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想如马车一般下场?”甄不凡语气凭添威力,那小厮的扇子差点握不稳。

而后,他慢慢睨向贾无双。

“兽…么…”

贾无双顿了顿,不明所以几分紧张。

他附耳于她,吐字清晰,“便可直接将你拆吞入腹。”

(下)

轰!贾无双顾不上“微笑政策”,直接吼了句,“拆、拆拆、拆你个头!”

见鬼的,她干嘛结巴?

甄不凡一言不发的睨着她,突然开口道了一句,“嫁给我。”

轰!二度被雷劈…

贾无双发现心脏并非想象中那般铁壁铜墙,果不其然维持紧张,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和他讨论嫁娶问题,只是当他像现在这般…诚恳,还真是吓着了她…

咬咬牙,硬声道,“嫁个鬼,不嫁!”顺带抬头“坚毅”地瞪了他一眼,宣告立场。

“你已经老了…”此时此刻,甄不凡居然不知死活大煞风景的重提旧话…

嗡!贾无双更是火冒三丈,一掌就是挥了下去。

然而甄不凡就势一挡,扣住她手腕自然而然将她拉入怀中,嘴角衔笑。今夜他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再开口平白冒出一句,“所以配我刚好…”

“…”

贾无双被他强势的搂着…深呼吸,接着冲他的小腿猛踢,但甄不凡依旧站如松,立如山,搂着她,锲而不舍的继续道,“嫁给我。”

“不嫁!”贾无双是真的恼他的性格,事事强硬,偏又奈他不何,最终还是气坏了自己。

“以后我打不还手。”甄不凡毕竟是个生意人,将贾无双压在怀中,终于开起了条件。

“…”啧,这也算条件?

“钱归你管。”

“…”贾无双承认一瞬间动了心,他毕竟是个移动金库。

“甄府由得你摆布,物品你随意更换。”

这不算什么。

“南方的市场,我绝对可助你一臂之力。”

“…”

“基本上南方大多有名的商户,我都很熟悉。”

沉默。

“嫁我。”他此句声调宛若催眠般,低沉中带着几分诱惑,且在不知不觉中,力道放松下来,然而贾无双在他怀中,竟因斟酌一时忘了挣扎。

贾无双觉得自个老窘,一谈起条件就习惯性的权衡利弊,蹙眉想了一想,蓦地发现他的条件…有点诡异,姑且不论这婚嫁之事成功与否,只是条件反射的问到,“你又得到什么?”

定有不妥…

他就这般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毫不犹豫的道——

“你。”

“…”贾无双倏地失了冷静,声调骤升,“你、你你个头!”

“不止,还有你的身。”

“…”贾无双双颊蓦地涨红,觉得浑身上下的毛细孔都别扭,头皮一阵发麻,而后一个呼吸,越想越不对劲,又是踹了他一脚,“想得美!”

贾无双不识情爱,也从未有男子对她表示过爱恋,除去青梅竹马那一抹清清淡淡尚未成型的暧昧,更多的时候,她孤身一人。

如今有个男人居然死不要脸说出这种伤风败俗的话来,尽管很多时候对这个男子恨得咬牙切齿,再整理起来,整个思绪都乱了。更何况,她还待在他的怀中,闻着他的气息,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弯。

见鬼!贾无双再次挣扎了起来。

“你已经心动。”他近乎一种笃定的道。

“哼…”贾无双假假扬唇,“你自视过高。”

“够了…”他也是扬扬唇。

什么够了?贾无双又是升起不详的预感,而后他倏地点了她穴道,接着一把抱起她,告诉她一个悲痛的事实,“你我先成婚,余下的再商量。”

“你…”贾无双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冷静,感觉头发都快烧了起来。

甄不凡倏地又点了她哑穴,表情似笑非笑般,故意道,“这样好么?娘子。”

混账!

她不嫁!

“大哥这样…可是逼婚?”

林文昇挑挑眉,“你有意见?”

“怎么敢?”然后瞄着前面雇用的,此时正敲锣打鼓大肆宣扬的人,觉得大哥算是处心积虑了…

那日大嫂突然逃离婚礼,逃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请了那一群三滥货色,整个大厅乱哄哄的喧闹不堪。

大哥回至大厅,只当着全部人的面说了一句:今夜之事不欲再提。

竟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想到这张五经心中不免得意,南方的消息仍封得紧,足以证明大哥魄力。

随后就马不停蹄一路赶至北方,原本以为在到达那日,大哥就会上演一场全武行,要不也会把大嫂抓起来一番爱的惩处,结果大哥居然按兵不动,实在让人费解。

想不到大哥开始安排他们几人在汝安城附近走动,勘察地形且摸清此地的人脉网络,一直拖拉了好些日子,布置策划,才在五日前发起总攻。

想大哥早已雇用了几个一流大厨,随时备战,连食材也己准备妥当,蓄势待发。今日浩浩荡荡的队伍,林文昇是先头部队,先立个威,再加上大哥制后,原本就打算逼得大嫂下不了台。

但不愧是大哥的女人,身边的人也小有两把刷子,并未慌了阵脚,倒是他自个被那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气得不轻,因为这些日子的打听,依旧摸不清底细。

只是,还是给大嫂给跑了。

大哥的怒意藏都藏不住,只是他当机立断,一声令下,一千银子找一个人的消息,就直接让在场的人带回去。

只需一瞬间,便是举城皆知,然而大嫂也有点本事,下午反转了整个汝安城,居然还是没把人找出来。

不过那又如何,大哥想要的人,如何逃得掉?

汝安城最大的空地处,很快就架起了数百张桌子,声势之浩大,空前绝后。

尤其在架势,不过是一个外乡人所为,说起来便成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今日一整日,所有汝安城的百姓,话题除了贾无双,就是贾无双,谈论她招惹回来的外来夫婿,谈论这女婿为情一掷千金,尤其那堆在马车上的种种“嫁妆”,全数让人白拿。

说到后来,传得那真是…

没有一句听起来像真的。

更甚者,说这不过是贾无双为了面子花钱雇人弄出的一场戏。

然而云云者众多,怕是无人能理解贾无双此刻悲凉且悲愤的心情。

蒋三娘原本还尚有良心的在前边拦了拦,然而瞥见甄不凡见到她这般人间绝色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眉都没挑一下,已多了几分认同感,随后甄不凡一句,“你奈何不了我。”

便是乖乖的让了道。

如今贾无双便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的坐着给人梳头上妆。

蓦地升起一种强烈的直觉,她这次,恐怕是逃不掉了…

第二十二章 洞房花烛

北方不若南方的山水绵延,进入汝安城时,途径之处,一片广袤之景。

甄不凡此时背手而立,站在屋顶之上,街道繁华,此时熙熙攘攘的摆起了流水席,一干人等,将早预备好的红绸灯笼挂上,是夜点灯,转瞬间,用红色装饰了整个街道。

热闹非凡。

只是甄不凡心中异常的平静,默默的将视线投往不远处的厢房之中,烛影摇曳,时有影子自纸窗上穿梭往返,那里边——

有他的新娘。

而后慢慢的,慢慢的,自心田处涌起一种陌生的感动,软化嘴角的弧度,牵起抹轻轻的笑容。

贾无双。

轻轻的念一次她的名字。

再慢慢咀嚼。

连名字也与他这般相称,举天之下,恐怕只得她一人。

她现在应该正用眼神警告喜娘吧,她此时定是怨念不止,忿忿的在心中咒骂着他吧,蓦地加深唇边那抹笑容,逼迫她么?

有何不可?

他看得出她并非无动于衷,便先成亲罢,他和她有一辈子时间纠缠不休。

她一定不知道,她微微恼怒时眼眸中流溢的光彩,是怎么的吸引他。

二十七岁如她,平日里连走路的步伐大小都精明算计过的女子,也是这般受不得激。

这一点,竟是与他如此相似。

回想起她说的那句他激不得,也不尽全然,其实更多缘由,来自她。

只是忘了告诉她罢了。

娶妻之于他,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

几个兄弟给他谈妥了婚事,他娶无妨。君宝从中作梗婚事作罢,他不痛不痒。

女人,从来是麻烦的代名词。

然而,那次酒楼初见,她坐在那桌椅之中,悠然自得的衔着笑容,直勾勾的对上他的视线,竟是在一瞬间清楚记住她的脸。

后来知晓,笑容不过是她习惯性的掩饰。

突然容不得她的挑衅。

才会一丝一些耿耿于怀。又或许,是因为从未有女人会如此大胆。

只是尚未来得及遗忘她的脸庞,她竟是故意把他和江二那混小子的赌注握在手中,试图牵制他…

岂能让她如意?

但她原来也不过是一介女子,搂在怀中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重量。看来这些年岁的痕迹,并未体现在她的重量之上。

还有她偶尔展露的柔柔弱弱的神态,挑眉挑衅的样子,酒醉可爱的模样…一丝一点渗透他的心,居然这般轻易扭转了他的决定。

娶她。

娶了她。

他向来是果断自理的人,只是更多时候处事全凭直觉,喜怒只在片刻之间。

她不算顶美,性格也不是太好,最近也越来越喜欢动粗,明明介意的要命,却装出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

只是,他居然都…

喜欢。

从嵘唐城一路北上,他在马背上想究竟是什么驱使他做这件事,一想再想,再多的理由,都抵不上她的一颦一笑。

今夜,天罗地网,你该如何逃?

甄不凡一身红长衫,看起来也是收拾过的,远远望去,气宇轩昂的样子。

空地上桌椅罗列,人都坐得满满的,沸沸扬扬。

鼓声唢呐,吹吹打打,连原本静谧的夜空,似乎也沾染上喜庆的红。

纵观这喜宴声势之浩大,恐怕汝安城方圆百里,从无人能及。

贾无双头盖红绸,被喜娘背着入场,众人观之而叹,目送其慢慢进场。

甄不凡目光穿过喜娘,落在她那身红衣以上,红巾掩面,让人不禁遐想那盖头下究竟是何等佳人。

但与此同时,盖头也掩去了贾无双对外的视线接触。沸腾声不绝于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身子依旧不能动,话也说不出口,所有情绪只有紧要的牙关能稍微发泄出来。

盖头随风飘动时,透过隐隐的空隙处,看到地面上各点烛光将往来人群、桌椅的影子拉得老长,交错纵横…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被赶鸭子上架的忿恨,不能自主的气闷,突如其来的婚嫁,最终只化作不安。

她当真要嫁给这个家伙么?若不当真,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喜娘停了下来,她被动的着地,然后在瞬间感受身旁添了一个身影,连带着体温,明明还隔了段距离,却是觉得灼人。

贾无双蓦地有几分紧张,免不了持续恼怒,持续悲愤,听到有谁高喊着“新娘子来了”,“拜堂了拜堂了…”还有个什么人在亢奋的胡乱说着什么,说着什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着说着,耳边竟蓦地传来喜娘高亢带着喜庆的声音——

“一拜天地——”

谁?谁在后面压她的背?

“二拜高堂——”

不,她高堂已逝!

“夫妻对拜——”

她不要这么被动的成为他的妻!不!

“礼毕!恭喜二位喜结连枝,祝二位早生贵子!送入洞房——”

便见甄不凡突然一把横抱起他的新娘,脚步稳健的迈开步子,背朝大众,潇然离去。

新娘子居然一声不吭,怕且是娇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此景此情,会场定是万分热闹,感觉一瞬间整个场子都沸腾了起来,哗然喧嚣,议论纷纷。

仿佛似梦一场般,这样的婚礼,正可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贾家的大姑娘,就这么嫁出去了么?”