该自己先挑地方吗?她还觉得她一张口,她就会把地方让给她?

要是这次让了,那岂不是自己的脸都丢到亲家的门前了?

不,二太太又坚定了想法。

不能让。

“大嫂说的是啊,贤哥儿读书是要紧。要是外头书房和小书房都不合适,我琢磨着,咱们城外头的庄子上倒是清静!那是真清静啊,山里头可不象城里这么嘈杂吵闹,也没有人来客往的这么费神,贤哥秋闱之前一直住到那儿读书,一定合适。侄媳妇也好好能将养身体,这岂不是两全齐美?常听人说,这有名的才子,都住这山那山里的,山里有灵气,养人哪。”

大太太没料到二太太居然说出这么番话来!想把自己儿子打发到城外头去住?那什么地方,几间破屋,要什么没什么,哪儿住得了人!

她死死盯着二太太,两眼都要喷火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她两块肉来。

大太太一要发火,二太太心里倒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