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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振不置可否,他将一个盒子往梁院判面前推了推,“你带上这盒子。”

梁院判看了眼长条的木盒,猜不出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可薛振不说,他也只得道,“谢陛下赏赐。”

“不是给你的,”薛振病症初愈,声音还带着无力的沙哑,“你拿着去一趟长安巷,这是给顾南衣的。”

梁院判恍然大悟:这就解释得通多了。

但想明白了前一个问题之后,第二个问题又在梁院判的脑袋中浮现了。

皇帝赏赐,就抠门成这样?

怎么也得十几车过去,才能彰显帝王的青眼宠爱不是?

“你送正适合,”薛振摆了摆手,“出宫去吧。”

梁院判也不知道他自己堂堂一个御医怎么就成了跑腿的最适合人选,但皇命难违,他只得低头称是,又接了大太监福林递来的木盒,提早出宫去了。

——这盒子还忒轻,里头的东西真的值钱吗?

梁院判边嘟囔着边往外走,心中一遍犯着乱七八糟的嘀咕,一边想着至少今日得了陛下开恩能早些回家去总也是件好事儿。

只不过跑一趟长安巷,能花多少时间?

梁院判没到宫门前时还在这么想,等到了之后迎面撞上李承淮,顿时便无语凝噎。

贼老天和他作对。

“陛下的赏赐?”李承淮很感兴趣地道,“还只一个盒子?梁大人知道其中放的是什么吗?”

他问得温和,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在询问朋友今日愿不愿意去他家中吃饭。

可勉强和李承淮当了几年同僚的梁院判知道这人肚子里比乌贼还黑,他的表象当真是一个字也信不了的。

当下梁院判便干脆地将自己撇清了关系,“我不知道,陛下没说。”

李承淮的表情有些遗憾,“没想到陛下这么神秘,这下我却更好奇了。”

梁院判下意识地把盒子往自己身后揣了一下。

虽然李承淮目不能视,但他很多时候看起来简直和普通人一模一样,行动自如,根本看不出是个瞎子,梁院判便忍不住防他一下。

李承淮好奇不好奇是一回事,他要是不小心把皇帝亲□□代跑腿要送的东西摔坏了那可是另一回事。

“只是个长长的盒子,”梁院判随口形容道,“看起来不像是能放首饰头面的。”

李承淮哦了一声,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含笑道,“梁大人辛苦了,往长安巷跑时说不定还能遇到秦相呢。”

梁院判:“……”这怎么遇到?

顾南衣虽然像昭阳长公主,也只不过是像而已,秦北渊还不至于被一张脸给骗得不知东南西北。

“我便不耽搁梁大人时间了。”李承淮谦和地让出了路,“既是替陛下送东西,梁大人便别走路了,坐我的马车吧。”

梁院判平日里或许还会推辞一下,今天怀里揣着御赐之物,稍稍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那就多谢了。”

不管磕了碰了被人抢了还是送迟了,梁院判都觉得能在薛振那儿被穿小鞋。

——于是他干脆上了李家大公子的马车,对车夫道了声自己要去长安巷。

在路上时,梁院判掐指一算,发现自己虽然早掺和进这摊子破事里,但真的见顾南衣也不过两回,还每次都是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今日反倒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过去。

梁院判不知道昔日那些昭阳一党的官员将领们纷纷跑去长安巷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多看顾南衣,一看便心绞痛。

这份心痛和男女情爱没关系,倒有点像是痛失知己、好友、主公的感觉。

“秦北渊头发都白了,他看着肯定更心痛。”梁院判对自己嘀嘀咕咕地说着,低头犹豫地抚摸了一下规规矩矩放置在腿上的木盒。

……怎么说,偷看的冲动还是有一些的。

毕竟皇帝出手送礼,却只送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盒子,梁院判一只手便能轻易举起来。

可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送一些见不得人、送不出手的东西呢!

梁院判的良心备受折磨,手指几度搭在盒子边上都没胆子使劲掀开。

“——梁大人,到了。”李家的车夫提醒道。

又一次差点偷看的梁院判回过神来,舒了口气,赶紧抱着盒子下了车,“多谢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回宫门口等李大公子吧。”

车夫客气地朝梁院判点头,便熟稔地驾驭着马车掉头回转。

梁院判这才上前敲响面前的院门,但不知怎么的心中甚是紧张。

来应门的是秦朗,他见到梁院判,立刻皱了一下眉毛,“梁院判怎么来了。”

“我来送东西,这是给顾……”梁院判将盒子抽出来,话还没讲完,秦朗已经伸手将盒子拿走打开看了。

见到盒中放置之物,秦朗眯了眯眼,抬眼瞥了梁院判,“这不是梁院判该有的东西。”

梁院判摸摸鼻子,“怪我没说清楚,我替陛下跑腿的。”他刚说完,就被秦朗眼底冷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道,“里头放了什么?”

秦朗没给梁院判看,他转身拿着盒子往里走去,喊了顾南衣的名字。

立在门口的梁院判只能从摇晃的缝隙间看到被固定在盒中的是一支怪异的笛子。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真好玩……更新迟了,发个红包吧_(:з」∠)_

☆、第 83 章

“虫笛?”顾南衣微微讶然地接过秦朗拿来的盒子, 低头瞅了一眼被好好用金线固定在盒内鱼口绫上的红色虫笛。

她只从纪长宁口中听说过这笛子的存在, 又听秦北渊心腹说这笛子被弄坏了, 前前后后竟然是一眼也没看到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这笛子看起来完好无缺的模样,拿起略一把玩也见不到什么异样,可当凑近了去看的时候, 就能看见上头有两截几乎看不清的断痕, 又被能工巧匠细细地黏贴在了一起。

“修得倒是很快。”顾南衣轻轻抚摸被填补平整的裂痕, 笑了一下。

既是薛振送来的,定时让宫中专门的工匠赶工出来的。

可一根笛子断了之后和以前还是不是一样,难道薛振心里不清楚?

“这就是虫笛?”梁院判的求知欲上来,心痒难耐道, “顾姑娘可否借我一观?”

顾南衣扬眉, “你拿去看便是。”

梁院判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接过研究了一遍, 连里头也没放过, 最后失望地叹气, “我不是南疆人, 果然看不出其中奥秘。”

在他看来, 这不过是一根长得稀奇古怪的笛子,缘何能驭蛊、又如何驭蛊这些内行的门当便一窍不通。

“这一定就是原先的解法了。”梁院判可惜地将虫笛交还给顾南衣,“可惜,断笛的音色不同,不知还能不能再使用。”

他说着, 悄悄地看了一旁的秦朗一眼,摸不定秦朗昨日来找自己这一遭究竟有没有在顾南衣面前走过明路。

若没有,他便不好直白地说子蛊的事情了。

“陛下送来,大抵也是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顾南衣漫不经心地道,“毕竟他是断笛一事的罪魁祸首。”

梁院判瞪大了眼睛,“这是陛下摔的?那难怪陛下拐弯抹角地让我来?”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逾矩,梁院判刚出口就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然而秦朗没做反应,他只是低头问顾南衣要了笛子查看;而顾南衣听见梁院判这句,更是毫不意外地轻轻笑了一下。

梁院判或许不太明白,但顾南衣知道,这显然就是薛振的低头道歉了。

不过薛振也很明白这点儿弥补不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让梁院判来跑腿。

“咳,”梁院判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去,重重地清了一下喉咙,“但万事没有个定数,顾姑娘若是有时间,可以让子蛊的宿主试着吹响这虫笛……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死马当做活马医一番,或许还能用也说不定?”

他自觉这话说得很隐蔽,但一说完就被顾南衣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就心里一凉,好似想法都被看穿了似的。

“七年了,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谎,当个院判也真是为难你。”顾南衣道。

“院判至少俸禄多。”梁院判下意识接道。

这话说完之后,梁院判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顾南衣话中的意思,他愣了两息,瞪大眼睛看向顾南衣,“你、你——”

“你堂堂一个御医,难道真相信有人能在断气之后附到别人身上?”顾南衣笑道,“即便南疆有蛊术,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那你是……”梁院判的嘴唇颤抖起来。

“原不想告诉任何人,但陛下和秦北渊都知道了,你也被牵扯入内……便也不瞒着你。”顾南衣道,“你尽心尽力医治我数年、替我隐瞒病情,我走前竟没来得及和你道一声谢。”

梁院判眼眶一涩,掀袍跪了下去,忍泪磕头道,“殿下走后,臣不仅官位稳妥,就连清算也未曾被波及过一分一毫,便知道这一定是您所做的安排部署,可恨人微言轻,从没有去皇陵拜祭感谢您的机会。”

“皇陵里头也没有我能让人拜祭,”顾南衣笑了笑,“梁院判起来说话吧,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了。”

梁院判抹了下眼角起身,下意识道,“皇陵里没有殿下是什么……”

“意思”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梁院判就明白了过来。

难怪祭天那日薛振晚上突然发起急病!

“那秦相是如何得知的?”梁院判急急地问道,“陛下尚且不论,我恐怕秦相身为子蛊的宿主,会用此事来要挟殿下!”

到了这会儿将万事联系在一起,梁院判才明白过来昨日秦朗为什么来找他。

他狠狠心,也不管秦朗是不是背着顾南衣来找他了,咬牙道,“既然殿下身边还另有一人身上带着这蛊虫的子蛊,便先试上一试吧。”

顾南衣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秦朗,道,“虽时间还不到,你试上一试?”

眼下时间还在元月里,距离估算好的解蛊时间还有将近三个月。

可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计划急转直下,连虫笛都被摔了,原先的打算便没什么用了。

秦朗道,“上次南疆来人,我看过他们的虫笛,吹起来需要纯熟的技巧。”

梁院判点头,“哪怕生来就是南疆人,也要学上一两年才能入门。”

说完之后,梁院判又开始操心起哪儿来一两年给秦朗学怎么吹虫笛的事情来——再者,人家南疆多的是蛊师相授,秦朗去哪儿找个老师?

顾南衣却扬眉对秦朗道,“你留着看了好几天才给秦北渊,难道不是已经弄明白了?”

秦朗当然弄明白了——不然他怎么会轻易将笛子交给秦北渊?

可顾南衣理所当然的信任态度却将秦朗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郁郁寡欢的心情也转好不少。

别人一两年才入门的技巧,他研究了几天,顾南衣竟相信他真的学会了。

“每支虫笛都是手作,世上没有同样的两根虫笛。”秦朗解释道,“我试一试。”

顾南衣托腮看着秦朗,“那你吹吧。”

秦朗看看她懒洋洋的姿势,到底没纠正,举起虫笛,试探性地轻轻吹了一下,只谨慎地送了一小口气出去。

虫笛发出了一记“呜”的短响,与别的笛子听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梁院判紧张得不行,“殿下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异状?”

顾南衣歪头道,“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同秦朗对视了一眼。

秦朗将虫笛放下,顿了两息,道,“也可能是修复时出错。”

“这可怎么办!”梁院判急得蹦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道,“虫笛不奏效,就只能找别的办法了,哪个不是血淋淋要人命?”

“别急,”顾南衣道,“还有另一个可能。”

秦朗低声道,“——这本就不是虫笛。”

秦朗和顾南衣都亲耳听过南疆人驭蛊时吹响虫笛的声音,那显然并不是乐器,不以普通笛箫的方式发声,因此声音是全然不同的,听起来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可这支被修复好的断笛,声音实在过于清脆了。

梁院判屏着呼吸听完解释和来龙去脉,整个人头昏脑涨,“那到底是一开始就没有虫笛,还是虫笛在什么时候被人掉包了?”

“都有可能,”顾南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虫笛。”

“不会是薛振,”秦朗说,“是秦北渊。”

以薛振那天表现出来的懊悔之情,不会造假来欺骗顾南衣——这欺骗行为对薛振来说是完全无利可图的。

薛振要的是顾南衣的原谅、是力挽狂澜,送一根假装修复过的伪虫笛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听见秦朗直接喊了那两位的大名,梁院判惊悚地看了他一眼。

“我虽也觉得秦北渊的嫌疑最大,”顾南衣道,“只我一时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梁院判疑惑道,“那当然是因为秦相想您活下去。”

顾南衣支颐笑了,“这我知道,可他秦北渊究竟想在我身上换来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秦相心悦殿下。”梁院判嘴一溜把这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身上一痛,好似被人捅了一刀,转眼看去竟是秦朗冰冷的眼神正盯在他的脖子上。

梁院判:“……”说错啥了?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茶楼里说书先生瞎编来讨赏钱的话,这你也信。”顾南衣失笑起来,她摇头道,“秦北渊这番大动周折,一定是想与我交换什么我不愿给他、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一时想不起来我身上竟有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

长公主的地位早就没有了,汴京如今的权力也和顾南衣毫无关系,若说是她的身世秘密那顾南衣自己也不甚明了……想来想去,除了一个秦北渊的儿子,顾南衣想不出秦北渊还有想从她这里带走的第二样东西。

可若真是要带走秦朗,实在没必要在她身上花费功夫,还不如好好同秦朗拉近关系——这父子俩跟仇人似的,见了面就呛。

“如果秦北渊调换了虫笛,就解释得通了,”秦朗转移话题,“比如虫笛为什么会在丞相府里被毁。”

细细回想起来,那日心腹来报说虫笛被摔断的事情时,秦朗并未见到秦北渊大惊失色。

他原来没有多想,以为是那个男人心机深沉。

可没人能在那个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得下去。

“那岂不就是说明了……”梁院判跟着道,“若虫笛还在,那应该仍在秦相手里?”

顾南衣抿了一口茶,才道,“三月初四前,他总是会有动作的,等等看他要同我交换什么再说——你们这么瞧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今年不解蛊马上就会死。”

梁院判欲言又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秦北渊。

——难道真的是他眼瞎,秦北渊对殿下是有所求,但求的不是情爱?

作者有话要说:梁院判:忠诚使我失去判断力。

☆、第 84 章

梁院判临离开之前, 秦朗起身送他出门。

顾南衣好笑道, “行啦, 什么小秘密还要背着我说。”

秦朗哪里是个会送客人出门的性格?

秦朗低头看她, 道,“南瓜羹差不多可以吃了。”

“哦,又拿吃的堵我嘴, ”顾南衣道, “你就笃定我吃这套。”

她嘴里这么说着, 却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转身去灶房了,真没计较梁院判和秦朗接下来要说什么。

梁院判肃然起敬道:“殿下素来挑嘴,秦小公子的厨艺想必已经登峰造极了。”

秦朗:“……”他没搭理梁院判这句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话,道, “宋太后的病?”

梁院判神色一正, “确实也是在同秦相和你一样的位置,只是颜色不同, 只是我没机会亲眼去看。”

秦朗垂眸沉思了片刻, 道, “有劳了, 日后如果再有相关的消息再告诉我。”

梁院判点点头应下来, 但很显然心思并不在此。

他忧心忡忡地往灶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道,“我先前没打算说,但今日是憋不住了……这蛊虫对殿下很明显也有弊处,她除了看起来模样变小、每年发作周身疼痛之外, 还有没有其他的不适之处?”

秦朗摇头道,“没有。若有的话,会是什么?”

梁院判不疑有他,短暂思考了片刻便道,“病症都是因人而异的,更何况我对蛊术了解不多,因而还需要秦小公子多多注意,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适,说不定都是那蛊虫引起的。”

秦朗颔首将梁院判送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整理思绪。

他至少知道顾南衣的记忆消失是和蛊虫有关的。

开始喝药之后,她记忆消失的速度明显地变得比从前慢了,但楼苍只带回了这么些药粉,元月过完就差不多该用完了。

眼下南疆不仅有了防范、甚至派人来汴京取蛊,恐怕再让人去一趟南疆取药比登天还要难。

秦朗算了算顾南衣忘事的速度,正准备估一个最完美的时机出来时,顾南衣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背后响了起来,“蜜罐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