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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撑住桌子,也低头去打量盒商品,两人距离顿拉近不少。

昭阳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一退,出于一种无法解释的级自尊心作祟,又硬是将腰杆挺住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出过宫?”秦朗突然问,“除了祭天?”

“还有秋狩。”昭阳道。

“没别的了?”

昭阳颔首,“等陛下亲政,便可以建长公主府出宫去住了。”

秦朗冷笑起来,直白地道,“他亲政就是你死的时候,出什么宫?”

说完这句话,秦朗伸手把楼苍带来的盒子啪地合上,扬眉道,“明天我带你出宫去转一圈,只花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昭阳立刻蹙眉否决,“这恐怕不行。”

“行。”秦朗道,“没人会发现是你,这两天反正你也没平时那么多奏折要看。”

“若是宫有人找我……”

“一两个时辰,你身边人肯定能应付过去。”

“宫外不安全……”

“有我在。”秦朗顿了顿,勉为其难道,“再带几个不引人注目的暗卫也行。”

昭阳偏头再要想第三个理由来拒绝秦朗时,后者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这段争论并且给她定了条则,“看完这些就去睡,明日早朝后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出去,人人都知道你早朝后最忙,没人会想到你在宫外。午膳之前,我一定带你回来。”

……

昭阳甚至不知道秦朗是怎么说服了自己身边宫人,又或者秦朗根本没这么做,只是內侍们心也希望她能出宫去走一走。

总之,一退朝,小皇帝便被沈其昌领走,寝宫则是早准备好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和竹色的帷帽。

昭阳几乎没能吐出个不字就被服侍着换了身衣服,又叫秦朗带出了宫去。

至于究竟是没机会拒绝,还是自己心里不想拒绝,昭阳刻意没去细想。

昭阳身边最亲近的大宫女随他们一直到了宫门外,才递了一包碎银和几张银票出来。

她先是习惯性地要递给昭阳,顿了顿又转而送到了秦朗面前,郑重道,“有暗卫跟随,殿下的安危应当无忧,但其他……还请秦公子多多关照。”

昭阳有点不服气道,“我虽没出过宫,但外头的事情也知道一二的。”

大宫女叹了一口气,她问道,“殿下可知一两银子可以买些什么东西?”

昭阳想了一想,谨慎地将心猜测砍半,“能买……两串糖葫芦?”

秦朗“……”

大宫女坚定地将钱袋往秦朗面前托了一托,道,“若是钱不够用,钱袋放着一块如殿下亲至的令牌,自会有人去结账。”

等两人上了马车离开宫门一段距离,昭阳还在想着刚才和大宫女的谈话,她想了又想,忍不住道,“但你还是用着我的钱。”

秦朗“……是,谢谢一家之主。”

第150章

——她从前出来时, 道上都是清空了的,尽管人头攒动,却见不到鲜活的市井气息。

更不要提她要规规矩矩地挺直腰杆坐在辇车上, 不得损一丝皇家的尊严。

帷帽很长, 昭阳的窈窕身形都被遮了个大半, 看她的人不算太多。因此两人走到繁闹处时, 她已然放松了不少。

帷帽从里往外能模模糊糊看清人影,但昭阳还是不得不靠着秦朗的引路行走, 不知不觉地被他护在了步道的最内侧。

昭阳见什么都觉得有些新奇——众人多多少少都对她描述过,可听和亲眼见到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她轻轻扯了秦朗的袖子, 问他, “那是不是卖艺?”

秦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

“难道不是?”昭阳疑惑道,“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欢呼?”

“那是投壶的一种。”秦朗道,“民间穷人家的玩法。”

投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常玩的游戏,可普通人家哪能有那么多箭枝用来玩一个游戏?自然是做了改动, 只用土瓦罐放在远处, 给人一个木环用来套瓦罐, 套得住便能取走相应的奖品。

昭阳颔首,“投壶我倒是玩过, 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朗想了想, 随手掏了块碎银在一旁摊上买了小包云片糕塞给昭阳, 又拿着找回的铜板往套环的地方走去, 问摊主买了五个木环。

昭阳刚拆开糕点的油纸, 正要询问秦朗是不是见到什么意的东西,就见他往摊主画的线外一站,目光只是随意地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动作看起来很是敷衍地把一个木环扔了出去。

在一片惊呼声,木环落在了个胖肚子的瓦罐上面。

摊主看了一眼,笑眯眯地恭喜道,“开门红!这位小哥手头功夫不错,可是练过的?”

秦朗不置可否地又扔了第二个木环,随后看也不看地将剩下的三环都交给了昭阳,“你试试。”

昭阳瞧了一眼那又稳稳命一个瓦罐脖子的木环,单手从秦朗手里抽了一环出去,谨慎地瞄了离自己最近的罐子。

艺昭阳倒是都练过一些,射术却不太精通,这一下手腕的力道没有掌握好,足足飞远了三寸多,倒是在后头的瓦罐口子上砸了一下才落地。

昭阳于是放轻些力道又试了第二次,比上次接近了许多。

最后一个木环被秦朗直接塞到她的掌心里头,秦朗低声道,“很接近了。”

他虽然这么说,倒没有强行代劳的意思。

昭阳眯眼瞄准了一下,手腕轻甩将木环抛出去的瞬间,脸上便露出了微笑。

她知道这下肯定会。

果不其然,虽说只是最容易套的那一个罐子,但木环还是稳稳地挂在了瓦罐顶上。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毫不吝啬地欢呼起来,将昭阳小小地吓了一跳。

她觉得这气氛简直比在早朝时还热烈一些。

接连着被领走三件奖品,摊主倒是并不生气,反倒拍着手连声称赞道,“二位可真是红星高照,只十钱就拿了三件东西回家!”

昭阳喜滋滋地道过谢,从秦朗手里接了摊主送上的两件小玩意儿,最后一块做工粗糙的黄木牌却没要。

“你投的给我,我投的给你,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说罢便步伐轻快地便往前走去。

秦朗只得将木牌收了起来跟上昭阳。

只是拿着两件玩具,云片糕便不方便吃,昭阳只好暂时到暗处将跟随的暗卫唤出让他们先帮着收起。

“那卖艺是什么样?”昭阳又问,“我听说过胸口碎大石和喷火术,不过因为容易伤到人,先帝已禁止在闹市进行了。”

“……”秦朗有点怀疑昭阳对于卖艺的了解究竟是什么地方传来的,“不是闹市也少有人干这种事,他们自己也容易受伤。”

昭阳哦了一声,道,“那咱们沿街随便走走。”

这一随便就是大半个时辰,身边没人劝诫,秦朗又太清楚昭阳的喜好,半条街的功夫就将她喂饱了。

“还能……再吃一口。”昭阳坚强地道。

“不行。”秦朗冷酷道,“你吃不得冰的。”

“我一直吃!你还刚给我做过冰酪!”

秦朗冷笑,“冰酪和冰鉴里冻出来硬邦邦的冰碗是一回事?你吃完冰酪,我是不是给你准备了热饮?”

他说得有理有据,昭阳也没办法,只有嘟嘟囔囔地道,“明明是我的钱……”

“你的钱从来是我管。”秦朗无情地将昭阳的抱怨驳了回去,“你见过哪个一家之主管帐?”

昭阳“……”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不同他争什么一家之主。

她的视线在街道两旁转了转,没好气道,“那我们去看那一家。”

秦朗偏头看了一眼,竟是一家卖房四宝的店。

想着顾南衣也确实一直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精美墨锭,他干脆地点了一下头。

反正只要不再强行往肚子里塞东西,看就看了。

但这却是一家不寻常的店,墨的味道比秦朗曾经跟去过的任何一家书店都来得浓郁,令他皱了皱眉。

“二位是来买墨,还是来制墨的?”店伙计很快迎上前来问道。

“能制墨?”昭阳道,“那可得花上好久。”

“姑娘懂行。”伙计听她的声音呆了一呆,但飞快反应过来,笑嘻嘻地介绍道,“胚料自然是已打好的,贵人们只需压模再描金即刻,等晾干了,自会送到贵人府上去。”

昭阳想了想,刚兴趣道,“我看看你们的模子。”

伙计哎了一声,殷勤地取了一排模子来给她挑选。

秦朗跟着看了几个,对自己这双夜间都视物无碍的招子产生了怀疑。

——这几个模子长得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但昭阳看得认真,伙计搬运介绍得也认真,秦朗便立在一旁当了个尽职尽责的护卫者。

一刻钟过去,秦朗从立姿变成斜倚;

两刻钟过去,秦朗手肘抵着门板撑住了自己的脑袋,脚尖不自觉地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三刻钟过去的时候,秦朗已经心安理得地盯着昭阳发起呆来了。

说是发呆倒也不确切。

秦朗的目力当然能看见昭阳帷帽底下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

再也没人能比他更近距离、更多次数地看过顾南衣的脸,哪怕闭着眼睛,秦朗都能记得昭阳眼角那颗隐蔽的小痣藏在睫毛根部的什么位置。

顾南衣身上没有哪一处是他还没有碰过的。

于是秦朗肆无忌惮地歪头盯了面前人许久,直到伙计已经面色古怪地抬头看了他好几次之后,选了三副模具出来的昭阳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她扭头要叫秦朗掏钱,正好同他撞上视线,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直盯盯的眼神简直能让普通官家小姐面色赤红地大呼一声登徒子了。

可想到这人的性格、他以后和自己的关系,昭阳只好无奈地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我挑好了。”

秦朗这才站直,将银子扔给伙计,道,“时间快到了。”

昭阳浑然不知自己沉迷墨条模具多久,露出了个疑惑的眼神。

“该回去了。”秦朗说。

昭阳有些吃惊,但同宫说好的是午膳时就回去,她也不能拖得太久,只好遗憾地让伙计让店里人照着她选的模具将墨条做了。

伙计答应得爽快,“好嘞,等晾干后,客人想小店送去什么地方?”

“送到李府便是。”昭阳道。

若说李家,那汴京城还有那么五个拿得出手的,可能用得上“李府”里头这个府字的,就只有一户了。

伙计脸上的笑容更为真诚了几分,“姑娘您放心,七天之内一定送到!”

昭阳朝伙计微微颔首便走出了店去。

迈了两步后她才察觉到自己大约真的站了挺久,才会觉得腿脚俱有些酸痛。

她叹了口气,“原来还想再多去些地方的。”

“以后有的是时间。”秦朗道。

昭阳好笑道,“那我还要谢谢你给我指望了?”

秦朗耸耸肩没说话,再度将她护在了人群的最外侧。

两人走了一段后,昭阳突然道,“你应当很快就能回去了。”

“为什么?”

昭阳朝秦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对他示意了一个方向。

秦朗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有家清雅的茶楼外面站着一群护卫模样的人,正目光谨慎地扫视着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

这位护卫又泾渭分明地看得出分属两边势力,穿的衣服不同,站立的位置也不一样。

“是什么人?”他问。

昭阳隔着帷帽轻轻地笑了一下,“是严家和杜家的,我见过其两人。”

秦朗下意识皱眉,“杜家?”

只这两个字就足够昭阳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她立刻道,“杜家未来怎么了?”

秦朗想了想闹心的杜家兄弟,不爽地咋舌道,“有两个人和你关系不错。”

昭阳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又盯着茶楼看了两眼,道,“我知道了,回去吧。”

这一趟出宫本来是秦朗用来让昭阳轻松惬意片刻的,谁知道回宫之后,她好像得了什么新奇主意似的,又接连秘密召了数人入宫,再度忙碌到了黎明时分。

最后还是秦朗亲手熄了她的灯又夺了笔才把人逼回去睡觉了。

当昭阳还想用言辞抵抗而被秦朗拦腰横抱起带走的时候,太监宫女们纷纷朝秦朗投去了敬佩的眼神。

昭阳只得无奈地梳洗更衣,又见秦朗一直背对她站着,有点好笑道,“你倒是守规矩。”

“……你又还不是以后的你。”秦朗头也不回地道。

昭阳不置可否地另提了一个话题,“三日后的晚上是太后生辰宫宴,鱼龙混杂,是最容易有人混进宫的时候,若真有刺杀,那就一定就在三日后。”

秦朗将日期牢牢记住。

尽管昭阳已做好了几乎万全的准备,但她既然后来留了疤,这次便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秦朗觉得再慎重也不为过。

“等你回去以后……”昭阳慢悠悠地说,“不如问问以后的我,十四年七个月又二十一日是什么意思。”

其实秦朗心早有猜测,毕竟昭阳已隐晦地提到过了。

“我知道你有那么一知半解,”昭阳像是看透他心思似的继续道,“但你想到的,和从我口听到的,感官并不一样吧?”

这倒是真的,秦朗道。

顾南衣偶尔早上起不了床便赖了早饭,秦朗这一早随意两个馒头就能应付过去,是一个意思。

哪怕不太合格的甜言蜜语从顾南衣口说出来都能骗死个人,更何况她又已经逐渐成了一个相当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呢。

宫宴三日后如期而至,人丁凋零的皇宫也热闹不少。

当百官携亲眷一一落座时,秦朗就站在一处隐蔽的宫殿顶上观察下头来往的人。

知道秦朗就在这处的昭阳心腹从底下巡逻经过两三次,还是忍不住悄悄往上看了一眼。

——瓦上只有明月星辰,并看不见秦朗暗观察的身形。

“……人太多了。”秦朗回到昭阳宫,低声对她道,“光是宫外来献艺的就有三群人。”

身着黑金色长公主常服的昭阳正在看一封刚呈上来的密信,听见秦朗的话,她眼也不抬地道,“几个世家联合举荐的,宋家也掺了一脚。”

宋家是宋太后的娘家,自然在她的生辰宴会上有更大的话语权。

听到这里,秦朗轻轻哼了一声,“新历十八年四月十二。”

宋太后的死期从此刻算起,实在还有点远。

昭阳也不奇怪秦朗会知道这个,阅毕密信后便亲手焚烧。

“殿下,该动身了。”大宫女低声道。

昭阳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她轻轻拂过自己的宽袖,眉眼舒展,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大宫女在旁看了几眼,陡然觉得长公主同先前有了点儿变化。

至于这变化从何而来……

大宫女又转眼看向一旁待命的秦朗,打量这俊朗的年轻人几眼之后,她动作很不明显地撇了撇嘴,心多少有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