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的流氓和温柔,想到他某个时候的不依不饶,想到他曾经将她气得够呛,真是…不值得气恼。

还有她和他共同的宝宝,那么小,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强烈的存在,也许他也有些不安,被愚蠢没脑子的妈妈带到了这里,关心慕垂眸苦笑。

“再等等,爸爸会来接我们的。”

费钧赶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近三天了,关心慕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样子,一手习惯性地按着腹部,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松香味道,透过神经传到大脑区域,她警觉地睁开眼睛,已经看见了面前的费钧。

费钧似乎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西服依旧是笔挺的,但衬衣的领子有些发暗,还有些皱巴巴的,眼眸里有些微微的红血丝,整个人却依旧透出清俊的风骨。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复杂,她无法形容。像是愤怒,像是担忧,像是绝望后出现了一抹生机,是欣慰。

“费钧!”关心慕在停顿了几秒后直接起身,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将她抱起,紧紧得,用尽全部的力气,低头很沉很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老公。”关心慕紧紧地抱住他,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你怎么才来?!”

回应她的只是费钧加倍地用力抱紧她,她本来就很娇小,蜷缩在他宽敞的怀里终于一颗心落在了在稳妥的位置,又哭又笑,还用手捶打他的肩膀,复杂的情绪升腾上来,他随着她去胡闹,因为知道她这三天过得是什么样子,承受怎么样的恐惧和压力,他抱住她,低头亲吻了她的发顶,一次又一次地安抚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宝贝,别怕。”

费钧来了,还带了一行人,他们穿着正统的警服,面色严肃,他一个巧劲就横抱起了关心慕,转身缓缓地走了出去。外面是个好天气,阳光温暖得令关心慕有些刺眼,她还来不及闭上眼睛,费钧的手掌已经轻轻合住了她的眼睛:“别急着睁开眼睛,现在闭着。”她笑着哼了哼,乖乖地闭上,躺在他的怀里,觉得他的怀抱非常温暖,手脚迅速回温,感觉到他抱得很轻柔,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抱过她,好像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珍视,堪比生命的东西。

“费钧,我好饿,想吃烧鹅。”她闭着眼睛,阳光跳跃在她的鼻尖,她的声音很弱,透着病腔,却依旧惦记着吃的。

本以为会被他骂,谁知他说了一句:“没问题,将整个s市的烧鹅都买来。”

关心慕终于彻底昏睡了过去。之前因为神经衰弱即使非常疲倦也是半梦半醒中,梦境乱七八糟,神经高度紧绷,生怕她的宝宝会出事,而此刻她知道自己彻底安全了,费钧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不是么?

柔软的大床,是家的感觉,关心慕躺在大床上,足足睡了七个小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费钧的脸,他就坐在她的床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整个房间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投映在他的脸上,影影浮浮。

关心慕伸出手,费钧伸手接过她的手,两人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她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有些惊讶,他一向来的手掌都是热乎乎的,此刻却如冰块一般。

“老公,你好憔悴~”她说。

费钧从没有此刻这么憔悴过,他一向是健康的,英气逼人的,此刻头发微微凌乱,眼下有些发青,目光很深,透着一种焦虑和心疼,声音也略微粗哑,笑了笑:“变丑了?”

“还是很帅。”关心慕赶紧说,“现在流行病美男啊…”

费钧哼了一声,随即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刚才我请舒医生来过了,给你测了血。”

“有点饿。对了,我要吃烧鹅。”

“现在不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可是你答应了的。”

“没说是立刻。”

“…”关心慕沉默片刻后说,“腹黑!”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彼此对看,很平静很温馨,一股股暖流涌入关心慕的心田,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躺在云端的感觉,半晌后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害怕吧。”

“害怕。”出乎意料的坦诚。

“哈哈,我真该多被关几天,让你多害怕一些时间!费钧,你也有怕的时候!”关心慕歪了脑袋,她还是一脸病容,却依旧开玩笑。

“不许胡说。”费钧轻轻蹙眉,手掌抚在了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你怎么总和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我不想长大,费钧,我给你添麻烦了。”关心慕满满收敛了笑容,眼眸认真,“我知道你这几天没有休息过,现在还守着我,你不要命了吗?赶紧睡一觉。”

“我是真的不想要命了。”费钧轻声,轻到关心慕都听不见,说完便起身去了卫浴室洗漱。

待他洗漱完毕,换上了居家衣,回到卧室里,关心慕已经起身靠在床头,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半晌后说:“费钧,我这三天总在想,如果超过三天你再不来我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然后你来了。这三天我的脑子里总是出现你,你的各种样子,我原谅你以前对我的刻薄和无理了,因为我意识到你对我而言,比宝宝重要,比很多很多都重要。”

许是在黑暗中从紧张慌乱到绝望但平静,关心慕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和费钧平平静静地过完一辈子。

“费钧,我爱你。”

费钧顿了顿,暖色的灯光投映在他脸上,他冷峻的脸,坚毅的线条慢慢柔和起来,一步步地走过去,俯身握住她的手,坚定认真道:“我该怎么回应你的表白呢?”

“你说呢?”

“我更爱你。”他说的时候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料到的激动,“比你想象的,比我自己想象的更爱。”

61

温情脉脉。

“你…刚才说什么?”关心慕问。

“那你刚才又说了什么?”费某人反问。

“我什么都没说啊。”某慕赶紧否认。

费钧咳了咳,眉眼间的温柔慢慢收敛深藏起来,缓缓道:“我也什么都没说。”

(多么别扭的一对啊!)

“我没说什么,但是你说了”关心慕坚持。

“…”费钧沉默片刻后说,“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多了有意思吗?”

“有!”

“可是我不想说了。”

至此为止,费氏高层表面波澜不惊,但是内部斗争已经开始。费茂轩万万没有想到费钧的手段竟然会雷厉风行到这个地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二十天后召开股东大会,这杀了费茂轩一个措手不及,在接下来的二十天内他东奔西走,和各大元老级的股东洽谈股权收购和转让的问题,但效果不大,二十天内,他两鬓的银丝一撮又一撮地多了起来。他隐隐知道在股东大会上会宣布什么事情,心里升起了一丝绝望。

用关心慕来威胁费钧是他走的最错的一步棋,当时在电话里他提出条件时,费钧是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你别动她,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但如果你动了她,我保证你会后悔。”

费茂轩给了费钧三天的时候,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费钧竟然带着武警冲破了他的威胁关卡,没有一点顾忌,也没有给自己留半点退路。他第一次强烈感受到费钧的手段和势力,费钧韬光养晦,不知不觉中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团队,那些中小股东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那边,他是人心所向。而那些老油条的老股东,平时和费茂轩“掏心置腹”的现在态度都含糊不清,他明白那些老股东早就没了斗志,只想守着那些股份颐养天年,在没有看清总局势之前怎么可能轻易做出决定站错队伍?他们坐观上壁,明哲保身。

二十天后的股东大会上,由投票决定罢免了费茂轩的董事长兼常务副总裁职位,费钧列举了他的五大罪状,包括借壳为个人牟利的严重违规事实,费茂轩据理力争,会议进行了五个半小时,在投票后,他硬硬地笑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颤颤地说:“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强盗!匪徒!联合起来将我这个创始人赶出去?费氏没有我就没有今天,要我走,门都没有。”

“一切按股东投票的结果而定。”费钧冷冷道,“且不说你是不是费氏的创始人,费氏不是属于任何一个人的,费氏代表的是各大股东和所有员工的利益,所有的决议采取方式公开公正,这是制度,没有个人主义。”

现在的企业,创始人被赶下台的列子屡屡皆是,何况费茂轩心知肚明,费氏的创始人是他的大哥费茂林,当初他只是一家工厂的技工,看着费茂林赚了第一桶金后便苦求大哥允许他的加入,当年他信誓旦旦说“大哥你做主,我帮你打杂,你永远是老大,你说什么我是什么”,而后来,人心的妄念,贪欲逐渐随着费氏的强大而逐渐显露,当费氏上市后称霸整个s市的科技产业时,他和费茂林的战争已经开始。

数十年,他的步步计算,到现在变成了一场空。

“你不该动她,如果你不动她,我不会做得这么绝。”

这是费钧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前妻肖黎面对财经记者的围堵时,微笑道:“我和费氏董事长费钧的合作很愉快,至于股权溢价这些问题属于商业机密,恕我不能相告。”

谈到前夫费茂轩的下台,肖黎说:“他草莽出身,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管理模式一向霸道守旧,罔顾员工的利益,个人主义横行,我是绝不赞同的。他走到今天这步,我只能说不出乎我的意料。”

说完翩翩然地离开。

*

关心慕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胃口照样很好,她整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网上搜寻本城最新的美食动向,哪家小店的烤鱼最香,哪家小店的花生猪脚汤最鲜美,哪家小店的红豆奶油饼馅料最扎实,她都知道,并且差遣费钧去买,有时候晚上近凌晨了,她缓缓摸肚子,说:“宝宝,你说什么?饿了?想吃xx街的冬瓜茶和豆干?可是已经很晚了哦,要不明天吧,什么?你现在一定要吃?那怎么办呢?”然后无辜地瞟瞟身边的费钧。

“你做戏不用做得这么足。”费钧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穿上外套,给她买去了。

因为吃很多,关心慕迅速胖了起来,肚子倒没有怎么大起来,手臂和大腿的肉却冒出来了,她照镜子梳头的时候自言自语道:“我的脸怎么大了一圈?”

费钧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我要怎么说你呢?后知后觉到这时候,我早发现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你就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吗?”

“那些东西是宝宝要吃的!”

“医生说了淀粉类的东西吃了宝宝不容易消化,只会让孕妇长胖。”

关心慕叹气,她自己也心虚,每次都是打着宝宝要吃的借口命令费钧去买各种小吃,现在胖了一圈,自己都觉得自己丑。

“费钧,我如果肥成一头猪,你会嫌弃我吗?”嘴上是这么说,眼神却透着“你敢说错话试试看”。

费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小腹,浅浅地笑:“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假话。”

“不嫌弃。”

“好…不对!”关心慕反应过来,正要抗议时费钧的唇已经落了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像是羽毛一般轻柔,他吻得细细密密,却很温柔,她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吻,伸出舌尖去舔他的舌头,他顿了一下后便长驱直入,和她的舌尖缠绕在了一起,吻得凶猛起来,在她快透不过气的时候及时松开了她。

两人的唇和唇之间还扯着一条很亮很晶莹的液体,彼此的眼神里都燃起了一簇很小的火苗。

一种情欲在两人之间升腾,已经三个多月了,医生说如果小心的话是可以进行某种运动的。

像是眼神达成了默契似的,费钧的手探进了关心慕的领口,缓缓地解开了她的第一颗扣子,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终于找准了她内衣的位置,轻松地解开了她的前口,两团白皙的丰盈像是逢迎他似的,跳到了他的手掌里,他很温柔地覆盖住,慢慢地揉捏,眼眸越来越深,然后俯身,低头至她的胸口,含住了她的一颗,随着她猛的一阵战栗,他狠狠吸吮了两下,她一手抚摸着他的脖颈,慢慢说:“到里面去吧。”

他抱着她进了卧室。

费钧干涸了三个半月,虽然全身像是被熊熊之火点着,但还是顾忌着关心慕的肚子,他从她后面抱住她,慢慢进去的时候,有些粗哑地问:“怎么样?难受吗?”

“你比我更难受吧。”她感受到他逐渐的肿胀和变化,全部地充盈在她里面。

费钧花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全部进去,感受到那股久违的舒爽和快感时忍不住猛地动了几下,关心慕赶紧说:“小心点,宝宝会听见的。”

结果虽然还是不尽心,但是对费某人来说也算是打了一盘肥肥的牙祭。

事后,他的手指还是在她的皮肤上流连忘返,说道:“你怀孕后皮肤变好了,滑溜溜的,和小泥鳅一样。”

“有这么形容的吗?”

“嗯?”

“应该说肤如凝脂吧。”

“…”费钧咬了一口关心慕的脖颈,“我好想吃掉你。”

谈起孕后的事情,姐姐关斯灵是很有经验的,她笑着摸摸肚子说:“现在怀孕的时候,是最好差遣男人的时候,等生出了宝宝,又从女王变成奴仆了。”

关心慕啃着水汪汪的雪梨说:“才不要,我要一辈子当女王。”

“就你这点情商?”关斯灵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子。

白白胖胖的池小包飞快地扑向关心慕怀里,关斯灵急的拉开他:“姨妈肚子里有宝宝呢,你不能和以前一样见到就扑过去。”

池小包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咬着短短的手指头看着关心慕:“姨妈,你有了小宝宝后,还会和以前那样爱我吗?”以前他很期待有个小妹妹来当肉团子捏,或者有个小弟弟当小奴仆使唤,但自从妈妈怀孕后,他发现爸爸和妈妈的注意力已经大大地从他身上移开了,一种危机感升腾起来。

关心慕大笑,伸手捏了捏池小包的脸:“你这孩子,姨妈爱你一辈子。”

池小包立刻伸出小拇指要拉钩,关心慕和他拉了拉钩,然后低头准备让池小包亲吻她的脸颊。

“姨妈~”池小包有些嫌弃地后退。

“嗯?”

“我发现你的鼻子边有两颗红豆~圆乎乎的。”池小包眼尖地发现了。

关心慕“啊”了一声后赶紧从身后的包里取出小镜子一看,果然鼻子上冒出了痘痘,不知怎么回事,怀孕后身上的皮肤莹润有光泽,脸上却总是油腻腻的,还冒出痘痘,她最讨厌的就是痘痘了,青春期的时候战痘经历那叫一个长,没想到怀孕后又长出来了,这可恶的。

一夜间,关心慕脸上的痘痘横生,用关斯灵给她的孕妇专用洗面奶擦也不管事,她欲哭无泪,简直没法见费钧,不敢和费钧脸对脸。

“费钧,我好丑~”关心慕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费钧的身子后倾,有些疲倦道地捏了捏眉心:“这句话你一晚上已经抱怨了近一百零三边了,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关心慕瞪他。

“让你别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清淡饮食第一,你不听。”

“…”关心慕又一次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费钧无奈地拉下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满脸痘痘:“其实,不算丑,还可以,别遮了。”

“你说一句就算我是世界第一丑还是最爱我会死吗?”

费钧微微垂了垂脑袋,目光沉沉不知任何情绪,片刻后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世界第一丑还是宇宙第一丑,对我而言,没差。”

(费叔叔的极限了…他真的不会甜言蜜语)

62

自从关心慕生了满脸痘痘后,费钧开始严格控制她的饮食,该补的不少,但是不该吃的诸如零食,甜点都控制在一个额度之内,这让某慕觉得很郁闷,饭后接过费钧削好的一只雪梨啃,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有炸小鱼干,该多好。

偶尔偷偷去小区对面的小铺子买盐酥鸡搁在柜子里,为了防止味道渗漏出来还盖上两层报纸,却屡屡被万能的费钧发现,他蹙眉很嫌恶地看了两眼,果断,迅疾,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

“吃一次也不行吗?”关心慕放软语气,企图撒娇。

“不行。”义正言辞。

“我的人生真没意思~”

“这句话你今晚已经说了一百零四遍了。”费钧用食指扣了扣她的额头,“再多一百遍也没用,不能吃的东西绝不能吃。”

某慕的眼神从黯然立刻到了绝望…

月末是费钧父亲费茂林的忌日,关心慕提出一同前行去扫墓被费钧拒绝,他的理由是山太高,天气有些热,她会累的。

于是,费钧开车载着母亲沈婉去墓地。

费茂林的墓地在思竹园,墓地坏境优美,园林设计以传统的“七星五岳”方位布局,整个园林苍松柏翠,绿树成荫,花草繁茂,绿化度很高。

车子停在山腰的停车处,费钧和沈婉步行上山,到了费茂林的墓前,两人拿酒拿水果和食品供上,又烧香烧纸祭奠。沈婉对着费茂林说了一会话,费钧也对父亲说了一会话,最重要的就是告诉他,费氏一切都好,关心慕怀孕了,有了他的孙子辈。

下山的时候,天气果然如预料中一样有些闷热,沈婉将脖子上的毛毛围巾取了下来,扇了扇,看了一眼身边的费钧,还是忍不住道:“她现在怀孕了,生活习惯改过来没有?不该吃的有没有乱吃?”

“我会照顾她的。”费钧脸上没有丝毫的疲倦,眼眸中光彩熠熠。

“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沈婉叹了口气。

“这点我知道就可以了。”费钧浅浅地笑了笑,侧身对沈婉说,“感情这种事情,自己愿意就行了,您说对不对?”

沈婉噎住了,无言。

她很明白自己儿子费钧在某些事情上的固执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费茂林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重感情,不多言,但很有原则的男人。

她也很明白当年费茂林愿意娶她完全是因为她父亲是费茂林的恩师的缘故。她父亲在□中因为几首诗被打倒后被发配到偏远山区,数年里落了一身病,等到回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当时家里完全贫苦潦倒,墙倒众人推,亲戚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费茂林还惦记着这位恩师,常常带着水果和药材来看她父亲,父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处于私心提出让费茂林照顾她的要求,没想到费茂林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完全不在意当时他们家的种种境况。

“沈老师,您放心,我会照顾沈妹妹的。”

当年费茂林这么说了,也做到了。

可是沈婉和费茂林之间的婚姻是没有爱情可言的,他们从不言爱这个字,也不敢言。在沈婉这方面看来,费茂林憨厚老实的个性真的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她在费茂林之前接触过一个男孩子,和她父亲一样也会写很美的诗,诗里面透着激情,他将自己写的诗读给她听,两人就坐在小山坡后一直读到夕阳西下,她心里全是热的,这么美丽有冲击力的诗,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男人,日子长了不免将他放在了心里。

可是父亲却执意让她嫁给费茂林,因为费茂林是国有企业搞技术的,前途比那个整日闲在家里喝黄酒写诗的穷小子要有前途多,他们家当时那个境况是真的再受不起任何折腾了,费茂林肯接受她,对于她父亲来说是意外的惊喜,是最大的强心剂,她不忍再说个不字。

费茂林,不会写诗不会喝酒,不会种花种草,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像一个兄长一般地照顾她,她的确享受了他给她物质充实和温暖,可是她内心深处是空旷的,她喜欢的是那个会读诗,会牵起她的手说“婉婉,看着你,我总会伤心,你和天边的云彩一样,我可望不可即”。

那么温柔忧伤,令人痴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