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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真的见到顾南衣时,才知道先前所有回报都是真的,只是他不愿相信罢了。

“难怪秦北渊他……”薛振咬牙切齿地念,“竟敢将人带到皇姐住了这么多年的汴京城里!”

他骂完秦北渊,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小院紧闭的院门。

看了半晌,薛振才压抑着怒气道,“走。”

大太监拿不准他的意思,小声请示,“陛下是回宫,还是……”

薛振沉默了片刻,问,“你觉得朕该再去看看?”

大太监:“……”皇帝陛下要是不想看,何苦巴巴地跑到宫外来一趟?

……约莫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要旁人给个台阶下罢了。

大太监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脑子里稍稍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小心翼翼地提议道,“陛下,这来都来了,您出宫一趟不容易,隔这么远也看不真切,若要问我,还是近前再看看仔细的好。”

薛振在窗口立了半晌,低低道,“你说得有理。”他握紧窗杦,慢慢地说,“朕得近前去看看,免得看错了。”

大太监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台阶没递错,“是。”

薛振出宫时很低调,穿的衣服并不亮眼,只是帝王的气质还有些打眼,配着他身上浅青色的华贵衣料,怎么看也是个世家里出来的小公子。

大太监也穿着平常富贵人家中管家的衣服,一主一仆走出去时,若不是熟人,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当朝皇帝和身边的太监总管。

薛振一路走到门前时脚步很快,临到了敲门时却犹豫起来,手抬了两次都没敲下去。

大太监见状赶紧道,“陛下,我来吧。”

薛振嗯了一声,让大太监上前去做了。

大太监可没薛振那么多顾虑,他上前清了清嗓子就敲响了门,“有人在吗?”

里头没人应声。

背后阴沉的气势笼罩压迫,大太监没敢回头,又稍重地再度敲了几下门板,抬高嗓音,“主人家在里头吗?”

又过了一会儿,门里才有人应声了,“谁?”

大太监满脸堆起了笑,“可否行个方便开门再说话?”

薛振紧紧盯着合起的两扇门,他几乎能将门口不紧不慢靠近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半,门缝间展露出少女无可比拟的端丽面容来。

远远看时已经很像了,只隔开这两三步的距离时,薛振更是再也不能用任何借口来欺骗自己。

看清了顾南衣的面孔,薛振胸中最先涌上来的却是一股多到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委屈愤懑来。

他咬牙将这膨胀的情绪统统塞回肚子里,眼圈却忍不住红了起来,也没听大太监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目光做贼心虚地飞快从顾南衣脸上移开,欲盖弥彰地钉在了脚边的泥巴里。

大太监还在努力编造个合理的借口,先是夸奖了院子脱俗僻静,夸得天花乱坠后才道,“姑娘,我家主子看这院子喜欢,请问姑娘可愿意割爱?”

顾南衣哪有不认识面前这两人的道理。

但看大太监辛辛苦苦给两人编了新的身份,又不知道秦朗到底打算怎么骗秦北渊,更没打算将自个儿上辈子的身份说出去,顾南衣只开了小半扇门,十足生疏又礼貌地道,“不割,二位请回吧。”

大太监面不改色,“姑娘,这价格好说,我家主子喜欢的东西无论多少钱都一定得买到手的。”

顾南衣笑了一下。

薛振耳朵一动,立刻不由自主地抬眼朝她看了过去。

“可这世上总有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不是?”顾南衣轻描淡写地问。

薛振瞳仁一缩,狼狈地将视线重新黏到了脚边。

大太监打了个哈哈,倒也不觉得尴尬,退而求其次地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便不勉强了——”

顾南衣嗯了一声,不等大太监说完就要关门。

大太监哪能就这么让人走了,正赔着笑脸要去挡门时,后头的薛振却开了口。

“能不能进去讨杯茶喝?”薛振哑声问。

从前昭阳还在时,小皇帝得了空便会悄悄往她宫中跑,好似一个时辰都不愿意和她分开似的。

顾南衣还记得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巴着门口探半个脑袋进来,圆滚滚的大眼睛四处一转落到她身上便亮了起来。

然后小家伙便会一本正经地说“我来寻皇姐喝杯茶的”。

再后来,小家伙长成了小少年,一碗掺了毒的药汤捧到了她面前。

顾南衣看了薛振一眼,“这位……”

她的声音稍稍拖长,薛振顿了顿,很上道地接话,“弊姓邵。”

“邵公子,”顾南衣点头,毫不留情地说,“我家弟弟正好出去了,不方便招待人。”

话一说完,顾南衣便瞧见薛振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好似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她拒绝似的。

但不会拒绝薛振的那个人是昭阳,不是顾南衣。

眼看着门就要在面前关上,薛振赶紧再度出声,“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顾南衣却道,“萍水相逢,就不必互通姓名了吧。”

门在薛振和大太监的面前合上了。

大太监瞪着门板时甚至还听见里头传来了咔嗒一下落了锁的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长得是同昭阳长公主一模一样,可这态度却同将陛下宠到手掌心里的长公主天差地别啊?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 21 章

薛振被在眼前合上的门给镇住了。

昭阳从来没对他不假辞色过, 以至于薛振刚刚见到顾南衣时, 不知不觉地就把从前的心态代入了。

可区区一个乡绅之女, 还家道中落, 居然也毫不留情地给当朝皇帝喂了碗闭门羹。

薛振合该生气的。

但想到顾南衣那张脸,他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大太监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看薛振的表情,一时捉摸不透帝王心思, 没敢说话。

过了半晌, 薛振转身道, “把她隔壁的院子买下来。”

大太监心里顿时亮堂起来,“是。”

临走时,大太监又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院门,在心中感慨道:这少女光凭着这张脸, 恐怕便能在汴京城里享遍这世上所有的荣华富贵了。

顾南衣不知大太监心中是怎么想自己的, 她将门落了锁回到院中,又回想起薛振方才红了眼圈的模样, 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做了皇帝的人, 再任性也该知道自己一言一行会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更应三思而后行。

顾南衣倒还有些欣赏薛振几年前孤注一掷的狠辣。

……不过薛振脑子里想什么, 又和顾南衣有什么关系呢。

*

这头薛振趁着秦朗出门去见了一趟顾南衣, 那头的秦朗在出门后很快也被人逮了个正着。

“你就是秦朗?”貌美的贵女堵在了秦朗的面前,挑剔地将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扬着下巴道,“原来秦北渊的儿子长这样。”

秦朗的视线从苏妩身上一扫而过,就跟没看见她似的转身离开。

苏妩从来不是个吃素的, 追上前了半步就疾电般地出手往秦朗腰间攻去。

秦朗头都没转,两手还提得满满当当,微微一拧身就避开了苏妩的攻击。

苏妩一愣,飞快地变招再直取秦朗背后,却见秦朗侧了半步突然回头逼近,在她变化不及的空隙里用手肘毫不留情地撞向她的喉咙。

这一下要是撞中,苏妩可得躺在家里等御医登门了。

苏妩立刻变了脸色,收手飞快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心中顿时知道自己不是秦朗的对手,也不气馁,转头对隔了几步的另一个人喊道,“杜云铮!你站那儿当牌坊?”

随着她的喊声,秦朗也看了一眼杜云铮。

杜云铮显然是武将出身,配着兵器,一身并不显眼的软甲,整个人身材结实,和秦朗差不多高,看着痞里痞气、吊儿郎当。

听见苏妩的轻斥,杜云铮扬了扬眉,同秦朗对视了一眼。

但他没动手,而是守在门口的方向,说,“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想和他打起来?”

苏妩轻哼了一声,整理起自己先前动作间稍乱的衣裙,边问道,“秦朗,我不管你是不是秦北渊的儿子。我来找你,是为了你身边的那个年轻姑娘。”

“关你屁事。”秦朗道。

苏妩被他当面怼了这一句,面色微愠,“你以为这还是长水镇?这可是汴京城!”

秦朗不无嘲讽地问,“我不是姓秦?”

苏妩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再怎么说,秦朗也是秦北渊的儿子,若做得太过分,一来苏妩不知道秦北渊对自己的儿子有多看重,二来,她又害怕引起秦北渊的更多注意。

“我和你不是敌人。”苏妩硬邦邦地说,“汴京城中,你的敌人另有他人。”

“我知道。”秦朗说。

——来汴京城前他便设想过会有多少人想从他身边将顾南衣夺走,如今这般热闹场景不过证实了从前的猜想罢了。

“我能和你联手,但别的人都不可信。”苏妩高傲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全心全意希望你身边那姑娘过得好,一点儿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秦朗看她,一针见血地说,“因为你是女人。”

如果苏妩是个男人,那估计也逃不掉。

苏妩:“……”

杜云铮:“噗。”

秦朗又转头看杜云铮,“你也一样。”

他听顾南衣提起过苏妩和杜云铮,又刻意去了解了一些,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苏妩是生母早逝,被顾南衣接到膝下代为抚养长大的,等同于是顾南衣的半个女儿;而杜云铮是出身文官世家、书香门第,却从小一门心思想打仗,和家里人闹翻了天,最后有顾南衣出面才让他去从了军,短短几年便闯出了自己的名堂。

对这两人来说,昭阳长公主都是不可替代、生命中的重要之人。

这重要的意味,很多时候界限便很模糊了。

譬如薛振那样。

杜云铮:“……”他脸上的笑意立刻便消失了。

眼看着两个人都说不过一个秦朗——更何况对方还没怎么说话——苏妩立刻开头转移了话题,“那日我在街上见到了你们……我想见见那个姑娘,然后将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心中毫无准备便闯入汴京城这危险之地。”

秦朗当然是全部知道的——他甚至笃定自己知道得比这世上除了顾南衣自身以外的任何人都多。

可在要隐瞒顾南衣真实身份的当下,秦朗需要一个情报来源。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苏妩,什么也没说,提着刚买的几包东西就往外走。

苏妩和杜云铮交换了个眼神,跟在了秦朗身后,果然没见他再次阻拦。

这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苏妩心里放松了不少,她上前几步打量秦朗手里的袋子,探头看了几眼后,哟了一声,“你做饭啊?做什么?”

秦朗面无表情,“酿豆腐。”

苏妩一瞪眼睛,“这怎么行!她身体不好,吃食都得往精细里准备,你这样不行,放着我来!”

杜云铮怀疑地上下扫一眼秦朗,“小兄弟,你会下厨做饭?做出来别跟我一样连狗都不吃。”

他这话一说完,苏妩和秦朗的视线同时照了过来。

苏妩冷笑着道,“杜云铮你骂谁呢?”

一看秦朗就是家里做饭那个,那吃他做的饭那人,不就是顾南衣?

杜云铮这话,七拐八拐骂到了顾南衣头上,苏妩怎么能忍。

杜云铮:“……”他反应过来,退了两步高举双手,一幅投降的模样,“我说错话了,我有罪,我闭嘴。”

苏妩又狠狠瞪了一眼杜云铮才作罢。

秦朗只当自己身后两人不存在,迅速将东西采买完就往回走。

等到了院门前时,苏妩简直是跑着前去敲门的。

她笃笃敲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头有人应声问是谁。

苏妩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紧张地按着门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转头求助地看向秦朗。

“我。”秦朗道,“我回来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将苏妩挤到一旁,等顾南衣来开门的时候,秦朗一马当先地第一个走进了院子里。

见秦朗大包小包的,顾南衣下意识道,“买这么多东西?”

秦朗抬高手避开顾南衣来接的手腕,下巴往后扬了一下,“这两个非要跟我回来。”

顾南衣这才越过秦朗的肩膀往后看了一眼,便见到了呆若木鸡的杜云铮和已经哭起来的苏妩。

敲门前苏妩还忐忑不已,可真见到顾南衣,苏妩的眼泪却忍不住了,她边哭边朝顾南衣跑了过去,“殿下!”

顾南衣比苏妩还矮了小半个头,被她抱了个满怀时颇有点束手束脚,“你是?”

苏妩哭得更伤心了,她将顾南衣抱在怀里抽噎着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薛振竟连我去送您入皇陵都不允许!秦北渊都去了!他凭什么去?殿下您最讨厌秦北渊了!”

顾南衣心中叹了口气。

苏妩同其他人不同,于苏妩而言,什么权势之争、世家贵族都不在她的眼中,因此对昭阳长公主的敬爱也就格外纯粹。

别人的总归是掺杂着些别的理由。

她走时,苏妩当是最伤心的人。

其他或许也有人伤心,但都不同苏妩这般单纯。

正是因为如此,顾南衣对薛振楼苍都能板得起脸来,对苏妩却不行。

于是顾南衣转眼朝秦朗投了个求助的眼神过去。

秦朗面无表情地将手里东西放下上前,三两下就毫不留情地把苏妩从顾南衣身上摘了下来。

杜云铮这时候才回过了神,他清了清嗓子,像是给自己鼓劲又像是提醒苏妩冷静似的,上前几步道,“顾姑娘,打扰了,我名杜云铮,这是苏妩。您同我们一位故人长得太过相似,她一时情难自禁……冒犯了,实在对不住。”

他前两句说着还好,可面对顾南衣这张脸讲着讲着不自觉就拿出了从前对昭阳长公主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一句道歉说得和面圣似的严肃,连尊称都给用上了。

看两个晚辈都磕磕巴巴紧张得不行,顾南衣笑道,“这倒巧了。”

“巧?”杜云铮下意识附和地问。

“刚才也有人来敲门,看我的眼神同你们很像,仿佛早就认识了我似的。”顾南衣道。

“谁?”秦朗立刻问。

——他前脚刚出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两拨人接连上门,说不是盯着这处院子,秦朗都不信。

若算上前几日,这都三拨人了。

“我倒没详细问,”顾南衣想了想,说,“他身旁带着个下人,看起来是个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说喜欢这处院子,问我愿不愿意割爱。”

苏妩:“哼。”谁不比谁更有钱?这是哪个蠢货找的借口?

“对了,”顾南衣啊了一声,她漫不经心地说,“那位公子说姓邵。”

秦朗眸色一沉,顿时知道了对方身份。

苏妩立时炸了,她破口大骂起来,“邵什么!他又拿殿下的名字出来招摇撞骗!”

☆、第 22 章

“苏姑娘认识那位邵公子?”顾南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