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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秦朗应得很快。

他当然知道顾南衣心中没有这根筋,若不是他今日一时冲动挑破窗纸,顾南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秦朗原本确实是打算徐徐图之的。

可头脑发热这事儿谁说得准。

既然已冲动完了,秦朗也不懊恼,他直白地道,“我的话不会收回,你要么赶我走,要么便是默许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想到秦朗落下亲吻前的短暂犹豫,顾南衣下意识地触了触唇角,又见秦朗的视线像是受到了指引似的跟随她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生出一丝别扭来,轻咳一声就把手放下了。

——倒也不是全然任性乱来,还是顾虑她想法的。顾南衣想道。

她却没意识到这想法多少有点太过偏袒秦朗了。

“不会赶你,少用这话来激我。”顾南衣无奈道,“不是早对你许诺过,你不想走,便没人能赶你走?”

秦朗当然不可能忘掉这句。

但直到顾南衣这么说了之后,秦朗绷紧的神经才微微松下来两分,他观察着顾南衣的神情,试探地道,“那我以后再……”

“没有‘再’。”顾南衣收了面上多余的神情。

“那我问过你,得你首肯就是了。”秦朗不以为然地得出了结论。

“谁给你首肯?”顾南衣凉凉道。

秦朗想了想,将匕首归入皮鞘,上前两步道,“你看。”

顾南衣掀起眼皮扫了冷峻的少年,不冷不热道,“怎么?”

“楼苍伤了我。”秦朗说着将胸口的衣服拉下来给顾南衣看,“差点就捅进我心口了。”

顾南衣低头瞧了眼少年胸前,只见到他身着的内甲上有一道不浅的划痕,隐约可以瞧见后头的肉色。

楼苍是当杀人兵器培养起来的,出手自然不会轻到什么地方去。

这样想着的顾南衣道,“又没真伤着你——上次陛下来时你好歹是真见血了,这次连血都没见也来找我耍赖?”

“你仔细看。”秦朗坚持道,还伸手将内甲的暗扣解了。

顾南衣只得定睛又细瞧了一眼,还是只能看见年轻人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和力美结合的线条,顺着秦朗的指引凑近两寸之后,才瞧见刚才划痕的位置后面稍稍被擦破了皮,渗出一点儿几不可见的血色来。

顾南衣哭笑不得,“你这要是被承淮看见,立刻就会得句‘伤风败俗’。”

她这句话说完,秦朗便撇开了脸去。

——这时顾南衣才从秦朗的侧面瞧见他的耳根已经红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小秦:………………看。

顾老师:…………?等等,你自己把衣服拉起来的,你脸红什么。

☆、第 68 章

得了伤风败俗四个字的评价, 秦朗的目光往旁边飘了一下, 又挪了回来。

“这里没有别人。”他镇定地摆出了冷酷的表情。

顾南衣却已经悠悠然地道, “那你脸红什么?”

秦朗面无表情, “不可能。”

顾南衣偏头看了看他的耳朵,肯定道,“红得跟被腊月寒风吹了半个时辰似的。”

秦朗反应过来, 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皱了皱眉。

“好了, 衣服穿上,大冬日的也不怕冻着。”顾南衣含笑道。

秦朗将衣服扯好了,他拧眉盯着顾南衣看了一眼,伸手拿筷子给她, 忍不住又问, “不好看?”

“好看。”顾南衣认真道。

秦朗的身材自他更少年的时候便矫健又强韧,舒展紧缩时都蕴含着习武之人独有的力量感, 同顾南衣这样细胳膊细腿的不是一条道上的。

顾南衣从来是手无缚鸡之力, 自然很羡慕这样的身形。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 秦朗的视线撇开了下, 道, “食色性也,你怎么没反应。”

顾南衣拿着筷子无辜道,“我正满脑子想着食色性也里面第一项呢。”

秦朗:“……”他黑着脸拿起筷子,也跟着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吃起饭来。

这日的事情就算这么轻描淡写、心照不宣地在两人心中带了过去, 再也没有提起。

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又似乎有很多事情在暗中悄悄地改变了。

又过了七日,便是年关。

因着也没有什么团圆饭要吃,还是和平日里一样两个人吃饭,顾南衣倒也没觉得这天多么特殊,只是想到自己复生之后又过去了这么一年的时间,不由得有些感慨万千。

“明日有祭天,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顾南衣道,“帝后要从宫中出发,沿步道一路坐辇车出宫去黄陵祭拜先祖,叙说过去一年是否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百姓卯时便夹道欢迎,中午去走亲访友、相聚小酌,酉时再恭迎帝后回转,这一日绝大数的汴京人都是在外面度过的。”

秦朗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对薛振怎么风光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有皇后?”

“倒是还没立。”顾南衣随口道,“亲政没几年,许是不想受世家挟制,又需要再看看谁家够聪明的,再挑一个皇后的人选出来。”

秦朗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他是亲口对顾南衣说了自己爱慕的心思,硬生生在顾南衣面前将被她无视的窗户纸捅破了,但这可不代表他好心到会帮别人做一样的事情。

薛振不立皇后或许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最大的一个绝对是他心里有人。

所以朝臣往死里劝都不会有用——薛振先前在这院子里说的话,秦朗还记得一清二楚。

薛振打着等铺好路之后将顾南衣直接带回宫去的念头,这秦朗岂能看不出来?

别说秦朗,就连那日在旁围观的张武后来都言辞隐晦地提醒过秦朗要仔细护好顾南衣。

“不过我听承淮说,明日陛下会带着贵妃一同去祭天,”顾南衣若有所思道,“这是个很明显的暗示了。”

秦朗也停下磨刀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下薛振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以他对薛振的了解来看,此事背后绝对有阴谋。

“要去看看么?”顾南衣问道,“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不看。”秦朗对看一看薛振能有多被拥戴毫无兴趣。

薛振哪怕现在是个再好的皇帝,都跟他秦朗没什么关系。

“也好,明日能睡个懒觉。”顾南衣不以为意道,“差不多该睡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回房,秦朗头也不抬地道,“把药喝了。”

顾南衣脚步一顿,无可奈何又深恶痛绝地看向了桌上的药碗。

搁在那儿有小半刻钟了,只是顾南衣不想看见它,就刻意将它无视了——谁知道还是被秦朗记挂得个正好。

皱着眉将药咽下,顾南衣下意识地张嘴就接了秦朗塞进嘴里的甜杏仁,表情还是很不好看。

苦得她神智都快涣散了,区区一颗甜杏怎么够覆盖的?

但聊胜于无,顾南衣珍惜地将杏仁含在嘴里,睁开眼睛控诉地瞪了秦朗一眼。

秦朗就站在她面前,正低头拍掉手上的糖屑,一抬眼正好捕捉到顾南衣含着被药逼出来的泪花望来的视线,立时动作一顿,又忍不住想言语威胁一番顾南衣了。

从前他怎么说顾南衣都不懂,几日前干脆说开了之后,顾南衣这聪明的脑子果然便能联想到那地方去了。

“我喜欢你笑,”秦朗道,“但我也喜欢你哭。”

顾南衣:“……”她伸手从秦朗刚放下的碟子里又拿了一块甜杏仁,这次直接塞进了秦朗嘴里,没好气道,“少说两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秦朗很无辜。

他没跟谁学过,唯一能算得上老师的人也只有一个顾南衣。

于是说出口的自然就是心里想的话。

看顾南衣合上院门,秦朗才稍稍动了下,用舌尖将甜腻的杏仁低到了口腔侧边。

论甜度,也不过如此。

*

天子出行,万民敬仰。

为了祭天这一行,薛振天不亮便已经起身,比平日的早朝还要早上两分。

他需穿上作为皇帝最郑重的那一套服饰,再端坐在辇车上,一脸威严地经过整个汴京城、接受民众的敬爱之意。

这听起来风光得不行,但事实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光是挺直腰杆坐着不动一个时辰便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还要维持脸上的皇家威严,哪怕薛振年年都干,也年年都觉得头疼。

但这事是不得不做的,甚至从前每年昭阳都会带着他一同做。

薛振带好龙冠,在心中慢慢地将昭阳两个字划去,抬头间不经意地往长安巷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皇宫巍峨,长安巷矮平,隔着高高的宫墙和马车半个时辰的路程,一眼怎么望得见。

薛振垂眼看向一早便梳洗打扮得当来服侍他更衣的严贵妃,突地问一旁的福林道,“一会儿路上看不看得见长安巷?”

福林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严贵妃在场时薛振会直接问这话,他仔细认真地寻思片刻,才道,“长安巷静僻,陛下稍后走的是最繁华宽阔的步道,恐怕是看不见的。”

他说完顿了顿,偷眼去瞧时没从薛振脸上发现任何破绽端倪,只得照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补充,“可今日是祭天,人人都知陛下会出汴京,想来都会出门一睹圣颜,陛下想见什么都能见得找。”

严贵妃正跪在地上为薛振佩戴腰间九龙佩,听了这段对话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只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将九龙佩挂好了,才轻轻唤了声“陛下”。

薛振点了点头,“辛苦贵妃了。”

严贵妃含笑垂首,“为陛下更衣,是臣妾的荣耀。”

她顺服地低头时颈后露出一截又白又光滑的细致皮肤,带着柔婉女子独有的柔顺,像是已经驯服的猎物。

薛振漫不经心地瞥过一眼,心中却想起的是顾南衣在长安巷对他的种种不假辞色。

奇怪得很,明明原来昭阳对他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甚至常抚摸他的头顶;可薛振回想起来,记忆最深刻的部分却是她寥寥几次发怒,和最后的平静赴死。

因而严贵妃便是越相处、越看着和昭阳不像。

而顾南衣,和昭阳越来越像,像得简直是昭阳再世。

薛振很小时便知道昭阳不是自己的亲生姐姐了,但碍于玉碟上的记录和两人的身份,还是只能一口一个“皇姐”地叫。

而他那时又还太小,只知道自己不愿意昭阳被任何人夺走、不愿意昭阳和任何人亲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对皇姐抱的是什么心思。

如今他对顾南衣,却又和当年对着昭阳时的心情不太一样。

顾南衣恍惚间已成了一个同昭阳相似、却又流露出昭阳内心从不示人一面的崭新存在。

即使薛振明知道自己着了魔,也停不下来这往毒药里迈的脚步。

“召韩校尉进来。”薛振道。

严贵妃明了地起了身,识趣地告退去偏殿等待。

福林出去一趟,很快将等待在殿外的韩校尉唤了进来。

薛振低头整理着自己已经十分平整的袖口,道,“今日之事,酉时之前必须办成。”

祭天是举国的大事,秦北渊身为丞相、薛振作为皇帝都会去皇陵,丞相府正是守卫最为空虚的时候。

哪怕秦北渊早就做好了防范,这防范也不可能如他本人坐镇丞相府那般森严。

需知薛振和秦北渊还没完全撕破脸,总不能下一道手诏就把自己家丞相的府邸给团团围起来,那是要引起众臣喧哗的。

因此两人斗了几个月,一直是暗中交手,各有输赢,只是那神秘的虫笛,薛振从来没真正拿到手过。

韩校尉单膝跪下行礼,严肃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定全力以赴!”

薛振点头,“秦相必定有所防范,小心应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韩校尉沉着有力地应下了命令。

薛振再度细细考虑了今日所作的一切安排,觉得他和秦北渊都不可能提前赶回汴京,届时在丞相府里发生什么,秦北渊也没法光明正大地归到他身上来。

一日……不,只这半日的时间,就够毁去虫笛了。

纵然没有昭阳,但他以后会有仿佛是昭阳一般、但更为真实的顾南衣,看上一辈子,也聊作慰藉。

“陛下,是时辰了。”福林轻声提醒。

薛振站起了身来,他缓步走出殿门,朝着太阳跃出的方向眯了眯眼,掩去那过于刺眼的光华,沉声道,“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小秦偷偷开车居然被你们发现了23333

☆、第 69 章

汴京许多人家元月初一便会赶早起床上街, 试图在街上找一个靠前的位置, 携一家老小翘首以盼皇帝的出现, 将这当成一整年的好运预兆, 和拜佛差不多,也是庆朝多年来的习惯。

甚至许多外地人都会提前几日赶到汴京朝圣,将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了个人满为患。

——但这都和顾南衣没关系, 确认过秦朗并不想去看帝王出巡, 她自己就更是不感兴趣了。

自从薛振当了皇帝那年开始, 她每年都陪着去皇陵祭天,这过程早就腻了,哪怕不是坐在辇车上微笑而是在旁围观的那个,顾南衣也不乐意去人挤人的地方。

于是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还没来得及梳洗, 在床上卷着被褥躺了一会儿便听见了外头热闹的说话声。

顾南衣偏头仔细听了一会儿,辨认出了最清脆的是苏妩的声音, 再有便是杜云铮和李承景的声音。

秦朗肯定是起了, 大约是懒得同其他人说话。

顾南衣不由得笑着从床上起了身, 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踩了鞋子去镜前梳洗, 又看了一眼时间,发觉早就过了卯时三刻钟,想来薛振早就已经率百官到了城门口。

她边漫不经心地推论着祭天的行程,边不紧不慢地将头发随手一挽便要将簪子插进去,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扯着了头发, 吃痛得嘶了一声。

——快四年了,她还是不擅长自己挽头发,也不知道秦朗是怎么精通的。

顾南衣瞅了一眼镜中慵懒散发的美人,颇有点嫌弃自己的长发。

就在她寻思着和平日一样随意束上算数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敲响了。

“南衣,起了吗?”苏妩唤道。

“进来吧。”

苏妩果然毫不犹豫推门入内,她穿着一身水红的衣裳,黛眉朱唇,明艳动人,确实当得汴京第一美人的名头。

而在苏妩眼里,坐在镜前不施粉黛的顾南衣才是心里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笑嘻嘻将门在身后合上,道,“我在外头听见响动,便猜到是你起了。”

苏妩边说着,边很自然地走到顾南衣身后接过了她手中梳子,继续了挽发的步骤。

从前在宫中时苏妩也替她做过同样的事,顾南衣也没反对,只道,“简单些便好——今日来这么早?”

“拜年嘛,”苏妩弯着眼睛道,“反正我爹他们都去皇陵了。”

顾南衣一想也是。

李承淮肯定是得随同去的;秦北渊更不用提,楼苍必与他同去;至于杜云照,他是大内御前行走的侍卫长,不论留在宫内还是出宫,今日肯定得不了闲。

反正杜云铮这个从前领兵打仗的还能稍微偷个懒。

“难怪我听外头这么热闹。”顾南衣道。

苏妩笑着道,“要不是李承景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得再打上一场。”她动作灵活地将黑绸般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垂髫,没扯痛顾南衣一根头发,“上次的事情,你都和秦朗说好啦?”

“说什么?”顾南衣笑着反问。

“自然是……”苏妩急着出口了三个字,又咬咬嘴唇停了下来,“自然是随你高兴了。”

“秦朗自己做的决定,有什么需旁人劝的。”顾南衣说。

“至少不能同他住一个院子了!”苏妩嘟嘟囔囔地说,“万一他再和前几天一样行不轨之事,你可打不过他。”

顾南衣:“……”秦朗就算搬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住,她也照样打不过。

“可恶。”苏妩小声埋怨,“他虽比……他们好上一些,但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以后怎么让你过得舒心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