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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衣还当他会沉默着回去刷碗,谁知道秦朗杵了半天,才道,“那我也是。”

他说罢便一脸冷酷无情地回了灶房。

了解的知道他是去洗碗,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抄家伙杀人去了。

顾南衣愣了一会儿,摇头失笑起来。

她想起了秦朗的生母。

虽然许多人耻于提起她的名字、觉得那个贵女是疯了才会对秦北渊下药,可她从头到尾对秦北渊做的一切却都是理智驱使、条理分明、破釜沉舟的。

一个人一辈子就专心做了一件事,难怪秦北渊也栽在她手上了。

也不知道如今秦朗的这个性格,他的母亲会是怎么看?

想到一半,察觉这个想法也相当无趣,顾南衣笑着摇头,将其从自己脑中抹去了。

秦朗便是秦朗。

*

顾南衣家附近的几处院子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就全换了主人。

苏妩本是想买最近、临着隔壁那一套,谁知对方打死不肯转手,她查了之后才发觉那院子的主人竟然是楼苍。

苏妩气得咬牙切齿,只得退而求其次买另一头稍远几步的,谁知道也刚被人高价买了,甚至不知道姓甚名谁,顿时心生警惕。

寻常的房屋易手,只要有些门路,一查便知道屋主的名字,若不是心虚,谁家藏得这样严?

而整个庆朝能瞒得过苏妩家里眼睛的人屈指可数。

换句话说,不是秦北渊就是薛振。

苏妩掉头就去找了杜云铮,两人一阵合计,换了几条路,终于查明那神秘的户主。

苏妩看着名字皱了眉,“没听说过这个姓氏。”

杜云铮呸了一声,“没听说过就对了,对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顾南衣在旁听着他们争论,心中却很是笃定那神秘户主背后的人是谁。

——就算不是薛振,也不可能是秦北渊,最多是太后。

这便要看这六年间,薛振将皇权收了多少在手中、是否还能够放任宋太后和宋家同从前那样频频作乱了。

说不是秦北渊,理由也很简单。

进了汴京城,便是跑到了秦北渊的眼皮子底下,他全然没必要买个房子令人近距离监视,多的是眼线每日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回报给他。

哪怕是皇宫之中,能瞒得住秦北渊的事情也不多。

“阿妩不必破费了,”顾南衣道,“左右你买了院子也不会搬来住。”

即便已经过了好几日,听见从顾南衣口中唤出的“阿妩”,苏妩还是每每忍不住心神晃荡。

她定了定神才道,“就算不住,这周围的我也得都买了,免得到时候不长眼的人偷偷凑到殿……你身边来。”

“这倒也不用,”顾南衣慢悠悠地说,“我既然来了汴京城,该碰的人总是要碰见的。”

苏妩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用一种难过又清朗的眼神注视着顾南衣。

顾南衣:“……”她知道秦朗定然同苏妩说了什么,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才叫这小丫头这般一惊一乍的。

“南衣看起来比我小一些,”苏妩转移了个话题,道,“今年该是几岁了?”

顾南衣道,“许是小上一些,算算该十八了。”

苏妩和杜云铮的动作同时一顿,两人转脸打量起顾南衣的面容来。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十五岁的姑娘同十八岁的姑娘看起来可不是一个样的。

苏妩原以为顾南衣不过十五六岁,愣了一会儿才道,“嗯……长得小了些,倒是还比我大上一岁呢。”

杜云铮却心直口快地说,“是不是秦朗做饭不好吃饿肚子了?顾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五岁。”

苏妩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杜云铮一脚。

“……”杜云铮把闷哼声咽进了肚子里。

苏妩看顾南衣的眼神更疼惜了,“来汴京城有段日子了,南衣过得还习惯吗?”

“人多嘴杂,比从前住的地方吵嚷些。”顾南衣道。

——秦朗到底让苏妩觉得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栗山村吗?”苏妩好奇道,“我从前没听过这个村子名字,不过你能在那儿住三年,想必一定是片人杰地灵的好土地。”

“普通的村庄,和别的村庄一样。”秦朗冷酷地加入对话并且打断。

他弯腰试了试顾南衣手中茶杯温度,察觉微凉后直接探入她指尖将杯子抽走倒了。

顾南衣也不在意秦朗的行为,她道,“民风淳朴,我很中意。”

——当然,“从前住的地方”并不是指的栗山村,而是寂静的皇宫。

太监宫女侍卫,个个训练有素,走动时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相比之下栗山村和皇城外头的汴京城都很喧闹。

“那我有空也要去看看!”苏妩立刻道,“等……有空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得了空再说吧。”顾南衣想了想,下意识道,“秦朗?”

秦朗嗯了一声,把续了热水暖烘烘的杯子放回到了顾南衣掌心里。

“今天吃板栗鸡好不好?”顾南衣问。

秦朗睨她一眼,“没有板栗。”

苏妩立刻就要一拍桌子大喊“不就是板栗吗我家有我这就让人送过来”的时候,她瞧见顾南衣熟练地偏转身体往秦朗那边倾斜过去,抬手勾了少年的手指晃了两下,好声好气地拜托他,“但我好想吃。”

苏妩用自己的良心发誓她绝对看见秦朗的眉梢扬了一扬。

秦朗垂眸瞅了一会儿顾南衣诚恳的表情,才一脸正直、勉为其难地说,“下不为例。”

苏妩看着秦朗潇洒走开,羡慕得双眼都要冒绿光。

她蜷了蜷自己的小拇指,蠢蠢欲动地想往桌上放,被杜云铮一声咳嗽提醒给吓了回去。

苏妩悲痛欲绝。

明明从前的殿下同她是最亲近的,这还是仗着她当时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才能天天贴身挨着昭阳。

可六年过去,殿下变小了不说,最亲近的人还换了另一个!

被苏妩狠狠瞪了一眼的杜云铮:“……”他难道就不嫉妒吗!为什么从前轮不到他,现在还是轮不到他!

*

“陛下,您安排的院子,购置好了。”大太监小声禀报。

薛振翻阅奏章的手停了一下,他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又接着往下翻去,好像只是听见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大太监没立刻接话,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该再给皇帝陛下找个台阶。

可万一陛下只是一时兴趣,这会儿又不想再见了呢?

大太监左思右想为难得很,生怕一不小心便触怒了薛振,片刻没敢说话。

还是十分认真看着奏本的薛振片刻后停下了动作,他清清嗓子,问,“什么院子?”

大太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薛振不辨喜怒的神色,说,“就是离那顾南衣最近的院子,已购置在他人名下,绝查不出同陛下有关。”

薛振像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似的哦了一声,他提起笔来,对着奏本笔画了两下,没落笔,而是又问,“你去看过了?”

大太监道,“尚未呢,听回报说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倒是干干净净的,已经让人去打扫收拾过了。”

——虽说,大太监也不觉得薛振真会住到那儿去。

薛振面色一沉,“你没去亲自看过,怎么知道能不能住人、离得远还是近?”

大太监心里一紧,条件反射地请了罪,心里一琢磨,将要出口的话一个转弯就变了,“陛下说得对,因此今儿是想问问,陛下是否要去看看那院子买得如何,是不是需要另外再买些别的东西备着用?”

他战战兢兢地低头等了半晌,才听见头顶传来咔哒一声——是薛振将笔放在了笔架上。

大太监长舒一口气,知道这句话总算是没有说错。

虽说过去了好几日,但陛下果然还是心中牵挂着那个同昭阳长公主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薛振将笔放下,过了片刻又伸手拿了起来,他低头龙飞凤舞地给一封奏本写了批复,往旁一扔,才道,“不过一个替身,朕有这闲工夫?你看着安排。”

大太监这次没敢再直接应是,他想了想,提议道,“再几日便是初一,那日不早朝,若陛下许可,我便抽空去看看那院子?”

薛振抬了抬眼,“你看着办就是,不必一一告诉朕了。”

大太监哎了一声,心道这可不就是一一回禀的意思嘛!

☆、1000评加更

等到了初一那日的时候, 大太监进了薛振寝宫, 原是想服侍皇帝起身、再尽职尽责地汇报一声自己即将要出宫去了, 谁知道一进殿内便看见薛振已经起身由宫女伺候着梳洗完了。

大太监一愣, 赶紧低头请了个罪。

薛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免了, 是朕睡不着, 便起身了。”

大太监见薛振虽梳洗好了, 却身着中衣、没穿外袍,心中一动,禀告道,“陛下起得正好, 我正要来禀报您今日便出宫去看看那新买的院落, 估摸着过了晌午便能回来向陛下复命了。”

薛振唔了一声,他摩挲着一块成色完美的青玉佩。

大太监竖起耳朵等待薛振的回答。

过了片刻, 他才听见薛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道, “朕今日凑巧也无事, 正好亲自去看看缺点什么。”

大太监赶紧低头称是, 诚惶诚恐地称自己能力不够有了陛下亲往便舒了口气云云, 又赶紧出门让人找了件常服过来伺候着薛振换上了。

更衣完毕,薛振看了眼宫女捧在手中的铜镜。

许是当皇帝久了,他眉目中终于积蓄了些威严之色,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会跟着露出来一些。

昭阳、秦北渊……久居高位之人都是如此,这是很难掩盖、甚至很难意识到的。

无论昭阳如何温柔慵懒地同人说话, 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无的放矢。

薛振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大太监,“朕有没有开始变得像皇姐了?”

大太监正拿着青玉佩要给薛振配在腰间,闻言一愣,笑道,“长公主还在时,不是常夸陛下学东西快么?陛下想成什么样,权靠的是陛下自己的心意。”

这就等于是没回答。

薛振也知道大太监不敢对这个问题说真话,他低头看着青玉佩被挂到腰间,伸手抚了抚,才冷淡地道,“走吧,不要惊动其他人。”

初一时皇帝不用上朝,昨晚上的后宫嫔妃便卯足了劲儿想和薛振偶遇,令他不胜其烦。

一回生二回熟,大太监机灵地早就做好了薛振也会跟着一同出宫的准备,御林军和马车一应俱全,从一处偏僻的宫门直接便离开了。

一路上,薛振时不时地掀起马车帷裳往外看去。

一来看看马车行进到了什么地方;二来看看汴京城的百姓是否过得安康。

薛振必须当个好皇帝。

他想尽办法从昭阳手中夺来的权力,若是用在了错误的地方和方向,便愧对了昭阳的成全。

大太监让人在前头探路,听先行的御林军回报说顾南衣和秦朗前脚刚出门上街,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赶紧去盯着,等人回来了,立刻再回报!”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陛下等着呢!”

接着,大太监快步去到马车旁,绞尽脑汁委婉地道,“陛下是否先去新购置的院子里看看?”

“朕出宫不就是为了这?”薛振的声音沉了两分,对大太监的多嘴一问很不耐烦。

大太监没敢把顾南衣不在的消息说出口,只得盘算着一会儿多拖延上片刻,等顾南衣和秦朗回转,再用“乔迁”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去拜访顾南衣了。

可等到了新购置的四合院里,薛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随口提了两句命令便完事儿了。

大太监察觉皇帝的两束目光好似有重量似的降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冷汗涔涔地将腰弯得更加低了,“陛下,这按理说这新入住的,去拜访街坊邻居也是民间习俗,这见面礼我都备好了……”

薛振嗯了声,他纡尊降贵地道,“既然有空,便顺便去拜访了。”

大太监的声音越发低了,“只是不巧,秦小公子和顾姑娘今个一早便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回不来。”

薛振:“……”

大太监硬着头皮问,“陛下今日左右是偷闲,不若先喝壶茶?”

他放轻呼吸等了半晌,终于听见薛振一言不发地去坐下了,才敢抖抖索索地将自己颤个不停的心脏给揣好,出去沏茶了。

一边沏茶,大太监一面腹诽:谁家初一便出门!一个月哪天不好出门,偏偏就是皇帝特意出宫这天,真不识抬举!

*

初一十五是休早朝的日子,庆朝百官除了休沐之外,这两日若无重要公干,也能在家好好睡上一觉。

丞相秦北渊也是如此。

丞相府的管家在早饭时悄悄看了秦北渊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相爷,陛下带人出宫了。”

秦北渊应了声,没抬头。

“看方向,是往顾南衣和小公子住的地方去了。”管家又补充。

秦北渊这次多看了管家一眼,他将调羹放下,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管家跟随秦北渊多年,听他这句话也不觉得害怕,征询地问道,“陛下毕竟年纪尚小,从前又对昭阳长公主多有依赖,若见到顾姑娘指不定一时就失控了,是不是派人看着点?”

“不是已经派人盯着了?”

管家噎了一下,道,“相爷今日不是正好也不必上朝?要不要……”

“我有事出门,你去备车。”秦北渊无情地打断了管家的唠叨,“去齐阁老府上。”

齐府和顾南衣的院子那简直就是两个方向了。

管家心中叹了口气,领命下去备马车。

等出门后上了车,秦北渊才问车外待命的属下,“楼苍这几日在做什么?”

属下沉默片刻,道,“强行擅自加入了保护小公子的暗卫当中。”

暗卫暗卫,最重要的便是不叫他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本是暗卫出身的楼苍却光明正大往顾南衣院里跑,可谓是亲手砸了暗卫的招牌。

中年人说罢,还当秦北渊是要处置楼苍的消极怠工,谁知秦北渊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不得要领地摸了摸后脑勺。

——虽说一直看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子上放纵楼苍,但事关顾南衣和秦朗,秦北渊竟也不去管楼苍的举动?

要说楼苍总往那儿跑,别的用处倒也没有,除非就是能在需要的时候充当个打手罢了。

……

中年人猛地反应了过来。

楼苍是顶尖好手,有他在,再加上原先就安排在秦朗不远处的暗卫们,就算薛振带了小支御林军过去,也不怕落了下风。

可这到底是为了保护秦朗,还是为了保护顾南衣?

中年人心里又不禁犯起了嘀咕来。

“叔!”年轻的护卫骑马过来,压低声音唤了沉思的中年人,“说齐阁老出门去了,相爷是不是也往那儿去?”

中年人一怔,低头靠近车厢询问了一遍秦北渊的意见。

秦北渊先前没同齐阁老约好,这两人正巧错开也是很正常的。

事情说急不急,说缓不缓,不是今日办也行。

但秦北渊沉思两息,还是道,“去。”

属下应了是便令车夫调转方向换了路线。

齐阁老喜静,一家人住在离皇宫有些距离的城东,马车原来一路往僻静处去,可掉头一会儿后,便能听见热闹的人声了。

别的官员尚且能时不时上街走走,换身常服便不会引起乱象——毕竟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太多了,扔把豆子都能砸中三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