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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我一年就被逐出师门了。”纪长宁翻了个白眼。

“我桌上这是一幅画。”秦北渊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如来看一眼再说。”

纪长宁正要再发出讥讽,却听秦北渊又道,“你很久没见过她了。”

纪长宁愣了愣,随即飞快抢上前去,见到了摊开放在秦北渊桌上的画。

画中是名亭亭的少女,眉眼姝丽身姿窈窕,只一个静止的瞬间也仿佛能顾盼生辉,令人见之不忘。

纪长宁一眼便认出了画中人,“你偷藏——”

“这少女名为顾南衣。”秦北渊打断了纪长宁,“今年十八岁,刚到汴京几个月的功夫。每年七月初九,她体内蛊虫发作,会令她昏睡过去。在她的梦中,她见到过长公主,也见到过宣阁。”

秦北渊几乎没隐瞒什么,将知道关于顾南衣的事情简洁地都告诉了纪长宁。

纪长宁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画像里的少女。

纪长宁出名时,昭阳还是公主,薛振也尚未登基。

那时昭阳的年纪便差不多如此,他看一眼便不会认错。

艰难地将视线移开后,纪长宁嗓音干涩地道,“要我信你,就让我见见画中的少女。”

想起今日薛振又秘密出宫,秦北渊沉吟片刻,“今日不可,明日再去。”

“不!”纪长宁意外地执拗,“你风风火火把我绑回汴京,怎么就不急这一天?我现在立刻就要见到她!”

“若我满足你的要求,你届时能否满足我的要求?”秦北渊问。

纪长宁握紧拳头,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半晌,他硬邦邦、不情不愿地说,“秦北渊不是算无遗策?”

秦北渊这才点头起身道,“我带你去。”

纪长宁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跟了上去。

马车穿过汴京的大街小巷,最后驶入了长安巷中。

纪长宁根本坐不住,他时不时急躁地探头往外看去,连声催促,“还没到?”

问到第六遍时,回答纪长宁的人是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的秦北渊。

“到了。”

秦北渊睁开眼睛的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纪长宁如同猛虎下山地冲出车厢,往心腹指的院门而去,却被几名神出鬼没的护卫拦住了动作。

秦北渊下了马车,偏头对心腹道,“去敲门。”

心腹应声上前,那些护卫见到秦北渊出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人出手阻拦。

心腹得以在纪长宁之前去敲了门。

纪长宁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终于等到门被从里面拉开的瞬间,泪流满面地朝三步之外的开门之人虔诚跪拜了下去,泣不成声道,“罪臣纪长宁,叩见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在九点哦

☆、2000评加更

顾南衣抢先去开门是为了避开薛振和秦朗的交锋, 可谁知道打开门之后才发现外头的人比里面更多、更麻烦。

她垂眼看向跪伏在地的纪长宁, 心中有些恍然。

纪长宁离京时才二十几岁, 仔细一算如今不过四十出头, 外表看起来却如同个五十来岁的落魄文人、和秦北渊的脸几乎差了一辈。

无视秦北渊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顾南衣上前两步弯腰去扶纪长宁,“这位大人认错人了。大人同我素不相识, 何罪之有?”

纪长宁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硬是又低头对着顾南衣的足尖磕了三个头, 才自己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袖子抹了眼泪。

这时候秦朗已经从后面跟上来将顾南衣护住,扫视了一圈。

一边是秦北渊,一边是薛振, 还有个立场不明的纪长宁。

薛振闻声跟出门来, 见到秦北渊的瞬间便阴沉了脸色。

“想不到邵公子也在这里。”秦北渊道。

即便没被捅破身份,薛振的神情也仍旧相当难看——尤其是当他想到顾南衣为什么会出现在汴京城、这一切又和秦北渊有什么关系的时候。

纪长宁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薛振。

他离开汴京时薛振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童, 秦北渊又喊的是薛振的假名, 纪长宁自然认不出当朝皇帝来。

薛振却听过纪长宁的名字, 他盯住纪长宁沉声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纪长宁什么也没说。

他的目光只在顾南衣面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去看她的鞋尖, “姑娘本家姓顾?”

“是。”顾南衣颔首。

她仔细地打量着纪长宁,只从那脸上的坎坷皱纹便能知道他离京的这些年过得不如何。

可想当年,纪长宁也是风流倜傥、汴京城里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比之秦北渊也不差到哪里去。

被宣阁逐出师门后,纪长宁却一蹶不振, 人人喊打。

顾南衣曾出手帮过他一两次,却不能一直帮下去。

得知纪长宁离开汴京后,顾南衣倒为他松了口气,觉得他本就有才能,离开伤心之地许会有更好的前程,还派人送他出了城,此后没有再见。

谁知道重逢竟是这样的场景?

“……顾姑娘如今,”纪长宁艰涩地问,“过得可好?”

“好。”顾南衣温声道。

“罪臣明白了。”纪长宁喃喃地躬身一礼,没理会秦朗和薛振,他掉头大步朝秦北渊走去,面色肃然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纪长宁路过身边时,秦北渊平静地同前者交换了个眼神。

他知道纪长宁同意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

纪长宁来得匆忙,去时却更为狼狈,一下子钻进了马车里面消失在众人面前。

秦北渊知道自己也该离开了,便朝顾南衣看了一眼。

他今日没穿斗篷,一头银丝将身份展露无疑。

可顾南衣只平平淡淡地将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便如同从前在街上几次偶遇一般地移开了。

不是秦北渊自恃什么,但一般人见他都不会是这般反应。

再有刚才顾南衣对纪长宁的态度加在一起,令秦北渊想到了秦朗那日来丞相府时和他说过的话。

——顾南衣能在梦中见到昭阳。

“你见他跪下,似乎并不惊讶。”秦北渊道。

立在门口的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北渊。

薛振警告地瞪了秦北渊一眼。

秦朗的动作最为干脆,他直接将顾南衣拉到了自己身后挡住。

顾南衣倒是有点诧异秦北渊会主动向自己搭话,他这个人应当是从不将时间浪费在无用事情上的。

她漫不经心地道,“我见到秦大人也不觉得惊讶呢。”

才说了这一句话的功夫,秦朗已经皱眉拉着她往里走了。

秦朗把顾南衣往门里推,又回头和秦北渊对视了一眼。

就像苏妩曾经抱怨过的那样,从秦北渊脸上想找出他在想什么,实在太难了。

薛振晚了一步,他没跟上去,而是沉着脸逼近秦北渊,“你带纪长宁来见顾南衣是什么意思?”

秦北渊不紧不慢地道,“见过陛下。”

“纪长宁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薛振面色不豫,“他敢胡乱喊这一声‘殿下’?”

“纪长宁回京后听闻顾南衣同长公主相似,请我带他一见。”秦北渊道,“故人之托,臣便帮了一把。陛下也知道,初见顾南衣时,心神震荡将她认错也不足为奇。”

明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真相,薛振也没办法从秦北渊嘴里挖出他不想说的事情来。

“陛下不是也难掩好奇地来见了顾南衣吗?”秦北渊又道。

薛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越发难看,“我分得清皇姐和顾南衣。”

“看来臣该多向陛下学学。”秦北渊波澜不惊地道,“臣该回转了,陛下是否还要再多留一会儿?”

秦北渊都这么问了,薛振怎么可能说得出个不字。

要知道先前口口声声咬定顾南衣只是个替身的人便是他自己。

可算上这次,他已经悄悄出宫三趟,都是为了见顾南衣。

“朕也该回宫了。”薛振冷冷道,“朕不是没见过年轻时的皇姐,顾南衣根本不像……顾南衣不过有她三五分神韵罢了,何能比得上皇姐本人。”

薛振放完狠话,又回头望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四合院,皱眉甩袖走了,连声告别也没去道。

大太监快步追随在皇帝身后,低眉顺眼心里纠结着不知道这一趟出来究竟是让皇帝的心情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差了?

——毕竟谁知道薛振这趟悄悄出宫,居然会正好在汴京城这么大的地方里,撞见了秦北渊?

院门前只留下了秦北渊和他的心腹。

心腹自从敲完门后便一直没吭声。

近距离又看了顾南衣后,他心中不由得想这几位大人物都失态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薛振、秦北渊……都是从前便与昭阳长公主有诸多牵扯的人呢。

“看纪长宁,就像看一面镜子。”秦北渊突然道。

心腹疑惑道,“相爷,这话什么意思?”

“我同他也没有什么差别。”秦北渊说。

心腹认真回想落魄苍老的纪长宁,又看一眼俊美的秦北渊,再一比较两人的身份,心中十分不能苟同。

“放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秦北渊顿了顿,“纪长宁心底有一道坚持,我也有一道。”

心腹听是听了,琢磨了会儿却没有懂,便秉着“少说少错”的信条没有接话,而是巧妙地道,“相爷要不要同小公子再说几句话?”

秦北渊却没有迟疑地摇了头,“不必。”

秦朗显然和他没有一丝父子亲情,若不是为了给顾南衣治病也不会入京、更不会找他帮忙。

这样也好,各取所需。

秦北渊转身走向马车,突然问,“你觉得昭阳真的会回来?”

心腹想了想,道,“我觉得小公子所说虽然玄乎,但世间总有一二事不能用常理解释。既然纪长宁都那样表现,我觉得此事不是全无希望。”他停顿了下,小心地问,“况且,相爷不是也希望长公主能回来吗?”

“倘若她真的回来,我又能改变什么?”秦北渊低声问道。

说这话时他已经站到了马车前。

车厢里静悄悄的,听不出里面早就坐进去了一个人。

秦北渊知道纪长宁这位亦敌亦友的故人心中藏着一道美丽的影子——如同成千上万其他人一样。

虽然尚不清楚纪长宁究竟隐藏了什么,但想到他方才能放肆哭着向顾南衣跪下去,秦北渊有些触动。

他做不到和纪长宁一样,也做不到像薛振那样,寻个纸糊的理由便来接近顾南衣。

秦北渊掩去纷乱思绪上车,在纪长宁对面甫一落座,便听见纪长宁用一种冷静至极的语气道,“你要找宣阁留下的秘密,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一条?”

“宣阁将秘密带入了自己的坟墓中。”纪长宁面色紧绷。

“天下没人知道宣阁葬在何处。”秦北渊道。

宣阁死时很是轰动,他就死在先帝后头没几个月的功夫,毫无预兆,年纪也不大,却突然便重病不起,之后尸体去向不明,昭阳只替他立了衣冠冢供百姓瞻仰。

“你是宣阁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纪长宁说,“这本该只有你和宣阁知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

秦北渊道,“因为他告诉了你。”

纪长宁缓缓点头,“宣阁死前那日深夜召我去国师府,交托给我一个秘密。”

秦北渊看着纪长宁的眼睛,“你知道他葬在何处。”

“你问我宣阁是否为殿下留了后手?”纪长宁一字一顿地道,“若无意外,这就是宣阁的后手。”

作者有话要说:薛振、苏妩、杜云铮、秦朗:用实际行动加入修罗场。

秦北渊:用心理活动加入修罗场。

*

2000评撒花!不过不用在同一章里重复评论的啦_(:з」∠)_

☆、第 38 章

“那就是纪长宁?”秦朗道。

他在去见秦北渊之前就从顾南衣口中知道了这人的名字与生平, 但一如既往, 从顾南衣口中说出来的, 总归和现实有那么点儿微妙的偏差。

纪长宁那真情实意的一跪可蕴藏了太多意味。

顾南衣翻阅着自己回忆中意气风发的青年, 点头道,“他在你这个年纪时便是汴京出名的才子了,生得清秀, 许多大家闺秀中意他。”

“我看他心有所属。”秦朗意有所指。

顾南衣想了想, 给他解释, “纪长宁跌落云端时还年轻,原本看好他的人家都纷纷远离了他,因此他一直没成家。我原以为他离开汴京后日子会过得好些、成家立业,不想今日一见……似乎也仍然是很坎坷。”

纪长宁即便在入京之前收拾干净了, 也能看得出过去并非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反倒跟个被迫害的佃农。

“秦北渊说他坑蒙拐骗江湖郎中。”

顾南衣蹙了眉,不解道,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不应当啊。”

秦朗不由得开始思考从前顾南衣那么多的仰慕者究竟是怎么活下去的。

尽管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对顾南衣表明心意, 总也得有几个勇士愣头青吧?

还是说, 左右无论谁都没个盼头, 便也都无所谓了?

顾南衣想了一会儿便将这问题抛开了。

纪长宁同其他人一样,于她而言是上辈子的人。

“你问我谁了解南疆,我告诉了你宣阁,又告诉了你纪长宁。”顾南衣道,“现在秦北渊替你找到了纪长宁, 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年轻人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这要看纪长宁能说出什么来。”

光看纪长宁刚才见到顾南衣的反应,和那一句“罪臣”的自称,秦朗便知道他肯定是能派上用场的。

秦北渊短时间不会同他翻脸,秦朗很快便会得知纪长宁所托出的一切。

秦朗想罢,又重新补充自己的想法。

——在秦北渊知道真相前,他不会翻脸。

最好秦北渊一直相信他梦里的昭阳,而严格地将顾南衣拒之门外,秦朗就能松一大口气了。

至于除了秦北渊之外的其他人,最麻烦的就是薛振。

薛振好歹是庆朝的皇帝,他真想去的地方少有人拦得住。

即便刚才薛振一阵严谨的天花乱坠证明了昭阳对“邵阳”有恩,他知道顾南衣的存在便情难自禁凑上门来,秦朗也只冷着一张脸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顾南衣只是礼貌又疏离地听罢了薛振的解释,并且又一次拒绝了他以后来作客的请求。

“你对薛振很冷淡。”秦朗道。

“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