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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回头阴恻恻地看向秦北渊,咄咄逼人地道,“倒是秦相怎么会擅闯皇陵,想冒犯列祖列宗里哪一位?”

秦北渊静静地拂去袖子上刚才打斗间沾上的灰尘,他镇定地反问道,“陛下猜不到吗?臣是来看望昭阳长公主的。”

“看望?”薛振冷笑,“朕和你无论谁踏入那墓室一步,都应该叫冒犯。”

秦北渊道:“臣无论如何是要进去的,陛下若不愿自然不勉强。”

他说完竟然真的不管薛振是什么反应,自己仔细正了衣冠,便转身往墓室内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远方的小秦发来了对战五渣的嘲笑。

☆、第 71 章

薛振是真的不敢跟着秦北渊进去, 他进入皇陵时尚算得上冷静, 让御林军守在外面, 命令所有出口戒严, 等半个时辰后见不到他人再入内查探。

半个时辰差不多刚好够对皇陵内部十分熟悉的薛振走一趟来回,再耽搁一会儿,就不得不跑着出去了。

更何况, 秦北渊进入的还正好是昭阳的墓室, 那是薛振最害怕去的地方。

庆朝之大都是薛振的国土, 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去,唯独这一方天地是他的禁地。

秦北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后,薛振后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老人离开的方向,站在原地踌躇了再三, 心中怯意始终占了压倒性的阴影。

他和秦北渊不一样。

薛振垂了眼, 转身正要原路返回时,突然听见墓室里传来咣当一声响, 像是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砸得他心里也跟着一跳。

秦北渊在里面做了什么!?

薛振不及多想, 掉头便追到墓室门口, 没再迈进去, 只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往里面望,竟见到置放于室中央的棺木已经被掀了盖子,而秦北渊就站在棺木旁一动不动。

薛振大怒,“秦北渊,你对皇姐的棺木干了什么?!”

怒火上头, 薛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胆怯和害怕,焦急地迈步跑入内去,扳住秦北渊的肩膀打了他一拳,“朕以为你来是为了看望皇姐,你竟对她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事情来!”

秦北渊闷哼一声,视线却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打开的棺中,他喃喃自语似的说,“这不可能。”

见到秦北渊丢了魂的模样,薛振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他僵硬地梗住脖子,不敢去看棺内情况,僵硬地问道:“皇姐怎么了?”

“我进来时就看见棺木盖子是移动过的,”秦北渊低声道,“打开了一角。”

薛振眼前顿时一黑,心想难道皇陵也有狂徒敢来盗墓吗?

“陛下何不自己亲眼看?”秦北渊问。

薛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扭头看向了棺中。

他做好了任何心理准备——无论是里面被盗墓贼翻得一团糟,又或者是对上已经干瘪的遗体。

可棺内什么也没有。

……除了遗留下来的各种陪葬品被人扔在一旁,还有原本被昭阳穿在最外层寒暑不侵的玉石衣裳也被脱了扔下,这是一口空棺。

没有尸体的棺材,叫什么棺材?

薛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握住棺木边缘盯着里面看了好几眼,聪颖的头脑一时间被无穷无尽的念头冲昏得无法思考。

只丢了尸身?谁会做这种事情?那昭阳现在在什么地方?

薛振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直到身边传来秦北渊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他才跟着回过了神来。

除了七年前的三月初四,薛振从没在秦北渊脸上见到这样失态的表情过。

“这是个骗局,”秦北渊语气急促地重复道,“这是个骗局。”

他说完,竟然是礼也不行转身就往外跑,将薛振这个九五之尊直接扔在了原地。

薛振反应极快,转身伸手抓住了秦北渊,“什么骗局?”

秦北渊回头看了薛振一眼,他素来冷淡矜持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冷笑,“从头到尾的高明骗局。”

说罢,秦北渊一甩手挣脱薛振的牵制离开。

薛振比他在原地多站了片刻,也思考了更多的内容。

骗局,什么骗局?

昭阳的尸身不在此处,那必然是被人带走了。

要么,是有人怪异到不偷走这些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而只执着于将昭阳带走;要么,就是……

薛振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他回过头去再度看了空空荡荡的棺木一眼,仿佛受了一道晴天霹雳,也终于明白了秦北渊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姐没死,她根本不需要别人召她回来,她一直活着。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薛振也立刻拔足往外奔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希望韩校尉还没来得及潜入丞相府将虫笛毁去!

秦北渊跑在薛振前面,走的是进来的那条路,出去时外头的守卫已经翻了一倍,刚被派来封堵出口的御林军见到秦北渊就是一愣,“秦相?”

“若见到一个老人从内逃出,不计一切代价捉住他!”秦北渊脚步不停,口中下令的同时人已经匆匆步下台阶。

他不能再在皇陵多待一刻,必须立刻赶回汴京证实自己的猜想。

若这一切真是一个骗局……

秦北渊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了一下眼又猛地睁开。

他必从顾南衣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不可。

御林军一脸茫然地看秦北渊堂而皇之地从只有皇帝能入内的皇陵中出来,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拦他。

怎么好像丞相进入皇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似的?

这稍稍的一犹豫,秦北渊已经跑得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了,几名御林军只得作罢。

谁知道才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薛振竟然也跟着从同一个出口里跑出来,这下几名御林军更为震惊,一同下跪道,“见过陛下!”

“取马来,”薛振沉着脸命令道,“朕要回汴京。”

御林军大惊失色,领头之人忍不住抬头道,“陛下,今日是祭天,下午还要去宗庙……”

“不去了!”薛振怒喝。

他是追着秦北渊出来的,不知道秦北渊究竟有什么别的事这么急,薛振却害怕恐惧着自己离开汴京前的计划会真的成功。

秦朗和秦北渊费尽心思都要弄到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

如果这珍贵的、只有一根的虫笛碎了,他拿什么来还?

薛振归心似箭,但他是皇帝,而今日又是个实在特殊的日子,想脱身并不容易。

朝臣们已开始列队准备下午的祭天内容,几名近臣先是看见秦北渊居然只带着心腹两人骑马飞奔出皇陵时便已经纷纷诧异地交头接耳起来,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才令秦北渊如此急迫地离开。

再看见薛振也沉着一张脸从同个方向走来的时候,文武百官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难道是要打仗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宋太后病逝,也不是需要秦北渊从祭天半路直接离开的理由。

“陛下,陛下!”福林远远瞧见薛振的身影,不得不一路跑着追上前去,压低声音道,“陛下要去何处?”

“牵马,回京。”薛振沉着脸说。

福林大惊失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音量,“不可啊陛下!”

薛振阴鸷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慢下步伐。

福林只得苦哈哈地追着他劝,“陛下,百官还在此处等着您,大半个汴京的百姓也在等着您酉时回去,若是您现在回京,这之后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别的事尚且好说,祭天没有皇帝还怎么继续得下去?

见薛振充耳不闻的样子,福林咬咬牙,道出一句劝薛振时极具杀伤力的话来,“陛下不是答应长公主要当个好皇帝的吗?”

这话一出,薛振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他身周的气氛沉得像是雷雨前的天空,“你拿皇姐来威胁朕?”

“陛下,这是一年一度的祭天。”福林都快急哭了,“您即便有什么急事,也不耽搁这两三个时辰,先派人快马加鞭回程去办就是了!”

别的不说,将领侍卫拉一个出来,总比足不出宫的皇帝御马来得更熟练、更快吧!

薛振克制地闭了闭眼,双手捏紧的拳头被掩在宽袍大袖之中。

他觉得自己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可身体却如坠冰窟、感觉不到一丝热量。

回到汴京去阻止韩校尉是薛振唯一的念头,可他这一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恐惧、狂喜,还是别的什么?

“让韩校尉待命,什么都不要做,”薛振哑声道,“用最快的马。”

福林悚然一惊,不敢多问,立刻称是离去安排。

薛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往汴京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仿佛能隔着这遥远的距离看见长安巷,可一眨眼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伸手触不到的距离能将人逼疯。

薛振答应过昭阳要当个好皇帝,而好皇帝不能在祭天这样的大事上任性一丝一毫。

年幼时,薛振是能偶尔任性的那个人,而秦北渊从来一丝不苟;可现在,秦北渊抛下了一切赶往汴京,薛振却不得不被困在这恢弘的皇陵之中。

在百官的注视中过了不知道多久,薛振才踩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每一步都仿佛陷入泥潭沼泽之中一般,走得格外艰难。

严贵妃匆匆走到薛振面前行了礼,担忧地伸手试探去扶他,“陛下,可是宫中有什么变故?”

薛振没有避开严贵妃的手,他疲惫地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无事。”

严贵妃仍然不太放心,劝说道,“若是陛下身体不舒服,祭天便晚一些再开始吧。”

“不必,”薛振不知道自己的面色有多苍白,“按部就班地来,朕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严贵妃不明所以地应下,小心翼翼地扶着薛振到了百官前列,那架势颇有几分未来皇后的架势。

临到台阶下时,薛振低低地问,“什么时辰了?”

严贵妃瞧了一眼时间才答道,“午时过了三刻钟了。”

薛振喃喃道,“不久,还能赶上。”

严贵妃显然不知道薛振说的是什么,但她聪明地保持了沉默没有追问,只乖巧地在薛振身旁当了一个富丽堂皇、前程远大的花瓶。

☆、第 72 章

事发突然, 秦北渊本来能万事算无遗漏的脑子也一片混乱, 只匆匆命人牵了马来便直接往汴京而去, 也不管什么祭天不祭天了, 没什么能比他心里所做那个猜想更重要的事情。

一件也没有。

心腹是唯一一个陪着秦北渊的人,他一句话也没来得及问秦北渊,只找了两匹快马来, 便也只能独自跟着秦北渊往回赶。

一路风声呼啸, 心腹在赶路的中途忐忑不安地看了好几次秦北渊的脸色, 最后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敢多说,只往死里驱使两匹千里马用最快的速度一路驰骋回了汴京城。

等待皇帝回城的百姓们这时候也纷纷在忙着用午饭、走街串巷,两匹快马一路沿街狂奔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慌乱。

心腹知道这不是秦北渊能做出来的事情,可秦北渊的状况眼看着不对劲, 他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咬牙紧紧跟住秦北渊往长安巷的方向而去,希望这一遭发生的不是什么大事。

秦北渊到了长安巷外才翻身下马,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顾南衣的院子, 却看见门是开着的, 内里一片混战。

一方是秦朗杜云铮苏妩楼苍打头, 另一方则是一群使着古怪武器的黑衣人。

秦北渊的视线立刻扫向秦朗背后, 顾南衣果然正立在那处最安全的位置,被众人保护得很好。

秦北渊几近贪婪地凝视那张年轻的面孔,得到了对方不冷不热、漫不经心扫过来的一瞬视线,呼吸顿时一窒。

——他竟然会愚蠢到一直没发现,那从来就是昭阳的眼神, 她几乎不屑于对自己做过多的掩饰。

她向来是个如此傲慢的人,秦北渊向来都知道。

心腹追上前来见到这阵混战,一皱眉便抽出武器,“相爷小心。”

“你也去。”秦北渊吩咐道。

心腹犹豫地应了是,上前援手,特意到了秦朗身边,存了个保护的念头,谁知道险些被秦朗敌我不分、大开大合的动作给捅了一刀,只得赶紧拉开距离。

院子周围早就安排了不少暗卫——哪一方的都有——即便来的刺客数目众多,也还是逐渐落了下风。

眼看着半数同伴都已经倒下,刺客中为首的一人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嚎叫声,像是狼叫又像是鸟类的凄鸣。

他的同伴立刻朝他靠近收拢过去,一群人毫不犹豫地便掉头从院墙上纷纷离开。

即便做了简单的掩饰伪装,可南疆人的攻击手段还是太过容易辨认了。

秦北渊做出这个判断,但他此刻无暇多想,情况一转危为安,他便立刻进入院中,不顾兜帽掉落,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顾南衣面前去捉她的手。

秦朗的动作比秦北渊更快,匕首一横便挡住了他,皱眉道:“干什么?”

秦北渊不得不停住脚步,他越过秦朗去看一脸淡然、丝毫看不出刚目睹一场厮杀的顾南衣,“让我看看你的手。”

“凭什么给你看?”苏妩消耗巨大,原本正靠着杜云铮在一边喘息,听见秦北渊的话后却是当仁不让第一个开口讽刺的,“今日不是祭天?丞相竟然可以半路离开,就为了能摸一摸别人的手?”

秦朗却眉梢微动,似乎已经由秦北渊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

“顾南衣,我也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开口。”秦北渊沉沉地说,“只要你不介意他们听见。”

秦北渊这时候念出“顾南衣”三个字时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令纪长宁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顾南衣的视线在秦北渊脸上转了一圈便猜到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如何,但显然秦北渊知道了秦朗是骗他的。

“我去拿伤药。”顾南衣说完便转身道,“阿妩,杜公子,楼公子,李六公子,纪先生,看来秦相有急事要说,你们今日先回去可好?”

别说苏妩不愿意,就连这院子里最没地位的李承景看着也知道气氛不对,哪里肯就这么贸然离开?

“你们不听比较好,”顾南衣笑道,“改日我再同你们一一道谢。”

她说完没理会苏妩忿忿的眼神,回去房中取了伤药来一一交予方才战斗中的几人,又特地轻声细语地叮嘱了苏妩要小心养伤不可留疤,才将他们一股脑地送出了门。

心腹半路接下了顾南衣的活儿,又吩咐受伤较轻的暗卫将院子里横七竖八的人飞快地拖了出去搬走。

这过程中院内竟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秦北渊就站在原地盯着顾南衣看;而顾南衣拿了伤药替默不作声的秦朗上药,一眼也没有多看秦北渊。

心腹打从心底里叹了口气,最后一个出院门,还将院门从外面关上了。

顾南衣专心致志地将秦朗身上几处外伤大致处理好了上药,确认不必再包扎,才将瓶子放下,偏头不紧不慢地看向秦北渊,“秦相有什么话便说吧。”

“你右手五指内侧都有伤痕,是遇刺时握住匕首留下的。”秦北渊说得很慢,但却很笃定,是思考过后的结果。

顾南衣懒懒笑了一下,“你没看过,怎么知道呢?”

“今日祭天,我去了皇陵,”秦北渊沉声说,“你的棺中是空的。”

秦朗倏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顾南衣。

在摸过顾南衣手上伤疤那时他就在思考时间上的错位,某个念头也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可当秦北渊真的说出这句话时,秦朗也好似整个人从头顶到尾椎过了一道雷电。

顾南衣不是“复生”,她是“未死”。

这对秦朗来说差别实在不太大。

但对于从前并不知道真相的其他人来说,有着云泥之别。

譬如秦北渊。

秦朗原本好不容易另辟蹊径让秦北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秦北渊到底不是蠢货。

秦朗回头看了一眼顾南衣,又垂眼去看她的手——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然而秦朗动了动手指,仍旧没这么做。

“你不是能梦见昭阳,”秦北渊说,“你之所以知道宣阁专门为昭阳留下的问题是什么答案,只不过因为你就是昭阳。”

顾南衣和秦北渊对视了一眼,而后她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问,“是又如何?”

哪怕心中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在听见顾南衣亲口承认时,秦北渊还是一阵条件反射的天旋地转,明明没有移动,却连脚跟都差点站不稳。

一旦想通了一个点,以秦北渊的头脑便能倒推出太多太多。

宣阁果然有能令人不死的宝物,他自己舍不得用,却珍惜地留在了昭阳的身上,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