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我听了这首歌,很不错。但是发行和宣传上我们有点特别的想法,想跟梁小姐商量一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一个只是跟AMG签了一份临时合约的小艺人突然有了发EP的机会,作为公司而言当然不希望这是一次血本无归的买卖。实力,偶像,才子都不足以一鸣惊人。然后,这位新来的艺人总监偶然听说了三百多首歌词到处投递的事情,只需要稍加联想,他便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在喧嚣都市的觅爱奇迹——女孩为了心爱的男孩写了三百多首歌词,中间如何的辗转,终于男孩被女孩打动,成就一出末世的童话。他连MV的故事都已想好,根据真人真事改编,80后男歌手亲身演绎爱情童话。傅心扬有着足以蛊惑小女生的长相,又有着出色的才艺,而如今他们要给这首歌赋予血肉,再给唱歌的那个人打上放荡不羁但又痴情的标签。没有理由不会红。

临走的时候,他叫我考虑考虑。我很佩服这帮做宣传的人,三分真七分假,连当事人都差点信以为真。傅心扬眼巴巴地看着我,他不敢开口,但我知道他恨不得冲着我大喊,“快答应吧,快答应吧!”他急切的眼神让我犹豫。

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地策划,一步一步地把傅心扬打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粉丝想要的样子。我也不知道答应他们对自己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虽然那位艺人总监口口声声地保证只是借用一个原型,后期宣传不会提到我的名字,但是我不是仙委瑞拉。

莫一一很反感他们这样做,一脸的不置可否,“是要把你们炒作成情侣版的方文山和周杰伦吗?傅心扬想成名想疯了吧?”

“这不是他的主意。”我为他辩解。

“佳瑄,你醒醒吧,什么不会提到你的名字,什么只是借用原型,你只是他们用来炒作的一个工具,等他真正红了,谁还来管你的死活?”莫一一的情绪很激烈,“就为这样一个人,你就甘心被他踩在脚底下?你不要那么伟大好伐?”

我当然明白莫一一的好心。我会记得那位叫谢欣的女子,爱一个人爱了十八年,真正的做到了绝口不提。可是到头来,她只是为了祭奠过去,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的感情一旦被宣诸于口,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扭曲,捏造,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这就是舆论。

只是我不答应又能怎样?这件事原本就轮不到我做主。

傅心扬说,“他们问过我的意思,我就说还是要看你。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那就算了吧,大不了不出EP了。”

我受不了这样的傅心扬。拿莫一一的话说,他在持爱行凶,但我硬不下心肠,承担不了他的前途和命运。就好像几年前,他在电话里冲着我怒吼。只是因为我搞砸了他成名的一次机会。而机会,是那么得可遇不可求。

只是,我忽略了一个人。聂亦鹏。

我不知道为什么印象里最深刻的全是他怒不可竭的画面。

那一天,他撕碎了我放在书桌上的本子,笔记还有歌词,把客厅茶几上的杯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掷,茶水,玻璃渣还有纸屑的碎片,一片狼藉。

他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我的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你为了你的傅心扬,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他的声音冷像冰,冻得我无法动弹。

“盛夏光年的纯爱恋歌,喧嚣都市的末世童话?”EP上的文案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他的力道一点也没放松,我觉得我的下巴快要脱臼了。

“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他?”我闭着眼睛,不想看见他恶魔般的表情,“你应该告诉你的傅心扬,你不仅帮他写歌词,你还用你的身体为他铺路,这样的男人不红都没有道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他的禁锢,他终于还是成功地将我撕碎了,鲜血淋漓。

“你给我放手!”

“放手?放你去找傅心扬?去吧,去告诉他你有多么伟大,多么无私。你可以为了他一个人到北京,为了他背弃自己的志向,为了他四处低三下四地求人,谄媚的示好,还可以为了他跟别的男人睡觉,去啊,去告诉他,别说傅心扬,连我都被你感动了。”

“啪!”

我红着双眼,看着他脸颊上渐渐浮现出清晰的指印,我用尽所有的力气阻止了他恶毒的凌迟,可是我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聂亦鹏,你给我出去!”

我歇斯底里地把能看见的东西往他身上砸,那一刻,我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有理智,也不需要理智。他成功地让我变成一个疯子。

他退后了几步,冷眼看着我。摔门而出的时候,他扔下一句话,“梁佳瑄,我一直以为你无所求,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只是比别的女人更贪心而已。”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虚脱地坐在地上。

我以为自己哭了,但是却没有眼泪。四面八方的风都在朝我袭来,穿膛而过。终于空了,什么也没有了。

Chapter 10 冷战

22

流言风一般于身边一声一句

从不听不讲不想一句

怕会无意揭露

令人难圆场的证据

怎可面对

那张EP还是没能发行。傅心扬没有问过我原因,也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很抱歉地耸了耸肩。

那段时间,我不想见任何人。我麻木地上班,下班,采访,写稿,做版,吃饭,睡觉,终于把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

我渐渐能理解那些视工作为生命的人。只有工作才值得依靠,它不会过犹不及,不会无能为力,不会适得其反,更不会反噬。它完全遵循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定律,告诉所有人,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

我在一个星期之内做完了一个月的工作,《STAR》上三分之一的版面上都写着我的名字。我在四十八小时里将一篇两万字的稿件修改了十一遍,没有抱怨,没有崩溃,我只是很沉默地对着修改意见敲打着键盘。

沙文新终于肯正眼看我,而周围的同事觉得我是妖怪。

如果只有白天,我想还是好的。

至少还有工作。我见到那么多人,问他们的生活,感情,事业,然后写着旁人的故事,像一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但至少我还可以用旁人的故事打发时间。

但是夜晚。我不能闭上眼睛。

我被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惊扰。那些在白天被强行压制下的情绪又在大脑皮层里活跃,像电影片段一样不断地循环播放。

我梦见自己哭着求他,苦苦地哀求,像卑微的菟丝花,我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像极了琼瑶剧的苦情主角,“不,不是这样的。求求你听我解释。”

我梦见我赤身裸体地行走在街头,所有人都在看我,都在笑我,言语像刀锋一样扎在我的身上。

我梦见自己用一把刀狠狠地朝他胸口上刺去,一刀毙命。

每一夜,都是梦。层出不穷。

我恨弗洛伊德。

有这样一个理论,世界上的人与人之间最多只隔6层人际关系。我想是这样的,我跟聂亦鹏之间甚至不需要六个人,就能联系在一起。

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我坐在媒体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坐在前面与别的女星笑语殷殷。参加发布会的时候,我会听见别的记者采访提问:“林依依小姐,有传闻说你跟AMG高层来往甚密,请问你是在跟聂氏谈恋爱吗?”

“JOLIN,有报纸曾刊载你跟聂亦鹏先生先后在深夜走出酒店,请问你们是在谈工作吗?”

当然,我还能从各大娱乐期刊报纸里找到他。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只是一个名字,有时只是引用他的某一句话。只要还在这个圈子里,没有理由不知道。

有时候,我会在茶水间听见同事们的八卦。

“你们知不知道AMG跟中华星在谈合作?”

“中华星收购AMG?”

“指不定谁收购谁呢?我也是听AMG的人说的,说不好是联姻。你们不知道中华星的杨总刚好有个女儿么?”

“不会吧?”

“你没发现最近中华星跟AMG的合作很频繁的?AMG的艺人经常去香港发片,演出,你看看别的公司。而且,你们知道JESSICA去中华星的事情吧?说不好是AMG安插过去的棋子。”

我不能阻挡他的名字频繁地穿透我的耳膜,也不能阻挡我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看见他的照片,或者是背影,或者是侧面。或远,或近。但即使擦身又怎样,我跟他只是陌路。

而且,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我坚信这个道理。

半年之后,莫一一还有傅心扬,琪琪在云里庆祝我升任《STAR》主笔,在我进入《STAR》的第二个年头。

2004年,我25岁。青春已然过半,他们说25岁的女人就像是圣诞节那晚的蛋糕。但是还好,我还有工作,还有朋友。跟大多数在城市里生活的女子没什么两样,坚韧得像一根杂草,冷漠得像一块冰,虚伪又强悍,牙尖嘴利,不肯饶人,终于把自己修炼成了刀枪不入的圣斗士。

傅心扬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录音棚,帮人录制小样,或者帮人合成歌曲。莫一一有时候会把一些广告的CASE里的音乐部分交给他做。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至少衣食无忧。不过,对于傅心扬而言,他从来就不担心衣食问题。他只是想要成名,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和狂热。

莫一一最近热衷于研究星座,塔罗牌,她将之称之为神秘学。

她的身边有很多这样的神人,有号称星座小王子的台湾男人送给她一副2004年的星座运程还有星盘图,还有一位专门研究明星签名的女人从笔迹测试他人性格和运程,非常吊诡。她东西挪用,学了点皮毛,也能出来招摇撞骗了。

“我最近遇到一个狮子座的男人,真是受不了。”我渐渐习惯她这样的表达方式。

“狮子座怎么了?”只有琪琪是她的忠实粉丝。

“霸道,花心,受不了这样的男人。”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

“莫姐,说详细点。”

莫一一看见琪琪一脸好奇的样子,顿时就来了精神,炫耀起了估计几天前才从哪扒来的子言片语,“星座是一门科学,你们知道狮子星座吧?由于岁差的缘故,在四千多年前的每年六月,太阳的视运动正好经过狮子座。那时,波斯湾古国迦勒底的人民认为,太阳是从狮子座中获得了很多热量,所以天气才变得热起来。古埃及人也有同感,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许多狮子都迁移到尼罗河河谷中去避暑。所以,狮子座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太阳的光芒,是天生的LEADER。”

“恩,然后呢?”

“在古希腊神话里,狮子座的由来与赫拉克勒斯有关。希腊神话,你知道吧?”

琪琪摇头,我跟傅心扬已经把头转向了酒吧的内场,看一群人在里面跳舞。

但是这丝毫也打消不了莫一一传道授业的热情。

“赫拉克勒斯是宙斯与凡人的私生子,他天生具有无比的神力,天后赫拉也因此妒火中烧。在赫拉克勒斯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放了两条巨蛇在摇篮里,希望咬死赫拉克勒斯,没想到赫拉克勒斯笑嘻嘻的握死了它们,从小赫拉克勒斯就被奉为”人类最伟大的英雄“。

赫拉当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杀死赫拉克勒斯,她故意让赫拉克勒斯发疯,失去理智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赫拉克勒斯醒了以后十分懊悔伤心,决定要以苦行来洗清自己的罪孽,他来到麦锡尼请求国王派给他任务,谁知道国王受赫拉的指使,果然赐给他十二项难如登天的任务,必须在十二年内完成,其中之一是要杀死一头食人狮。

这头狮子平时住在森林里,赫拉克勒斯进入森林中找寻他,只是森林中一片寂静,所有的动物,小鸟、鹿、松鼠都被狮子吃得干干净净,赫拉克勒斯找累了就打起嗑睡来。就在此刻,巨狮子从一个有双重洞口的山洞中昂首而出,赫拉克勒斯睁眼一看,天啊!食人狮有一般狮子的五倍大,身上沾满了动物的鲜血,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赫拉克勒斯先用神箭射他,再用木棒打他,都没有用,巨狮子刀枪不入,最后赫拉克勒斯只好和狮子肉搏,过程十分惨烈,但最后还是用蛮力勒死了狮子。

食人狮虽然死了,但赫拉为纪念他与赫拉克勒斯奋力而战的勇气,将食人狮丢到空中,变成了狮子座。”

“莫姐,我不想听神话故事,我想听狮子座的男人。你说说白羊跟狮子配不配?”

莫一一覆额长叹,扔了一个鸡同鸭讲的表情给琪琪。我差点笑出声来,难得她讲得那么一本正经。

我不相信星座,但是我却在这些胡天胡地的闲谈里想起那个狮子座的男人。

该死!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升职太过开心,也放任我一杯接一杯地干。等走出酒吧的时候,我被冷风一吹才觉得站立不稳。

傅心扬看我醉得不轻,自告奋勇送我回去。莫一一在我们背后咋舌,“傅心扬,你干脆送她回你家得了。”

我没搭理她,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然后听见傅心扬的脚步声从后面跟了上来。

“站在这等我。”

我站在路口等着他去开车的空档,突然觉得灵台清明。

可能是凌晨2点,又可能过了2点。我站在酒吧外面的三叉路口,没有车来车往。红绿灯依旧闪烁,除此之外,世界静寂无声。我一个人站在路口,像一尾丧失了方向感的鱼。

那一瞬间,有一个疑问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楞在这做什么?”傅心扬摇下车窗,招呼我上车。那道闪电又嗖地消失了。

坐在车上我才觉得难受,闭着眼睛,一直在调适着自己的呼吸,等车快要开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停车!”

一打车门,我吐得翻江倒海。不出意外,也弄得自己一身的狼狈。

傅心扬熄了火,走过来拍着我的背,“好点没有?要不要喝点水?”

我吐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摆了摆手。

傅心扬显然只有丰富的醉酒经验,而缺乏照顾喝醉人的经验,居然还一个劲在旁边说风凉话,“喝不过我就不要跟我拼酒啊,还以为自己是女中豪杰啊?喝啥气质酒呢?”

我吐得快要虚脱了,假如我还有一丝力气,我一定会脱下鞋毫不留情地朝他扔过去。

因为有怨念,所以等他再次拿着水靠近我的时候,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吐到了他的身上。

“SHIT!”他反射性地倒退了几步,然后我突然失去了支撑,顺理成章地朝他身上压过去。两个人双双跌倒了路旁边的花坛里。说实话,很狼狈。不过,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更像是情不自禁就地野合的那啥。不过,深更半夜也不会有担心旁观者有这样的不洁联想。

突然,有一道亮光朝我们身上打过来。我厌恶地咒骂了一句,谁他妈那么没公德心啊?

傅心扬比我清醒许多,我昏昏沉沉地以为是物管巡防,他一边挣扎着要把我抱起来,一边顺着灯光看过去,一辆黑色的车身打亮了大灯。

挣扎了许久,我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在站起身后复苏了。

然后,我顺着光源看了过去。

我连仅存的一点醉意也消失了。

那辆车,我当然知道是谁的。

然后,我就看着那辆车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真的是擦身,我怀疑车的主人有过那一闪念,他想撞死我。

酒醒了自然就没有再装醉的道理。我一个人上了楼,傅心扬看见我走路跟猫一样,一条线走得笔直,也就打了哈欠打道回府了,没有送我上楼。

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浓郁的烟味充斥着房间。

我打开灯。看见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

他到底来这里等了多久?

我不敢去想,可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或许就在刚刚,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甚至就是在十五分钟前,抽烟的那个人还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此刻我终于憋不住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哭得像一个婴儿。肆无忌惮,歇斯底里。

莫一一说天蝎座是最痴情和专一的星座,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背叛,所以他们也是最绝情的星座,说分手就分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可能。要不星座是骗人的,要不莫一一是骗人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傅心扬。那么多年,久到我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曾经为此追问过答案,为什么会是他。是青梅竹马吗?是两小无猜吗?其实都不是。傅心扬身上有我身上没有的执着与狂热。如果我是一棵中规中矩的牧草,那么他就是草原上最放荡不羁的野马。我一直以为,我会这么一直追随下去,仅仅只是为了追随,不需要结果,不计较得失,是一种融进血液里的执着与狂热。我可以像所有在青春期暗淡无光的女孩子一样,站在阳光的阴影处看着他发光发亮;我可以像所有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子一样,为了所谓的骄傲默默地去喜欢一个人,默默地付出,然后沉浸在这样的静寂里,享受一个人的爱情;我甚至可以像所有为爱生为爱死的女孩一样,只是为了追随,就可以肆意偏离自己命运的轨道,只是因为他,然后让自己投入另一种人生。我已经想不起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多少事情是为自己而做,有多少事情是为他而做。比如说,如果没有傅心扬,我还会不会傻傻地写那么多首歌词,如果没有傅心扬,我还会不会去认真地分辨吉他的和弦,如果没有傅心扬,我还会不会来北京?如果没有傅心扬,我还会不会是一名记者?而不是其他?

我没有办法去假设,这是比蝴蝶效应还要强大的逻辑,至少我找不到命运的起点,究竟是从哪一天哪一年甚至是哪一件事情就让人生就此改变?

如果没有他,我会不会只是一个神情木讷感情晚熟的女孩子,我不懂得青春的悸动,不懂得盛夏光年里的残酷与炽热,所以我会平安地长大,然后在大学里顺理成章地谈一次不会伤筋动骨的恋爱,或许会分手,又或许不会。然后毕业,然后工作。我或许在别的城市,又或许回到了家乡,跟一个男人结婚,然后生子。我的人生里不会出现别的字眼,比如说这纷繁复杂的演艺圈,这看似火树银花实则寒玉生烟的盛世布景,比如我不会那么容易就会对现实厌倦,或许我跟时下25岁的女生差不多,有着一份正常的朝九晚五的工作,闲时看看八卦新闻,谈谈恋爱,走在谈婚论嫁或者即将谈婚论嫁的康庄大道上,而不是在25岁那年,就把自己的人生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虽然这样的假设可能都不会成立,但是我或许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

假设没有傅心扬,我不会认识聂亦鹏。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三个字就像被下了蛊,施了咒。碰不得挨不得,稍微一提,都会伤筋动骨。

可见,我不是一个专一的人。那么漫长而又深刻的暗恋,还没有修成正果,我竟是在这样一个既不是纪念日也不是分手的日子,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撕心裂肺。

我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也找不到任何强有力的逻辑去分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佛家说的好,有因必有果。所以一场居心叵测的邂逅注定了结局都是死于非命,尸检的结果只有五个字——非正常死亡。非常吊诡,自杀也是非正常,他杀也是非正常。我连凶手和症结都不找到。

有时候我也会很恶毒地想,即使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也好,至少来路清楚,那么了断也会异常干净。即使不是包养,那么是情人的关系也好,总会有个约法三章,比如说时间,比如说某一方会名正言顺地提出来,我不会跟你如何如何,除你以外还有甲乙丙丁云云。

但是,我们没有。

我努力在记忆里搜索聂亦鹏是否说过什么,但真的没有。

我只记得我们说过那么多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关系像长辈,像兄长。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可是也可以摒弃言辞。他没有承诺过,可是也没有否认过。我不过只是在患得患失间永远找不到自己位置的那只可怜虫,所以连分手都那么莫名其妙,我甚至找不到证人去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就好像茶几上的烟灰缸,只有你才会认为这是存在的证明,可是在旁人看来,这不过只是一个放满了烟头的烟灰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