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贤解释说:“我在太太那儿遇着他们兄妹俩了,带他过来和儿子玩一会儿。”

钟氏院子里出的事儿又林当然也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比朱慕贤还要详细,朱正铭和钟氏已经撕破脸了――据可靠消息,钟氏挨了朱正铭的耳光。

虽然又林也不喜欢钟氏,可是对于钟氏挨打,又林并没有什么兴灾乐祸的情绪。说到底,哪个女人也不会喜欢婚姻中出现其他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要生下威胁自己儿子地位的孩子。钟氏固然不好,紫莺也不是什么小白鸽。今天这件事绝对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在朱正铭眼里,紫莺是受害者,是被钟氏所害的。

一边是恶毒的嫉妒成性的黄脸婆,一边是楚楚可怜的怀着孩子的新欢,男人的心自然会偏。更何况,钟氏是有前科的――锦珠的孩子就是她给弄掉的。

又林笑着招呼良哥儿,吩咐人摆饭。

桃缘居的饭桌上摆着三样饭。又林单吃,原哥儿吃的是也是特意给他做的,适合孩子的口味和营养需要的。当然也有两样朱慕贤喜欢的菜。都摆在一起,显得桌子上满满当当的。

原哥儿已经自己坐好了,围上围兜,挥着勺子开始吃他心爱的蛋羹。而良哥儿坐在那儿显得不知所措,他的乳娘坐在圆凳上,端着碗想喂他。

这都多大的孩子了,怎么吃饭还需要乳娘来喂?

又林温和地说:“良哥儿自己吃饭――你看,弟弟都是自己吃饭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人喂。”

乳娘显得有点儿局促,小声说:“可是良哥儿…他一直都要人喂的。”

“良哥儿肯定会自己吃,是吧良哥儿?你比弟弟大几岁呢,肯定比弟弟要强的。”

乳娘想这样肯定要坏。良哥儿别说自己吃饭了,就是要把饭喂到他嘴里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四少奶奶这么干,更有可能是让良哥儿把勺子碗一起摔在地上发脾气。

到时候这场面怎么收拾?

可是让乳娘吃惊的是,没谁强迫,也没人诱哄,良哥儿居然自己把勺子拿起来了,舀了一勺和原哥儿一样的蛋羹填进嘴里。

又林微笑着说:“瞧,良哥儿挺能干的。这个你喜欢吃吗?弟弟能吃一碗呢,良哥儿肯定比弟弟吃得多。”

原哥儿对于自己老娘贬低自己抬高堂兄的行为充耳不闻,在吃饭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事情打扰到他。他吃得特别专心,胖胖的腮帮子都沾了饭渣粒子。

在乳娘惊奇的目光中,良哥儿不但吃了蛋羹,吃了粥,吃了鸡茸豆腐,还吃了半个金黄的枣泥儿馅粟米粉蒸糕。

又林和朱慕贤在吃饭时经常会说些话,都是家常里短的。朱慕贤会说说今天做了什么,又林也说一说家里和儿子事情。

“今天石表姐来过。”

朱慕贤并不意外,在大太太那儿他已经听说了。

“说了什么事?”

“她知道老家有船来,想问问石家有没有捎信儿。”

朱慕贤点点头。不用妻子多说,前因后果他都能猜出七八分。

原哥儿已经吃完了,自己扯起小兜兜胡乱擦了擦嘴巴,良哥儿也放下了勺子。

“你们去西屋玩吧,原哥儿你是哥哥,替婶婶看着些弟弟,他太淘气了。”

原哥儿还是不吭声。

乳娘们过来把孩子带去西屋,夫妻俩又说起钟氏。听胡妈妈说,大少爷的院子里人进人出的,紫莺怕是不大好,可能会早产。钟氏和朱正铭吵闹了一场,又气得差点厥过去,现在躺在屋里昏昏沉沉的。

“我刚才也听母亲抱怨了几句,要不是因为怕吓着孩子,母亲也不会把良哥儿和他妹妹都抱到她那里去。我看良哥儿在写字,就教他写了几个,没想到他想跟着我过来。”

又林身子不便,朱慕贤去西屋里看着小哥俩在做什么。其实不用担心,两个人已经玩到一块儿去了,原哥儿把他的大堆玩意儿都拿出来献宝。他有各式各样稀奇有趣的玩具,都是良哥儿根本没有见过的。就象昨天小舅舅给原哥儿的那个木头刻的船锚,良哥儿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原哥儿也表达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但是不妨碍两个人一样一样的摆弄,玩得极其投入。

第三百零四章

天色不早,乳娘要把良哥儿带回大太太那儿去,可是她一伸手要抱良哥儿,良哥儿就又紧紧拉住了朱慕贤的袖子不撒手。

虽然他还是不说话,可是这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他不想去,想留在这儿。

乳娘十分为难。

良哥儿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怎么问怎么哄都不吭声,又不能跟他来硬的。

朱慕贤摸摸侄子的头,对乳娘说:“就让他晚上在这儿睡吧,和原哥儿做个伴儿。打发人去回太太一声,外头还下着雪,天冷路也滑,就不送良哥儿回去了。”

既然四少爷发了话,想必太太那儿也不会留难的。果然打发去回话的人回来了,说太太知道了,让人好生照看着良哥儿。

原哥儿觉得挺新奇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乳娘把小枕头小被子另拿出了一套来,让他们两个在炕上睡,乳娘还是睡炕边的床上。

原哥儿半夜会醒一次要尿尿,良哥儿本来睡着的,也给弄醒了,于是他也要尿。等重新把他们安顿下了,快四更天的时候良哥儿突然在梦里哭出来,也不是那种大声的嚎啕,就是抽抽噎噎的,乳娘赶紧披了衣裳起来哄,可是一时哄不好,他也不说为什么哭。原哥儿也给弄醒了,揉揉眼,盯着良哥儿看。

他的眼睛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盯着人看,良哥儿不知道是不是给看得不好意思了,抹了抹眼,也不肯再哭了,就是哭得时间长了,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

一早雪还没有信,外面积了厚厚一层。早起的人已经挥着大扫帚开始扫雪了。桃缘居靠近坊市,外面已经传来了车行马鸣声,人声,还有其他声响。良哥儿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些声音很是新奇。

又林觉得良哥儿本质应该不差,就是让钟氏给硬拘坏了。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盆花,总捂在屋里连太阳都不见,那也不可能长得好。

早饭桌上多了一个孩子,虽然他不说话,可也显得热闹不少。良哥儿很有主人架式,还把自己喜欢的糕一个劲儿往堂哥嘴边凑。良哥儿一脸勉强的样子。但还是给了堂弟面子,张嘴咬了一口糕。

他失算了。

又林转过脸去忍笑。

良哥儿没被原哥儿喂过,不知道这孩子的作风。小孩子哪知道什么轻重,哪知道一口一口来的道理。良哥儿一张嘴。原哥儿就兴奋的把整块糕都往他嘴巴里塞,塞得良哥儿目瞪口呆。乳娘赶紧上去抢救,把大半块糕从原哥儿嘴里抠出来,心里别提多惶恐了,心想这小祖宗不是要哭就是要闹了。换成平时也不怕,可是现在是在四少奶奶面前,只怕会惹得四少奶奶不喜。

结果良哥儿一嘴的渣子,居然没哭也没闹,在桌上看看。也抓起一块糕就往原哥儿嘴里塞。原哥儿咯咯笑着,小哥俩居然玩闹起来了,让乳娘大为吃惊。

胡妈妈从外头进来,看了一眼两位少爷,在又林耳边轻声说:“紫莺生了个儿子。听说虽然是提前了些,不过孩子很壮健。”

这对他们这来说无关痛痒,但是对钟氏来说。真是个最糟的坏消息。

即使对良哥儿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良哥儿虽然是嫡长,可是身子弱,性格也有点缺陷。紫莺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又生下了儿子,将来朱正铭那一房只怕免不了嫡庶相争。

老太太和大太太早免了又林的请安,等小哥俩吃完了饭,又林让乳娘给他们穿戴齐整。带了去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请安。翠玉陪着一块儿去的,不过只有原哥儿回来了,良哥儿留在了大太太那里。

“老太太听说紫莺生了,只嗯了一声,说赏,别的什么都没说。”

“太太呢?”

“太太先是高兴。后来又叹气,也没多赏多少东西。”

添了孙子当然高兴。不过紫莺和这个孩子惹得朱正铭夫妻不和,闹得上上下下一干人都焦头烂额的,现在生是生下来了,可只怕将来还有是非。

按着朱府的规矩,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可以抬姨娘的。但如果钟氏不点这个头,朱正铭也办不了这件事儿。

“大太太把良哥儿留下了,说奶奶身子不便,怕奶奶累着了。”

又林也猜着大太太会把原哥儿留下。可能也有为她的身子考量,不过更多的还是怕良哥儿不自在。毕竟她只是个婶子,自己还有孩子,难免会对良哥儿照料不周。

“奶奶一个人在屋里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翻了会儿书。”

翠玉马上把她手里的书抽走了:“看书劳神,您这会儿正得养精神呢。我把花样子拿过来,看看在襁褓上绣什么好,您帮我挑挑。”

又林虽然自己女红不怎么样,但是她会画画,在配色和挑花样儿上头很有过人之处。有时候得了闲,还指点翠玉她们衣裳穿戴。

可襁褓上绣什么其实无关紧要,翠玉不过是想陪又林打发时间。

这些日子天气冷,各人待在屋里的时候都多,光桃缘居就做出了好些针线,有又林的,有原哥儿的,还有给将要出世的新生儿的。一件件小衣裳做得十分精致,颜色挑得也鲜艳,捏在手里就让人觉得心里欢喜。

又林拿起一件绿色的小褂,左右看看:“这个是谁做的?”

翠玉眼尖,谁的针线都能认出来。她探头看看:“是白芷做的。她也真费功夫。”

这衣裳摸在手里很柔滑,不过又林并不打算给孩子穿新衣裳。原哥儿的衣裳有穿的半旧的,她让人找了出来,洗净晒过了。旧衣裳特别柔和贴身儿――又林当时不让人随意处置,就是为了留着再用。

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上。她原来想着,等原哥儿三四岁了,或是再大一点点再考虑第二个孩子的问题。

“奶奶,过了年…您看白芷和茯苓两个,哪个接我的差事合适?”

又林想了想:“我还没有想好,她们俩都不错,可是比起你,总还是欠阅历。”

翠玉低头一笑:“您这是夸我呢,我可不敢当。白芷更细心些,不过同人打交道,茯苓更灵巧。”

“反正你也不是要嫁以外头去,以后我身边的事儿,你和小英还是要管着的。”又林说:“到时候再说吧,趁这段日子再看看。”

正好这会儿胡妈妈来了,翠玉忙起身:“胡妈妈坐,这么冷的天儿您老从哪来?”

“刚打后头过来的。”胡妈妈说:“大奶奶那边又请郎中呢。”

翠玉压低声音问:“紫莺早产的事儿,究竟是不是大奶奶…”

胡妈妈摇头:“我看不是,紫莺那个丫头很有成算。她要是不找点儿事抹黑大奶奶,等孩子生下来,大奶奶说一句要抱过去养,她能怎么办?难道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谁都不会站在她那边儿,连大爷都得说,养在大奶奶跟前对孩子将来才有好处。可是你看一闹出这事儿,大奶奶就算想把孩子抱过去,紫莺也有话说了。大奶奶如此狠毒,根本容不下她们母子,孩子到了她的手里哪还有活路?那肯定是不能让她抱去的。既然孩子留在亲娘身边,那她自然得有个名份,要是没名没份的,这孩子的身分怎么说呢?”

翠玉睁大了眼睛:“可是真要是她自己找事,那可多险啊,万一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和孩子岂不都…”

胡妈妈和又林互看了一眼。

紫莺真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可是对自己也这么狠,这样的人实在可怕。而且她年轻貌美,对钟氏的底细又特别了解,钟氏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现在紫莺一举得男,要挣的就是名份了。朱正铭肯定要为她争取,就算不为了她,也要为了这个新得的大胖儿子考虑。钟氏要不答应,是不大能站住理的。谁让她一步落错,步步失着呢?尤其是紫莺早产这件事,她说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别人会相信吗?尤其是朱正铭,十有八九不会信的。

宫里的事情有了新动向,原本皇后多病,刘贵妃与郭淑妃共同掌理宫务。现在刘贵妃据说病得重,需要休养,已经挪出现在居住的宝华宫,迁到丰延殿那边去了。

虽然说是要养病,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刘贵妃已经失宠,养病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丰延殿那边荒僻寥落形同冷宫,自来只见有人迁去,可没有谁再从那儿迁回来过,刘家在朝堂上失势也已成定局。

太医院也传出了正式的消息,林阁老这次中风,性命是无碍的,只是半边身子以后都难以动弹,话也说不清楚了。

虽然林阁老还没死,可是在许多人心目中,他已经算是死了。做为一个政治人物,他的政治生命已经宣告完结。皇帝不会需要一个不能站立不能说话的首辅阁臣,林阁老留下的巨大的权利真空肯定会被填补。朱家一时间又成了热灶,来求见老爷子的人络绎不绝。

第三百零五章

连朱慕贤这儿都不得清静,不少人在老爷子那儿碰壁,转而想走他这里的门路。甚至还有没听过名字也从来没来往过的某某人的夫人想来见又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又林快要临盆的人了,怎么可能应酬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兵部尚书的职位固然引人意动,但是在林阁老腾出的巨大权力空缺面前,那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谁会是下一任首辅?这问题人人都在猜度,把几个可能的人选在心里反复掂量。

原来的兵部尚书刘至夏如果没死,也有问鼎这个位置的实力。他本人的资历和实力都够格,还有一个在后宫举足轻重的贵妃女儿。但是偏这么巧,刘至夏死得比林阁老还早,刘贵妃的失宠也透着一股蹊跷。嗅觉敏感的人都觉得,刘家父女肯定有什么事情触到了皇帝的底线了,刘至夏的死是不是意外不好说,但刘贵妃的失宠已经让其他人看明白了风向。

和整个京城的暗潮涌动相比,朱府的这一点妻妾纷争显得就微不足道了。

大太太又添了个孙子,可是她也并不象自己原来想的那么欢喜。毕竟是个丫头生的,再加上这些天良哥儿养在大太太这儿,大太太对他格外心疼。良哥儿不爱说话,不代表他就不懂事。朱正铭的偏心谁都看得出来,他全心全意都是紫莺和刚出世的儿子,良哥儿兄妹俩这几天都在大太太那儿,他去请安的时候居然多看孩子一眼的功夫都懒得给。

钟氏彻底病倒了,家务乱成一团糟,大太太还得自己处置这些事情。她享清福的时间久了,乍一接手这些,真有些焦头烂额的忙不过来,黄嫂子和小雁娘俩可算是得力臂助了,尤其是黄嫂子。毛遂自荐的包揽了许多差事去。

不过她行事并不顺利,家里头的事情被钟氏安排把持了这么几年,早不是当年黄嫂子熟悉的样子了。很多人并不买她的账,有阳奉阴违的,有光出声不出力的,有的根本就硬梆梆给她顶回来,压根儿不听她调派,黄嫂子气得要跳脚骂人。

胡妈妈冷眼看着。黄嫂子这样行事,也许不用这边出手,她自己就能招出一堆仇人来。

现在桃缘居在朱府的位置那是再稳当不过的,就算不是人人都上赶着巴结讨好。也绝不会有意刁难生事。可黄嫂子一来就摆出副不偏不倚的架式,其实就是想找碴。送东西桃缘居总是最后一份,且成色算不得好,连送的炭里都敢掺次。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觉得攀着太太就能在府里呼风唤雨了?朱慕贤不过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处置人罢了――虽然儒家子弟不言乱力乱神,可是这时候处置人,总归兆头不好,只怕影响了妻子生产。

用罢晚饭,老太太打发徐妈妈到桃缘居来了一趟。胡妈妈赶紧迎她进去。

“老姐姐你也真是。这种事情随便打发个人来就行了,这么冷的天,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徐妈妈在府里可是有身份的老人儿了,连大老爷二老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亲自过来,那是相当给面子的事。

徐妈妈笑着说:“看着四奶奶临盆就这几日了,老太太总是不放心。打发我来看看四少奶奶的情形。”

“老姐姐你回去只管请老太太放心,这边儿事事都齐备,时刻预备着呢。稳婆也都等着,产室也早铺陈好了。前儿丰太医来时还说,要是奶奶发动了,甭管什么时候,随时让人到家里去叫他来。”

两人边说着话边进了屋,又林坐在西屋里头。正陪原哥儿翻着一本画册。

徐妈妈给又林问过安,又详细的问她今天都吃了什么,身上觉得怎么样。

“四少爷不在屋里?”

“老太爷有事找他,把他叫到小书房去了。”

又林的脸庞显得圆润了许多,红扑扑的,气色精神都不错。徐妈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天冷,徐妈妈吃杯茶,再说会儿话再走吧。”

徐妈妈摇头说:“不了,还赶着去给老太太回话去呢。”

胡妈妈送她出来,徐妈妈经过夹道时,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的。提灯笼的小丫鬟怕灯灭了,停下脚步,用手护着灯。

徐妈妈也停了下来。

挺巧,左边就是大少爷的院子,听着里面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徐妈妈叹口气,摇了摇头。

这事儿大少爷做得不妥,可是大少奶奶也不是一点儿错处都没有的。既不会笼着丈夫,又不会好好教养儿子。现在她身边哪有几个真心为她的人?出了紫莺的事儿之后,钟氏看着其他几个陪嫁丫鬟也都不顺眼了,她们更年轻漂亮,这让钟氏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她总是疑神疑鬼,脾气越来越暴躁,差不多除了一个周嫂子,她身边再没有可信的人了。

平时看着精干,可是钟氏只是小事精明,大事上头却很糊涂。瞧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多么恩爱。就算四少奶奶有孕,四少爷也没往房里收人。两口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和和美美的,日子才能过得踏实红火。就象老太太和老爷子,几十年风风雨雨相濡以沫,外人不知道多羡慕。

朱慕贤回了房,又林已经洗漱躺下了,只是还没睡着。朱慕贤先和妻子说了一声,又去看过了儿子,才回来更衣洗漱。

他躺在妻子的外侧,炕烧得暖暖的。小俩口头挨着头,小声说着悄悄话。

“老爷子有可能坐那个位子吗?”

“当然不会。”朱慕贤说:“老爷子都七十多的人了,比林阁老还老呢,皇上可不会要这么老的一个首辅阁臣。”

说得也是。这年头是没有什么退休岁数的,很多人手握权利就更不肯放开,林阁老就是最好的例子。朱老爷子虽然看着硬朗,可是毕竟已经年老体衰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能过八十大寿的人真没多少,老爷子还有几年活头啊?不趁这机会好好安享晚年,还去挣扎拼搏个什么劲儿?

如果子孙是有出息的,那用不着老爷子拖着一把老骨头再去为他们争取什么。如果子孙是没出息的,那就更不用白费这个功夫了,还免得他们登高跌重,将来下场更不堪。

这道理众人当然都想得明白。可是朱老爷子自己虽然不可能,他却有足够的资历人脉去影响下一任首辅的诞生。如果他旗帜鲜明的表达自己的立场,支持其中某一个,那么此人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功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