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死的白月光回来了上一章:第 42 章
  • 假死的白月光回来了下一章:第 44 章

顾南衣毫不反抗地被带着滚毛边的外袍包起来,若有所思地问,“刚才的笛声有些蹊跷,不知是不是撤退的暗号。我听过许多笛子的音色,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

秦朗自然也听见了那声短促的笛音,结合刚才听见房内的响动,他有个更为针对性的判断。

“先去楼苍那里看看。”他沉声道。

“楼苍回来了?”顾南衣讶然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

秦朗含糊道,“他刚回来。”

一方面是秦朗不想见楼苍带伤在顾南衣面前找存在感;另一方面是楼苍自己也不想因这伤引起顾南衣的愧疚。

双方倒算得上是一拍即合,养伤期间楼苍等同于和之前一样销声匿迹,顾南衣又闭门不出,还真不知道楼苍已经回了汴京。

不必进楼苍的院子,秦朗就能听见隔着巷子传来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有人受伤的闷哼声。

秦朗敲响门后,楼苍很快来应了,打开门时面色冷峻肃杀,“是南——”

他才脱口了两个字,看见顾南衣就站在秦朗身旁,反应很快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上自然地调整出了个灿烂的笑来,“顾姑娘。”

顾南衣拢着外袍的前襟颔首,道,“南什么?”

“男人,两个。”楼苍面不改色,“一个逃得快,我抓住了一个,已经在里头绑住了,明日就送去报官。”

他说着,和秦朗飞快地交换了个凶恶的眼神。

——老子差点说漏了嘴!

秦朗无视楼苍威胁的视线,他短暂地思索权衡了一下,低头对顾南衣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房里应当安全了。”

顾南衣扬了扬眉,哪里还猜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小秘密。

但夜已深,她又确实有些困倦,干脆没同他们争辩便乖乖回去了。

秦朗送顾南衣回去,又谨慎检查一遍她的屋子,确认绝无潜伏的危险后,才关了门再度去找楼苍。

楼苍脸上只属于顾南衣的笑容再次无影无踪,他蹲在院内一个躺倒在地、呻-吟不止的男人旁看向秦朗,冷声道,“这是南疆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是不是都复工上网课了啊,感觉文下的人逐渐变少_(:з」∠)_

☆、第 63 章

秦朗走入院中, 借着月光看清了倒在地上那人的衣着装扮——显然同汴京城内人有着肉眼可辨的区别。

“他的同伴?”秦朗沉声问。

楼苍冷笑, “杀了。”

在顾南衣面前他不方便说实话, 对着秦朗时自然就无需再顾忌, “这个活口我留着正准备拷问,你来得倒是很快。”

秦朗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去,将当胸被捅了一刀的南疆人翻过身来, 上下仔细搜寻了一番, 果然找到一根短又微微扭曲的笛子。

楼苍去过南疆, 一眼将其认了出来,“……虫笛。”

“刚才我听见笛声。”秦朗检查了一遍虫笛,“猜到是南疆来人。”

楼苍奉了秦北渊的命令去南疆调查,又冒了大不韪将南疆的圣药强行偷出, 自然会引起南疆人的愤恨追杀, 只是这人来的速度还是比秦朗所预测的快了两三分。

楼苍听罢只是微微皱眉,接着便低头毫不留情地捏了地上南疆人的脸, 道, “你们来汴京得的是什么命令?”

重伤的南疆人只用一双仇恨明亮的眼睛狠狠瞪着楼苍, 看起来如果尚有余力的话还能吐一口唾沫出来到他脸上似的。

楼苍逼供过不知道多少人, 只微微冷笑了一下就抓住了南疆人的衣襟, 对秦朗道,“我来拷问。”

“等等。”秦朗阻止了楼苍,他低头问南疆人,“世上有没有能将生死一线之人留住的蛊虫?”

楼苍的动作一顿,冰寒的视线落在了秦朗脸上。

南疆人像是才发现秦朗的存在似的, 咳着血扭头看了看他,不屑道,“这等圣物,我们族长都不敢动用,你们庆朝人更是不用痴心妄想了。”

秦朗只见过这么一个南疆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一遍,谁知道竟然真的得到了答案。

南疆人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这种蛊虫真的存在。

“再说了,”南疆人嘲讽地说,“没有蛊师的帮助,蛊虫即便种上了,也会倒行逆施,说不定还让人死得更快,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来觊觎我族的圣物。”

楼苍冷漠道,“我已经抢了,怎么,南疆只派你们两个人来找我算账?”

“族长足智多谋,你们这等当强盗和贼的人怎么看得穿?”南疆人重重咳嗽了两声,才道,“我今日叫你们捉住,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可夺药之仇,南疆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话一出口,楼苍便觉不妙,飞快地伸出手去将对方的下巴卸了,硬是从南疆人口中抠出了毒药来。

年轻人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只能重重喘息着瞪向楼苍,那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剐。

楼苍熟视无睹,他一手就将南疆人像只死狗似的提了起来。

秦朗没有第二次阻止楼苍,而是站起身看着他们重叠的身影一起消失。

他知道楼苍审问完了便会灭口的,并且也从南疆人口中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条情报。

顾南衣眼下恐怕便是靠着南疆那圣物在续命。

但南疆人另外那一句“倒行逆施”却令秦朗记在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给顾南衣种蛊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宣阁,那宣阁究竟是不是个合格的蛊师?如今顾南衣身上种种古怪的症状,是否都和宣阁当年做得不够好有关系?

怀着重重心思回到院子里时,秦朗发现顾南衣院中的烛光已经熄灭,暗自皱了皱眉,心道顾南衣倒是舒坦,刚刚被人这么突袭了一波,居然毫无负担地躺下就睡了。

——他还打算回来时若是见到顾南衣的灯亮着,便去敲敲门安抚她不要害怕。

秦朗少年气地撇撇嘴,也回到房中再度睡下,保留了警惕浅眠的习惯。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时,院子里清爽得跟昨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秦朗提着扫帚簸箕去顾南衣屋子里把昨日碎掉的瓷瓶碎片都给扫了出来以外。

“是南疆人。”秦朗轻描淡写地说,“楼苍捉住了。”

顾南衣正吃着早饭,闻言想了想便很肯定地道,“是你们弄来的药和南疆有关系?还是我身上的蛊本来就是南疆的珍贵之物?”

一猜便是两两命中靶心。

秦朗将碎片都倒了出去,面无表情道,“南疆有能留住人一线生机的蛊虫,奉为圣物,那大概就是如今你还活着的理由。”

顾南衣的动作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东西。

可那模模糊糊的记忆点一下子便像是调皮的风一样从脑子里掠走,连尾巴都没能捉到。

她太熟悉这感觉了,每每试图回想自己年轻时的事情,便是这样类似空落落的感觉。

“怎么?”

顾南衣摇了摇头,将那怪异的感觉掩下,道,“既然是南疆人,那昨日听见的笛声便是虫笛了?”

秦朗将扫帚搁到树旁,走回桌边时已将虫笛掏出放下,道,“我拿来了。”

顾南衣:“……”这倒是机灵得很。

因着纪长宁带回的虫笛被秦北渊严格保护了起来,顾南衣还是第一次见到虫笛,她好奇地伸手拿起来把玩了片刻,觉得大致构造与普通的笛子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这虫笛不知道为何笛身造得歪歪扭扭,像是根短树枝似的。

顾南衣用手指按了按上头的三个孔,低头辨认过虫笛两端,便送到了唇边。

秦朗疾电般出手将虫笛躲了回来,黑着脸道,“干什么?”

“吹一吹试试。”顾南衣无辜道,“长得和别的笛子也差不多,说不定我也能吹响。”

秦朗冷面将虫笛没收,“这是男人吹过的。”

顾南衣好笑,“那擦一擦再吹。”

“可能还有毒。”

“你都摸过了。”顾南衣道。

秦朗冷酷又不讲理,“总之不行。”

他带着虫笛走了,没让顾南衣再多看一眼,生怕她真的一时好奇就去吹了。

事实上看过许多书,秦朗知道不同的蛊虫和不同的虫笛是成双的。譬如宣阁墓中找到的笛子便只能控制顾南衣和他身上的子母蛊,那昨夜南疆人带着的虫笛便也只能控制昨天顾南衣屋内的蛊虫。

——况且,秦朗昨夜已经试着吹过了。

别说吹出听见的那种古怪音节来,他就连将其吹响都很难。

蛊师果然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秦朗想着,又掏出虫笛试了一试,这次不知道什么地方试对了,虫笛猛地“呜”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哭声。

坐在院里的顾南衣偏耳也听见这一记怪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又蹙眉按了一下自己心口。

等到吃完了饭,顾南衣回屋内折腾了一趟,出来时对秦朗道,“我想起来了,宣阁确实去过南疆。”

“去做什么?”刚把虫笛锁起来了的秦朗立刻道。

“他不归先帝管,也不用上朝,离京一两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会告诉其他人是去做神乐。”顾南衣道,“但那次有些特别。”

“特别?”

顾南衣肯定地道,“回来之后,他就将纪长宁逐出了师门。”

“宣阁将自己墓中的秘密托给了纪长宁。”秦朗顿了顿,他道,“纪长宁肯定知道什么。”

*

……纪长宁当然知道什么,他知道得太多了。

不必秦北渊告知,纪长宁就知道顾南衣才是能将昭阳带回来的关键。

他甚至知道顾南衣和秦北渊身上的蛊虫叫什么名字。

“不渡。”纪长宁对秦北渊道,“民间传闻只要过了冥河、喝下孟婆汤便会忘却前尘、走上轮回桥,但这蛊能从冥河之前将人截回阳间,所以取名叫不渡,能和阎王抢人。”

秦北渊问,“等我吹响虫笛,昭阳如何回来?”

他并不在意是否要一命换一命,又或者这蛊究竟叫什么名字。

但如果真要死,秦北渊必须确定虫笛真能将昭阳带回来。

他只有看过那一眼,才能平静地代替昭阳离开。

纪长宁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道,“我要去一趟南疆。”

“不行。”秦北渊立刻否决,“楼苍刚从南疆夺回春生,南疆此时杯弓蛇影,不会接纳外人入内,你去也打探不到什么。”

“不渡是南疆之物,我甚至不知宣阁究竟是不是从南疆得到,连一知半解都说不上,只能去南疆找精通此道的蛊师了。”纪长宁却很坚持,“眼看着就要是三月初四,时间可等不起人!”

“年后再做决议。”秦北渊道,“先去皇陵一探究竟。”

纪长宁大骇,“皇陵你是进不去的!就算真让你找到办法进去,你不会真的想……”

“若她没死、她能回来。”秦北渊冷静理智地抬眼做出最合理的推断,“她的身体一定仍然是原样。”

纪长宁连连摇头,大为反对,气得不行,“秦北渊,你这般所作所为,等同于是掘别人的坟你知道么!”

“我已要侵犯阎王殿,还差这点冒犯?”秦北渊面色如常,“倘若昭阳的棺木中躺着是一具腐朽的尸骨,你难道还能坚信昭阳能活过来?”

纪长宁倏地沉默了下来。

事实如此。

一个人能死而复生已是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情,若是没了“身体”这个来处,却还想着能招回魂魄令其复生,这便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纪长宁一方面相信宣阁死前模糊不清的说辞委托,一方面却又有些害怕三月初四、乃至于祭天那日的到来。

他害怕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信念将会在届时毁于一旦。

沉默了半晌,纪长宁才咬牙道,“但你进不了皇陵,定会引起皇帝注意。”

这便是妥协的意思。

秦北渊轻轻地拂了一下面前的纸张,他淡淡地说,“只需比他更快一步便好了。”

☆、第 64 章

祭天是每年汴京城中最重要的庆典之一, 也是薛振一年一度能光明正大离开皇宫的日子。

皇陵就坐落在汴京城郊, 薛振在每年的元月初一都要身着登基那一身龙袍, 在百姓的夹道迎接下出城走一遭皇陵。

从尚不更事开始, 薛振年年都要做一样的事情。

小时候他是很喜欢过年这段时节的,因为一来不用上朝,二来昭阳也能空下来陪他说话玩耍;三来便是可以难得地离开皇宫去看看外头的风景。

——即便只是皇陵和皇宫的两点一线, 有昭阳作为陪伴, 对年少的薛振来说也等同于是次郊游踏青。

可自从昭阳死后那年开始, 薛振开始对祭天产生了抵触。

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来,甚至不敢去昭阳灵前探望一眼。

这便从一年一度的欢乐成了一年一度的折磨。

正因如此,听见礼部官员提起祭天一事时, 薛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将事情扔给了礼部去办,没再多过问。

他只要再多多过问那么一下下, 就会发现祭天里关于皇陵护卫的几处关键位置, 都被悄无声息地换上了秦北渊嫡系的心腹下属。

秦北渊没有动太大的手脚, 只更迭了几处最关键的位置, 确保自己届时能找到机会避开薛振进入皇陵中一探便抽了手。

然而皇陵之大超出常人想象, 其中光是帝王便躺了五位,每一位的墓都相当恢弘,更不要提除却帝王之外的其他人了。

再者,这些墓在一旦放入了主人的棺木之后,便是封存起来不得入内的, 昭阳也不例外。

秦北渊既然要找到昭阳的墓室一探,需做的准备便还有更多。

譬如,他要先找到负责修建昭阳墓的那个人,了解墓室的准确结构。

昭阳走时年轻又毫无预兆,她的墓室更是根本没有来得及修,是寻了天下闻名的巧匠,又硬生生延长了停灵时间,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才勉强建起来的。

秦北渊在拿到虫笛时便派人出去搜寻这位昔年名震庆朝的能工巧匠,却发现此人的名字已经有数年没有在庆朝各地出现过了。

搜寻了近一个月的结果,却是找到了这位匠人的墓碑。

“又是一个英年早逝。”秦北渊道。

心腹不敢轻慢,认真道,“我让人亲自去墓碑看过,又在他生前最后逗留之地做了寻访,此人确实是病故的,他的妻子儿女仍住在那附近,一切无误,不像是有人加害。”

“不是有人加害,便是天意如此。”秦北渊平静地说,“无从得知进入的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皇陵的地形他早已掌握,昭阳墓的位置也有所了解。

哪怕真要将门破开进去,秦北渊也不会动摇。

——薛振若真会发现,便让他发现。

秦北渊早做好准备要带着虫笛进去以备不测了。

*

临近年底,整个汴京城似乎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年关和来年年初的祭天之上。

三省六部都忙着准备祭天事宜,太医院则是因为旧病不起的宋太后而忙得焦头烂额。

另一方面则是薛振终于在立后这方面稍稍松了口,令老臣们深感欣慰,也令诸多世家心中蠢蠢欲动。

薛振说要替昭阳守孝,暂不立后,这一等便是六年多,眼看着再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够整整七年了。

后宫里的嫔妃倒是不少,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传出喜讯来,即便薛振还年轻,太医院又再三保证他身体强健,朝臣们还是难免心中想些有的没的。

因而薛振的态度一松动,言臣们便一个个地搜肠刮肚给此事找合适的推动理由,最后口径统一将推到了宋太后身上。

举国的大喜事,太后自然也能沾天大的喜气,或许身上的怪病就不治而愈了呢!

这皇后必须立,必须马上就立啊!

而至于究竟立谁的问题,薛振没透露过口风。

不过这也不妨碍众人各怀鬼胎地战成一团,想要争夺这个一国之母的位置。

因去不了南疆而暂时闲下来的纪长宁颇有点不屑,“殿下不是早有中意的人选?我看皇帝一定是选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