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笑着说道,“稍会你去库房里挑几瓶管用的膏药拿去看望你表哥,替我问他一句,可想继续跟着我?若是他想,再问他是否愿意在漱玉阁中挑一个丫头当媳妇?若是他愿意,又恰有合心意的人,便来告诉我,若是没有,我便做主给他仔细挑一个好的。”

倘若何贵娶了漱玉阁的丫头,她便好名正言顺将他当作陪房带到夫家去。

丹红听了便瞅着雪素直笑,“这话不必问了,我知道表哥心里早有人了。”

第36章 投缳

雪素见丹红冲她笑得暧昧,颊上浮现两朵红云,她别过脸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淬了一口,“说话便说话,你瞧我做什么?”

丹红抚掌笑道,“我不过只是瞧着你,何尝多说过一个字?可见雪素姐姐是自个儿心急了。”

明萱见雪素脸上红晕更盛,如同绚丽花朵娇艳绽放,心中便是一动,她嘴角漾出明媚笑意,语音柔和地对雪素说道,“我记得你是十月初四的生辰,只比我大了一月,如今也有十七了,是该到了婚配的时候。这会,并无什么外人在,你只管与我说实话,你心里觉得何贵如何?”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我虽觉着何贵能干,想要将他拢络在身边替我做事,可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着呢,正如你所说,咱们嫁过去颜家便是只靠吃那些嫁妆也足够花用了的,铺子田产上的事原不是那样着急,能有本事替咱们管事的人大可慢慢地去寻。”

雪素的双眼晶莹闪亮,她红着脸唤了声,“小姐……”

明萱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我想拢络何贵将他为我所用,这是一回事。他看上了你,这是另外一回事。倘若你也中意他,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你对他无意,便不必为了我勉强答应这亲事。世上能干的人多着呢,可雪素却只有一个。”

她转脸对着丹红说道,“你也一样。我自个的亲事由不得自个做主,不论喜欢或是不喜欢都要接受,可你们两个不一样,倘若不是你们真心愿意,我是不肯将你们随意配人的。”

她今生乍醒,便一直由这两个丫头陪着,虽是主仆,却有姐妹的情意。

雪素心中感动,眼中隐隐含着有泪光,她想了想,细若蚊声地说道,“小姐的衣食起居,平素俱是由我来管着的,您自个也说过,这漱玉阁离不得我。何况,小姐的陪嫁丫头,除了我与丹红两个一等的外,还定了素弯和雀好两个二等的,若是我走了,还得从下面提一个上来……”

配了人的丫头不能再在内院伺候着未出阁的小姐,这是规矩,若是充作陪房跟着小姐去到颜家,那也得等到小姐大婚之后才行。可小姐的婚期尚未定下,看如今景况,两个月怕是要等得的,离了小姐太久,她恐是牵肠挂肚也放不下的。

明萱听了这话,便知道雪素是愿意跟何贵的。

她笑着说道,“傻丫头,你成亲之后虽不好在漱玉阁住了,但也无人拦着你每日里过来请安,处事仍旧与原来一般的。况且,在外头也有在外头的好处。”

雪素听了,便不再坚持,红着脸道了声,“那凭小姐做主便是。”

第二日,明萱请了何贵进来亲自问过他意思,见他果然对雪素有些意思,便将那话头一说,何贵果然是个伶俐人,当即便跪下要求了雪素去,他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明萱自然愿意成全。

只是雪素从前是安泰院朱老夫人的人,出于尊重礼节,这桩婚事总也要问过朱老夫人的意思才好,再者何贵如今是在外院当差,若是由朱老夫人向侯夫人开这个口,便没有不成的。

明萱便去安泰院讨朱老夫人的示下。

朱老夫人并不认得何贵,但既然明萱说好,她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因着绯桃与雪素是两姨姐妹,她便让绯桃亲自去侯夫人那边跑了一趟讨个示下。过不多久,绯桃便满脸笑意地回来,“侯夫人说,何贵的卖身契过一会子便着人送到七小姐那去。”

明萱心中欢喜,脸上的笑颜也多了几分。

朱老夫人却忽而有些担忧地对她说道,“萱姐儿,祖母有件事要与你说。”

明萱抬起头,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

朱老夫人眉头紧皱,“我也是昨日你朱家大表舅母来才知晓的。原来前些日子颜家拿去你与颜小郎的八字去合,结果并不太好的,不是血光之灾,便是不宜婚配,颜家差点因此不肯结这门亲。幸得颜郎中对易经八卦有些研究,看出了其中有些不对劲,又是颜小郎坚持,这才将亲做了下去。”

她深深吐了口气,眼中隐约泄着忿忿怒意,“是对门那位平章政事大人做的好事。”

明萱心头狂跳,净莲堂内的警告言犹在耳,至今仍令她余惊未平,她一直心怀忐忑,害怕与颜清烨的婚事平生变故,此时听到韩修果真暗地里动了手脚,又气又怒,又十分害怕他一计未成会再生风波,做出什么对韩家不利的事情来。

她想了想,便噗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救我!”

朱老夫人便忙将屋内的仆众挥退,“萱姐儿,你与那韩修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萱迷茫又后怕地摇了摇头,徐徐将那日清凉寺内韩修的恶言警告道出,她的脸上现出惊惧迷惑相互交杂的神色,似是想了许久,才抬头带着犹疑问道,“祖母,孙女儿先前伤过脑袋,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俱都不大记得了,这两年也无人肯在我耳边提起这些。”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坚定起来,“到底那日发生过什么?我父亲又是怎样死的?为什么韩修说他曾在撕毁婚约之前对我说过叫我等他?”

朱老夫人脸色微变,“他说要你等他?”

明萱点了点头,“嗯,他还说什么我是他的女人,自然不能再嫁别人。”

朱老夫人勃然大怒,愤愤地将手在案上重重一拍,“这姓韩的竟敢说这样的话,真是欺人太甚!他与你退亲不过两月便与承恩侯的女儿定了亲,成亲两载,据说恩爱情深,人人都赞他对妻子体贴温柔,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求的好郎君,可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小人!你瞧瞧他都说的什么腌臜话,做的又是什么荒唐事?”

她捏住明萱的手,沉声说道,“萱姐儿,从前怕你听了伤心,那些事咱们府里一个都不许在你跟前提及,既这会你问起,祖母便就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只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到那等境地也不过都是各人的无奈,你要答应祖母,不要怨谁,也不要记恨谁,什么都不要去管,以后只好好过日子便是。”

明萱眉心一跳,但仍旧点了点头说道,“嗯,我都听祖母的。”

朱老夫人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年韩修卸甲归田,推了先帝爷宁国将军的擢拔,却要了个左都御史的差事,你父亲便赞他睿智有度,将来必成大器,因韩府便在对门,时而来往,不知道怎得,你父亲与韩修还真成了莫逆之交。”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韩修果真在任上接连立下好几个功劳,先帝赏识,恩宠隆盛,朝中想要招他为快婿者不知凡几,连裴相都想要将孙女儿嫁给他,后来皇帝金銮殿上想要替他赐婚,那么多名门闺秀,他却独独点名要了你。”

明萱小口微张,很是惊讶,“怎么会……”

朱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少年英雄,在朝中又深受皇宠,虽然出身上有些来历不明,连祖籍在哪都说不清楚的,但总是卫国将军自小养在膝下要继承香火的义子,论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在当时这可是门羡煞旁人的亲事呢,盛京城中哪个不羡慕咱们家得了那么好的女婿?”

她长长叹了口气,“谁料想到后来竟成了那样……”

明萱静默不语,心里却想着倘若韩修一心要攀附权贵,原本是不必与自己结亲的。当时大伯父已经承了永宁侯的爵位,父亲却只是低品阶的闲散文官,分家之后,门第上便高下立见,自己其实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利益。远不如求娶宗室女或者镇国公府上的嫡小姐来得划算。

她眉心微动,觉得这里头兴许还另有隐情。

朱老夫人接着说道,“你与韩修的婚期定在三年前的六月十八,当时离今上登基不过半月,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尚未举行,可婚期是一早就定下的,便就没有更改。因皇后将出自咱们家,姓韩的对今上又有从龙之功,因此那日宾客云集,整个侯府满满当当全是客人。”

她语气越发低沉,“众人都等着看新郎官是何等英姿,好不容易等到门上的小厮说新姑爷到了,谁成想他身上着的并非喜袍却是赫赫官威的朝服?那几百个上了弓箭的羽林军可当真是令人寒心,便就那样一点颜面也不给地要将你父亲带走。

你大伯父拦他,问他既将成一家人了,为何事先连个知会也无?他是带着羽林军来的,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晓,两府近在咫尺,通个气再容易不过的。他不仅连个解释也无,为了撇清关系,还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亲手将婚书撕毁,侯府颜面尽失便也罢了,还累得你差点丢了性命。”

明萱点了点头,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

朱老夫人满面伤怀,饶是已经时隔三年,如今叙说起来,仍旧令人气愤忧伤,她轻轻抚了抚明萱的额发,声音颤抖地说道,“至于你父亲,他被以涉嫌谋逆的罪名打入天牢,而证据不过就是曾在二皇子办的诗会上写过几首咏叹东风的诗,那些人非要牵强附会到与二皇子谋逆上头。你父亲秀才遇到兵,百口莫辩,又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意会,尚未三堂会审,今上也不曾下过定论,他怕连累家人,写了一篇血书后,竟自投缳了……”

第37章 莫生嫌隙

明萱心内震惊,原来父亲竟是悬梁自尽身亡的,这令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长平是先帝弘启年间的状元,才华抱负皆是有的,只是侯府世代簪缨,又与盛京城中最繁盛的几个家族都是姻亲,为了避忌先帝猜疑,他便只能故意藏拙,这么多年空有满腹才学却一直屈居下位。他既能看出韩修推拒宁国将军是在明哲保身,求取左都御史之位则是在以退为进,便该是个胸怀宏堑的丈夫,这样的明眼人,不会看不出这场栽赃陷害的本质,他又怎会因此寻死?

莫须有的罪名虽能轻易将人打倒,却也最好洗脱,可若是人都死了,那便什么都说不清了。

她眼中微露锋芒,沉声问道,“父亲他……确实是自杀?”

朱老夫人眼角淌过泪滴,“他撕了身上的衣袍结成绳带悬梁,那血书写在贴身的小衣上,是他的笔迹,你大伯父偷偷派了信得过的仵作去验过,确实是自戮。今上赐还了尸身,并没有将他定罪,可却也没有发过明旨替他洗脱罪名,到底还是让他受着冤屈入了葬。”

她顿了顿,“你姐姐明蓉也因此受了牵累,虽是今上的元配发妻,却只能将皇后位拱手让人。今上册了镇国公世子裴孝安的嫡长女为后,却只封了蓉姐儿为嫔,赐居的永和宫偏居一隅,离永巷不过一墙之隔,还发了一道禁足的明旨,虽未被贬弃冷宫,实则却与冷宫无异了。

你姐姐看着温和柔弱,内里却是刚硬傲气的性子,她又自小聪慧,哪里看不出家中变故的缘由?痛恨哀怒之下,便生死志。她……她去了永和宫后滴水不进,绝粒不食,活活将自己折腾没了。”

这些往事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便是时隔三年再说起时,朱老夫人仍旧无法止住心中的痛苦颤栗。

明萱眼眸低垂,心中却似涌起惊涛骇浪。

顾明蓉……与这具身体血脉最相近的长姐,是在怎样绝望的境况下绝食身亡的?她记得前世时有一次因为迷路而被困在未开发的景区,那里处于深山,信号不好,她身上并无存粮,不过只是受了一夜饥饿,便让她难受得死去活来。顾明蓉绝食而死,死前经历过的痛苦她连想都不必想就能体味到。

她嘴唇微颤,声音都有些发抖,“祖母,后来呢?”

朱老夫人抱着明萱苦了一气,这才抹了抹泪说道,“皇帝加封蓉姐儿为元妃,以贵妃礼落葬,听说还在她灵前痛哭了一回,可人都死了,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倘若真心存了几分少年夫妻的情意,便不该这样糟蹋她。”

她长长叹了口气,望着明萱的眼神越发哀怜,“上回你问我贵妃娘娘的事,这会我便与你说个清楚,免得你从别处听见只言半语便疑心了你大伯父。三年前你成亲时,行四的菡姐儿已经出了阁,行五的芳姐儿早夭自不必说,荷姐儿则是因为清平郡王妃过世才耽搁了婚期,可芙姐儿在家里的女孩儿中却是行三的,她之所以留在家中不嫁,是因为一早就定下要送她入宫的。”

顾明芙生得美,原本就是永宁侯留着要送进宫的,只是当时乾坤未定,这才以清修养病的名义将她留在府中。顾家是累世的公侯,新帝登基总是要按例送女儿奉君的,当时五龙夺嫡战况正酣,最有希望登极御座的闵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和先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九皇子妃虽然是顾氏女,可九皇子却是最没有希望践祚九五的。

朱老夫人接着说道,“九皇子称帝,你大伯父便就要给芙姐儿定亲,咱们顾家已经出了皇后,自然不再需要别的女孩儿进宫固宠。你大伯父看中的是定国公俞家的五爷,可才刚与人去说和,家里就出了那等变故,这事自然是耽搁了下来。后来今上一道圣旨封了芙姐儿做淑妃,与定国公家的亲事便作罢了,定国公俞克勤出了名的小气,以为咱们家一女二许,便将侯府记恨上了,直到如今都不肯往来。”

她正色说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萱姐儿,祖母所出的三子中,最疼爱的是你父亲,最怜惜的却是你大伯父,他身为家主,所付出的远比你想象地还多,他虽不曾为你父亲竭力争取正名,可他既肯将世代相传的丹书铁券奉出,便足以表明他对你父亲的手足情意。

贵妃娘娘甫入宫便得高位,虽不免是因为今上对蓉姐儿的补偿,可若不是她自小学习后妃心计,又怎能在宫墙内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她有今日亦可说是她的本事。萱姐儿,那日你问我这问题,可见心中是存了疑惑的,如今祖母将这些都告知于你,以后便不可再疑心了。

你父母都没了,元景下落不明,陆家那头又不知道因了什么缘故对你冷淡,以后你所能倚仗的便只有你大伯父了。与颜家的亲事算是低嫁,可若是没有家族撑腰,颜家的人又怎会高看你?”

明萱望着朱老夫人殷切眼神,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孙女儿晓得了。”

那番掏心彻肺的言语,明着虽是令她不得对大房相疑,可内里却还是害怕她将来没有倚仗和依靠。她知晓祖母向来公正,是不会拿话相欺的,更何况这些事情也算不得隐秘,她将来出阁与外头接触地多了,总会有机会知晓真相。倘若这便是事实,这段日子她的心怀怨忿,倒是冤枉了大伯父。

朱老夫人说了这样一气,早就有些伤神,她轻抚眉头,低声说道,“颜家的事暂时不必担心,祖母已经央了东平老太妃求她进宫向今上讨个赐婚的旨意,因着前情旧愧,想必今上会答应的。韩修的夫人是承恩侯的爱女,皇上素来疼爱这位表妹,我便不信那姓韩的能以什么名目阻拦皇上与你赐婚。”

上回相聚时,东平老太妃曾对她说,元妃生祭那日,皇上宿在了永和宫。夙夜清冷,永和宫偏僻荒芜,倘若不是皇上心中仍对元妃有所愧疚,是不可能如此的,时隔三年,顾家又有个贵妃在宫中,他便是为了要拉拢顾氏,也原不必这样的,可见,皇上良心未泯。若是老太妃去相求,那赐婚的旨意想来并不会太难。

她将话说完,便无力地挥了挥手,“萱姐儿,时辰不早了,祖母有些乏了,你也回去歇吧。”

明萱便点了点头,乖顺地退了下去。

第二日,二夫人简氏果然便命贴身的嬷嬷将四万两银票送了过来。

明萱心里高兴,便借着雪素的亲事这由头将漱玉阁上上下下皆都赏了一遍,众人不知就里,皆赞七小姐心善慈悲,御下宽厚恩待,底下二等三等的丫头们见雪素走后留下空缺,便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努力表现,都想要补上雪素的位置。

按照规矩,雪素与何贵的婚期不能与明荷的相冲,而最近宜嫁娶的吉日便只有五日后的初八,好在明萱一早准备嫁妆时候便也有替两个丫头准备,如今手头又有钱,除了些衣裳首饰外,她又额外给了雪素五百两银子压箱底的钱。

雪素拒不肯要,“小姐是生在富贵中,不知晓外头的事。公侯府邸自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的,但小户人家若是有五十两银子,便足够滋润地过上一整年呢,您给了我那么多银子,倒不怕我自恃手里有钱,就不再尽心尽力伺候您了?”

她当着漱玉阁的家,自然知晓银钱的来之不易,倘若这回不是二夫人那里得了四万两银子,七小姐手中便只剩下不到两百两的银子了。如今虽是有钱,但韩修清凉寺的举止仍令人想来觉得惧怕,小姐就那样将他给的聘礼兑了卖了,她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明萱却将银票往雪素怀中一塞,“女人的妆奁是在婆家的底气,你虽没有公婆,但若是有了压箱底的银钱,在何贵面前腰杆便也能挺得直些。我知道你觉得拿这银子不安心,我却仍旧是先前那句话,既是我的东西,凭我怎样处置都是应当。”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苦涩笑意,“他若是个想要安生太平,便不会管我卖了那些聘礼,他若是想要我不得安宁,我便是不拿那些东西换钱也是一样的。如今我既手头上宽裕,你便不要与我推辞,那样反倒令我不安心了。”

雪素无法,便只得收下。

到了三月初八,何贵早早地进了漱玉阁,给明萱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便领着雪素出去。因何贵和雪素的卖身契皆都在明萱手里,如今却是三房的奴仆,便将婚房设在原来三房二门外的那一排矮房子里,行礼洞房皆在那处。两人各自请了些相熟的丫头小厮去那热闹了一回,便算成了夫妻。

明萱是主子,不好去那,只好令丹红领着漱玉阁里的丫头婆子去恭贺一回,身边只留了三等洒扫的小丫头在门外候着。

屋子素来热闹的,哪时曾这样清净过?她一时无聊,便就将笔墨纸砚皆都拿出,想着要画一幅富贵花开,等装裱过后送去给雪素装添屋子。她在脑中细细勾勒一番,正待要落笔,忽听得漱玉阁的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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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小腹黑,楠竹——我不告诉你们……

第38章 颜家小姐

院子里传来些细碎的脚步声。

须臾,留下来守门的小丫头匆忙进来回禀,“秋华园的玉楼姐姐来了,说是奉了命四夫人的命来请小姐您过去呢。”

秋华园是四夫人薛氏的居所,因着薛氏与明萱素来亲近,秋华园与漱玉阁走动得便要比别的院子更勤一些。薛氏宅心仁厚,每常得了什么好物事,都要匀了一份差使玉楼送过来与明萱,时日久了,玉楼便和这院里的丫头婆子皆都熟了,门上的婆子得了上头关照,也从不拦她。

明萱听了便将手中笔墨顿下,抬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玉楼挑开珠帘,猫着身子进到内屋,与明萱行了个万福,便笑着说道,“四夫人娘家的堂嫂子并几位官家夫人过来了,因女客里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在,四夫人怕怠慢了她照顾不周,便差奴婢过来问七小姐能不能帮着待一待客?”

四房膝下除了七爷元昼外,还有一位十一小姐明茱,今年才方五岁,四老爷不曾纳妾,这双儿女皆是薛氏嫡出。可明茱到底年幼,哪里能够陪客的?薛氏无法,便只能使人请了明萱过去应一应急。

明萱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和四婶回话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四叔是庶出,又不曾入仕,论起来虽是永宁侯府的四老爷,但其实不过名声好听一些罢了,手中既无权势又无银钱,凡事皆仰赖着公中,因此他素来行事低调,从不惹事,也甚少与外府的人相交。可这几日却时常听说他在外头饮酒应酬,与达官贵人的交往倏然增多起来,今日薛少卿夫人更是将旁的官家夫人领到了府里……

想来四房也想明白了,侯府这一两年内是必然要分家的,因此未雨绸缪,要为四叔在朝中谋一份长久的差事,将来分家之后也不至于束手束脚,困顿了生计。

明萱这样想着,心中难免又觉得可悲。

四叔不能出仕的缘由与父亲屈居低位的苦衷皆同,为了家族,总要有人作出牺牲的,可令人嗟叹的是,他们为了家族的昌盛平安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可家族却并没有给他们应得的庇荫。否则,如今贵妃娘娘怀着的龙嗣安稳,永宁侯府正值春秋鼎盛,以大伯父如今在朝中炙手可柔的程度,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能替四叔安排个去处的,又何须他亲自筹谋?

打着家族的名义令人牺牲成全,好处却全都是自个占了去,大房到底还是自私了些。她却做不到那样的凉薄,这会子四婶既求到了她头上,这忙定是要帮的。

丹红并着屋内用惯了的丫头皆去了外所雪素那里,明萱便只好向方才留门的小丫头招了招手,“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在哪处当差,会不会伺候人穿衣梳头?”

倒不是她矫情,这时节衣裳繁复,层层节节,穿脱很是费力的,若不是平时有雪素和丹红帮着,凭她一个人想必不知道要磨蹭许久。至于发髻,那更是极其讲究的一个工种,她又哪里能会?但既是要去秋花园待客的,便不能再作家常妆扮,这些俱都是要讲究起来的。

那丫头倒是机灵,知晓这是有差事要交与她做,脸上便立时又惊又喜起来,她急忙回道,“奴婢叫做小素,是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三等丫头。奴婢的娘原就是负责给三夫人梳头的,奴婢自小看着,便也学会了些,若说那些难的,奴婢不敢保证说全会,但寻常的发髻,却都是会梳的。”

自从三房败落之后,原先伺候着陆氏的那些丫头婆子俱都散了。从陆家带过来的陪房自然是送去了陪嫁的小庄,而顾家的家生子们则被侯夫人调配至旁的房头和差事。小素的娘亲曾经是陆氏的梳头娘子,这还是明萱头一次遇到与陆氏联系这样紧密的人。

她便有些惊讶,同时又带了几分欢喜,她脸上盈然笑着,一边却点了点头说道,“既是有故旧的,那我便信你一回。小素,快过来帮我换身衣裳,稍会再陪着我一块去趟秋华园吧。”

小素眼中隐隐流转着光华,她急忙道了声好,便上前扶着明萱进了内室。

漱玉阁内屋尚还空缺着一个位置,倘若这回的差事能够做好,便是个机会。她不指望能够一步登天顶替雪素的位子,那也不太可能,但若是二等里头有人升了上去,她便好肖想一下二等丫头的位分了。这两年她家中境况不甚好,能升个等涨些工钱,便就能多贴补家中一些。

她这样想着,便越发尽心尽力伺候明萱,想要好好表现。

明萱换过衣裳,重新又梳过发髻,藕荷色的对襟夹棉小袄衬着茜色罗裙,外头再套一件妃色罩衫,既不俏皮又不失庄重,她对着铜镜中的身影左顾右盼,心里颇觉得满意。

她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来,“咱们走吧。”

小素见状,心中一松,隐隐便又多了几分期待。

秋华园地处永宁侯府的最北侧,离正屋其实已经隔开许多路程,倒是与后街相邻。府里为了进出方便,在西北角上开了个角门,秋华园正好距此不远,素日里常有奴仆来往进出,因此倒也不显得冷清。

明萱坐的软轿方落下,先回来禀事的玉楼便就迎了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阳春三月,天气乍寒转暖,薛氏屋子里头的炭炉已经歇了,但却还烧着热炕,厚重的棉花暖帘也不曾撤下,因此并不觉着冷。明萱进去的时候,便见着薛少卿的夫人陪着两位眼生的官家太太坐在炕上闲话,一个十四五岁的橙衫女孩有些拘谨地靠在炕尾头上坐着,薛氏则立在炕下正招呼着。

玉楼进去回禀的当口,明萱便已经隔着珠帘细细地将女客打量了一番,不须去瞧那几人的衣裳首饰,只消瞧薛少卿夫人的态度,便就知晓这两位夫人的丈夫官居四品之上,说不得正是四叔打算去谋求那位子的上峰夫人。

她一眼瞥见薛氏举止紧张,但神色中却难掩兴奋,心内揣测,须是四叔的事成了。

果然,薛氏见明萱进来,便忙将她唤至跟前,“这位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常大人的夫人,这位是参政李大人的夫人,快来见过两位。”

从二品的布政使和从三品的参政,原来四叔竟是攀上了布政司的门路。

明萱一边想着,一边笑意盈盈地行了个礼,“见过常夫人,见过李夫人。”

常夫人便忙笑着对着薛氏说道,“这位便是贵府上的七小姐了吧?果真是侯府的嫡小姐,这通身的气派便与寻常小户家的女孩儿不一般,听说还绣得一手点睛的绝技,才这样小的年纪,便有这等本事,当真是了不起呢。”

周朝恪重爵赏,这是祖辈的恩荫荣耀,常家虽是显宦,但却没有爵位,哪怕官职不低,但在公侯伯府前,却总是要矮上一两分的,因此常夫人的语气便格外客气。

明萱嘴上谦虚了两句,却察觉到有四道目光直愣愣地盯视着她看,她悄然瞥了过去,见李夫人满面沉重地望着她,似是若有所思,而坐在炕尾的女孩儿则是神情微妙,那眉间郁结,眼中偶尔露出几丝愤意。

恰好常夫人笑着指着那女孩儿介绍,“这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颜大人家的小女儿青璃,她母亲与李夫人是姐妹,今日我约着李夫人过来贵府上叨扰,她恰好也在李夫人家,便跟着一块过来了。”

这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颜大人家的小女儿……这么说来,眼前这个含羞带怯又似乎藏着恼意的女孩子,便是颜清烨的亲妹了?

明萱心中一震,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来,颜青璃这等神色表情,该不会是颜家出了什么变故吧?韩修那等狠戾决绝之人,既放出那样狠话来,想必不会真的放任自己与颜清烨将亲事做下去的,从他买通了人故意去合出一个不好的八字来,便就知晓,他不会善罢甘休。

倘若他真的又做了什么,那该怎么办?

她实是不想放弃这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可却又不忍心令颜家无辜受到韩修的打击和报复,颜家何其无辜,只因为被她看上了便要遭受莫名的境况?那不公平的。可若是屈从了韩修,无奈与颜家的亲事作罢了,那她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她不可能果真等着韩修的夫人过世后再巴巴地去做他的继室夫人的。

不想,不能,根本就不愿。

颜青璃跟着李夫人来侯府作客,实则并不十分体面,何况明萱还与她哥哥订了亲的,这样借机相见,更是不合规矩的。她出身书香之家,不可能没有学过礼仪,可她仍旧这样做了,想必是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会有非说不可的事。

这样想着,明萱心里便越发焦急不安,但她见常夫人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薛氏也并没有将工部营缮清吏司颜大人家与和她定亲的颜家联系到一处去,便只好将那等急切心情皆都收住,耐着性子与他们寒暄了起来。

终于,薛氏笑着开口说道,“四婶要与几位夫人说会子话,萱姐儿,今儿恰巧天色暖和,你替四婶陪着颜小姐去前头园子里走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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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退亲

阳春三月,屋子里仍存湿气,但外头艳阳高照处却春光正暖,永宁侯府的后花园出了名的景致怡人,原本这样的天色带着女客去游园是最好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