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王夫人一边哀怨,一边双眼一亮,叫了声,“碰!”放出一牌,“九索。”

刘夫人看着牌的神色,从方才开始就有几分故作淡然,此时也搭起话来,“这男人啊,就喜欢朝三暮四。”

贾无双但笑不语,摸了张牌,然后轻轻扫了一眼手中的牌,突然拆了一对,“一筒。”

春桃蹙眉,纳闷,不理解她家小姐的举措。

“碰!”马夫人笑笑乐了,然后看着贾无双道,“妹妹你是局外人,旁观者清,要不你给王夫人想个办法?”

贾无双抿抿嘴,神情闲淡的道,“这办法么,不是没有…”

“真的?”王夫人乐了,知道自己来对了!这贾无双在哪都吃得开,加上心思缜密,听说帮不少人出过主意,也解决了不少问题。

贾无双轻轻使了个眼神,示意王夫人附耳过来,才凑过去低语一番,只见王夫人诧异,“这…”

“放心。”贾无双也不解释。

一句放心,自有说服人心的魅力。

刘夫人终于摸了张牌,突然一笑,“无双妹妹的锦囊妙计怎么不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几个都学着点。”

话音刚落,马夫人已是帮了腔,“有些办法,说出来就不灵了呗!倒是刘老板对刘夫人一片痴情,举城皆知,可羡慕死我们了!”

“哪里话!他呀,马上就得去雉州出去分号的事。”刘夫人一娇嗔,虽说听着那话悦耳,但看看手里的牌,又稍稍蹙了眉头,似乎没等到想要的牌,“五索。”

“白板。”

轮到贾无双,她又不动声色地拆了个顺子,“三万。”

春桃继续纳闷。

“碰!”马夫人又是咧嘴笑,“妹妹今天真旺我啊!”

刚打出一牌,刘夫人正欲摸牌,王夫人喊了一声,“等等!碰!”

贾无双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貌似不经意开口:“最近马老板人还在外头?”然后将没什么用的一索扣下,继续拆牌,“六条。”

“可不是吗,辛劳命。前些日子才去了臻州,说是和那边的药材商谈个什么事。我啊,还宁愿相公少赚点辛苦钱,至少人在身边啊,我还能近身照料着…唉,别说我了,”马夫人话音一转,“听说妹妹最近想找个男人嫁了?”手里也顺便摸了张牌。

说完三人都望着贾无双,只见她摇摇头笑,“我哪有三位这么幸运,再不嫁人,就人老珠黄,要孤独终老了。”

眼见马夫人刚把手中的牌放下,听得王夫人一乐,“糊!”

放炮。

贾无双轻笑着望了眼刘夫人,她果然垮下了脸。

“小姐,今日冯老板那些人不是约你谈生意,怎么会来和这些女人打牌?”那三位夫人真不够意思,听到小姐说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可都在暗地里偷笑。

“我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东西。”马老板人在臻州,王老板和元洲黄家开始了生意往来,刘老板打算在雉州开分号。

自从弟弟娶了妻,她突然发现,商场上各个都老奸巨猾,难免互相算计,留有一手,相较之下,还是这些夫人们来得可爱些…

所以将女人间的这套,也都学了起来。

“唔…”春桃又开了声,“刚刚小姐给了王夫人什么建议?”

贾无双笑笑不语,前日和名医柳大夫的夫人吃了顿饭,知道王老板近日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教导王夫人在新妾的晚膳中加点催情剂…

这需求多了,缠得王老板怕了,以王老板好面子的程度,自然就不敢去了。

这种事,自然不能说,得给王夫人留面子。

等不到回应,春桃仿佛也习惯了,突然蹙眉,好奇,“对了,小姐你干嘛故意拆牌啊!”

贾无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拆牌,也是一门学问。”

让马夫人碰得开心了,套话容易些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

是不能让刘夫人,做成大牌。

钱财这东西,往往积少成多,总不能白白送给人家。

在商场上,有时候不赢就是输。

而有时候,不输,就是赢。

“哦…”学问啊,春桃点点头,突然又忿然,“小姐,你才没有人老珠黄!”不过那征婚书真的有用么…

贾无双嗯了声,神情未变,“我知道。”

过不会敛了些笑意,多了几分认真的开口道,“我会嫁出去。”

而且,她亲自挑选的相公,至少要比她们的,都好。

这心里,自然已有了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新坑,望天…

小知识:大龄待婚女子,则常以「摽梅已过」或「嫁杏无期」来形容之。

「摽梅」出自《诗经.召南》的「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就是说,用竹竿去打梅子吧,树上只剩七个梅子了;要找丈夫麼,快趁吉日良辰。

这个「摽」字,就是打或击落。以上诗句表现女子求嫁的心情。已过,那就更焦急了。

「嫁杏无期」的「嫁杏」,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家堂前的杏树只开花而不结子,有个媒婆替杏树遣嫁,为杏树披上嫁衣,设酒宴祝祷,明年,杏树果然开花结子了,这就是「嫁杏」。

第二章 甄选夫君

贾无双所经营的生意,或许用两个字可以形容:投机。

汝安城历史悠久,许多大商家都是世代流传,以贾无双这个毫无背景的女子来说,想要在短时间内经营一间新店铺和老字号抗衡,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她什么都干。

而且她方方面面皆有涉及,久而久之,脑子里自有一条营运方案,因而什么环节需要什么样的货,应该找怎么样的买家,皆心里有数。

加上她奉行有钱一起赚,若有好的构思,常会主动让给老商家,有所得益也只拿小份。

因而她所经营的商铺规模都不大,但据点多,涉及广,加上借老字号的名声,基本稳赚不赔。

至于贾无双手中的这些商铺,很多都是她从长期的积累,哪些店家想转让,哪些经营不善,还有哪些是有心经营却苦于渠道不够,她都清楚。

先是热心助很多小而零散的铺位改头换面,再进行商讨,愿意的,就将铺面转手与她,不愿意的,她也不会勉强,共同赚钱。

从零头攒起。

慢慢的,贾无双才有了自己的事业。至今她的公信度及人脉,在汝安城可谓无人能及。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贾无双知道她的成功,在很多地方被传得不堪入耳。

譬如她是某某富商或者哪个皇亲国戚的私生女。

譬如她懂得□之道,专门骗去男人钱财。

譬如她其实是汪洋大盗。

还有很多很多关于她一夜暴富的离奇传闻。

但事实上,她至少奋斗了十七年。

无论如何,一夜也好,十几年也好,这都不影响世人将其称之为奇女子。

只道这女子,天下无双。

当然啦,她的神奇之处还在于,二十七高龄了,却没嫁出去。

更神奇的是,二十七岁高龄了,没嫁出去就算了,如今还打算——

嫁出去。

一个月能有多长。

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依照那征婚书给汝安城造成的影响来看,这日贾府门前应该排起长龙,一派热闹。

然而,真到了贾无双招亲这一天…

贾府之外,居然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一片萧瑟之景。

咳…

其实按照常理推断,这符合要求的人,本来就是寥寥无几,而且当上门女婿这种没有骨气的事,果真还是会让男人止步啊,所以这么想想,又觉得应该是情理之中…

相较之下,贾无双征婚纸上那“甄选”二字,像是成了笑话。

对比起贾府之外的冷清,府内倒是热热闹闹。

打从几日前就开始张罗。

贾无双还慎重其事的请了汝安城知名的大夫到场。

上席特邀汝安知府李大人的大夫人,首富黄老爷的大夫人。

左边往下一直排开坐着城内最有名的三大媒婆。

右边斜对面是汝安城扬名天下的铁口神算。

接下来就是特地赶过来说是“帮着出谋划策,提供宝贵意见”的各位夫人。

然而大厅内的主人席却是空着的,她自个,仅坐在入门处右侧角落里的某客席,极容易被忽视。

不过众人皆知,贾无双所做的事自然有她的打算,也没多话。

只是打从“甄选”期开始,贾府的“审议大厅”就一直没人到场。

诸位面面相觑,难免有几分尴尬。

还有些不厚道的,已是暗地里抿嘴偷笑——

就说了吧,都这么大的女人了,还搞这些花样,穷折腾呗!

贾府一干下人于是着了急,觉得正主子丢了面子…

因为正主子的事,就是他们下人的事。

所以正主子丢了面子,就是丢他们下人的面子!

呃…

其实吧,一方面也觉得意料之中,毕竟府内几个大娘都说了,符合那条件的好男人不可能还没娶亲,而且当上门女婿这种事,权当丢男人的脸,谁肯来?

一方面多少意外,因为婚书列出初期,惹得城内议论纷纷,造成极大反响,正可谓一波掀起千重浪,一浪接着一浪。

感觉还是有蛮多男人想尝试。

反正…

无论如何…

总而言之…

就不该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都没有…

唉,也是的,这女人年纪大了还没嫁出去,就会由内至外产生负面影响。可不,他们英明的主子她那过人的判断力如今都出现了偏差…

早知道,就别弄这么大,偷偷地暗地里进行…不也挺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整个贾府大厅,从刚开始的说说笑笑,到如今,鸦雀无声。

气氛沉闷得,简直就是要人命。

然而贾无双神情高深莫测的坐在偏席,嘴角还衔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时不时品一两口茶,老神在在,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下人们又想了,主子该不会受刺激过度了吧!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先上个茅厕,然后出外松松筋骨,呼吸下新鲜空气,再凑在一起小声的商议了一下。

衡量之下,又回到大厅继续坐。

这离场么还是算了,都坐了这么长时间了,没看到终场结束定不甘心!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突然一个丫头一脸欣喜地从外边奔进来,大呼小叫地嚷嚷:“小姐小姐!有、有…”

进来后见到在座的诸位脸皮都笑得已有几分僵硬,都没做出正确的面部表情,面有抽搐。

丫头便是猛地意识到身处环境,倏地敛了八分神情,训练有数的款款一躬身,接着淡定自如的道:“禀小姐,有人上门了。”

呼——

那丫头偷偷抹了一把汗,终于有人自投罗网了。

贾无双从头到尾都悠然自得,如今听到有人来也不激动,而后轻轻看了眼春桃,已是听见春桃会意:“带进来吧。”

身旁的人终于有事可做,皆稍稍松了口气。

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坚持就是胜利,守得云开见月明?

来者身高五尺七,浓眉大眼,一副壮汉的模样,却偏偏穿着件书生儒袍,略嫌窄小,倒是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只是感觉上,好像还算符合所列条件。

只见他神情嚣张,大跨步往中间一站。

“你们谁是贾无双?”然后他双眼扫视了一下众人,嚷嚷,“我来了!”

全场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首席李夫人突然打破沉默,“你姓甚名谁?”

就如平静水面投了颗小石子——

“你是做什么的?”

“家住何处?”

“家里还有多少人?”

“生辰八字呢?”

“这身衣裳谁给你做的?”

“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样子也不大好看,就这模样也叫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